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推推眼镜，伸长脖子看看三人，脸上人畜无害，什么感情都看不出来，等目光在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后，再回过来仅在严格的脸上停留了有半秒钟，然后，没回答云山，却给云青说上话了：

“云青啊！你把云松寨管理得不错嘛！人民群众发家致富的热情高涨，听说又开办了几家罐头厂？”

云青看看云山，见云山依然笑容可掬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忙说：“多亏了上级领导的关怀与支持！还有云山的带头作用！”

“哦！云山干的也不错嘛！……刚才你说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呵……没事！”

“有困难自己克服！虽然咱都是本村本土又同族的兄弟，但是我还没在主要位置上，说话的分量还很有限嘛！”

“明白！明白！”

“哎！云山、云青！你们的肉罐头厂什么时候准备投产？”

“这……”云青支支吾吾一时间没说出来。

云山抢过话茬说：“我们上马不了了！资金链断了，借贷无门，只能流产了！就连水果罐头厂都快经营不下去了，成本太高！

收购水果的时候总觉得都是乡里乡亲的，价格不想太低，称重上又不想让卖主吃亏，这就造成了成本高、利润低，经营不下去了的局面！看来，我还不是经商的材料，只能当个教书匠！呵呵呵……”

云青和严格被云山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你不是来公社申请办石灰厂和水泥厂，拿地皮和开石头的山岭的吗？怎么见了领导只字不提这事了呢？”

但是，他们俩是谁？那都是云山的膀臂，还能不忠心于云山吗？绝对信服！心中纵然是再有疑惑，也不会暴露出来的，更不会妄加评论云山的决定而稍微破坏云山的谋略！

云华马上一脸得意地说：“不要灰心丧气嘛！再好好地打理好你的草药厂，奋起直追，把罐头厂再救活、扩大规模！你不得不承认，石汉叔的眼光，还有我爹和我叔的魄力，说干就干，贷款都上马！呵呵呵……”

严格双拳攥得咯吱响，俏眼里都能冒火苗了。云山赶紧拉住她离开了！

等云华“呵呵”完，再转脸看云山时，早没人了。云山和严格已经走出30米开外了，面对他的笑脸只有云青一个了，还有点冷笑！

云青礼貌地向云华告辞也走了。他不能不客气点儿，云华现在毕竟是他的直接上司，手里捏着他的大队长这个职务的任免权呢！

三个人正不知道找谁去呢！忽然身后有人叫云山、云青的名字！

云山一转身，便看见刘岩一身落魄地从一个办公室里出来，老远看见云山他们便强打精神打招呼！

“你们来办啥事？我能帮上忙吗？”

走近了，云山才说：“太能了！就是来找你的！咱可是有一段日子没喝酒吹牛了哦！”

“呵呵呵……喝酒倒想，但吹牛可不敢了！”

“咋了？被人煮了？”

“唉！没底气啊！哥都在公社里干了五年了，硬是干不过刚毕业分来不到一年的小屁孩儿！”

“谁？你说的是云华？”

“不是他是谁？你们云松寨的……”

“嘁！你应该说咱们云松寨的！你刘岩现在不也是云松寨的吗？”

“我，我只是半个云松寨人！一个女婿半个儿……可不就是半个云松寨的人吗？”

“呵呵呵……他那未来岳父靠得住吗？”

“听说两个副科指标都内定他一个了！还有四个候选人呢！有局长的小舅子，有科长的表妹，还有院长的婆家姐的姨外甥……又轮不上我啊！”

见刘岩所到这里挺悲怆的，云山暗暗庆幸自己没选择从政这条路！于是笑着安慰刘岩道：“怕个卵？事在人为、路在人走！走！帮我申请办俩厂子呗？”

“办俩？啥？还是罐头……”

“不！石灰厂，水泥厂！”

“好！清河镇公社正缺少这些！”

真让刘岩说对了，清河正缺少这些，同样有石山，邻居公社都开起来了，清河的领导正焦急着没人投资开办开山劈石的项目，邻近的几个公社都有所行动，清河连个开山的炮声都没有！

刘岩领着云山他们仨去见了最高领导，那最高领导是个即将退休的小老头，一开始还不想接见，不过，一听说云山要投资办厂，便认真起来，抬起头张开小三角眼打量起云山来。

云山今天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乍一看，像个十分普通的人，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从背后看，随便挤进几个人中间就消失的那种。

只有目光落到他的脸上，才会发现，他长得棱角分明、浓眉大眼，不卑微也不高傲，身上有种他这个年纪所不应该有的深沉，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又当听说云山要投资一百万在清河开办两个以石头为原料的厂子时，大领导兴奋了，大手一拍就定了！

直到办完手续，大领导兴奋得黑红脸上还没退去颜色呢！

“云山啊！这可是你为家乡人民做出巨大贡献的开始啊！一定要励精图治、排除万难，争取最大的胜利！将厂子办好办长久，打出清河镇的一个品牌来！”

云山马上表决心、发誓言道：“保证按照您的指示去办！不打折扣地完成领导交给的历史重任！这两个厂子的构想与谋划多亏刘岩，我们是好朋友，无话不谈！是他鼓励我为清河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的！”

像云山这样的“一甲子老妖”，要说诈骗可能不会，但忽悠一下还是很在行的！特别是表决心、发誓言的时候！

“呵呵呵……刘岩年轻有为，这眼光是一个领导者高瞻远瞩所具备的了！不错！不错！”

从公社里出来，云山正嘟嘟囔囔地说着：“我以为会连说三个‘不错’呢！结果就说了俩！”突然双手被抓住了，刘岩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最后万分感激地说：“云山，好哥们儿！你你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啥啥啥意思？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吗？刘岩哥！”

云山说着这话，目光却并没有看着刘岩，而是嬉皮笑脸地在看着云青。其实，云青也弄明白了，云山只不过是明知道而故意地装糊涂！他给刘岩这个功劳，足以把刘岩推上副科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