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笑道：“人不过是寄生天地间的蜉蝣。长生大道听起来确实诱人。可有几人能得道？你崆峒派向来以仙道第一派自居，立派以来有几人白日飞升的？”

百合自思，一千年来无人飞升，千年之外也只开派祖师一人，涨红脸道：“修仙本就是向天地日月夺宇宙精华，是逆天而行之举。岂是随便可成功的。再者，飞升者少，就放弃修行，永堕轮回吗？”

摩罗悠然道：“世人不都是永堕轮回，不得超脱吗？正道天天讲道法自然，原来也自知长生不老是逆天反道的异行。”

百合反诘道：“魔教不修长生，难道是正行？”

摩罗道：“自也算不得正道。

可人生在世短不者过数十年，长者如我辈也不过几百年。人人都像你崆峒等派门人，日日修龙虎，转龟蛇，守清规戒律，兢兢业业，战战兢兢，到头来水中望月几百年，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我魔教酒肉不忌，畅快过活几百年，也是潇洒自如的一辈子。你们觉得我们是自甘堕落之徒。我们还觉得你们是痴心妄想之辈。六不没告诉你们，修仙得道除要苦修外，还有一个先天条件吧？”

百合从未听过，修仙除苦修、行善、除魔、渡劫，还需要什么先天条件，又不愿向魔头示弱，本是不想理会，但自思马上动手，实在是自寻死路，拖延片刻，或可另有转机，便问道：“什么条件？”

摩罗道：“一个人是不是修仙之材。在其出生时就被注定。”

百合道：“如何注定？”

摩罗道：“如出生时辰不对，就算这人再怎么苦修也是枉然。你觉得玫瑰为何夺舍？她又因甚接连转世？你真信她只是为躲天劫？”

百合对玫瑰心中敬服之情，虽不比袁林之与孙大侠，却也见不得他人肆意污蔑玫瑰，当即冷冷的道：“我派以修身问道为己任。求仙之途，各显神通，并无定律。玫瑰师姐所修自有其道理，岂是魔教中人能懂的？”

摩罗讪然发笑道：“仙道中人不论上下都是如此傲慢，真是千年来不变之定律。你所谓的仙道比我魔教高贵？”

百合蹙眉道：“求仙各派所修为金丹大道，不是魔教所修欲界魔法可比。”

摩罗道：“仙道？所谓修仙各派还真是以神仙自居了。

孤寒真人本是仙道名门金鳌岛中人，根脚也算是上佳。可惜没有靠山，在仙派混了几百年，只得一个暂时的不老不死之法，既不得传授上乘法术，又无被人尊崇的地位。

可他孤身入魔山，拜入我魔教，就得以成为黑衣教教主。”

百合道：“我知道这个人。他能成为黑衣教主，是因为他那一手独一无二的铁砂掌。”

摩罗哼了一声道：“他在金鳌岛时不会铁砂掌吗？金鳌岛有谁能抵挡他的铁砂掌吗？”

百合老实回答道：“没人。以战力而言，他是当世金鳌岛最强者。”

摩罗道：“为何他在金鳌岛只是个散士。拜入我魔教就可被尊为一方教主？你仙道中人嫉贤妒能，容不下人才，是也不是？”

百合摇头道：“仙道以灵识修为定高下，不以武力论高低。”

摩罗大笑道：“好一个狡辩。我且问你何为法术？你我所炼法术的高下，是如何分高下的？如我未能领悟阿赖耶识，就算空修行一千年，又能有多大法力？”

百合心知对方所言不虚：法力、修为、道行并不是以修行时间论高下的，而是以修为境界分高低。有的人修炼几百年所得道行，还不如别人几十年所悟之道。以法术本身而言，自然是领悟愈深愈高强。顾寒真人法术在金鳌岛称第一，自然也就是该岛领悟本真最精纯者。

她嘴上并未赞同摩罗，而是说道：“顾寒真人拜入魔教，就已经说明他修为不及旁人。”

摩罗大笑道：“求仙各派自视为天下正统，把我辈都视为邪魔外道。可笑！可笑啊！要是依你所言，天下聚众造反的饥民都是恶人？灾年荒年饥肠辘辘的难民就都该就地饿死？”

百合道：“两者岂可混为一谈？”

摩罗道：“如何不能？孤寒不得传授秘法能得长生？他明明有修长生法的慧根，却因排内排挤，只能眼睁睁的等死。这和被权贵们糟践，只能等死的灾民有何区别？”

百合向来不是口舌犀利之人，虽觉对方颇有强词夺理之嫌，却一时间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摩罗笑道：“魔教各派教主，护法大都不是受到所谓正派的排挤，就是自身八字不可得长生。不入我魔教，你教他们空自等死，白耗光阴吗？”

袁林见他接连诘问，百合屡无应答之力，忍无可忍，大声道：“不可长生，不能修习正法，还练什么法术。不能安分守己做个普通人吗？”

摩罗狂笑道：“可笑！可笑！你各大仙派弟子都是八字符合修仙之人，都是天选可成仙之人！一千年来有几人可白日飞升的？”

百合道：“各人自有因果。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摩罗道：“既然讲到因果。八字不可成仙者，不是放弃长生，而是得不到长生。由不得长生的因，结出入我魔教的果。有何不可？”

百合不屑道：“诡辩。”

摩罗大笑道：“诡辩？我问你阿赖耶识不死，对不对？”

百合道：“对。”

摩罗道：“阿赖耶识就是人的本尊，对不对？”

百合道：“对。”

摩罗接着道：“既然阿赖耶识不死不灭。人岂不是本来就无死无生的？”

百合闻言一愣，迟疑道：“对。”

摩罗道：“既然本就长生，还修什么？”

百合道：“阿赖耶识虽长生不灭。但此生的神智却仅有一世。要保存此生神智，就得苦修道法求长生。”

摩罗大笑道：“你崆峒派就是这样教化弟子的吗？我看你也有百八十年修为。怎么竟察觉不到这才是邪说吗？”

百合心道：妖怪满嘴奇谈怪论。我所说哪里有误？

她淡淡的道：“阁下有什么高论吗？”

摩罗道：“你不知道阿赖耶识本就是人历世记忆的汇聚物吗？”

百合闻言，不禁心念一动：既然阿赖耶识就是深埋记忆之处。修仙者修仙道、转阴阳、伏龙虎，哪怕真可白日飞升，也不过是保持此世精神不灭。可累世之精神本就是不灭的。既然本就不灭，哪里还用的着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