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傲与秦朗相视而笑,果然老爷子是生这个气呢!
单刀会后,义顺堂在江湖上威名远播,各路人马都急着结交这新上任的龙头,帮中事物一件接着一件,小傲病体稍愈,与秦朗辞了老爷子搬回家去住了,老爷子无事一身轻,又突然寂寞了下来,难怪闹情绪。
小傲想到老爷子年迈孤清,一个人守着这空落落的园子,却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心中也不禁伤感,柔声说道:“阿公,这几日是忙了点,没能经常在阿公身边尽孝,是我和阿朗的不是了,阿公要是不嫌我们在这里吵得烦气,我们就搬回来住好了。”
老爷子立时笑了,将秦朗刚又剥好递上来的荔枝转手递给了小傲,回头斜了秦朗一眼:“你看看,你就不及小傲一半孝顺,哼,整天只会和我说好听的,没点实事儿!”
小傲忍着笑,看着秦朗一脸的委屈:“阿公未免过于偏心了吧,这话阿朗也刚想说呢,不过小傲说的早而已,小傲才进门几个月啊,阿公就一点也不念着阿朗的好了。”
老爷子给他逗笑,爷儿几个说笑了一回,老爷子嘆了口气,又说到了正题:“我已是七十岁的人了,这些年帮中勾心斗角、江湖上血雨腥风,看得也累了,这山堂从我手中顺顺噹噹的交到了你们哥俩的手上,总算对得起锦华山历代先人了。我本是苏州人,人老了,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临死之前,怎么我也得回去看一眼。世秀一个人常年在外面,我还想去向她问一句话,是不是我死了她都不打算回来哭一声了?世英会陪我去的,她那个儿子猫儿在加拿大读书,她也想去看一看。帮里嘛,五堂的人选要早定,既是准了他退休,再留得久了难免节外生枝,世豪是个浑人,我不在的话,只怕他会闹出事来,该收拾他就收拾,别手软,必要时老三也能帮着压他一压,你们兄弟年轻,又是新上的位,难免人心不稳,我离开这段时间对你们来说也是个考验,不必惦记我,好好守好这个摊子,别出什么岔子,就是对得起我了。”
秦朗与小傲听得心中凄凉,只得强笑着说些话宽慰,过会儿见老爷子倦了,兄弟两个才告辞了出来,一路上心中想着老爷子的一番话,一时相对无言。
三天后,老爷子动身去了苏州,先在苏杭一带转一转,再飞去加拿大。如果心情好,还有可能会去欧洲的几个地方走走。秦朗满心牵挂,本想让萧让或是欧阳同去,但老爷子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和金姐骆世英带了日常的几个近身随行,秦朗无奈,只有暗中多派了些人一路上偷偷跟着,与小傲送至机场,隔着玻璃看着飞机起飞了,这才怏怏的回头。
回来的路上,行到一条拥挤的商业街,汽车走走停停的令小傲觉着气闷,便伸手按下了车窗,路边一家店面正放着流行歌曲,随风送来了两句凄婉的女声:“蝴蝶儿飞去,心已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竟是曲调幽怨、动人心弦,小傲心神一阵恍惚,只觉一阵难言的痛楚锥心而来,急叫了一声:“停车!”
秦朗的车本来在前面,从倒视镜内看到小傲的车停了,忙也吩咐停了下来,前后跟他们的一排车随即都停在了路边,欧阳等人诧异的回头看着小傲,小傲低声吩咐明威:“回去那家店问问,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萧让伴着秦朗下车走近时,明威已从那家店子里出来了:“傲哥,那首歌的名字叫《葬心》,碟子我替你买回来了。”
小傲听着那两个字心头一颤,咬了咬唇,看着明威手上的唱盘没有去接,向急急走过来的秦朗摇了摇手,靠向椅背闭起了眼,淡淡的吩咐:“开车吧……”
“叶诚……下个月要结婚了。”秦朗看着小傲小心翼翼的说。小傲心头一震,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抬头看着秦朗。
“新娘是他的一个病人,认识很长时间了,人很漂亮,在水利局做事。”秦朗简单扼要的说。
小傲默然点了点头。若尘、叶诚各自用他们的方式葬了自己的心,而他的心呢?那一拳,是叶诚在替若尘不值啊!目光不自禁的看向明威放在桌上的光碟,耳边似又听到那凄迷的女声在幽怨的低唱:“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
秦朗默默的握住他的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疼惜和歉疚,几个月来他不断的派出人去寻找若尘,但除了打听到她离开后去维也纳看过一次她的哥哥外,便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她的哥哥和家人都说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秦朗只有留意着新闻,每有大型画展便派了人去寻找,但似乎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叶诚拒绝了秦朗送他的一栋近海的小别墅、汽车及新娘的全部首饰,只在四海旗下的珠宝行选了一对不足五克拉的钻戒。
由冯杰全权设计和打点、舒同任伴郎的这场婚礼,简单庄重而又充满了温馨和浪漫,新娘的家人很通情达理的同意不请过多的宾客来参加,只邀请了知近的亲朋和新娘平日要好的几个姐妹。
在诊所后面那个不算大的小花园中,翠绿的糙坪上数千枝百合花带着芬芳怡人的香气在阳光下绽放,一条红毡自大门外直铺到一个大丛红白玫瑰相间着环绕装点的心形平台下,平台的左前方是一架白色的钢琴。当新朗新娘随着钢琴声相挽着走过红毡时,无数的肥皂泡泡伴着满天的花雨在他们的头顶上纷乱的飘落。
简单的宣誓后,是温馨的祝福,婚宴是自助式烧烤,没有挨桌敬酒,没有繁琐的礼节,大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小傲在媛媛的严格监管下,略吃了一点点烤制的肉食,这段时间,媛媛是他的护士、保健师、营养师,所有饮食都要由她来安排,而媛媛也经常会亲手做一些清淡的小食来调剂他的胃口,小傲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身子一天一天的开始结实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叶诚似是幸福的微笑,小傲心中无比怅然,如果当初他不是和若尘一起离开,今天和叶诚结婚的会不会是若尘?
趁着媛媛和明威又去拿食物的当口,小傲转动着轮椅,缓缓离开人群,“傲哥,你要去哪儿?”骆天宇跟了上来,小傲转头向他笑着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自从老爷子出了门,天宇就搬来与他们同住了,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他们这个家了。“我到那边转转,你玩吧,不用管我。”
来到钢琴前,秦朗豪迈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他刚在冯杰兴高采烈的起闹下,一口气将一整瓶啤酒灌入了腹中,小傲笑了一笑,闭起了眼,手指在琴键上虚按,清清的花香中,隐隐似有着童年的甜蜜和酸涩。
“为我弹一曲吧,”叶诚手中端着一块结婚蛋糕,侧身靠在钢琴上,眼睛看向不远处他的新娘,“什么都好,在今天,为我祝福。”
小傲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微颤的手抚上了琴键,轻轻的试了几次后,看到众人的目光齐齐的向他看来,小傲有些尴尬的笑了,深吸了一口气,静下了心来,一串并不流畅的音符从他的指尖跳跃了出来。《梦中的婚礼》,是对结婚的新人最好的祝福,虽然他已并不能够熟练的弹奏了,有些音符也已记不大准,但这显然是不重要的。
在一片掌声中,小傲抬起了头,叶诚的目光正好转了过来,两人对望了片刻,叶诚轻轻嘆了口气,将手中蛋糕放在了钢琴上,默默的走了回去。
夏夜的海上,浪花翻滚,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冯杰站在小游艇的甲板上,将小傲的天文望远镜对准了天边那一轮柠檬色的圆月:“傲哥,月食怎么还不开始啊,等得人脖子都要长了。”
秦朗走过来脱下上衣披在小傲身上,不让他去理会冯杰:“谁叫你还没到时间就趴那儿看个没完?别闹你傲哥,下去帮阿同去。”
“不用了,天宇在下面,他开的很好,在教明威呢。”舒同笑着走上了甲板,“傲哥,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傲摇摇头:“我想到前面看看。”秦朗推动轮椅,小傲转头止住他,“我想走过去。”
秦朗怔了怔,一时想不起什么话说,看着小傲向他伸出了手,只得和舒同一边一个扶住了他。小傲不让他们使力,自己腿上用劲,握着秦朗和舒同的两手不住的抖着,吃力的努力了很久,终于缓缓站了起来,秦朗和舒同惊喜非常,冯杰一旁的兴奋的大叫。
小傲再次努力,向前迈动左腿,半天功夫终于迈出了小半步,却因为力气用尽,又向后跌回了轮椅中。
虽然没能成功,但这对秦朗三兄弟来说已是意外之喜,秦朗接过冯杰递上来的纸巾,为小傲擦去头上的汗,欣喜无限的看着他,小傲带着微微的气喘,看着他淡淡的笑着。
柔柔的海风轻轻的吹着,秦朗从轮椅上小心的扶起小傲靠在船头的栏杆上,“乘长风,破万里浪。”今后,他们将在老爷子的期待中,开动洪帮这条大船,驶向那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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