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心下惭愧,老爷子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一直以来他都敬老爷子如师如父,老爷子在他心中是神一样的人物,以至于他从未想过老爷子也会有落寞、也会有无助,想不到今日却给他不经意的看到了老爷子心中那风马潇潇、英雄迟暮的感慨。不由得眼中含泪,转过身来,便在这码头之上,向着老爷子双膝跪倒:“阿公,阿朗不孝,负了阿公恩义,罪该万死,请阿公重重责罚!”
老爷子双手扶起了他,秦朗低了头:“接位之事,此后但凭阿公所命,阿朗绝不敢违!”
“你到底要怎样?”舒同用力摇撼着神情呆滞的冯杰,痛苦的哀叫着。
小傲走后,秦朗每天从帮中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冯杰整日便是这样蜷伏在床上不言不动的睡觉、流泪,舒同严守对小傲的承诺,出门时寸步不离秦朗左右,回来又要想方设法来哄他,强他吃便吃几口,强他喝也喝一些,等到转身一离了人便又吐了出去,再回来还是这样不言不动的蜷着,这几日下来弄得舒同精疲力竭,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眼见阿杰这个样子,自己却无力安慰于他,舒同不由得怔怔的落下了泪来。
“同哥,”阿亮轻手轻脚的进来,“那个宇文副总经理在楼下等着要见你。”
舒同皱了皱眉:“他不是来见老大的?”
“是,但老大说不太舒服,所以他便要见一见你。”
舒同嘆了口气,别说秦朗不舒服,现在整个四海的兄弟见了宇文若龙都不会舒服,也许这个人不出现,傲哥现在还在四海,老大也不用伤心,阿杰也不会变成这样。
见舒同从楼上下来,宇文若龙彬彬有礼的站起身来,舒同点了点头,摆手做了个请字,自己坐在了他的对面,宇文若龙絮絮的谈着公司的一些事情,舒同漫不经心的听着,小傲走了三日,家里乱成一团,公司便没人再去顾及。小傲临走将手上的股权、资产全都转了给他和冯杰,又签了字将货仓和码头交了他管,财务总监则委任了冯杰,宇文若龙没有处理公司业务的最高权限,此来便是为了一些搁置了过久的公务。
舒同冷淡地听完他的话,对他承诺明天会去公司处理事务,客气的让阿亮送了他出去。自去书房简单地向秦朗做了一下汇报,见秦朗也无心去听,只得退了出来,回到楼上看冯杰时却发现冯杰已经起身,正让猛鬼倒了水来一点一点慢慢的喝着。
牵挂
小傲伏在床上,轻轻合上手中的书,静默地看着窗外高速公路上飘扬的飞雪,今年的雪下得真早啊!
前面,若尘正聚精会神的开着车,音箱中传来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古筝旋律,依旧是若尘最爱的古曲《春江花月夜》,雪渐渐开始大了,他们必须在天黑前将车子开出高速路。
当他发现他无法拒绝那一刻的若尘时,命运似乎对这个一向多舛天涯浪子,恩赐了一份它向来吝啬给予的眷顾,令他在经历了无数的辛酸苦痛之后,能稍做将息,来慢慢舔舐那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再癒合了的伤口。
当苦守了多日的爱情终于得到了一丝回应后,若尘,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开始展现出她果决干练的一面,她将那辆红色悍马留在了尘香,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购置了这一辆旅□车,以及一切所需的物品,然后潇洒的上路,毫不眷恋地奔赴了未知的旅程。
这让小傲可以不用辛苦的承受出行带来的伤痛,而又可以以尽量快的速度离开这个令他难以忘怀的伤心之地。
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看来将会持续到入夜了,这样的雪总是会勾起许多不必要的感伤,让人心痛的回忆便在你毫无防范之时将心门敲响。小傲用力甩了甩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扶着车壁缓缓走到了前面。
从倒视镜中看到小傲走来,若尘微笑着回了回头,开房车周游世界是她自十岁时就开始的梦想,旅行的重点永远不是目的地,而是那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人的心情,现在,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同走这一程,共享这一生难忘的一段时光,此生便是不枉。
小傲默默的看着若尘,努力调整着自己纷乱的思绪,从容而平和的目光里较往日又多了几许温柔。若尘说的对,她不是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而是一株逆风而立的劲糙,在他面前,她所表现的远比他想像的要坚强的多。
薄暮时分,汽车开出了高速公路,因为雪下得较大,在服务区做了简单的补给之后,他们没有像往日一样在较为偏僻的地方落脚,而是在一个宾馆内开了间套房。
浴室内蒸汽瀰漫,小傲颤抖着忍住伤处的疼痛沖洗一路的风霜,尽管若尘早已知道他受的是刑伤,但小傲仍是极力避免让她面对那一派狰狞。
房间内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小傲警觉的抬头,若尘在隔壁的房间洗澡,不会这么快出来,这样的雪夜也并不是小偷作案的良机啊。
围起一条浴巾,借着流淌的水声的掩盖,轻缓地拉开浴室的门,小傲淡定的目光扫过室内每一寸地方。空荡的房内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小傲伸出手去正待拉开衣橱,眼睛却被电视柜上的一件黑色的物品定住。
小巧的七七式手枪静静的躺在电视旁,下面压着他留在叶诚那的五千万的支票,另有一百发子弹和一个弹夹整齐的码在边上,秦朗付出的从不会收回,连同他的心在内。
泪水瞬间滑落小傲的脸庞,阿朗那颗被他伤得支离破碎的心,终还是放不下对他的那一份牵挂啊……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状态,秦朗每日从帮中回来便到公司坐上一坐,冯杰也开始每天按部就班的正常生活,只除了脸上少了那阳光般的灿烂的笑,舒同每想到此心内便觉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
公司未再任命新的总经理,便由董事长秦朗虚领了这个职衔,许多小傲在任时的项目也都在稳妥的进行着,事务依旧正常运转,宇文若龙将小傲那项医疗项目搞得有声有色,充分展露出他在商业上的过人才能,出乎舒同意料的是冯杰对宇文若龙并未表现出多少反感来,一般的款项还是都能顺利的拨下来的。
对于秦朗,冯杰仍一如继往的尊重,但只有秦朗和舒同能感觉到,他那内心深处的一丝淡淡的疏离。他与舒同轮番陪伴秦朗出入,但即便是只有他和秦朗两人在场时,也再听不到他往日那略带着无赖的撒娇的语气。虽然一向都期望这个弱弟早日成熟,但如此的成熟方式却让秦朗无比的心痛。
老爷子的训练开始进一步的升级,秦朗现在不但要和洪帮各地山堂的山主熟识,还要接触国内外的一些政界人物,为了能在单刀会时顺利的传位,老爷子正在为他不遗余力的搭桥铺路。
每晚无事的时候,秦朗会手握半杯红酒,坐在书房之中翻阅之前小傲收集来的江湖资料,虽然对电脑和网络都很精熟,小傲有时仍喜欢在资料上手写一些补充和备註。小傲的字舒缓、柔韧、古拙、雄浑,如他的人一样奇妙的和谐而又矛盾。秦朗常常对着那些字愣愣的坐上整晚,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上面说的是些什么。
叶诚自小傲走后反倒对秦朗从所未有的宽容起来,有事没事的经常会来坐上一坐,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提小傲的名字,但却都无法忽视那些仿佛永远都无法从空气中抽离的记忆。
舒同便在这一种压抑的氛围下挑起了打理四海的重任,很多秦朗无心理会的会务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他不能像小傲一样精密的谋算,从容的应对,但他牢记小傲的教导,行事谨慎、沉稳扎实,待手下兄弟宽和,赏必行,罚必信。以此而赢得了四海众兄弟的信任和尊重。
侦察
“杰哥!”猛鬼在门上轻敲了敲。
“进来。”冯杰用牙齿咬着烟,含糊的应了一声。
猛鬼推开门,室内瀰漫的烟雾淡淡涌了过来,冯杰正叼着烟皱紧眉头,埋首于一堆资料之上。
猛鬼关好房门,站在桌前,静静的等着。少顷,冯杰抬起头来,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夹起烟深吸了一下,仰头吐出白色的轻雾。
“有什么发现吗?”冯杰抬手拂开额前稍显凌乱的长发,语气疲惫的问道。
猛鬼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资料递上来。
●6:00——出门跑步;
●7:00——馨味香粥用早餐;
●7:30——买报纸回家;
●8:00——开车出门;
●8:30——到公司;
●11:30——午休去韩膳居吃韩式料理、散步;
●13:30——回公司上班;
……
冯杰扔下资料,长长的嘆了口气,近一个月了,每天都是这流水帐似的记录,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阿鬼,辛苦你了,和你那些兄弟们说,改天我好好谢谢他们。”冯杰自抽屉内拿出两打钞票扔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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