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看去,终究是为君分忧的大义,也犯不着用上这样大礼吧?心下盘算着,一直旁观,这言三毫无刻意攀结谁的动作,这是什么意思?
起身的言家耀辉看着满堂贵胄,感慨声声,“小子这一拜是为塞北百姓向天下父母官叩谢的。”上座的永固抬目扫向言家耀辉,言家小三想要说什么?
替塞北百姓向天下父母管叩谢?这是什么意思?提到塞北,免不得想到自家那些离远了的子侄。
“噢,你是从塞北来京城的?”
“塞北之行,刻骨铭心。”感慨着的言三嘆息道:“刀剑无眼,干戈顿起,好些公子们为了保护城池奋勇杀敌,不知道多少军士马革裹尸埋在黄土沙地中。”
……
“这是什么意思?”一些旁听着的失声喝问起来,就算族里子侄再不长进,也都是血脉相连,何况还有些是被强行压送同去了塞北的,要是出了祸端,可了不得。
面对譁然,言三连忙安抚,“各位请别担心,多半公子没有生命之忧,”
这种安慰让整个气氛更显躁动,什么叫没有生命之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穿梭的僕役侍女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第十五章
在顿起的催促中,亲历战祸的言耀辉感慨万分,将当时当日塞北小城几近被攻陷之际,无数公子们浴血奋战的事情细细描述来,瞻望那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国之栋樑,保得平安的边城百姓们都在热泪盈眶,安定塞北的京城贵少们是天下栋樑之榜样。”
没等说完,满堂一起干咳了声,都将之前的动容收敛了起来,一边装模作样端起凉茶,一边斜着眼睛瞅着着言三。就算是想要巴结,也别找出这种谁也信不过的奉迎谄媚的话来说,这谁信啊。
“言三,妄议战事是要获罪的。”一身便服的御史大人瞅着这位当堂攀附满朝百官的言三,要讨好百官,这种奉承法可不行,别荣华富贵没得到还惹上祸端就不美了。
是非来了。看着光明正大散布谣言的言家小三,靠着冰块遮挡热气的永固哑然失笑,所谓的三纲五常,圣人之道难不成从不在言家心胸中过过?不去经营官场实在是浪费了,在人言可畏的世风下,坚韧如斯的言家当真是能人也。嘿,他喜欢。一旁前几日已经知晓真实情况的少许阁臣保持着绝对静默,抬目细看言三猜测不断。
“大人,这种事情岂是小民敢胡言乱语自寻牢狱之灾。”面对质疑,言三端正脸色,凛然皓皓,“小人亲眼见得当日杀戮纷纷,钦差萧大人亲上城楼督战,箫大人的大公子萧将军偕同数位公子率家丁侍从在城楼上浴血奋战!无数贵胄子弟都奋勇向前,这样的战事,若非亲历,小人岂敢妄议!因为各位公子要迎候钦差,小人先行了一步,算起来,各位公子在近些天也要到京了,”亲历是亲历,只是往大处渲染了些罢了。
看着信誓旦旦的言三,信?肯定是信不得的,不信?看看这言三,散布这样奉承讨好般的谣言对言三又有什么好处?至少目前言三没有任何攀附谁的举动。盘算着的都悄悄看向上堂坐着的王爷阁臣,瞧着满目皆是赞许的姿态,更是拿捏不准了。
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了,只要自家子侄没有性命之虞就行。子侄被夸贊成这般,也是让爹娘很长面子的事情,种种如是,惹得狐疑着的所有豪门的好感,先把需要细思量的问题暂且放在一边,赶紧再问问细节,再谈谈过程,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以至于后进了门来的都被搅和了进去。
各自心思各自知,拱手热议下,瞅着这言辞灼灼的言三私下揣测着的不在少数。
义卖就在这无数转动着心思中展开了。稍许安静后,看着全部没有标出底价的珍玩,满堂怔了片刻,这该怎么购得?
言三当即上前为各位大人解惑,道:“各位大人,只需将所想捐赠的银票反放放在想要所得的珍玩前就算是义捐了,所得珍玩当即请大人带回。”
“啊?就这么简单?”
“正是。”言家小三微笑。反正自己捞不到半文,何必要给百官留下市侩的表象。
话是这么说,可没有底价更让人犹豫,出了低了面子不好看,出了高了又被轻笑,看得中的物件儿还看看上司同僚是不是也想要,其中的麻烦层出不穷,这般一来,反而更添了犹豫。
这个难为的烦恼被永固王爷轻易得解决了。
抬手在身边案上的嵌宝鎏金阿育王塔前放下一张银票,身后伺候的僕役立即在案下取出个精美箱子仔细装起来捧起,跟在起身告辞了的永固王往楼外去。
站在风华楼的正门口的言家耀辉神色恭谨地恭送着王爷。笑了一声,拍了言家小三一把,最终什么也没说的永固上轿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永固王爷,楼中也肃静了下来,再无多言,按照身份资历,将携带来的银票放置在身边最近的物件前,案下皆有准备好的箱笼,当即送走。
陆续离去的官员迈过门槛时都不免多看了恭送他们的言三一眼,全无市侩之风的捐赠赈灾体现着君子该有的风度,同时也杜绝了攀附之风,言三此举可谓是雅趣,很不错的年轻人。
不着半个时辰,人走楼空。本以为的豪门夜宴般的盛事就这样在气氛肃穆中结束了。
关起门来,一旁雅室中等候的户部官吏这才出来,点验空案上的银票则是他们的职责了,所有银钱不经手是言家耀辉最得体面的一招。
大掌柜紧张得跟着三少往楼上走,素来稳重的三少怎么能说那些出京的公子们会在塞北浴血奋战?这样的事端,绝对不信的他焦虑得向三少求证。
“当然都是真的。”言家耀辉微笑道:“借我千个胆子也不敢对满朝大人说出诳语来,要是不信,不出三五日,那些公子们就要到京了,你们去问问去。”
这边闲话引起在场的伙计掌柜和统计银票的吏部官吏的注意,楼内静得鸦雀无声,都是真的?可能吗?
第二天,满大街全部是去了塞北的纨绔公子们浴血战场的这个传言,乍然听得的都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那为赈灾义卖的言三少是不是疯了?
涌动捐银的都瞅着门前不时恭迎恭送特地来捐银的商贾的言三少。
看着风神俊秀的风范,原来的取笑已经转换了些猜疑,这位为朝廷做着大善事的言三少不可能会拿自个儿的前程开玩笑吧?左思右想,无风不起浪,看来定是有些来由。想到出了城去的除了纨绔子弟之外,也是有些有本事的公子,得了相思病的箫将军不就是文武兼备么。这么一想,这些传言如被证言了般,立即被肯定了下来。
次日,万民瞩目下,大慈大悲的娘娘们为万民解难,将最心爱之物一併由内府送至风华楼,还没等得及摆上架,全城各色精美的轿乘均以往这边抬来了。
第十六章
听着风声,满城的贵妇人们纷纷踏至,闺阁小姐们聚在楼上,风华楼内的伙计全部都在楼下小心候着,一位贵妇进了楼门就立即着人请来此次义卖的扬州言三来回话。
今日此来都是豪门贵妇和小姐,言家耀辉一直回避在一边,听了招呼起身准备过去。匆匆的,大掌柜跑了过来,低声道:“请您过去的那位就是萧大公子的母亲,萧府的内府夫人。”
怔了怔,萧府的夫人?难不成她知晓自己?应该不可能吧。犹豫中,门外再次催促着,只得整理了衣裳,前去拜见萧府夫人。
自从夫君北行后就一直在病塌上的萧夫人,昨日一听了这位“为君分忧”的言三也是从塞北回来的传言后,当即振奋精神梳妆一番,迫不及待的过来了,没等站稳,当即焦虑得询问起塞北的事端来。
这位病容未消的夫人就是萧泓的母亲?对长辈向来守礼的言家耀辉细细讲述当日趁着满城空虚,蛮夷发动战事,火光沖天,在危难之际,钦差萧大人坐镇城楼,面对乱箭指挥若定,策马增援的箫将军挥剑浴血杀敌,无数贵胄子弟也奋勇向前,说到惊心动魄处,惊得满楼娇呼声声。
听得惊慌处,萧夫人惊慌得探身紧紧握住这言三的手,直到再三确定了夫君、孩儿无碍后,这才喜极而泣起来。这些月来,可算是有人给她带来了定心丸了,各府的夫人们都向萧府夫人道喜,做得这样的功勋,大人和公子的前途都将不可限量呢。看着抹泪的萧府夫人,言家耀辉默默礼让到了一旁。这绝不逾越法度和谨守身份的仪态得到所有旁观着的夫人们一致好评。
远远的瞅着这煽情的场面,扮作楼内护卫的江家侍卫都傻了眼,他们追随言家三少时,曾经听江穗交代说这位三少是亲家老爷一家中最稳妥的一位。真的是最稳妥的一位吗?最稳妥的都能这样瞎掰,那么其他不稳妥的又将会能折腾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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