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在黑影里笑道：“那女娃，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拜我为师，投身随心教。虽不能长生不老，但可保你逍遥几百年。远胜在崆峒派门下，苦心孤诣，勤炼龙虎，转阴阳，避天劫，修善果，兢兢业业几百年，也未必可得虚幻长生。身具绝大法力，杀伐自专，去留随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岂不快哉？”

百合心道：以老妖法力之高，所追求的还不脱酒色财气之属。魔教修为境界终究不抵仙道。

她故做好奇道：“你不是西方魔道祖师门下护法吗？怎么又说是随心魔教的？两教合并了不成？”

摩罗道：“我已是随心教护法。魔教十余分支里，只有我随心教才是正宗魔教，魔教正统。什么骷髅教，百蛮教，圣女教都是旁门左道，无足挂齿。”

百合闻言，心中一动：难道三里鹅黄等人已经背叛骷髅教？魔教中最恨叛徒，就是追杀到天涯海角，要必定要除之而后快。再者，似三里鹅黄这般修为的魔头，必定已与十九魔神中的某一位同感。十九魔神能容忍这种人得到魔法，又另投别的魔神？

可那个护法岳秀明明可唤来魔神。难道随心教所拜也是十九魔神？那些魔怪的石像又作何解释？魔怪与随心教是什么关系？魔怪与十九天魔神又是什么关系？

摩罗见百合不答，继续说道：“六不没告诉过你，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吧？”

百合摇头道：“长生不老怎么会是假的？你要是说天仙都是假的。那魔教九天十地，十九天魔神也都是假的？”

摩罗大笑道：“自然都是幻象。怪不得崆峒一代不如一代，六不老儿就没告诉过弟子宇宙的真相吗？”

百合闻此，不禁与袁林对视一眼。俩人都不约而同想到须弥境界里的那个老妇人。

那位高人也说过，所谓十九天魔神不过是心映射出都幻象。

百合正思无法克制摩罗，恰可借问答稍延时辰，便就故意问道：“你说魔神都是幻象，还拜他们做什么？那你炼的魔法也都是幻象了？”

摩罗轻蔑道：“何止魔神、魔法是幻象。你修的仙法、仙道一样是幻象。就是你我也都不过是幻象。”

百合忽的想起，不闻师尊曾说过，人若是能达到阿赖耶识境界，就可领悟常人不能领悟之事，见凡人无法得见之境。

她故意道：“这不过你是走火入魔产生的邪念。我看你还是拜入崆峒派，修习正宗法术吧。六不师尊慈悲为怀，想来念你几百年修行不易，不至于要你性命，稍作惩戒后，或可收你入门。”

摩罗闻言狂笑道：“他们要真是六大善人，田五怎么会死？”

百合道：“那是意外。”

摩罗倒没过多纠缠，转而说道：“阿赖耶识也是邪门歪道？”

袁林未闻此名，不禁一怔。

百合道：“自不是邪道。就是修习正宗佛法，想得罗汉果位，也得先通阿赖耶识。”

摩罗道：“那你可知道什么是阿赖耶识？”

百合心中奇怪：这老妖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迟迟不再出手？莫非此妖暗中发生什么变故？

袁林心中也做此想，目视百合，欲挺枪再试对方虚实。

百合急微蹙眉制止。

对方法力远超百合，绝非二人可力敌。一旦出手，若对方并非突遇变故，不是外强中干，则二人立死！

她看向黑影，答道：“阿赖耶识是七感外的第八感，七识外的第八识。”

摩罗道：“七感与阿赖耶识谁为本，谁是目？”

百合略一思索，道：“阿耶赖识为本。”

摩罗轻笑道：“可笑可笑。六不就是这样糊弄弟子的？”

百合不忿道：“何出此言。”

摩罗道：“你可知所谓阿赖耶识到底是什么。”

百合道：“以佛门修行者所言，阿赖耶识就是人在千万次生死轮回里，七识所见、所闻、所知、所觉、所感、所记的一切过往，汇聚在一起就是阿赖耶识。也可以说，它就是人灵魂的本体。”

摩罗道：“如你所说。阿赖耶识是过往七感所录人生的集合。与那七者，谁为本？谁是目？”

百合本想说自是阿赖耶识，却忽的发觉，似乎哪里不对。

若阿赖耶识是本，哪里有本在目之后诞生的事情。

可如七感所录者为本，哪有不可穷极的本汇聚为一目的道理。

摩罗见百合不答，讥笑道：“怎么？知道你崆峒六大善人是奸巧自私之徒了？”

百合淡淡的说道：“六不师尊不说，只不过是怕座下弟子修为不够，猛然间获取过多真相，徒增暗生之心魔，于修仙毫无裨益，与藏私没半分关系。”

她话音未落，黑影中立时，爆出一阵掌声。

摩罗大笑道：“名门子弟就是与别派不同。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竟说得如此义正辞严，道貌岸然！在下实在佩服的紧。”

袁林生性刚强，又自小随孙不愤一起生活，受这位师父影响，性格就更见刚烈，见不得对方屡次言语挑衅，怒道：“你所言就是真？旁人所言就是假？你怎知你所见所闻不是错的？”

摩罗傲然道：“就凭我已领悟阿耶纳识！”

袁林冷然道：“既然这是佛门修行的高深境界，怎么没有感化你这妖魔放下屠刀，去一心向善。”

摩罗轻蔑的笑道：“无知小子。你可知阿赖耶识这梵语用中土话怎么说？”

袁林自是不知，将脖颈一梗，不予理会。

摩罗道：“想来你也只会打打杀杀。无知无识的小子听着。阿赖耶识就是梵文心。心之所识自古就有。岂是佛门专利？道门内丹所修也不过是心。难道道家金丹大道也是佛家法门？可笑啊，可笑。”

说完，老妖竟然真的发出一串咯咯咯的长笑，就如同一只枭，刚吃下耗子心满意足的笑。

百合、袁林方被老妖那长啸震伤，听闻其又要发笑，不禁暗自运起法术、内力，以硬扛诡异恐怖的啸声。

不想，这妖怪此次竟是真的发笑，而非发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