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了几十万两欠款，言笙心情很好。

当下又觉得自己这个王府嫡女的身份还是挺好用，至少，在银子面前，大多数人应该还是买账的。

心情很好的言笙，拒绝了王掌柜自行回宝记的意见，特意让车夫先去了宝记门口，放下了王掌柜，又叮嘱了一番，才准备打道回府。

却在宝记遇到了正在门口徘徊的人……

不熟，见过一面。但因为气质扮相与隆阳人有些不同，因此她有印象，叫……陶源。

对方也看到了她，神情似乎一怔，眼神都亮了，却又可以压抑着，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姑娘，又见面了。”

……

所以，对方在宝记门口徘徊，是为了再一次遇到自己，然后说一句，“又见面了”么？

不怪言笙往自己身上想来，实在是对方眼中的神采有些明显。

很奇怪的一个人，就像上次的搭讪也是规规矩矩不会引起厌恶，这一次也是，纵然知道对方在这里成心想要堵自己，言笙却也没有觉得被冒犯

这个江湖打扮的人，看起来有些粗狂，但骨子里有一股很浓的书生气。

她索性也不急着走了，就坐在马车里，一手撑着车窗，半生不熟地打着招呼，“陶先生……也是来隆阳城过年的么？”隆阳城每年年节都有许多外乡人涌入参加年节的集市。

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集市，不仅是在隆阳城，就是在整个西秦也是出名的，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所以言笙才会这么问。

对方对言笙的搭话似乎很是意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半晌，才笑着说道，“是啊，来看看。”眉眼之间的笑意愈发明显，一张粗线条的国字脸因着这点笑容显得英俊了许多。

本就是半生不熟的人，对方如此回答，倒也似乎没了话题可接，总不至于在这宝记大门口寒暄着天气好不好、吃了没这样明显尴尬的话题，当下点点头，只道，“如此，陶先生好好逛逛，隆阳城景致不错。我先走了。”

“哎——”对方急急伸手，想要阻拦，只是，做完动作才觉得有些唐突，他没有忘记上次自己询问她如今的身份被拒绝的事，似乎……也不好意思再问。

撩着马车帘子的手正要收回，见对方欲言又止的失望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脱口而出，“陶先生下次若有事要寻我，不必在宝记门口徘徊了。直接进去寻了掌柜的即可。”

说着，似乎有些懊恼于突然这样做的自己，竟是有些仓促的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回吧。”声音，失了一直以来的清丽与淡定。

她没有看到，帘子之外的男人，呆愣一个呼吸之后，瞬间欣喜若狂的表情……以及那句淹没在喉咙间的呢喃……

……

到了晌午时分，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宝记背后的东家是言王府家的二小姐，说这话的人说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甚至，宝记的发家史都被人挖了出来，一路追溯到了几十年前，也就是这世上还没有言笙的时候。

彼时，宝记只是小镇上一家很小的首饰铺子，卖的商品也算不得好，款式粗糙，但胜在打磨技术高超，所以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

六七年前，宝记才迁至隆阳城，位置就在如今的位置，不过彼时还是一个小铺子。

来了隆阳城的宝记几乎是脱胎换骨，款式精进、潮流，每一款新品一出，都要带起一波首饰新风向，不到半年的时间，宝记就将边上的一家铺子给吃了下来。

如此，一路扩张，短短六七年的时间，如有神助般迅速崛起，风头无两。要说宝记背后没有势力强大的东家，这谁都不信，但要说言二小姐？怎么可能？！就算对方是从宝记进入隆阳城之后才换的新主子，但，六七年前，她才多大？！

这个消息从出现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传遍街头巷尾……

不到晚膳时分，宫里头都接到了消息，彼时皇帝陛下只是耐人寻味地“哦”了一声，声音上扬，似乎饶有兴趣，“这位言二小姐……最近倒是时常听到。”

福子在他身后矮了矮身子，一脸乐呵地笑，像个弥勒佛似的，“是呢，听着是个不错的丫头。”

皇帝闻言，漫不经心往后瞥了眼，了然，“那小子，又给你塞宝贝了？”

福子身子又矮了些，不甚认真地否认，“老奴不敢。”

“呵。”皇帝今日心情尚好，倒也懒得计较，直截了当地戳破了福总管与秦涩之间公开的秘密，“你这老家伙，素来没个准话，滑头得很，在朕面前从不偏帮，却独独对那小子，只说好话。那小子也是，从朕这搜刮了好东西，再拿去孝敬你……做人还是他会做。”

“如今，他为了那丫头，又塞你什么了？前阵子刚被他拿过去的那串羊脂玉？”

弥勒佛一脸慈爱地笑意，笑得不见牙不见眼，“老奴只是说实话。”

“嘁。”皇帝见他不承认，也不说什么，挥了挥手，“下去吧，懒得见你。下次遇到十三告诉他……别过了。”

最后一句话，比之之前声音低了些，隐隐压抑着，福总管一听，笑容淡了几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是。”

说着，退下了。陛下心里头什么都清楚，只是在他底线范围内的事情，他素来不大爱计较，只是，千万……不要踩着了那根线……

而言王府的众人，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不以为意的有，不甚在意的也有，老王爷彼时在喝燕窝，闻言，呵了一声，放下盅盏，道，“真的是……哪来的消息，道听途说也要过过脑子不是？”

他是不信的，这丫头最近是有些不同。但之前什么模样总是差不离的，宝记？呵……谁信？

反正他不信。

同样不信的，还有言紫凝。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意味不明笑了笑，就挥了挥手让传话的丫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