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哥此前就很想朝江浅说这事儿,可他家江护法铁了心要居上,他也不敢愣劝,只能相信江护法是在这方面有独特的癖好,这才誓死要居上。 如今他听江浅这么说,只当江浅想通了,心里由衷地替江浅高兴。 “我听他们说,居上那个若是遇到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还容易不行呢。”小八哥说着捂嘴笑了笑,开口道:“你说若是到了关键时候突然不行了,多丢脸,是吧,哈哈哈。” 江浅闷了一杯酒,手里的酒杯嘎嘣一声碎成了粉末。 “哎呀,这质量可太差了,我让他们换个。”小八哥忙叫了伙计,帮江浅拿了个新酒杯。 小八哥丝毫没有留意到江浅心情的变化,还不知道自己戳到了江浅的痛处,依旧自顾自地道:“所以江护法将那灵草给妖使大人,是因为他中途太虚了,不行了?” 江浅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小八哥当他是默认了,又忍不住笑了笑道:“想不到妖使大人也有不行的时候。” 小八哥心里挺替江浅高兴的,他不大懂这些事情,也没经历过,纸上谈兵的经验倒是不少。不过他一直觉得,居上居下这个,都是看缘分,没什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从前他看江浅执着这些事情,总想劝江浅看开点,随缘就好。 今日得知江浅真的“看开了”,竟然还能为了支持妖使大人,中途将万年灵草都给了对方,小八哥简直太欣慰了。他暗道江护法终于抛除了位置上的成见,学会享受了。 妖生苦短,快活至上。 他家江护法若是早些看破这一层,早就可以和妖使大人恩爱了。 实际上,小八哥这推论虽然大部分都不对,但关于灵草这部分,却并不离谱。 严格来说,江浅确实是因为郁辞舟中间有一段太磨叽,才忍不住将灵草给了他。 江浅平日里看着计较这些事,可他也不是傻子,尤其在魅毒发作的时候,哪怕心中懊恼,也并非全然没有感受到快活。相反,若是不考虑心里的芥蒂,这四天里,他的身体其实一直被郁辞舟伺候得很周到。 若非如此,江浅也不可能在被郁辞舟逗了那么一下的时候,就沉不住气将灵草给了他。 归根结底,江浅气是真的气,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但江浅不会也不想承认这部分,若他妥协了,此前的坚持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江浅心想,郁辞舟伺候他辛苦,他理应也为了郁辞舟辛苦辛苦。 而他既然被伺候的舒服,于情于理也该让郁辞舟舒服舒服。 事情本就该有来有往…… “往后不会再生妖使大人的气了吧?”小八哥小心翼翼给江浅斟了酒,问道。 江浅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突然想起了郁辞舟此前说过他不会喝酒的那句话,下意识便只在酒杯里抿了一小口。 还会生郁辞舟的气吗? 江浅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其实最初江浅那执念,并没有什么来由。他身边的小妖,有很多喜欢与同性欢好的,里头什么位置的都有。江浅并不觉得位置这事儿能决定一个妖的所谓尊严或地位,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改变对谁的看法。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 仿佛就是天生的一种认知,从来没有怀疑过,也压根没想过改变…… 后来江浅接触了许多自以为是的猛禽,猛禽在这方面很有令人作呕的优越感,他们将居上的位置,理解为一种凌驾和绝对强势的控制甚至是占有。 基于猛禽这样的行为,居下便仿佛昭示着某种示弱或妥协。 江浅对猛禽们的认知深恶痛绝,自然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多的执念。 当初郁辞舟帮他解毒的时候,江浅那怒意并非没有来由。 一来,他明明朝白鹤老头说过,解毒的时候他要居上,他默认郁辞舟也答应了此事,郁辞舟却变了卦。江浅并不知道,郁辞舟自始至终也没答应过什么,白鹤老头那些话约束的只是禽族的妖,并不包括郁辞舟。 二来,因为江浅和郁辞舟之间的过节,让江浅下意识觉得郁辞舟在这件事情上的行为和那些禽族无异,定然也带着某种“蔑视”和羞辱在里头。 正因如此,江浅才会那么懊恼愤怒。 但如今再回想此事,江浅才发觉,郁辞舟当初替他解毒,未必是存了“羞辱”他的心思。 若郁辞舟觉得居下是一种羞辱,这次就不可能答应江浅那要求。 可惜,郁辞舟虽然答应了,江浅到底也没能成功…… 所以小八哥问他还会不会生郁辞舟的气,江浅一时也想不出答案。 若是好好讲道理,江浅不仅不该气郁辞舟,还得感谢他三番两次替自己解毒。毕竟郁辞舟对他又没有非分之想,还要与他做那么亲近的事情,说不定心中也是很为难的。易地而处,江浅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为了郁辞舟“牺牲”自己的清白。 可江浅是个讲道理的妖吗? 他觉得自己不是…… 除非下一次让他心愿达成,否则江浅心中这懊恼,只怕没那么容易消了。 事到如今,在江浅心里,这已经不仅仅是位置的事情了。 江浅这是跟自己杠上了。 这辈子他没别的追求了,只盼着下次能将郁辞舟对他玩过的那些花样,都变本加厉地还给郁辞舟。 郁辞舟不是喜欢让他叫哥哥吗? 下次他就让郁辞舟叫爹,不叫就一直吊着不给,直到郁辞舟哭着求他。 江浅一想到郁辞舟朝着自己哭的样子,心里那气稍稍消了些。 他想,自己不是个那么顽劣的人,不会让郁辞舟哭太厉害的。 只要郁辞舟眼睛红了,朝他求饶,他肯定立刻就会满足郁辞舟。 在这一点上,江浅觉得自己会比郁辞舟做得好。 冷宫里。 良贵人躺在榻上,本已是濒死之态,却在心口突然闪过一个符文之后,面上的灰败之气骤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双颊渐渐染上的红润。 郁辞舟闭上双目驭起妖力,抓住了一丝乌鸦尚未及散去的神识。 他透过那抹神识,窥见了些许乌鸦零散的记忆…… 乌鸦是在两年前不慎受伤落到了这处宫苑里,彼时的良贵人被获罪的母家牵连,入了冷宫。良贵人性子软,入了冷宫一直被人苛待,过得很不顺遂。 那时她捡到了受伤的乌鸦,出于同病相怜,对乌鸦照顾有加。 后来乌鸦慢慢恢复了,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对良贵人动了恻隐之心…… 再后来,一人一妖便有了私情。 良贵人身子弱,本就有病在身,和乌鸦在一起之后,病势越来越重。乌鸦试图用妖力帮她治疗,无奈人妖殊途,他虽治好了良贵人的病,对方却因为沾染了他太多妖气,陷入了更糟糕的境地。 为了保住良贵人的性命,乌鸦和一只沾染着魔气的妖做了交易。 这便是他们身上都沾染了魔气的原因…… “他知道此番多半活不过,所以才和这个女人结了命契?”狼妖问道。 郁辞舟拧了拧眉,没有回答。 这时,他窥见了乌鸦记忆中最后一点残存的记忆。 乌鸦求郁辞舟留下良贵人性命,毕竟所有的错事都是他做的,良贵人对此一无所知。 “要杀她吗?”狼妖朝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伸手在良贵人身上一试,发觉她身上的魔气已经消失了。 想来是乌鸦去赴死之前,已经祛除了良贵人身上的魔气,因为一旦他死了,良贵人身上的命契便会发挥作用,也就不再需要那魔气了。 “她什么都不会记得,是死是活也没什么紧要了。”郁辞舟说罢收回手,没有对良贵人动手。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捕捉到了一丝乌鸦的记忆。 “没想到你竟真的会留她性命……”乌鸦的声音朝郁辞舟道:“那我就勉强回答你一个问题,算是还你这个人情。” 乌鸦已经死了,这记忆是他临死前留下的,所以郁辞舟自然没法问他问题。 但乌鸦似乎知道郁辞舟想问什么,径直开口道:“与我做交易的妖,朝我提了条件。他说我若是能将你活捉了去,便教我与良儿一起入魔,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活下去。若我被你杀了,他便可保良儿活命……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乌鸦话音一落,便彻底消失了。 郁辞舟一脸惊讶,没想到良贵人身上这命契,竟是乌鸦背后的妖教他做的。 也难怪,这命契因为有违天道,会的妖并不多。 至少郁辞舟就不会,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只是……乌鸦口中这个妖会是谁呢? 为什么对方这么大费周折地,派一个翻不出什么风浪的乌鸦来抓他? 看不起谁呢? 郁辞舟一时没想明白,便跟着狼妖去见了人皇。 此事已经了结,他需要给人皇一个交代。 人皇听他草草说了此事,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只要妖除了,皇宫安全了,别的在人皇看来都不重要。 “良贵人也是妖吗?”人皇问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郁辞舟开口道,他并未朝人皇说乌鸦与良贵人的事情,只说乌鸦是见冷宫里有灵树,才寄居在那处。 人皇闻言总算放了心,转而问道:“孔雀呢?怎么走了?” 郁辞舟:…… “朕是看不到开屏了,哎。”人皇叹了口气道。 郁辞舟很是无语,没想到人皇竟还惦记着看江浅开屏。 真是痴心妄想。 郁辞舟暗道,他和江浅都亲近过那么多次了,都没见过江浅开屏。 这人皇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人皇遗憾了半晌,转头看了一眼狼妖怀里露着半个脑袋的兔妖和小东西,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这两只兔子……哎,这个好像不是兔子,是狗崽吗?” 狼妖面色一冷,伸手捂住了衣襟处的两颗毛绒绒的脑袋。 他怀里的兔妖也往里缩了缩,避开了人皇的视线。 人皇自讨没趣,最后只得又说了几句官话,赏了郁辞舟和狼妖点东西,这才让他们走。他倒是周到,赏赐的时候还着人也备了江浅的份,若非不确定狼妖怀里的是不是妖,他说不定会再多封点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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