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坐在窗边,地上的霜已经化成一摊摊的水漥「唉…」叹了口气,伸出手摸着昨日被剌客划伤的手臂。
入秋以来一直有剌客闯入皇宫,昨日是第七次了。奇怪的事,剌客彷佛都被洗脑,无论我怎么试,都读不出半点思绪。会有人知道我读心的能力吗?
「殿下!别着凉了。」楚寒拿着衣服披在我的肩上。
按着楚寒的手不让他抽离「…你跟着我多久了。」楚寒的手还是细细长长的不似萧然的手掌都是粗厚的茧。
「十二年了。」楚寒站在一旁回答。
抬起头看着楚寒「你知道我要出宫巡查的事。」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很快就会传开的,蛛丝马迹都会被人发现,更何况楚寒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是!奴才…」楚寒的心意传到我的心里,我伸手捂着他的嘴。
眨眨眼看着楚寒「我希望你能留在宫里。」不是不懂他的心意,只是…
楚寒瞪大眼睛看着我。心里一痛!楚寒想说的话剌上我的心头。
「你与萧然之中必需留下一人,随时向我通报宫里的情势…」父王的那句对不起…沉沉的压在我的心里想了好久,仍然不知道父王未能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君王的禁忌,到底…
楚寒跪在我的面前「殿下!奴才会留在宫里的。」他的眼眸像一面镜子。
「你留在宫里好好跟着总管公公学习。」我闭上眼,不敢与他对视。只要离开他,这份感情总会变淡,楚寒还有很多时间,找寻自己喜欢的人…
「是!」楚寒答应着。
我扶着萧然站起来「别跪了。」该跪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不该利用你对我的感情。
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殿下!左丞相请您到牢房。」萧然站在门边说道。
牢房!该不会是昨晚那名被抓的剌客出了什么问题?向萧然点头,要他带路。
跟着萧然走到从没踏入过的天牢门口,当狱卒拉开门的同时,天牢传来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忍着气跟着举着火把的狱卒们进入天牢。越往里面走,腐臭味越是化不开,皮鞭咻咻的抽打声伴随着呻吟的求饶声从天牢的各各角落传入耳朵…
「太子殿下!那名剌客就在这间牢房里,丞相大人与几位大人正在审问他。」狱卒走到扇木门前停了下来,打开厚重的木门后,我与萧然走进灯火通明的牢房里。
牢房里剌客被吊在梁柱上烤问。牢里的站着的几名身穿官袍的大臣向我行完礼后,左丞相弯腰向我禀报「殿下!这名剌宫早就服了毒。不管我们怎么烤问他都不肯说出主使者!」左丞相姓邱,接任叛国的王丞相已有一年之久。在送信给萧国的同时,王丞相就因萧缘香的遗书在萧国境内被人剌杀身亡,正好给了我国一个机会。父王让舅舅出兵,又夺下萧国的两坐城池。
「抬起他的头。」我命令着。
剌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没死…」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人气,他的脑里如我所预料的一样,非常的空洞,只留有死寂与寒冷残存,读不出任何的东西。
一边的狱卒打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他的嘴角流出污浊的血「嘻…嘻…你不会好过的…」嘻笑过后,他混浊的目光渐渐失去光彩,黑色的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里流出…
看着狱卒们检查那名剌客「殿下!剌客已经毒发身亡。」我挥手要他们把人放下,感觉到左丞相的心里荡开一波波愉快的感觉。
事情的变化让我有种怪异感「咳…咳…」我掩嘴咳嗽…希望能引邱左丞相离开这个地方。天牢里的气息太过杂乱,不容易准确的读到他的心思,容易被其它人传来的思绪混淆。
「殿下!」萧然听我咳了几声,关心的唤道。
站在一旁的邱左丞相也出声劝道「微臣该死!竟忘了天牢脏乱不洁。殿下身体娇贵怎受得了如此污秽的地方。请您还是先到审问厅里等候,微臣马上就会到您的身边向您禀报。」邱丞相一边招来狱卒,一边假惺惺的靠了过来。
萧然的心里冒出不税感觉「嗯…」我连忙转过身,要萧然随我一同离开牢房。萧然这个人不管在宫里待了多久,喜怒哀乐都会写在脸上!根本不需要读心就能了解他想说的话。
萧然与我等在审问厅里,一刻钟后,邱丞相才快步走进厅里向我报告剌客的事情,等他报告完我试着读取他的心思,一开始我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当我想离开天牢,邱丞相与几位大臣站在一旁恭送我时,脑里闪过一个人的样子…他的五官与父王有些相似的地方!我愣了一下,下一个闪过的画面是父王与他在一起的影像。…是六皇弟!原来六皇弟人在丞相府!我震惊的想着。
一直到这时我才想起邱左丞相的女儿正是原来的贵妃!六皇弟的母妃!怪不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邱丞相「劳烦邱丞相!改天我必定亲自拜访!」因为母后的关系,我很少与他有所来往,若不是因为她的女儿在皇叔叛乱入宫时自杀已保清白,现在皇后的位子不会是母后的!
「微臣恭候太子殿下!」邱丞相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压抑着心杂乱的猜想,一读完他的心思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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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鞋也不脱,整个人倒在床上…邱丞相的脑里的影像都是父王与六皇弟在相国府的样子。昨天那名剌客也是邱丞相派来的,这几年六皇弟一直留在相国府里,我怎么没想过!为何六皇弟身边的太监会易容装扮成他的样子留在宫里,原来他早就像母后一样出宫了!现在只要我死了,六皇弟自然无后顾之忧,堂而皇之的入宫!
那晚父王问我会不会恨他…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为什么父王要说对不起?现在的我是不是就像之前那些皇兄弟一样!像个傻瓜,被人耍着玩!躺在床上我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件事!心里乱糟糟的无法厘清一切的事情。心里无奈想着一句话…
父王…您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脑里跳出一段被我遗忘已久的记忆。心里猛然一震!
“缘香想问殿下,殿下认为殿下对皇上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皇上对殿下非常的特别,已经超出君臣、父子之外…”“缘香只是想告诉殿下!当皇上与殿下一起出现在流水镇,抓我回宫后又把我交给殿下,都显示了皇上对殿下非常宠爱!”
萧缘香问过我的不是吗?我对父王而言到底算是什么?父王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教我一切的事物…还让我知道许多秘密!
伸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断裂开来的指甲勾破了绢布,剌痛我的双手…
萧缘香的声音再次浮出脑海“皇上对殿下而言又是什么?殿下对皇上…不像一般的父子那样!”呵!我对父王又是如何呢?
父与子?不…我眷恋他对我的宠爱,但是我不曾迷失过自我。在皇叔叛乱时,帮他处理那些奸细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让我不得不回报他!
朋友?怎么可能!我只是听从他的话,接受他教导我的一切事物。从没有过朋友之间的友谊!比起朋友,反而更像是师徒。
但…与太博相比,我与父王之间又多出许多不同的感觉…
饲养多年的葵花锦蛇爬上床,紧靠着我的身子。我伸手触摸着锦蛇冰冰凉凉皮肤,心想…冷血动物总是要借着太阳或是其它的东西取暖。跟我一模一样!
忍不住低声喃喃的说道「你也跟我一样…都是靠着别人,才能感受到温暖。」父王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不只是因为我读不到他的心,更是因为我习惯靠在他的身边,感觉他对我的宠溺!
「我该戒掉这个习惯了…」不管父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怎么可以忘了…当初父亲与我逃出研究所。在好不容易得到安静的生活时,父亲太依赖自己相信的朋友,一不小心曝露出自己的能力!反而被朋友背叛!为了不再被抓回研究所,父亲才会放弃生存下去的欲忘,在灼热的火场里父亲掐在我的脖子嘶哑的大吼“没有人会愿意接受我们,永远不会有人!”他的的声音,曾几何时竟我抛在脑后…
门被推开来「殿下…」楚寒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伸出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楚寒!你还是跟我出宫!」留他在宫中能发现听到些什么消息,他能得到的!其它人一定也知道!
「殿下您怎么了?」楚寒看着我,小心的问道。
放开楚寒的手「这是第七次了!」我撩起袖子让楚寒看我手上的伤口…
「殿下!萧然打算找自已的朋友来守卫太子殿的安全,之前那些侍卫太过懒散!才会让剌宫闯入太子殿!」楚寒一边擦洗着伤口,一边把萧然的决定说了出来。
我想了一下要楚寒转告萧然「告诉萧然别这么做!」有谁不知道我身边就跟了你们四人,萧然这个举动恐怕会正中下怀,让有心人事利用!
「殿下…我去找萧然来。您亲口告诉他好吗?萧然不会听我的…」楚寒上完药,拿着干净的纱巾覆盖在伤口上。
也是时候找萧然来一趟了「你叫萧然今晚过来我房里!」萧然身边的人都是禁卫军与宫里的侍卫,只要他忠心不二,在宫里不会有什么安全上的问题,我只须提防大臣或是敌国派来的杀手。
「是!」楚寒回答着。
我看着楚寒端着水盆行礼过后打算退下时,开口叫住他「青儿与竹儿人在哪?」男子受人注目,不如改用宫女之间的消息。说不定这还比较安全,况且女子不比男子差,让竹儿与青儿留在宫里担当这个任务比其它人还要能够信任!
「青儿人在皇后娘娘哪里。竹儿大概与宫里的舞娘们在一起。殿下!要叫她们回来吗?」楚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回答道。
我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这么随便,一定要仔细考量过才行。
「殿下…您今天好像有心事…」楚寒担忧的看着我。
我看着楚寒吐出一句「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剌客多了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能说服人的话,有些唾弃自己的没用。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挥手让楚寒离开后我失神的看着房里的物品,有些纳闷着自己的失常!我不是早就知道父王是君,我只是一位臣子。父王想保护好不容易找回的六皇弟,是人之常里!为何我会这么慌乱?一样自许的定力到哪去了?就算我现在已经快34岁,修养还是不行!我必需更沉稳才行。想到这儿,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宫里果然不是我久留之地…
31
春天。融雪的日子总是特别的寒冷,屋檐滴着冰凉的水珠,一颗一颗打在雪地上,露出雪底下枯黄的杂草。伸手接着那些水滴等待着出宫的日子。宫里的事情都已经交给竹儿与青儿了,她们会定期寄信给我,让我知道宫里的动向,林太博也答应我会写信告诉我朝中的变动。这些日子以来,太皇叔也常常拿刚制好的药品给我。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与父王谈心时也比以往更加沉默…
「殿下!皇上请您进去…」总管公公走到我的身后轻声说道。
收回手,让那手里的水流在地上。走到御书房前正好碰上里面出来的几位大臣,不等他们向我行礼走进书房。
「儿臣参见父王!」过去我很少这么像父王行礼,可是现在。每行一次礼就等于提醒我自己,不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
「………烟儿,你起来吧!」父王的声音如同过去一般沉稳。
「是!」站在父王面前,我没多说一句话。
「……过来。」父王向我招招手要我走到他的身边。
慢慢的走了过去,离父王有三步远的地方,我停了下来。
父王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烟儿!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税,重重的说道。
我没说话,只是怀疑的看着他,想问他问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我曾经想过,若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找到一位像父王一样,让我读不到他的心又有一种让我安心的人,那该有多好!可是,现在的我却庆幸除了父王之外我都能探读到每个人真正的心意。
「我们需要谈谈!」父王说完拉着我离开御书房。左转又拐之后父王要人牵马出来,硬是我要坐上烈风与他一起到皇宫外的猎场。几名护卫也跟在我们的身后保护着。
猎场上还残留着一些积雪,见父王下马往站在一旁等我时,我下马让烈风自由的在场里跑动。烈风站在马厩里好长的一段时间,它开心的又蹦又跳,在猎里打着滚。
「你们留在这里。」父王对着那几名护卫们吩咐道。
父王握着我的手,带着我走进林子里。树上还留着一些的积雪,雪化开来一滴滴的打在树枝上面,有些水滴打在我们的身上,在衣服上留下一小块圆圆的水痕。
走了一段距离父王开口说道「记不记得我们退离皇宫的那段时间,也常常一起散步。」几年前我与父王常常在军营附近的林子里散布顺便打些野味,让军中的厨子加菜。
「记得…」那段时间其实算是过的非常的惬意。
父王握紧我的手又说「回到皇宫后,反而没时间一起出来走走,也没时间带你出宫逛逛…」
父王这两年以来又多了几根华发「您常找我一起品茶。」两人一起坐在松园里,吃点糕饼点心,顺便谈论政事。
「…是啊。」父王拉着我往高处爬去。
等我们爬到猎场的最高处后,坐在石头上望着苍凉的猎场。光秃秃的树枝上闪烁着光亮,那是还未溶化的白雪反射出来的,从树枝的空隙间可以看见秋天落下的叶子底下,冒出了嫩绿色的新芽。坐在父王身边感觉风吹在树枝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有些老旧的树皮剥落,露出干净的白色树干。
「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这个人可不可信?」心里杂乱的想法沉淀了下来。我还是不清楚其它没有读心能力的人,是怎么判断别人的…
父王叹了口气「唉…其实相信别人也算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相信自己的眼光!」父王看着我慢慢的说着。
「相信自己?」无法了解父王的意思,我咀嚼着话里的涵义。
父王伸搭着我的肩「是!若是连自己选择的人都无法相信的话,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任何人能让你信任了。」
我好像不曾真正接受过任何人。总是先读取别人的心思再考虑事情的对策,从未试着用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其它人…
抬起头我微微一笑「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别人真心待我,我却从未接受过他人的心意,总是抱着怀疑的心态来看事情,或许…这就是我的败笔!
「烟儿。我们再到别处走走…」父王摸着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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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等我们回到皇宫,我坐在御书房内靠着椅子上的虎皮,懒懒的翻动着奏章。麟国解决内患之后,国内安定,萧国与月芝国也鲜少侵犯边关,特别是萧国再失掉两座城池后收敛许多。再加上去年冬天的治水工程成效相当不错,今年应该不会再发大水…
「皇上!刑部与财部的大臣们求见。」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我连忙坐正抚平被我压皱的衣服。
父王看着我的动作好笑的说道向我招手,一边还对着门外的侍从说道「让他们进来!」
我坐在父王的桌旁无聊的看着大臣们向父王与我行礼问安。等他们都站在一旁报告时,我才注意到大舅薛瑜文也在里面,他见我抬眼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向我示意。自从大舅他们知道母后与琴的关系后,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恭敬,朝中的大臣们见他与小舅没有恃宠而骄,母后也从不干涉朝政,原本不平的声音平息了下来。反到是赞扬薛家父子的声音多了不少,薛家的门坎也被媒婆踏平了不少,薛家的两位舅舅娶了一妻二妾,外公薛震正等着抱孙子。只是边关的舅舅怎么没消没息,到现在还未娶妻?
「你觉得如何?」父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连忙回过神,御书房里站着的大臣们全盯着我看。
呃~他们刚才说到一半我就出神发呆…这下只能乱掰「大赦天下这项决定自然是不错!但是情节重大者不能这么随便就放他离开,可能的话只减轻他们的刑责,而其它人,放他们回乡耕种到是可行!只是,该如何管理那些人,让他们不再犯错,各位大人们可有对策!」只见他们互看一眼低下头,没说话。
父王点点头「的确!你们先拟定一份可行的方案后,再呈上来…」
「微臣遵旨!」异口同声的说完之后,刑部的大臣们又与父王讨论着详细的情节,财部的大臣们还频频插话,要父王考虑军粮与军饷的问题。
这次我可不敢分神专心的听他们的对话。原来是因为各辖地的牢房人满为患,消耗太多的粮食!由其是这个冬天以来,治水的经费消耗国库。管理财政的大臣们与刑部的大臣这些日子以来在早朝上争论不休。军政上的钱是少不了的,刑部的人只好退一步,请求父王大赦,希望能纾解财政上的问题!
等他们退离之后我皱着眉问道「治水的钱到底是被哪些人污了,怎么可能会超出这么多!」还好成效还不错,要不然那还得了!
父王拿出几本册子,我接过来翻了几页「……只查到这些?」只有大概的情况,没有确切而且详细的名细。
「派出的人手,目前只查到这些,况且很多人还是朝中的老臣们,很难下手!」父王收回册子。
狐狸本来就难抓,更何况是成精的狐狸!我心里琢磨着。
「好了!别想了,我们先用膳…有事等用完饭再说!」父王收好册子,叫我跟着他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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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饭,父王听着窗外刮着的风「每年等这阵风刮完就是春天了…」这阵风非常的强劲,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从海边吹进麟国,等风转弱,树枝就会发出新芽,农夫也该播种了…
父王要人搬进奏折,坐在寝宫里批改。我看着父王,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再意父王与六皇弟之间的事。六皇弟我也只见过几次,其它的时间都是萧然他们告诉我的消息。今日与父王到猎场散心,我打算放开那些担忧,父王的事与左丞相不一定有关,我何必挂在心上。只要父王没放弃我,无论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我只要记得他对我的好就行了。
心里变的很轻松,借着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芒,我专心的读着林太博交给我的书本。一直到父王放下笔,让总管公公把奏折撤下后才合起书本…
「在看什么?」父王问道。
把书递给父王「太博要我看的。」书里记载了各地的数据,经济、特产、人文…
「…想不到林枢棋这么有心!」父王笑着把书还给我。
「太博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虽然他常常恶整那些太监与大臣…
父王拿出一个刺绣的绢织袋「这个你带在身上与金牌一样随身不离。」他把袋子放入我的手里。
袋子只有一个巴掌大,里面摸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这是…」袋口用线封死,看不见里面放了什么,袋子的边缘还缝上细绳,长长的垂下来。
「护身符!」父王这么告诉我。
听父王这么说,我伸手拉起细绳,让父王把小袋子两端绳子绑紧。
「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没办法解决的时候,你再打开它。」父王叮咛着。
点点头,把袋子塞进衣领。
「再过一个月,我就会下旨让你出宫。用你的眼睛仔细的看看麟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等你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回宫里。」父王凝视着我。
…若我再也不想回宫呢?我这么想着。
「做你想做的事!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你打算带楚寒他们四人出宫吗?」父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摇摇头「我只带楚寒与萧然他们两人。」青儿与竹儿我已经告诉过她们,要她们俩人负责宫里的事情。
「你把李萩也带上吧!缺钱用时可以到李家的分铺里拿钱。」父王笑着这么说道。
「呵…李萩会哭的」好个活动提款机!我本来就打算向父王要人,没想到父王也把李萩给我。等李萩知道我带他出宫的用意时一定会昏倒!
父王想了一下又道「把去年武试的状元刘役也带去。」
我连忙摇摇头「我带榜眼刘成贺出宫就行了。」刘成贺是刘役的弟弟。武试时我就看出来刘成贺的武功比刘役好,擂台战时他们好像有过协议,刘成贺成故意输给自己的哥哥。
父王见我坚持不带刘行出宫也不勉强我「带刘成贺也行。」父王答应我。
「谢父王!」只带上他们四人就足够了,人太多只怕会引人注目,暴露自己的身份。
父王轻轻的抱着我「派人送信回来!」
我点点头。我会尽量帮助你的…这是我该做的事!
32
夏初的傍晚吹起了凉爽的微风,看看天色。今日是无法赶到下一个城镇了。抬头看到前面不远处有间破屋,拉住马转头看了楚寒与刘成贺一眼。刘成贺与向我点头示意过后,只身往破庙查看…
很快的刘成贺,跑了回来向我报告「少爷!这间民房已经没久没人来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今日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我翻身马对楚寒与李萩这么说道。
只见楚寒有些笨拙的爬下马,在心里叹息着…一个多月前父王下旨要我出巡,之前就下旨让李萩南下查治水时那些官员贪污的弊案,刘成贺也在接到父王的命令到边关之间视查。朝中的官员们只知道我带了楚寒与萧然俩人出宫,却不知道李萩与刘成贺藏身在皇城里的妓院里风流快活了十几天后,才与我一同离开皇城。
若不是因为这次出宫骑不得官马的话,我也不会吩咐李萩与刘成贺帮我们另外准备代步的马匹。好不容易甩掉跟踪的人之后,藏身在暗处的李萩与刘成贺才与我们会合。当刘成贺把马塞到楚寒手里,而楚寒盯着那匹马发愣,并没有上马准备出发时,我才想到楚寒根本没学过马术!偏偏刘成贺选的马实在是不太…“温驯”!在没办法之下,只好让萧然与楚寒共骑一匹马。虽然说楚寒已经学会怎么驭马,每天努力的骑着那匹有时会乱跑的马,以致于全身肌肉酸痛…
屋里覆满灰尘,砖砌成的炉灶上也蒙上一层灰「萧然你与刘成贺去打些野味。」李萩从看到破庙开始就在心里念个不停…
「你们找些木柴。」转过身对着楚寒与李萩这么吩咐着,等他们离开后,我一个人小心的拨开杂草丛,在后面找到一口井。走回屋内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才在一角发现一个可用的木桶。
拿了绳子绑在木桶上,扔下井后发现木桶浮在井水上,左摇又晃了一会儿,还是提不到半点水。只好拿了几块石头放入木桶里,看看能不能增加一些重量!等我拉起水桶时才发现,木桶因为太久没使用,已经出现在裂痕,水不停的渗出来。无奈之下,只好把水桶放在地上,走回屋里把灶上的锅子拎到水井旁凑合着用。
「殿下!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了。您该好好休息才是…」楚寒抱着树枝走进屋内看见我拿着扫帚,拂下梁上的蜘蛛网,跑过来抢下扫帚…
没好气的看着楚寒「你要叫我少爷才对!还有去捡你的柴。别管我!」拜托!也不看看你的脸色苍白的像纸,该休息的是你吧!挥手赶楚寒离开。环视着满屋子的灰尘,真要打扫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打定主意!我探头看看外面,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提气一震!屋顶上的灰尘全掉了下来…
吸了好几口灰尘的我逃出屋外「咳!咳!…」我怎么这么笨!应该先开窗再把灰尘震下来才对,拍拍身上沾着的灰尘,绕着屋子从外面把窗户打开后站在屋前看着灰尘像烟雾一样从屋里飘出来…
「少爷?您怎么站在外头?」刘成贺这时拎了几只兔子不解的看着我。
指着灰尘弥漫的屋内,刘成贺的心里有了底…我本来就不打算瞒着他们我会武功的事情,依他的功力不可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侠客小说网既然他都知道了,我也懒得开口解释,盯着他手里的野兔要他先把兔子处理好。
刘成贺愣了一下,顺着我的目光看着手里的兔子,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是的少爷!」说完话他提着兔子走到屋后。
等屋内的灰尘沉淀下来,萧然也带了两只兔子回来。示意他到屋后找刘成贺之后,重新拿起扫帚,把地方的尘埃都扫成一堆,抽出腰上缠着的幻冰,刷刷几声,砍倒屋里生长的杂草,把一些杂草盖在灰尘上后,走到屋外牵入马匹,让它们把剩下的草吃完。屋里的桌椅早就被屋顶漏下来的雨水腐蚀,很多都已经不能使用了,把它们全劈开,扔在炉灶边当柴用!
等楚寒与李萩回来、萧然与刘成贺也带着剥好皮的兔子进了屋子,楚寒把一些树枝放入炉灶里之后,再把杂草扎成一捆,用打火石点着小心的放在树枝之间,细小的树枝很快的就燃烧起来。楚寒见状拿起一旁桌椅劈成的木柴塞入灶里,盖起炉灶。李萩蹲在楚寒身边看啧啧称奇…
「原来是这么做的啊!」他感叹的说道。李萩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一样只住最好的餐馆吃最好的食物,从不曾这么委屈过自己,天天餐风露宿!未了避开一些烦麻与无谓的开销,我们一直都是睡在破庙或是野外。若是遇上不得不在城里挂单时,也是几个人凑在两间房内过夜。一开始他颇有微词,只是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吭声。现在他只要求挂单时要让痛痛快快的洗澡就可以了!该说他的适应力很好还是他认了!?
走到屋外,我拉出颈上挂着的金牌与父王给我的护身符。再过几天就会进入南方的大城临江城,我着一块巾帕把它们与包着银票的油纸包包在一起。我还记得,父亲常常把偷来的钞票用塑料袋包好,埋在公园里或是其它地方。他总是说身上钱放在银行里不安全,若是被人发现我们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人,银行账户马上就会被冻结,最好把钱藏在别的地方。父亲是不是跟我相同,到了一个不同的时空重新来过了呢?我按着衣服下面的布包这么想道…
「少爷!」萧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背对萧然,轻轻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您站在外面很久了…」萧然说完,静静的看着我的背影。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朝夕相处,我发现萧然与楚寒在心里对我的感觉没有因时间而改变。伸手摸着嘴唇,想起很久之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人的感情真的是非常的微妙。感情这种太过细腻的思绪,我不曾接触、也不曾理解过…好比父王与父亲同样身为人父,对我来说确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会怀念与父亲在一起时渡过的时光,却不曾想念父亲。父王的存在对我而言是种幸福,虽然我常常觉得他太过遥远,但他所散发出来的安全感让我眷恋,特别是离开皇宫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晚上吃完楚寒用水闷做成的兔肉锅后,翻出地图确认着明日的路线…
「李萩!你考虑好怎么着手调查治水的经费了吗?」突然想起父王下的旨,我开口问道。
李萩摇头「没有!」他实话实说。
「先到传话给你们李家的手下,叫他们把各家的帐簿都弄到手…」李家可是首富,这件事应该不难做到。
李萩眼睛一光「我必需到李家的分行传话才行!」兴奋的说道。
要到分行传话就必需进城才行,我点点头「过几天我们就会到达临江城,到时就住所就让你安排。」住李家的话可以白吃白住,不用付钱!
李萩开心的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吩咐说我受朋友所托,带少爷南下访友。」
「嗯!」我养的那只猫头鹰虽然不容易被人查觉,但是飞行的速度比雷鸽慢很多。算算日子,到了临江城应该会收到青儿与竹儿的信函。
33
赶了几天的路,我们一行人到临江城边缘的树木里,刘成贺转过头来向我说道「少爷!前面就是临江城了。」望着近在眼前的城池,有了一个想法!
「楚寒!你把四张易容用面皮拿出来。」父王下旨要李萩到南方来查贪污的事,说不定有人已经知道了,安全起见!除了李萩之外我们四人都必需易容才行!
楚寒小心的从布包里拿出面皮,我把它们分给萧然与刘成贺「李萩!你不用易容。别忘了,你必需到李家分行!」不让李萩易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那张脸目前还用的到,我们在临江城的开销全靠他了!
「少爷!请您等一下!」楚寒快手快脚的拿着易容用的黏胶,小心的把面皮贴上我的脸。伸手摸摸脸颊,感觉好像多了一层皮肤,有些不习惯。
李萩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少爷!您很适合这张脸。」翻出镜子,照了一下!嗯…看起来是比较成熟。
等楚寒他们易容好我向他们说道「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是皇城赵家的公子赵星云!」赵是我母亲的姓!原本是要用父王我取的匿名冷云的,后来想到壳尧峥他们三人还在找我,只好作罢!
「是!」楚寒他们应了一声之后,李萩催马跑出树林向城门奔去,等我们其它人也到了城门口,卫兵们并没有盘问就让我们四人跟着李萩进城。
一行人在李家的分店门口下马,只听到李萩还没踏入店内就开始喊「把掌柜给我叫出来!」拉住李萩瞪了他一眼!只见李萩缩缩脖子,没再大声小叫。
我叹了口气…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朝廷命官的自觉,居然在大街上大声叫嚷!
「二少爷!您怎么来啦!」掌柜是名五十来算的男子,他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李萩把缰绳一扔「出来办事!刚好路过所以入城看看。张伯!这位是赵星云还有他的护卫三人。赵贤弟是我在皇城友人的弟弟,这次与我一同南下。」李萩一边说一边招来店小二帮我们牵过马匹。
「打扰了!」张掌柜的目光扫了过来,我轻轻的点了个头。张掌柜也还了一个礼!
李萩搓搓手「张伯!帮我们准备热水,我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只见李萩说完话后,张掌柜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心里非常诧异「小冬!你去叫人准备热水,让二少爷与赵公子他们梳洗。」二少爷从小都是天天洗澡,一天不澡就睡不着觉!怎么…
「动作快一点!」李萩没有发现张掌柜不解的看着他,催促着下人准备热水。我可以感觉得到楚寒他们也巴不得马上跳进热水里,好把全身上下沾满尘土的衣服换下来。
「二少爷!您要不要先到后院里歇会儿,还是叫人帮您准备些吃的东西垫垫肚子。」张掌柜看着李萩提议道。
李萩点点头「也好!张伯,过一会您到我房里来。」李萩说完话,带着我们从商店的后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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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萩等人抬了澡盆放在屏风后面后才准备离开「赵贤弟!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小冬。」只见他说完话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八成是冲去洗澡了!
我轻声的对着楚寒他们三人说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经过这一个月来的相处,连刘成贺也知道我沐浴向来不需要别人伺候,他们三人没多什么,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走到门前把门闩上之后,轻轻的拉开发带,让紧绑的头发散开来。我走到桌上放着的木盆前沾湿头发,伸手挖了一点皂粉倒在头上,低头搓洗头发。洗完头发,我卸下脸上的易容,恢复我本来的面貌。脱下身上的衣服,放到一旁的矮凳上面,先用手适应水温过后,拿着毛巾擦澡。在宫里我至少要换两盆水,一盆水洗澡另一盆泡澡。现在出门在外,只能用擦澡的方式代替。快速的擦完澡,小心的踏入澡盆里泡着热水。
泡在澡盆里,我伸手拿起一旁的镜子。镜子里的这个面貌连我都有些认不出来,我想除了父王之外,大概没人认得出来我真正的面貌!自从皇叔叛乱之后,我一直都用特制的颜料易容,刚才在城外的树林里,我又在脸上多贴了层面皮。唯一不会变的大概只有眼睛吧!抹掉镜子上面的雾水,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以前已经过世的母妃常常摸着我的脸,抱怨着我除了眉毛、眼眸与嘴唇神似父王之外,其它地方就像她。奶娘也总说六皇弟之所有得宠是因为他的面貌是所有皇兄弟中最像父王的一位。而且他又聪敏,不像我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吭声。
邱丞相与六皇弟大概又派了许多杀手与探子出来了吧?我养的那只猫头鹰怎么还没帮我送信来啊?父王现在是不是皱着眉批改着奏章「父王…」靠在澡盆边我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我失神的想着许多的事情…镜子从我手中滑落,掉入澡盆里。
「少爷!您梳洗好了吗?」楚寒敲敲门,站在外面问道。
我连忙捡起镜子「快好了!」从澡盆里站起来,拿起毛巾擦干身体过后,翻出包袱里的里衣随便穿上,拿着镜子重新易容。收拾好易容的器具过后,我运气往门上一拨,门闩松了开来,门开了一条细缝。
楚寒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走过来接过毛巾,细心的帮我擦干仍有些微湿的头发头发「………再用力一点…」楚寒轻轻的在我头上按摩着,感觉真是舒服极了。门外不停的有人走来走去,他们的脚步声清楚的传进房内,我闭起眼睛感受着那些人的思绪…
楚寒拿起衣服帮我穿上中衣与外衣之后,轻轻的梳开打结的头发,重新帮我系上发带「进来吧!」感受到萧然与刘成贺俩人站在外面,张开眼扬声说道。
萧然手里捧着茶壶放在桌上「李萩已经找了张掌柜进房谈话了。」
「坐下!这里不是宫里,不用这么拘束。」太过拘束反而引人注意。
楚寒放下梳子,倒了四杯热茶,先送了一杯到我面前之后,萧然他们才伸手拿起茶杯。
一群人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赵公子!你梳洗好了吗?」小冬站在房门外这么问道。
楚寒走过去开门「少爷已经梳洗完毕。麻烦你了!」听着楚寒与小冬的对话有些感叹!楚寒就像一颗鹅卵石,琢磨的圆滑是故,这次出门许多事情都是他打点的。
几位粗壮的男丁,把澡盆抬了出去,小冬拿着脏污的衣服向我行了一个礼后离去。
「李萩家的佣人真有规矩!」刘成贺赞赏的说道。
楚寒点点头「那名小厮好像是跟在掌柜身边的人。」刚进门时捧着账本跟在掌柜身后的人就是小冬。
当萧然他们谈论着小冬时,李萩跑了进来「我已经吩咐张伯帮我把那些账本弄到手,可能必须向壳轩买取情报!」
刘成贺沉下脸「你打算跟壳轩买情报!」他心里的愤怒传了过来…
「对!」李萩直接了当点头承认。
萧然转头看着他们俩人「壳轩是贩卖情报的地方?」萧然与楚寒长年待在宫里,江湖上的事情可说是一知半解!
「应该说是壳轩什么都卖!」李萩这么说道。
刘成贺冷冷的加了一句「连命都卖!」
「够了!」打断他们可能出现的口角。想不到麟国首富李家还要向壳尧峥买情报!这已经有点超出我想象之外了…
李萩见状向我提议「少爷若是有兴趣,不妨到壳轩瞧瞧!」
「你知道壳轩的人要多久才能查到东西吗?」心里希望弊案的事不会拖太久!才离开皇宫几个月,我已经开始想念在坐在父王身边读书的时光…
「不清楚!今晚我约了壳轩的管事在胭脂楼见面。」李萩回答道。
考量了一下开口对李萩说道「我也跟你一起去。没问题吧!」
「…这…少爷!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李萩有些心虚的回答道。
刘成贺了然的笑了一下!我从他的心里读出胭脂楼正是临江城最大的妓院。怎么古代也是在酒楼或是妓院谈事情…男人果真是够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那就这么决定了!」不就是间妓院,怎么李萩还想劝我打消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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