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本座自以为攻」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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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哥此前就很想朝江浅说这事儿,可他家江护法铁了心要居上,他也不敢愣劝,只能相信江护法是在这方面有独特的癖好,这才誓死要居上。  如今他听江浅这么说,只当江浅想通了,心里由衷地替江浅高兴。  “我听他们说,居上那个若是遇到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还容易不行呢。”小八哥说着捂嘴笑了笑,开口道:“你说若是到了关键时候突然不行了,多丢脸,是吧,哈哈哈。”  江浅闷了一杯酒,手里的酒杯嘎嘣一声碎成了粉末。  “哎呀,这质量可太差了,我让他们换个。”小八哥忙叫了伙计,帮江浅拿了个新酒杯。  小八哥丝毫没有留意到江浅心情的变化,还不知道自己戳到了江浅的痛处,依旧自顾自地道:“所以江护法将那灵草给妖使大人,是因为他中途太虚了,不行了?”  江浅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小八哥当他是默认了,又忍不住笑了笑道:“想不到妖使大人也有不行的时候。”  小八哥心里挺替江浅高兴的,他不大懂这些事情,也没经历过,纸上谈兵的经验倒是不少。不过他一直觉得,居上居下这个,都是看缘分,没什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从前他看江浅执着这些事情,总想劝江浅看开点,随缘就好。  今日得知江浅真的“看开了”,竟然还能为了支持妖使大人,中途将万年灵草都给了对方,小八哥简直太欣慰了。他暗道江护法终于抛除了位置上的成见,学会享受了。  妖生苦短,快活至上。  他家江护法若是早些看破这一层,早就可以和妖使大人恩爱了。  实际上,小八哥这推论虽然大部分都不对,但关于灵草这部分,却并不离谱。  严格来说,江浅确实是因为郁辞舟中间有一段太磨叽,才忍不住将灵草给了他。  江浅平日里看着计较这些事,可他也不是傻子,尤其在魅毒发作的时候,哪怕心中懊恼,也并非全然没有感受到快活。相反,若是不考虑心里的芥蒂,这四天里,他的身体其实一直被郁辞舟伺候得很周到。  若非如此,江浅也不可能在被郁辞舟逗了那么一下的时候,就沉不住气将灵草给了他。  归根结底,江浅气是真的气,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但江浅不会也不想承认这部分,若他妥协了,此前的坚持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江浅心想,郁辞舟伺候他辛苦,他理应也为了郁辞舟辛苦辛苦。  而他既然被伺候的舒服,于情于理也该让郁辞舟舒服舒服。  事情本就该有来有往……  “往后不会再生妖使大人的气了吧?”小八哥小心翼翼给江浅斟了酒,问道。  江浅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突然想起了郁辞舟此前说过他不会喝酒的那句话,下意识便只在酒杯里抿了一小口。  还会生郁辞舟的气吗?  江浅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其实最初江浅那执念,并没有什么来由。他身边的小妖,有很多喜欢与同性欢好的,里头什么位置的都有。江浅并不觉得位置这事儿能决定一个妖的所谓尊严或地位,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改变对谁的看法。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  仿佛就是天生的一种认知,从来没有怀疑过,也压根没想过改变……  后来江浅接触了许多自以为是的猛禽,猛禽在这方面很有令人作呕的优越感,他们将居上的位置,理解为一种凌驾和绝对强势的控制甚至是占有。  基于猛禽这样的行为,居下便仿佛昭示着某种示弱或妥协。  江浅对猛禽们的认知深恶痛绝,自然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多的执念。  当初郁辞舟帮他解毒的时候,江浅那怒意并非没有来由。  一来,他明明朝白鹤老头说过,解毒的时候他要居上,他默认郁辞舟也答应了此事,郁辞舟却变了卦。江浅并不知道,郁辞舟自始至终也没答应过什么,白鹤老头那些话约束的只是禽族的妖,并不包括郁辞舟。  二来,因为江浅和郁辞舟之间的过节,让江浅下意识觉得郁辞舟在这件事情上的行为和那些禽族无异,定然也带着某种“蔑视”和羞辱在里头。  正因如此,江浅才会那么懊恼愤怒。  但如今再回想此事,江浅才发觉,郁辞舟当初替他解毒,未必是存了“羞辱”他的心思。  若郁辞舟觉得居下是一种羞辱,这次就不可能答应江浅那要求。  可惜,郁辞舟虽然答应了,江浅到底也没能成功……  所以小八哥问他还会不会生郁辞舟的气,江浅一时也想不出答案。  若是好好讲道理,江浅不仅不该气郁辞舟,还得感谢他三番两次替自己解毒。毕竟郁辞舟对他又没有非分之想,还要与他做那么亲近的事情,说不定心中也是很为难的。易地而处,江浅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为了郁辞舟“牺牲”自己的清白。  可江浅是个讲道理的妖吗?  他觉得自己不是……  除非下一次让他心愿达成,否则江浅心中这懊恼,只怕没那么容易消了。  事到如今,在江浅心里,这已经不仅仅是位置的事情了。  江浅这是跟自己杠上了。  这辈子他没别的追求了,只盼着下次能将郁辞舟对他玩过的那些花样,都变本加厉地还给郁辞舟。  郁辞舟不是喜欢让他叫哥哥吗?  下次他就让郁辞舟叫爹,不叫就一直吊着不给,直到郁辞舟哭着求他。  江浅一想到郁辞舟朝着自己哭的样子,心里那气稍稍消了些。  他想,自己不是个那么顽劣的人,不会让郁辞舟哭太厉害的。  只要郁辞舟眼睛红了,朝他求饶,他肯定立刻就会满足郁辞舟。  在这一点上,江浅觉得自己会比郁辞舟做得好。  冷宫里。  良贵人躺在榻上,本已是濒死之态,却在心口突然闪过一个符文之后,面上的灰败之气骤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双颊渐渐染上的红润。  郁辞舟闭上双目驭起妖力,抓住了一丝乌鸦尚未及散去的神识。  他透过那抹神识,窥见了些许乌鸦零散的记忆……  乌鸦是在两年前不慎受伤落到了这处宫苑里,彼时的良贵人被获罪的母家牵连,入了冷宫。良贵人性子软,入了冷宫一直被人苛待,过得很不顺遂。  那时她捡到了受伤的乌鸦,出于同病相怜,对乌鸦照顾有加。  后来乌鸦慢慢恢复了,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对良贵人动了恻隐之心……  再后来,一人一妖便有了私情。  良贵人身子弱,本就有病在身,和乌鸦在一起之后,病势越来越重。乌鸦试图用妖力帮她治疗,无奈人妖殊途,他虽治好了良贵人的病,对方却因为沾染了他太多妖气,陷入了更糟糕的境地。  为了保住良贵人的性命,乌鸦和一只沾染着魔气的妖做了交易。  这便是他们身上都沾染了魔气的原因……  “他知道此番多半活不过,所以才和这个女人结了命契?”狼妖问道。  郁辞舟拧了拧眉,没有回答。  这时,他窥见了乌鸦记忆中最后一点残存的记忆。  乌鸦求郁辞舟留下良贵人性命,毕竟所有的错事都是他做的,良贵人对此一无所知。  “要杀她吗?”狼妖朝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伸手在良贵人身上一试,发觉她身上的魔气已经消失了。  想来是乌鸦去赴死之前,已经祛除了良贵人身上的魔气,因为一旦他死了,良贵人身上的命契便会发挥作用,也就不再需要那魔气了。  “她什么都不会记得,是死是活也没什么紧要了。”郁辞舟说罢收回手,没有对良贵人动手。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捕捉到了一丝乌鸦的记忆。  “没想到你竟真的会留她性命……”乌鸦的声音朝郁辞舟道:“那我就勉强回答你一个问题,算是还你这个人情。”  乌鸦已经死了,这记忆是他临死前留下的,所以郁辞舟自然没法问他问题。  但乌鸦似乎知道郁辞舟想问什么,径直开口道:“与我做交易的妖,朝我提了条件。他说我若是能将你活捉了去,便教我与良儿一起入魔,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活下去。若我被你杀了,他便可保良儿活命……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乌鸦话音一落,便彻底消失了。  郁辞舟一脸惊讶,没想到良贵人身上这命契,竟是乌鸦背后的妖教他做的。  也难怪,这命契因为有违天道,会的妖并不多。  至少郁辞舟就不会,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只是……乌鸦口中这个妖会是谁呢?  为什么对方这么大费周折地,派一个翻不出什么风浪的乌鸦来抓他?  看不起谁呢?  郁辞舟一时没想明白,便跟着狼妖去见了人皇。  此事已经了结,他需要给人皇一个交代。  人皇听他草草说了此事,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只要妖除了,皇宫安全了,别的在人皇看来都不重要。  “良贵人也是妖吗?”人皇问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郁辞舟开口道,他并未朝人皇说乌鸦与良贵人的事情,只说乌鸦是见冷宫里有灵树,才寄居在那处。  人皇闻言总算放了心,转而问道:“孔雀呢?怎么走了?”  郁辞舟:……  “朕是看不到开屏了,哎。”人皇叹了口气道。  郁辞舟很是无语,没想到人皇竟还惦记着看江浅开屏。  真是痴心妄想。  郁辞舟暗道,他和江浅都亲近过那么多次了,都没见过江浅开屏。  这人皇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人皇遗憾了半晌,转头看了一眼狼妖怀里露着半个脑袋的兔妖和小东西,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这两只兔子……哎,这个好像不是兔子,是狗崽吗?”  狼妖面色一冷,伸手捂住了衣襟处的两颗毛绒绒的脑袋。  他怀里的兔妖也往里缩了缩,避开了人皇的视线。  人皇自讨没趣,最后只得又说了几句官话,赏了郁辞舟和狼妖点东西,这才让他们走。他倒是周到,赏赐的时候还着人也备了江浅的份,若非不确定狼妖怀里的是不是妖,他说不定会再多封点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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