自从成为级长后,爱尔柏塔的处事方式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但微笑(尽管那很虚伪)的次数却比过去多了不少。她告诫自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能出现太多纰漏——能当上级长的确是她自己的本事,但这同时也带来了许多麻烦。
而只要她还是级长,那任何人都别想挑起学院对立的苗头。
待脸色异常的罗尔和奈特利,以及低年级生们陆陆续续走进男/女寝走廊后,将麻烦完全推出去的爱尔柏塔也抓起了自己的书包,对那些朝她点头致意并纷纷离去高年级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其实安东尼-罗尔也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在魔法水平上玩不过她,那么就试着在暗地里瓦解她在斯莱特林树立的形象。可他目前最应该纠结的是继承人的事宜,而不是紧盯着她这个仇人。
“你愿意在这等会儿我吗,德拉科?”
将背包挎好,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一趟卢平教授的爱尔柏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朝着还没有离开的马尔福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见休息室几乎都要空了,原本坐姿还算端正的马尔福顿时懒散的不成样子,只不过他好像动都懒得动,而是撇了撇嘴,意思就是让她动作快点,别让他等太久。
于是爱尔柏塔也就没再多话,她朝着扎比尼和帕金森点了点头算是道别,接着便疾步回了自己的寝室。室内紫罗兰那温柔的香气抚平了胸中的不畅,她将发沉的背包放下,很快便从抽屉里翻出了几瓶止痛药剂。
而等她拿着这些东西走出女寝走廊,却赫然发现休息室已经空了,扎比尼和帕金森早就不见人影。而马尔福也没有继续坐在高背椅上,他正独自一人斜靠在沙发上无聊的揪着绷带打结的地方玩。
“胳膊上的绷带还是不能拆?”
早晨就想问这件事的爱尔柏塔走上前将止痛药剂递了过去,不过那时候她离对方有些远,再加上着急上课就没去问。
她现在的态度自然没有刚才那般虚伪,而是皱着眉打量他吊起来的右臂,“不是说没伤到骨头吗?”
马尔福闻言却一点羞耻感都没有的说:“那是因为太痛了,”他瞧了一眼她手中的药剂,非常不满的皱起鼻子,“你让我等那么久——就为了这几瓶药剂?”
他仿佛在说他难道会缺这点儿东西?
不明白疼痛和把胳膊吊起来有什么关系的爱尔柏塔也看了看药剂,她感觉自己自己来回也只用了几分钟,不给她想了想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并忽视了那句话,“你不是痛吗?实在是疼就喝一点——不要全都喝了,不然会上瘾。”
可马尔福却好像浑身上下爬满了跳蚤似的,他挪了挪位置似乎是觉得挤,同时他也没回应她的话,他啧了一声,“这么多位置你怎么非要坐在这儿?”
“......”
爱尔柏塔真不知道他又犯什么毛病,她不久前可整整陪了他一个晚上,现在他又嫌弃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懒得再和他废话,而是直接将那些药剂悉数塞进了他的口袋里,“行了德拉科,因为我想坐在这儿,就是这么简单——还是说我现在坐哪儿都得经过你的同意?”
不过在放药剂瓶的时候,她的手指却在口袋里碰到了一个的东西,于是她便随口问了句:“你也开始吃苹果了?”
本来嘴角稍微翘起的马尔福忽的扭过头瞪她,并捡过她的话来反驳她,“什么时候我吃水果还得需要你同意?”
“显然不需要。”
爱尔柏塔一时间也没想太多,她小心的避开他受伤的胳膊,放好药剂瓶后便摆摆手不愿意和他争执,“早点儿回去休息吧,除了魔药作业以外,其他的作业你不需要补——我会和教授们打声招呼。”
毕竟斯内普教授那里她是不敢再硬着头皮打扰对方。
而马尔福则不大情愿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恐怕也知道自己缺课的这几天有多少作业要补。他揪了揪袍子让弯起的胳膊挡住鼓鼓的口袋,接着又清了清嗓子说:“就是他?”
正打算离开的公共休息室的爱尔柏塔看向他,不过她也没有接话,而是略一点头直接岔开话题,“就像他说的——莉娅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看到我了?”
马尔福以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不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
壁炉的火焰一定程度上驱散了休息室中让人皮肤发痒的湿气,靠在半点潮意都没有的沙发上,爱尔柏塔心生无奈,“但至少我得知道那个‘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好吧,我发现你总是有理由。”
马尔福撇撇嘴,他似乎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她,语气倒也没有不耐烦,“就是你现在的模样,拿着魔杖,戴着级长徽章,目空一切,高高在上。”
他回忆起下午上课时的场景,原本变成老鼠的博格特在莉娅走上前的那一刻便扭曲变形,不过几秒就化作了一个身着漆黑长袍,有着头浅金色长发的人形。他当时一眼就认出背对着所有人的博格特变成了谁的模样,而就在下一刻,金发的博格特忽的侧过脸,那漂亮的额线,浅色的长睫和精致的鼻尖与斯莱特林的女级长如出一辙。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并交头接耳的时候,拥有女级长模样的博格特彻底转过了身,永远整洁干净的袍角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她’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随后死死地盯住了站在人群最前头的莉娅。
莉娅抓着魔杖的手抖了一下,紧跟着她后退了一步,为此还踩到了一个格兰芬多的脚尖。
接着‘她’纤细的手指摸进了袍子里,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格外显眼,‘她’神情冰冷的抽出了那根樱桃木的魔杖,而眼神则透露出强烈的厌憎和鄙夷。
最终面色惨白的莉娅在卢平教授的帮助和指导下,这才让女级长模样的博格特变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狗。但在变成小狗前,那只博格特还格外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莉娅的懦弱无能。
他身边的扎比尼也没有立刻上前充当护花使者,而是瞧着在地上打滚的小白狗,接着面带微笑的对他说:“真希望我们不会对上那种目光,德拉科。”
而那时候的他却看向了待在卢平教授身边的金发的小姑娘,她看起来慌张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于是他拧着眉转开视线,不愿去想‘她’那尖锐到令人窒息的目光,同样也不想去看那条可笑的小狗。
他转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声音冷漠极了,“你现在的话越来越多了,扎比尼。”
扎比尼好脾气的笑了笑,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将莉娅带到了教室的后方,耐心劝哄。
“......”
回忆至此结束,德拉科-马尔福瞥了眼身边人的眼睛,他慢吞吞的说:“唯一的一个不同点,那个黑魔法生物的手上还有一枚橄榄石戒指。”
爱尔柏塔当即了然,对方口中的那枚橄榄石戒指目前正戴在雅安-弗利的手上,是家主的象征。而弗利家族的初代家主为何会选择用橄榄石作为家族的守护宝石,那也是因为这种石头的产生于火成岩中(岩浆冷却后所形成的深色岩石)。既然宝石都要经历此等痛苦的磨炼,那么与之对应的是人的出生和成长也必然需要度过一段坎坷的历程。
而橄榄石在经过火的淬炼后会呈现出耀眼而澄净的浓绿色,如玻璃般剔透美丽——人的心灵也该如此。
这种寓意和期许很好,但目前来看可有些讽刺。
立刻就想起了不太美好的童年过往以及维罗妮卡-弗利(莉娅的母亲)曾说的那些话,收回视线的爱尔柏塔捻了一下手指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德拉科。”
在她看来莉娅会害怕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不怕她才不正常。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座突然出现且无法逾越的高山,任凭对方怎么哭闹撒娇,都不会挪动半点——这大概与维罗妮卡-弗利过去同莉娅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莉娅的确天真可爱,而即便金发小姑娘善良的天性促使她亲近她,可环境所带来的影响始终会为这纯净的灵魂涂抹上些许黯淡的阴影。
其实最开始爱尔柏塔的确是恨莉娅的,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脑子的清醒,她发现仇恨莉娅只会让她越发阴郁偏激,甚至走上维罗妮卡-弗利所预期的道路——莉娅不过是那两个人爱情的结果,而并非导致一切失控的起因。所以现在的爱尔柏塔对莉娅没有半点恨意,但要让她毫无芥蒂的对待她,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对她来说莉娅-弗利的存在感甚至还比不上高尔和克拉布。
但对方的可利用价值却要远高于很多人。
而万一她真的当上了家主,那么在莉娅的眼里,她和自己的母亲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这大概也是莉娅选择与她和好的原因之一。
不过就以莉娅的小脑袋瓜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分析出事情的利弊,想来小格林格拉斯也在一旁出了点儿主意(达芙妮告诉她二人在假期里通信数次,比寄给马尔福的信件还要多)——她相信莉娅不会将重要的家族秘辛告诉对方,这金发小姑娘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作为维罗妮卡的女儿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不明白这世界上会有人蠢到愿意把内心的恐惧呈现给其他人看,”马尔福冷笑一声算是接了她的那句道谢,“那个穷鬼——他甚至都没家养小精灵穿的好——你知道他怕什么吗?他竟然害怕一颗银白色的球......我真怀疑那是不是一枚银西可。”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将爱尔柏塔发散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不是很明白的重复:“银白色的球?”
“没错——而且还有个格兰芬多说那是水晶球,我怀疑她该去庞弗雷夫人那儿看看脑子。”马尔福低下头不屑的说,他又开始揪着绷带玩了,就好像那玩意儿真的很有趣似的,“我敢肯定那是枚银西可——从他那身破烂的袍子上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不认为一位教授会害怕银西可和水晶球的爱尔柏塔思索片刻,决定腾出时间去一趟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和校长办公室,不过一会儿回寝室后她会先给卢修斯-马尔福写封信说说保护神奇动物课的事情。
但说起来她还得找时间和兰迪-西德尼谈谈,让他帮忙注意点儿一年级的混血新生们。
“这确实很有趣,不过我觉......德拉科,你再揪绷带它就要——”正思考着的爱尔柏塔歪头就见马尔福把系好的绷带尾端给拽散了,他自己还特别手欠的拆了两圈。于是她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无辜的金发男孩,“这东西有那么好玩?”
然而马尔福显然不在乎,他松开捏着绷带的手指并眯起眼睛看她,极其理所当然道:“帮我。”
听到这话,倍感稀奇的她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德拉科。”
金发男孩忽的拧起眉,“我什么时候求你——梅林的裤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因为爱尔柏塔的手突然间探过来并不轻不重的揪住了绷带的边缘,“你在干什么!!你松——”
他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想推她,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在他把她推开的一瞬间,又硬生生的抓着她肩膀上的布料,将向后仰倒的她给拽了回来。
“爱尔柏塔!”
他松开手抱怨,在叫她名字的时候下颌线绷得死紧,语气已经带上了分明的愤怒和委屈,就连尾音也在发颤,似乎是真的觉得很痛,“你就不能轻点儿?!我又不是什么巴波块茎——还需要你来挤脓水——!你非得这么用劲儿!?”
被他一推一拽给搞的头有点发晕,爱尔柏塔也没去看肩膀上发皱的衣料——但说真的,他推她的那一下可比她揪绷带的力道要大得多,以至于她锁骨边缘的位置都隐隐作痛。
“Sorry——”
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大呼小叫,爱尔柏塔在伸手揉着肩膀的同时也还算有诚意的道了歉。毕竟这事儿是她的不对,她还以为马尔福纯粹是为了膈应哈利-波特才迟迟不肯拆下绷带,倒也没想到他的伤是真的没好有全。
而为了方便帮对方将绷带重新打结,她放下手稍稍倾身凑了过去,柔顺的金发也随之垂落于脸颊两侧,发梢还挨到了对方的袍子上。凑近他之后才闻到一股清爽的药香,爱尔柏塔快速将散开的绷带按原状缠好,“SlowdownDraco.”
实在是觉得头发有些碍事且挡光线,她便抬手将左侧的金发勾到耳后。
接下来她的手法轻柔利落,仿佛对待的不是人的手臂,而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绷带的尾端不断地在指缝里穿梭而过,不多时就变成了漂亮的蝴蝶结。最后爱尔柏塔颇为满意的替他整理了一下蝴蝶结的两端——一年级过后她就很少再打绷带了,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的水平还没有下降。
不过考虑到这位少爷恐怕不会让一个蝴蝶结留在自己的身上,她便一边将蝴蝶结掖进绷带里侧,一边无意识的歪头看向马尔福,“你确定不需要再去医疗翼看——”
她怔了一下。因为她的视线与马尔福的目光不期而遇,他左眼的瞳仁被涂上了抹艳丽的橘红色,像是跳动的火焰于深夜的湖面划过,也像是日落时那交相辉映的海水和红霞。他高挺的鼻梁就如同明暗的分割线,将灼热艳丽的光线死死挡住,右眼的瞳色还是那泛着冰冷色泽的灰蓝,这份色彩要比平日更深一些。
此刻他依旧在蹙着眉,像是非常不满她刚才的举动,这也让整张脸带上了过于刻薄锋利的味道。
“......”
而马尔福原本大概是想说些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是在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却突然闭上了嘴巴,同时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可目光却迟迟没有从她的双眼上挪开。
爱尔柏塔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的眉头慢慢舒展,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起来。这种认真让她刹那间有了种不自在的感觉,而那无形的目光俨然带上了温度,比燃烧着的炉火还要灼热烫手。她敏感的发觉此刻的氛围也有点——
于是她突然出声道:“德拉科。”
上半身略向前倾且微低下头的马尔福似乎还是没能回过神来,他前额的金发有些长了,几乎要挨到他的睫毛。此刻他的视线已经从她的双眼移到鼻尖,最后挪到了她的嘴唇上,他的喉结上下一滑,脱口而出的单词暧昧又模糊,“......什么?”
而爱尔柏塔则掩饰性的垂下视线认真的看着金发男孩的下半张脸,准确的说是他右侧下颌线的位置,她装作没注意到他的脸距离她越来越近,也没去看对方那马上就要绕到她颈后的左手,“你长痘痘了。”
马尔福探出去的左臂一僵,他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英文单词,“......你说什么?”
“这里。”
爱尔柏塔自然地直起身体远离了对方,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重新回到了安全线上。她指了指自己下颌线的位置,接着偏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两颗痘痘。”
闻言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睛略显茫然看了看她的手,随后他僵直的左臂一弯,手指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右脸的下颌线,而在他摸到那几颗小小的凸起之后,过分白皙的面孔立刻涨上了浅浅的红晕。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猛地别开视线,最后霍地起身——事实上他几乎是跳起来的,胳膊肘还差点撞到爱尔柏塔的脸颊。
他由红转黑的脸僵硬的像是被施了强力石化咒,随后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便闭紧了嘴巴大步离开,期间还不慎被沙发腿绊了一下,步伐因此狼狈的踉跄了一瞬。
“小——”
见他差点摔倒,爱尔柏塔嘴中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马尔福打断。
借着沙发边缘稳住身形的马尔福家少爷用力抓着沙发靠背,他看起来恨不得抓起靠垫给她来几下子,然而他还是抿着嘴唇,最后表情难看又窘迫的朝她低吼:“闭嘴爱尔柏塔!闭嘴!”
于是爱尔柏塔立刻收了声,接着目送对方那急火火的身影消失在了男寝走廊的门口,觉得马尔福的反应有些有趣的她莫名的松了口气,同时非常肯定他这阵子是不会搭理她了——
虽然她还想把自己的祛痘魔药贴送给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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