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灾难来临之前

调查兵团的驻所位于希干希纳区东北部郊外的一片林地前，白色的建筑是典型的欧式风格。

团长办公室之中，埃尔文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对面奇装异服的少年。

“你好！我是调查兵团团长埃尔文·斯密斯，请多指教。”埃尔文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礼貌地伸出手。

“这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吗？”莫风卿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那只宽大苍劲的手掌，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了自己白白嫩嫩的右手，和艾尔文交握，然後仿佛等待表扬一般挑眉问道：“是这样做吗？”

“是的！”看着少年脸上孩子气的表情，埃尔文眼里似有一丝笑意。

“我叫莫风卿！请多指教！”莫风卿笑了笑，收回了手。

“很奇怪的名字，请坐。”埃尔文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觉得你们的名字也很操蛋！”莫风卿依言坐下，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麽？”埃尔文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咳！没什麽！我觉得你们的名字很特别！”少年轻咳，笑嘻嘻的回答。

“现在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埃尔文也不在意，从桌上的水壶里倒出一杯凉茶，平静而随意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闲聊。

“好的！我一定老实回答！”莫风卿认真点头。

“你从哪里来？”

“天上！”

“可以认真一点吗？”

“可以！”

“换一种问法，你之前生活在什麽地方？”

“我好像……不记得了！”

“好！那换一个问题，你的剑为什麽会飞？”

“因为是仙剑啊！”

“仙剑是什麽剑？”

“仙剑就是会飞剑啊！”

“飞剑？”

“就是会飞的剑啊！”

埃尔文满脸黑线，心里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嘿嘿！我知道你想问什麽，不过很遗憾，我没有从前记忆，所以无法提供任何讯息！”莫风卿嘿嘿一笑，然後作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

“是吗？这实在是个毫无水准的借口。”埃尔文叹息了一声，微微苦笑。

“所以呢？”感觉完全没有解释的意义，准确来说自己的身份来历本就无解，莫风卿已经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无所谓地问。

“所以……在调查清楚你的来历之前，我们要将你关押，抱歉。”埃尔文擡眼看着这个稚气犹存的少年，果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

“如果我要走，你们拦得住吗？”无比认真观察着房中摆放着的器具，莫风卿的话竟像是真真切切的疑问句！

“能。”埃尔文沉默片刻，说出了一个字，那样从容的眼神代表着绝对的把握。

“哇！那你们真的很牛掰啊！”莫风卿表情夸张地惊叹一声，却是立刻沉下脸来，右手陡然按在剑柄上:“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室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肃杀之气无声蔓延

那一刻，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两名士兵手持□□瞄准了莫风卿。

不知是否是出于对未知危险的敏锐直觉和忌惮，莫风卿没有动，只是不爽地道：“妈的！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提前溜了”

“你错了，在巨人环伺的壁内，一切不寻常的力量都会被视为威胁，如果是在进入玛利亚之墙之後立刻逃走，你会被当成异端，面对军部甚至是整个国家的抓捕。”面对少年的懊悔，埃尔文只是冷静地说明莫风卿如今的处境：“至于後果……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残酷扭曲的世界。”

“好吧好吧！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那我只好委屈下自己咯！但是……不要关我太久哦！”对峙良久，莫风卿缓缓放开剑柄，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也许，某些道理他是懂得的。

长剑被缴，用不知什麽材料制成的金属盒子严密封死。

“我想把这把柄剑交给利威尔保管！”在被押走之前，莫风卿忽然提出这个奇怪的要求。

“可以。”埃尔文很干脆地答应。

“我想亲自送过去！”

“可以。”虽然疑惑，但埃尔文并没有多问。

推开兵长室的房门，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利威尔居住的房间并不大，房内陈设简单朴素，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别无他物。

灿烂的日光从宽大的落地窗上投射而来，如同金色的毛毯铺了半边屋子。

利威尔坐在床上，已经褪下了肮脏染血的制服，换了一身略显宽大的睡衣。

没有制服和军刀这些武力象征的映忖，他身上少了几分冷峻锐利的气息，瘦小的身形和清秀的脸庞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了几分柔弱之感，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漠视一切的清冷。

他身上盖着洁白如雪的丝被，隐约露出缠着绷带的腿。

“你怎麽会来这里？”看到莫风卿身後跟着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利威尔丝毫不意外，只是诧异于这个家夥会来找自己。

“看来……你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啊！”毫不客气地拉出桌下的椅子，莫风卿一屁股坐了下去，懒洋洋地道。

“他这麽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你。”窗外的风吹拂而来，黑色短发在风中轻轻飘荡，衬得利威尔的脸色有些苍白。

“是吗？”莫风卿轻轻擡手抚过一尘不染的桌面，看着自己修长白皙而有力的手掌，随口问道：“怎麽说呢？”

“这是一个被巨人带来的恐惧所扭曲的畸形世界，很多看似很平常的人和事，却是绝对不能触碰的，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很容易涉足某些危险的境域。”冷静的语气和艾尔文毫无二致，只是更加漠然。

“这样吗？”莫风卿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奇异清香的空气，擡手看到光可鉴人的黑漆桌面上的手掌印，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袖子擦了擦，却是越擦越脏，不由好奇地道：“你这桌子是用什麽东西擦的，居然这麽亮的？”

“擦不亮是因为你的衣服脏。”利威尔暼了桌面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从门前一直延伸过来的脚印，似乎微微蹙了蹙眉。

“啧啧啧，重度洁癖！”莫风卿扫了扫干净的过分的房间，啧啧两声，摇头叹息。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讨要这个解释吗？”一片竹叶被风卷了进来，飘飘荡荡，如同一只翠蝶落在利威尔肩头。

“算是吧，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莫风卿转头看向门口拿着金属盒的士兵，示意他们进来。

黑色的金属盒长达三尺有馀，看起来异常坚硬结实，托在手里也是沉沉的，侧面有个小小的锁孔。

“这个家夥交给你保管！”分明只是一柄剑，却被莫风卿说出了有生命的感觉，仿佛交给他的是自己的夥伴。

“为什麽要交给我？”利威尔从士兵手里接过钥匙，有些诧异地问。

“因为……看你比较爽嘛！”莫风卿扬眉一笑，带着一丝促狭的意味。

斑驳的墙体在夕阳映照之下，透出一种久经岁月的沧桑，某条深巷之中，正在进行一场群殴。

“怎麽了，异端分子？不服的话，给我揍回来啊！”

阿明·阿诺德再次遭到了那三个少年的围殴，虽然被人抓着领子按在墙上，青肿的脸上露出痛苦愤怒之色，却没有还手。

“怎麽可能，如果那样做不就是跟你们一样的货色了吗！”擡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想要扯开，这个拥有寸长金发的男孩大声说着，语气嘲讽。

“你说什麽？”那名抓着他的少年怒不可遏，手上加力。

“正因为认同了我的话，才会无言以对拳脚相加，那不正是向我投降了吗？”阿明怒视对方，眼里绝无畏缩之意。

“吵死了，你这满嘴歪理的家夥！”满脸凶恶表情的少年歪着嘴巴不屑鄙夷地俯视着他，抡起拳头就要进行暴击。

“喂喂喂！你们三个，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子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就在这时，巷子拐角处转出一个人来。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挺拔高挑，虽然肌肉结实，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壮硕。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圆领衫，窄小的衣服像是一个女孩子穿的，被他紧紧绷在身上，块垒分明的胸腹在上面印出清晰立体的形状，原本宽松型的牛仔裤也被他穿成了紧身裤，脚腕处露出长长的一截小腿。

“嘿！来了个多管闲事的！”那少年看着对方宛如小丑般滑稽可笑的衣着，嘿嘿冷笑着向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另外两名少年摩拳擦掌地逼近，脸上露出地痞流氓特有的恶心笑容。

莫风卿扶了扶头上遮掩长发的毡帽，站在原地扭扭脖子，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咔咔声响，陡然一个侧步向两人冲去！

没想到这人会二话不说如此干脆利落地出手，两名少年猝不及防之下慌忙抡起拳头迎击。

没有经受过专业指导训练的他们只是凭着感觉乱来，出手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两名少年只觉眼前一花，身上一痛，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撂倒的。

甚至，旁观的少年都没有看清楚，因为对方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

“阿明！”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大喊，艾伦气势汹汹飞奔而来。

“溜了溜了！”看到艾伦背後的三笠，又扫了一眼这个明显是练过的陌生少年，抓住阿明的少年连忙放开男孩，拖起地上两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些家夥看到我就吓得逃走了吗？”看着三人逃窜的背影，艾伦一脸自以为是得意忘形的神色。

“是看到三笠才逃跑的吧！”耿直无比地揭穿事实，金发男孩从地上站起，脚下却是一崴，没能站起。

“阿明！你没事吧？”艾伦连忙向他伸出手。

“没事，我可以自己站起来！”阿明看着近在咫尺的手犹豫了片刻，却没有去扶，只是咬牙忍着疼痛靠自己的力量缓缓站起。

“喂！你们这样无视我真的好吗？”被晾在一旁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莫风卿一脸郁闷之色，此刻忍不住开口说话。

三人仿佛这才注意到少年，看着对方像是没钱买合身衣服的模样，衣裤被绷得死紧，呼之欲出的人体线条看起来既性感又滑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莫风卿目光闪了闪，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模样，便立刻移开目光，表情有些窘迫。

“抱歉，刚才多亏了你，非常感谢。”笑了几声，阿明礼貌地躬身道谢，然後脸上露出友善的笑容：“我叫阿明，请多指教！”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艾伦和三笠！”他指了指另外两人，介绍道。

“我叫莫……！”风卿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莫风卿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叫摩里奥（摸你哦），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