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对方本就有伤在身,被这并不重的妖力一击,也不由呛了一大口血出来,半跪在地上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凤羽!”黑雕开口道:“兽族妖使手里怎么会有我族凤羽?” 众猛禽都怒目瞪着眼前这不速之客,对方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的正是禽族的信物——凤羽。 而手持凤羽的便是郁辞舟。 这火红凤羽乃是凤凰妖尊的羽毛,在禽族象征着至高的权利。 依着禽族规矩,持凤羽可号令禽族,若敢违逆便等于忤逆凤凰妖尊。 这东西原是白鹤给了郁辞舟让他防身用的,郁辞舟当时之所以会收下,是想着有朝一日江浅若真不原谅他要下狠手,他便可以拿出这凤羽救自己一命。 没想到却在此刻用上了。 这帮猛禽哪怕早已生了逆心,却也不敢贸然在这个时候忤逆凤凰妖尊,所以见到郁辞舟手里凤羽之时,都不约而同收敛了妖气,不敢再贸然动手。 “以凤凰妖尊之名,号令尔等……速速离开京城,不得再随意踏入人族之地!”郁辞舟虽面色苍白,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开口时语气中的威压却丝毫不减,竟令眼前这帮猛禽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黑雕愤愤看着郁辞舟,又瞥了一眼郁辞舟身后的江浅,开口道:“这凤羽乃是我族最珍贵的信物,没想到江护法竟会将凤羽交给一个兽族,此事我等定要找机会去妖尊面前讨个说法!” 黑雕并不知这凤羽是白鹤给郁辞舟的,只是见郁辞舟舍命护着江浅,便下意识觉得这凤羽是江浅给他的,心中越发愤懑不已。 但江浅只坐在那里不做声,周身都散发着冷厉,黑雕眼看今日这局面不好收场了,也不愿再纠缠,一脸不甘地招呼众猛禽离开了小院。 待猛禽离开之后,郁辞舟便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手里持着的凤羽落到了地上。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江浅,见江浅双目通红地看着他,手里持着白色的羽刃,羽刃正抵在他身上。 郁辞舟仿若未见,只跪在江浅面前,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你伤了的那只杂毛雕,被鹿妖杀了。猛禽此番来找你,想激你出手,借机在人族的地方动用妖气,再拉兽族下水,届时……” 他话说到一半,支撑不住身体,骤然朝前跌去。 江浅手里那羽刃没来得及收,就这么直直戳进了郁辞舟的胸膛。 郁辞舟一怔,目光闪过一丝错愕。 江浅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怔怔看着郁辞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他恨郁辞舟,又恨又恼。 在见到郁辞舟之前,他心里想了一百种折磨郁辞舟的方法。 此时此刻,他尚未准备好要动手。 可这一切,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实际上若是换做寻常匕首,以这样的力度是很难刺进身体里的。可江浅的羽刃是妖力化出,那锋利用削铁如泥都不足以形容,方才那一下,除非他反应及时收了妖力,否则郁辞舟是万万不可能躲过的。 郁辞舟低头看了一眼戳在他胸膛里的羽刃,便见自己的妖血正顺着白色羽刃流出,而后一滴滴落在了江浅手上,将江浅雪白的袍袖都染红了。 那一刻不知为何,郁辞舟竟然松了口气。 “阿浅……”郁辞舟开口,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颤抖。 江浅睫毛轻颤,眼泪骤然落下,滴在了郁辞舟的手背上。 郁辞舟看着他,抬起手想替他擦擦眼泪,江浅却在他指尖快要碰触到自己的时候下意识躲了一下。郁辞舟目光一黯,越过江浅的眼睛,捡走了一片落在江浅头上的灵树叶子。 “咳……”郁辞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猛烈地咳了几声,呛出的血溅到了江浅白色的衣衫上。江浅手上妖力一撤,白色羽刃消失,郁辞舟那伤口处骤然流出了更多的妖血。 江浅双目通红地看着郁辞舟,开口道:“那日我便说过……你若是救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我朝你说过的……”江浅声音哽咽,显然情绪极为激动。 “我知道。”郁辞舟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抓住江浅的衣袖,努力抬头看向江浅道:“阿浅,你没杀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你的羽刃上……这不是你的错……” 郁辞舟倾斜着身体跪在那里,伤口不断流出的妖血滴滴答答落在江浅手上。那妖血带着郁辞舟身上的温度,有些微热,令江浅忍不住想起了许多别的东西。 “你总是喜欢看我的笑话。”江浅垂首看着郁辞舟,开口道:“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我最狼狈的时候,都让你看了个遍……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郁辞舟勉强一笑,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就那么倒在了江浅怀里。 江浅抱着郁辞舟,通红的双目带着一丝茫然无措。 就在此时,小八哥扑腾着翅膀落在院中,而后化成人形快步跑到两妖面前。 他看看江浅又看看郁辞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才他们在巷子里遇到了一只兽族,对方将酒肆里发生的事情朝郁辞舟说了。 郁辞舟听罢便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朝平安巷赶了过来…… 小八哥追了一路郁辞舟都没追上,他心里简直纳了闷了,妖使大人明明连路都走不稳,怎么能在推测出那群猛禽来了平安巷之后,便突然有了力气,跑得比他还快。 如今一见才明白,妖使大人这是来赶着送死呢。 “还有救吗?”小八哥朝江浅问道。 江浅双目通红,扶着灵树起身,目光并未在郁辞舟身上逗留。 小八哥见状忙扶着郁辞舟,去帮对方身上的伤口止血。 奈何他妖力低微,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郁辞舟如今不需要在江浅面前遮掩妖气了,所以他身上那伤口,正在被他自己的妖力慢慢修复着,血流很快就止住了。 可惜他原本身上就有伤,今日先是帮江浅挡了禽族那一击,又被江浅的羽刃刺伤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他这会儿躺在灵树下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江护法,妖使大人好像不行了。”小八哥开口道。 江浅闻言一怔,似乎想要回头看一眼郁辞舟,却忍住了。 他们之间,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他知道,郁辞舟也知道…… “他不会死的,我们走吧。”江浅哑声道。 小八哥闻言有些担心地看了郁辞舟一眼,郁辞舟身上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只是面色依旧白得吓人。但江浅说郁辞舟死不了,小八哥倒觉得也不是没有根据。 妖使大人好像天生就比别的妖抗伤,这几次每次都是危在旦夕,但每一次都能撑过来,大概是真的命不该绝吧。 念及此,小八哥犹犹豫豫起身,走到了江浅身边。 一旁蹲着的小兔子似乎感觉到他们要走了,跳过来在小八哥身边蹭了蹭。 小八哥低头朝小兔子道:“好好照顾妖使大人吧,我们得走了。” 小兔子仰头看着他,目光满是无辜和委屈,但最终还是跳到了郁辞舟身边。 郁辞舟正处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别离,忍不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他模模糊糊看到江浅的背影,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浅……”郁辞舟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江浅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郁辞舟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 江浅前脚刚离开没多久,狼妖后脚就来了。 他本是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的,但架不住兔妖不放心,非要让他来看看。 于是狼妖一手抱着化成了原身的兔妖,一手抱着自家小崽子的窝,火急火燎的来了平安巷。 “幸亏听了你的话。”狼妖将兔妖和装着小东西的窝放在灵树下,上前查看了一下郁辞舟的情况。兔妖化成人形凑在旁边,开口问道:“还有救吗?” 狼妖将手搭在郁辞舟身上给他渡了些妖力,而后面上现出了一丝疑惑。 片刻后他一手按在郁辞舟身上愈合了的伤口处摸了摸,开口道:“禽族的吊命之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东西?”兔妖开口问道。 狼妖一边继续为郁辞舟渡妖气,一边道:“禽族的凤凰妖尊因有涅槃之力,所以修习了一门独门妖术,据说可以护住濒死之妖的妖丹,也就是吊命之术。” 这妖术整个禽族的妖会的不多,除了凤凰妖尊,大概也只有身份尊贵且与妖尊关系极为亲近的江护法才有可能习得。 “你的意思是,恩妖不仅没伤妖使大人,还救了他?”兔妖问道。 “伤是肯定伤了。”狼妖叹了口气道:“但救也是肯定救了的……” 兔妖闻言拧了拧眉,面上十分茫然,显然无法理解恩妖的逻辑。 好好的妖,何苦费劲伤了再费心救呢? 江浅带着小八哥离开了平安巷。 他一袭白衣上沾满了郁辞舟的妖血,看上去十分触目。 路过的人族见到他之后纷纷惊慌躲避,有的直接跑去了官府打算报官。 小八哥跟在他身后,既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劝阻他换身衣服,两妖就这么在人族的异样目光中出了城。 江浅双目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红意,看起来浑身充满了戾气。 他此前想过无数次杀死郁辞舟的方法,无论是因为以前的恩怨,还是在今日得知郁辞舟的身份后……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报了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浅曾经用羽刃伤过许多妖,但他今日才知道自己的羽刃原来竟这么锋利。 竟可以让妖的血流得那么快…… 江浅强忍着纷杂的情绪,化身白孔雀,振翅腾空而起。 他身上沾着的妖血却并未褪去,在他化为孔雀之后,那血迹便遗留在了他白色的羽毛上。 沾着血的白孔雀呼扇着翅膀,然而未飞出多远,身形却一滞,竟直直摔落了下来。 小八哥吓得够呛,忙凑过去扶住化成了人形的江浅。 “江护法……你没事吧?”小八哥紧张问道。 江浅额头渗着冷汗,看上去似乎不大舒服。 他方才与猛禽动手时,便觉体内的妖气有些异动,这会儿那感觉更明显了。 江浅想了想,化出羽刃在封着郁辞舟妖气的手上划了一道,打算将郁辞舟的妖气逼出体外。 他封存兽族妖气在体内的举动,本就十分不妥,日子久了会对他的身体有很大的损耗。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混蛋兽族,仇也算了报了,这妖力便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在他手心封存着好好的妖力,此刻却不见了。 任凭江浅怎么试着催动,那妖力都毫无反应,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哎呀,会不会是妖使大人死了,所以他的妖力也跟着消失了?”小八哥忙道。 江浅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愣怔,而后开口道:“不可能,他不会死。” 小八哥闻言十分奇怪,妖使大人明明伤得那么重,就算命再硬也不至于就一定不会死吧?怎么江护法这么笃定呢?难道江护法偷偷在妖使大人身上做过什么手脚? 不过眼下他没工夫想这些,江浅身上封存着的妖气不见了,此事十分棘手。 若这妖气找不到,江浅将会变得十分危险,只因郁辞舟那妖气会不断消耗江浅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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