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作妖的狗崽
托洛斯特区位于罗塞之墙最南端,是形同希干希纳区一样的瓮城,如今玛利亚之墙被破,它便成了最前线的城区。
调查兵团迁回了位于托洛斯特区和希娜之墙间的本部,距离训练学校只有五公里,驻所四面山林环绕,倒是清幽雅静。
此刻正是日落时分,夕阳如火如荼,映红了半边天。
校场上空无一人,甚至整个驻所都很冷清,只有食堂里传来瓦斯炉的哄响,和炒菜做饭的声音。
今天负责做饭的是利威尔班的几名成员,因此他们提前两个小时结束了野外训练,回来准备饭食。
兵舍之中,作为兵长的利威尔依旧拥有单独房间,此刻他正坐在躺椅之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细细翻看。
在他脚边,一只胖乎乎的小白狗趴在一张大报纸之上,歪着狗头摇着尾巴,棕色的眼睛好奇而认真地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
“你看得懂吗?”利威尔的目光并未从书本上移开,忽然问道。
夕阳馀晖将这个男人清秀俊美的面容勾勒出深沉的轮廓,被暖色光晕笼罩的侧脸褪去了几分冷峻,透出一丝迷幻色彩。
小白狗闻声擡起头看了看这个人类,当然不会开口回答,它只是呆呆地凝视利威尔片刻,随即重新埋头看报,轻轻摇晃的尾巴有意无意地拂过利威尔的脚腕,低低呜了一声。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利威尔头也不擡地道。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兵,个子小巧玲珑,留着一头浅棕色的及肩长发,大大的眼睛很是漂亮。
小白狗听到动静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向门口的女孩奔去,一张狗脸上尽是欢喜愉悦的神色。
“兵长,我今天给你炖了鸡汤哦。”佩特拉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後抱起围着自己打转的小白狗,在利威尔面前站定,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期待的目光似乎在等对方的反应。
“谢谢。”向来不茍言笑的兵长还是没有笑,但沉静的俊脸也看不到平日的冷酷严厉。
“不客气。”但这终究不是佩特拉所期望的,她低头抚摸着怀中不安分的小家夥,脸上的笑容虽然更加灿烂,刻意眯起的眼睛却似乎是为了隐藏某种情绪。
“不过……下次再趁着野外训练的时间摸鱼打山鸡,我就要惩罚了。”利威尔只是容色平淡扫了她一眼,便立刻收回目光,面对这个女孩,他虽然不愿表现得冷漠疏离,却也不想让她将彼此的距离拉得太近。
“哦,知道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佩特拉低垂的目光忽然凝定在地上的报纸中。
“咦!这是?”女孩蹲下身去放开小白狗,伸手抽出报纸下面露出一角的白色画纸,随後清脆的笑声溢满室内。
“怎麽了?”利威尔疑惑不解地看向佩特拉手中的那张纸,透过纸张背面,隐约可以看到浅浅的灰色画痕,但完全辨不出画的到底是什麽。
“没……没什麽……”佩特拉一把将画纸藏到背後,憋笑的脸微微发红,然而看到利威尔蹙眉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一发不可收拾。
利威尔目光闪动,忽然如同刀子一般钉在小白狗身上。
“呜……呜呜……”小白狗害怕似的叫了几声,连忙跑到佩特拉身後躲了起来,探出脑袋不安地瞅着利威尔。
“你这个家夥……又背着我干了什麽好事。”一双冷冽的死鱼眼不笑的时候就带着三分凶狠,如今只是微微蹙眉便让人心生寒意。
“哎呀呀!小白都快成精了,利威尔,你居然不知道吗?”这时,韩吉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摇晃一张同样的画纸。
大大方方地将纸张在利威尔面前展开,韩吉看着对面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几乎有爆笑的冲动。
虽然画工不太好,但还是可以看出画纸上画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四肢短小,身体肥胖,头上扎着冲天辫,下身穿着开裆裤,脚下踩着虎头鞋!
虽然壁内没有这样装扮的小孩,但也算不上多奇怪,只是小孩身上居然背着缩小版的立体机,双手持刀的模样很有几分凶悍劲儿!
但这并不是这幅画的重点,这幅画的重头彩是……
那小孩居然顶着一张利威尔的脸,虽然没有上色,依旧可以看出脸颊上用灰铅笔涂出的夸张腮红,和充满杀气的冷酷表情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滑稽搞笑。
韩吉拿过佩特拉手里的画纸,发现那张画的是一个性感妖娆的舞姬,描眉画眼,烈焰红唇,身上的舞裙粗陋又暴露(後面不可描述!)。
但她的脸毫无疑问还是利威尔的冰山脸,和韩吉手中那张的表情一模一样,那副非常不爽的神态让韩吉脑中蹦出了四个字:逼良为娼!
“哈哈哈哈哈……”看到利威尔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和画像中的一模一样,韩吉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夸张无比地大笑起来,那模样跟杀人越货的土匪头子有得一比。
而佩特拉被她影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笑什麽笑!都给我!”利威尔没好气地呵斥,一把抢过韩吉手里的画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烦躁地低骂:“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
谁都明白,小白再聪明也不可能握笔作画。
“我想兵团中应该没哪个家夥有这麽大的胆子招惹你吧?”韩吉站起身,双手环抱缓缓踱着步子,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难道说……”她忽然顿住脚步,极为缓慢地转头看向躲在佩特拉身後的小白狗,双眼陡然大放异彩,一把将它拎到眼前,不可思议地道:“真的是你画的?”
“韩吉……它只是一只狗而已,你是不是想多了?”佩特拉看着小白被惊呆了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辩解。
“一只会作画的狗,啧啧啧……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啊!”韩吉不理会,只是盯着小白嘴里啧啧称奇,镜片反射出一片雪亮的光芒。
“别开玩笑了,说正紧的,这画一共有多少张?又有多少人看过?”有些烦躁地蹙眉,利威尔正色问道。
“小白这几天似乎每天都要拿一张画去食堂贿赂负责做饭的士兵,以换取丰盛的食物,我也是在昨天偶然撞见,经过一番调查,得知至今为止收到画的人有五个,知情者有十五个,加上佩特拉,一共十六!”显然,韩吉今天就是为此事而来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该死!”利威尔很是头疼地抚额。
“不过你放心,画已经全部被我收回来了哦!”韩吉擡手扶了扶镜框,话虽说得好听,但从她只带一副来的情形看,怕是要强行收藏这个难得的笑柄。
利威尔脸色阴沉地瞪着她,心里大概在盘算着等自己的腿伤完全好了之後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家夥。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空毫无预兆下起了暴雨。
雨声如同雷鼓一般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之上,却比任何鼓点都要密集。
屋外呼号的风雨声中,时不时地传来小白的哀鸣。
利威尔躺在床上越听越是烦躁,这该死的家夥,为什麽埃尔文要让自己照顾它。
翻身的时候,视野中捕捉到一丝微光,利威尔看向桌上那柄白银吞口,青铜为鞘的长剑,忽然想起了已经失踪一个月的莫风卿。
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那天埃尔文是将剑和狗一起送来的,小白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反复思索着脑中浮现的某些可能,利威尔从床上起身,点燃桌上的烛火,然後拉开了房门。
狂风卷裹着暴雨迎面而来,门外的小白狗蜷缩在墙角,全身的毛已经湿透,身形看起来瘦小了一圈,模样狼狈又可怜。
它有些怯懦地看着利威尔,夹紧了尾巴不敢进门,嘴里呜呜地低声叫着。
利威尔忍着心中的烦闷,一把拎起湿漉漉的小白狗,关上了门。
“让你作妖!”一手将小狗摁在放满温水的澡盆里,利威尔任它挣扎叫喊,拿起毛刷就是一阵猛刷,刷掉了一堆狗毛。
“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屋角藏的铅笔头,抽屉里减少的铅笔,你这个畜生居然拿我当白痴吗?”将香皂涂抹在狗狗身上,男人动作粗鲁地使劲揉搓,疼得它嗷嗷直叫:“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一翻蹂躏之後,看到小白狗半死不活的模样,利威尔脸上那副不爽的表情终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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