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你欠抽」

6 没事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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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墨涧空堂的马文才,你欠抽6 无弹窗 ,灌江 网

”>>我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大叔是看我烦心,为了帮我开解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下感激,也就渐渐恢复了常态。只是在跟马文才相处时总觉得哪里放不开一般。马文才也没有继续再拿言语逼迫于我,行为举止上也注意了许多,唯独坚持每日里要手把手地教我练字,我因为这些日子来在他的帮助下毛笔字写得要比以前强上许多,倒也没有拒绝,随他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书院里也发生了不少事,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是。中正考评官王卓然王大人竟然染上了桃花癣。

其实在我看来,这桃花癣也就是皮炎的一种,如果搁到现代,或者去医院里开点药,或者去药店里买些对症的药膏,擦擦就好了。但是在古代,这却是不折不扣的无药可医的大病症!原本像条尾巴似的跟在王大人身后的陈夫子,这回也不跟着了,相反还避得远远的,生怕这病会传染给自己。但是他害怕也就算了,不知为何又起了歪脑筋,竟然命令我和梁山伯去贴身照顾王大人,为他抓药擦身。

马文才不想让我去,怕那病症会传染给我,试图用武力逼迫其它学子代替我去照顾王卓然。我拒绝了他的好意,一方面是觉得王卓然落到这般境地很可怜,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别人不情不愿地过来代替我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坚持跟梁山伯一起照顾王卓然。马文才劝不动我,最后竟然想要自己过来替我,倒是让众人统统吃了一惊。

最终还是心莲姑娘担心我会被传染,给我送来了一瓶蔷薇硝,据说是可以治桃花癣的偏方。王卓然却觉得这是贱民的东西,死活不肯涂抹,被我和梁山伯祝英台等人强行涂上,救回了一条命,送他离开了书院。直到临走的时候,王卓然还在责怪我们要用贱民的东西害他性命,并且说他就算死了,下了地狱做了恶鬼,也绝不会放过我们。

士族与平民之间,隔着的代沟,真的有这么大吗?

我隐约觉得,马文才与王卓然,绝对是同样类型的人。就算他隐去了一丝棱角和清高,但是骨子里的傲慢,依旧是抹盖不去的。

这一点,在不久之后的狩猎比赛上,终于又一次强烈地表现了出来。

正文打赌

这次的狩猎大赛,乃是一年一度的学院比赛。虽然只属于游戏性质的,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奖励,但也算是品评考状的一大利器。对于书院的学子来说,不仅要会文,武艺也要好,能文能武,才算是国家栋梁。

这次比赛将书院中的学子分为两拨比赛,一队是由马文才率领的天字号队,另外一队则是梁山伯率领的地字号队。其实本来是让我来做队长的,但我骑射功夫不好,觉得难当此重任,便主动将队长之名让给了梁山伯。

比起我这个半吊子,梁山伯也的确更适合做队长一些。这无关私交,仅仅是大局为上而已。

比赛时间以一炷香为限,这期间哪方猎到的猎物多,就算胜利。陈夫子一声锣响之后,马文才当机立断打马冲出,其他人也随之跟上,秦京生几颗石子掷入草丛间,接连惊起好几只雉鸡,被马文才唰唰唰几箭飞出,那些雉鸡统统中箭落地!王蓝田跟着几个学子迅速打马上前去捞起雉鸡,得意洋洋地冲着我们晃了晃,并向着马文才道:“文才兄可真厉害。只要有文才兄在我们队伍里,那些家伙们这一次就输定了!”

“哼。”马文才冷笑一声,遥遥地往这边撇了一眼,大声喊道:

“叶华棠,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打赌?”我一愣,“打什么赌?”

“这次狩猎大赛,如果我赢了,前几日里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就要痛痛快快地答应我,不许再给本公子推三阻四的!”

前几日里的那件事?

他这几日并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事啊,除了那回提的关于定亲的事情……

我微微一滞,脸突然有些发热。眼见那厮还在昂着头得意洋洋地等着我回话,不由得整张脸涨得通红,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大声回道:“哼,什么赌不赌的,还是等你赢了再说吧!”

“怎么,你不敢,难道是害怕了?”马文才一收马缰,勒得马头调转了方向,鹰眼微眯。他旁边的人不明真相,也跟着起哄,大声说我是个胆小鬼。荀巨伯在旁边听得气不过,索性替我出头道:

“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叶兄你别怕,这个赌约我来替你应付!马文才,有种的就来跟我赌一场!”

荀巨伯这话一出,我差点儿咬到舌头。马文才那边则索性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讽刺道:“跟我赌,就凭你?哼,本公子才没那份闲心。”

“哼,那我们也不跟你赌!叶兄,我们走!”荀巨伯说着便示意我调转马头,往树林深处去,马文才却冷哼一声,迅速御马冲到我们面前拦住去路,一副我不同意打赌他就不走的模样。

见到他这副样子,祝英台不禁有些生气,大声叫道:“马文才,你让开!”梁山伯也跟着道:“文才兄,你这是何必呢?强人所难不是君子所为。”

“我今天还真就要强人所难了,怎么着吧?”马文才歪歪头,竟然摆出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无赖模样。我实在拿他没辙,也被激起了邪火,挺直了胸膛道:“好,赌就赌,马文才,我可未必就会输给你!”

“那就来试试看啊。”马文才唇角上勾,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不过我们可要先说好了,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就要什么都听我的。”

“你输了,就不许再对我指手画脚,还要给我把先前所有扯坏的衣服都给补好!”我话一出,马文才脸上的笑突然就有些僵硬,旁边的人一愣之后,则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马文才皱起眉头瞪视四周,天字号队里的学子立即统统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马文才又看了我一眼,抛下一句“我是不会输的”便迅速打马冲上前去,其余的天字队员也赶紧跟了上去。

荀巨伯在我旁边笑得几乎摔下马去,连连赞我回的好,并已经开始在那边想象马文才输了以后给我缝衣服的模样来。梁山伯脸色却有些不好,犹豫了一下过来试探着向我问道:“叶……叶兄,文才兄他,难道经常会扯坏你的衣服?”

是啊!这家伙手劲很大,又喜欢突然扑过来,也不知道都弄坏我第几件外裳了。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跟梁山伯说,我便敷衍他说就是上回那件,我们吵架他一不小心就弄破了。梁山伯看起来还有些怀疑,这时候荀巨伯过来道:“好了,衣服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先来努力打败马文才他们吧。”

正说话间,突见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梁山伯手里正拿着弓,见状迅速搭上一支箭,对准那野兔就要射,可是不知为何却久久未动。荀巨伯嫌他磨蹭,便自己抓起弓箭想要射出,却被梁山伯一弓横过,焦急道:“别,不要!”并伸手打掉了他的箭。

荀巨伯急道:“呀,山伯,你这是做什么?你看,它跑掉了!”

梁山伯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向荀巨伯道:“巨伯,我总觉得,这样太过残忍了。”

荀巨伯叹了口气,纵身从马上跳下来,皱眉道:“山伯,这是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你这样心软,还比什么?难道我们放弃吗?”

“对啊对啊!”后面跟我们同组的学子们也跟着叫嚣起来。荀巨伯又拉过我,道:“还有叶兄,他可是刚刚才跟那个马文才立下了赌约。你这样做,难道是想让他连比都不比一下,就认输吗?”

“好了!”祝英台扯起嗓子叫了一声,“大家都别吵,听山伯怎么说!”她说着也翻身下马,几步走到梁山伯身边,“山伯,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不会是真的要认输吧?”她说着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向旁迈了一步,与我拉开距离。

我心里冷笑,索性故意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祝英台果然脸色微变,迅速向梁山伯身后缩去。梁山伯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道:“阿棠,你就别捉弄英台了,她胆子小,经不起你这样吓唬的。”

切,她经不起吓,我哥哥就经得起打了?我撇撇嘴,也从马上跳下来,只听得梁山伯向众人解释道:“我并没有说我们就要这样认输啊。”

“那你打算怎么样?时间要来不及了!”荀巨伯急道,梁山伯也露出焦虑之色,摸着下巴思考,口中道:“如果能有什么不用杀死它们,也能狩猎的方法就好了……”

“有啊!”我淡淡一笑,“我们可以来捕猎!”

“捕猎?”梁山伯一愣,荀巨伯急道:“叶兄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办法就在这里!”我回身去马身上扯下一团灰突突的东西来,向着大家展示,荀巨伯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大叫道:“叶华棠,你这个鬼东西!狩猎大赛上居然还带着网兜!”

“嘿嘿,小可在弓箭上面向来不擅长,只好从其它方面想想办法了。”我笑着将手中大网一扬,与梁山伯诸人商议起捕猎的分工来,并分出专人分别去寻找猎物,围堵,并在最后负责用网兜捕捉。众人分工合作,效率竟然也不差,等到王兰姑娘过来告知我们时间到了的时候,大家才诧然发觉猎物竟然已经抓了满满一笼子还要多。

一般情况下,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是两刻钟,也就是三十分钟。不过这一回用来狩猎计时的香线明显比较粗大,也比较长,应该是有一个半时辰到两个时辰那么久,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比赛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我抬袖擦了擦鬓角的汗珠,跟随众人牵着马往回走。梁山伯去和王兰数光了猎到的野物数量之后,便也牵着马挤上前来,瞧见周围无人,就低声跟我说道:“叶姑娘,今天还真是多亏你了,不过这样活动,你以后还是跟师母说一下,不要来参加的好。”

“为什么不要参加?”我奇怪道,“你们不想跟我一起参加比赛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梁山伯赶紧摇头,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比赛实在辛苦的很。你是个女孩子,万一在比赛里面受了什么伤,那就不好了。”

“你说这个,不用担心啦,我哪里就有那么娇弱的!”原来是担心我受伤,要受伤的话早就受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这个书呆子就会乱操心。

“话说这几天里,文才兄没有欺负你吧?其实我觉得,不行的话还是换房比较好,要不然我们去求求师母,就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安静,让她给你一人一间房。你觉得怎么样?”梁山伯话题一转,又提到了房间的事情,并且继续试图询问我刚才的事情,“还有刚才文才兄说要你答应的,究竟是什么事?不会是什么为难你的事情吧?”

“山伯兄!”我摇摇头,伸手过去重重拍他的肩膀,倒把梁山伯吓了一跳。这家伙可真是……

“山伯兄,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文才兄对我很好,并没有为难我,我暂时也没有换房的打算。你呢就像以前一样对待我就好,不用在意我是男是女,这样只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的。大家就像以前一样,彼此都当是好兄弟,好不好?”

“这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梁山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时候荀巨伯已经凑了过来,伸手来揽我和梁山伯的肩膀。梁山伯急忙把他伸来揽我的那条胳膊打掉,荀巨伯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对我道:“哎,叶兄,你看我们猎到了那么多猎物。这回绝对能把马文才那伙人压下去,你也不必担心这次赌约会输了,这一回,你的衣服马文才补定了!”

“哈哈,是吗?那很好呀。”我也跟着笑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空,口中淡淡道,“不过,其实就是输了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怎么行!”荀巨伯赶紧摇头,“我们要是输了,你可就要去答应那个马文才说的事了。万一他对你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怎么办?”

“那就揍他。”我眨眨眼睛,突然觉得心里轻快了许多,仿佛有一颗大石落下。荀巨伯愣愣地看着我,有些不太明白的样子。我笑着抢过他手中装着猎物的笼子,大步向前走去。

是输是赢,都没有关系了。

既然他有这份心,我想我也可以,试着再多迈前一步。

狩猎开始时刻的场地就在眼前。马文才率领的天字号队早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了空场上,中间扔着一只巨大的竹篓,隐约可见几只箭支从缝隙中伸展出来。我也提着笼子去走到空场中间,将笼子往竹篓旁边一摆,顺便向里面望了望,发现竹篓内的猎物身上插着的箭都很眼熟。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马文才从家里面带过来的箭,因为偶尔会帮他擦箭筒,所以我对这些箭的样式记得特别清楚。

但是真的很奇怪啊,一个队伍里面的队员少说也有六七人以上,我看那些人用的都是书院配发的普通木箭。以马文才的性子是肯定不可能把箭借给他们用的,难道说那些人连一只猎物都没有打到,全部都是马文才猎到的?

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啊!

我还在诧异,陈夫子已经敲响了钟锣,示意大家归位。

正文谈心

等到众学子纷纷集聚到空场中央之后,陈夫子状似威严地抬头扫视了一番,大声道:

“一炷香现已烧完,本夫子在此宣布,比赛结束!”

他话音落地之后,但见王兰微微一笑,呈起记录的簿册拿到陈夫子面前,给他看上面记录的数字。陈夫子瞥了一眼簿册上面的数字,抿抿嘴唇,背起双手走到两只分别装着猎物的笼子和竹篓边,认真地看了一看,数了数笼中的猎物数量,眉头微微皱起,却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退后了两步,昂起头来大声宣布道:

“比赛结果,地字号队,获胜!”

梁山伯的脸上立即绽出了笑容,荀巨伯和余下的学子们也是跟着一阵欢呼出声,兴高采烈的模样与天字号队里一群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梁山伯扭头看向马文才,朝着他拱起双拳,大声笑道:“文才兄,承让了。”

“文才兄可一定不要忘了你与叶兄之前所立下的赌约哦!”荀巨伯也在旁挤眉弄眼地来了一句,我本来也在跟着笑,但注意到马文才的模样似乎有些狼狈,便不由自主地止住了笑容,有些忧心地望向他。

马文才脸色发青,也不回话,调转马头转身就走了,竟是丝毫不愿与我们多说话的样子。我本来还打算上去跟他说话,被他这么一弄,顿时有些尴尬。梁山伯见我发呆,便笑着开口道:“阿棠,你在发什么呆?我们走吧。你看英台在招手叫我们呢。”

她是在招手叫你吧?可不是在叫我们。我暗自腹诽了一句,还是去跟着梁山伯他们往场地中间而去。与马文才他们的箭箭毙命不同,我们所捕捉到的猎物全部都是活的,除了疲累些之外,甚至几乎连一点伤也没有受。

“喏,小家伙们,以后可要小心些,不要随便再被人捉住了。”梁山伯打开笼子放走了那些雉鸡和野兔们,一边还要警告它们一定要注意小心恶毒的人类。祝英台便在一旁看着他笑,两人瞧起来很温馨的样子。

“嘿,咱们这一仗,打得可真漂亮!”荀巨伯过来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祝英台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

“只是一场游戏而已,瞧你乐的。”

“嘿。”荀巨伯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笑了一笑,又道,“那马文才可不当这是游戏啊,你看他那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输了跟小叶之间的赌约,所以在那边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那当然了。”梁山伯直起身来,“论骑射功夫,整个书院没有人比得上他,他当然输的不服气了。”

“好了,不提整个了。我们快回去吧,爹等着看我记下的大赛记录呢。”王兰抱着簿册在一旁说道,梁山伯便向我和荀巨伯示意,一起去后山送马。我却摇摇头,拜托梁山伯他们帮我把马送回马厩,自己则匆匆跑去前山找马文才。

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点儿担心。以这个家伙的性子,赢了的话倒还没什么,一旦在某件事情上输了,那脸就阴得跟什么似的,不管不顾地发起火来,天王老子也要退避三尺。

尤其这一回,输的还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骑射……

赶到前山的时候,我远远的就看到马文才正在蹴鞠场上发飙,抬脚去把那些蹴鞠立起来的球门全给踢倒了,踢完了之后又去踹箭靶。王蓝田和秦京生试图在旁边阻拦,被他一脚一个统统踹开,继续去踹箭靶,踹倒了之后还跳上去在上面发泄似的使劲踩。

这家伙这是什么臭脾气,狩猎比赛输了关人家箭靶子什么事情?踹了那么多也不嫌脚疼,敢情你腿好了是吧?

我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并注意到王蓝田那个不怕死的又过去试图阻拦马文才了,口里劝阻道:

“文才兄,文才兄,你别发火啊!一场游戏而已,就算输了,也不会掉块肉的呀!”

“你给我闭嘴,马上给我闭嘴!”马文才回过身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怒冲冲地道,“若不是你们,我是不可能输的!”

王蓝田蜷缩了一下,小声道:

“狩猎本来就没有单挑的呀……”

“去你的!”马文才用力把他推攮在地,抬脚就踹,声音都有点儿变了形,“滚!”王蓝田被他踹了一脚,屁滚尿流地逃走了。马文才则转身去用力踢一根柱子,看样子还想把那柱子给撼翻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大步走上前去,开口叫了一句:“文才兄!”

马文才的动作滞了一滞,头也不回地骂道:“叫你滚听见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一回头看到是我,脸色不由得有点儿尴尬,迅速别过头去,好半天才低低地道:“阿棠,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去把他脚边翻到的一只箭靶重新扶好,犹豫着想去把他从柱子旁边拉开,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仅仅垂下眼睑劝道:“文才兄,我们回去吧,你别生气了。”

“哼!”马文才横眉瞥了我一眼,深呼了口气,又扭头道,“你们赢了,你当然没事了。现在看到我输了,你很高兴是吧?终于可以摆脱我,去找你的梁山伯了是不是?我看你刚才可是高兴得很哪!”

“你能不能不要乱说!”我皱起眉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我要是不想管你,干嘛巴巴地过来这边找你!”

“那你刚才笑什么?”马文才猛地一转头,动作快得连帽子都歪了半边,毫不客气地向我指责道,“刚才陈夫子说你们胜了的时候,你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你就那么高兴看到我输?”

我们赢了,我难道还不能高兴一下,非得要哭丧着脸不成么?我也有些郁气,闷闷地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想着法子给梁山伯他们下绊子,帮助您老人家得第一?”

“本公子不需要!”马文才被我的话激起了火,还想说什么,却被不远处走过来的山长打断了话头。在山长面前,该有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我和马文才都收起方才吵架时候的剑拔弩张,齐齐拱手垂头,向山长行礼问好。

山长环视四周,看了一眼被马文才踢得东倒西歪的箭靶子们,脸上带了些怒气:“马文才,你知道你失败在哪里吗?”

马文才顿了一下,不管不顾地回道:“山长,我怎么也想不通,我竟然会输给梁山伯!”

果然是在因为这个而生气。我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只听山长道:

“没错。论骑术,射箭,他们或许不如你们。可他们,却发挥了团队了精神!”山长说到这里冲着我点头笑了笑,又继续道,“而你所采用的战术是单打独斗。一个人能力再强,又怎么能抵挡过梁山伯等人整整一队的同心协力?你输给的不是梁山伯,而是输给了你自己!梁山伯他们赢就赢在,他肯帮助别人,而别人也肯帮助他呀。”

说到这里,山长看了我一眼,脸上微微带了笑意,对马文才道:“不过你看,这不是也有人因为担心你,特地跑过来了吗?我听王兰说,这一次梁山伯他们的队伍之所以取胜,都是因为叶华棠想出了一个好策略。你跟叶华棠关系这么好,有些东西,也的确应该向他学习学习,要知道单打独斗,很多时候绝非上策啊。”

马文才看了我一眼,鼻腔中突然重重喷出一股气,大声道:“靠别人成全,哪算得了英雄好汉?”他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地拂袖就走。山长叹了口气看向我,我对他歉意地一笑,快步朝马文才追去。

马文才那厮走得很快,许是特地不想被我追上,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我没办法,索性停住脚步,打算直接绕回房间去。反正书院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再怎么生气,也跑不掉,最终还是要回房的。不过看看天色,午时将到,我便改了主意,先去饭舍里找苏安要了几张烧饼并两小碟菜,用托盘捧着带了回去。想来马文才那个家伙肯定也是只顾着生气,忘记了去饭舍吃东西的,我呢今天就大发善心,一起给他捎回去好了。

他也真是的,不过一场游戏而已,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嘛。还是说因为我赢了他,所以在那边生气的?唉,先不管了,回去再说。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马文才果然已经在卧房内了,他也没有坐在长椅上,而是自己脱了外裳躺在床上。见到我进来,便抓起被子盖在身上,还把头也一起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发髻露在外面。

很快,那条被子向上一抻,就连露出的顶髻也不见了。

我哭笑不得,放下托盘抓了一张烧饼过去,伸手将被子掀开道:“好了文才兄,别生气了,下来吃饭吧。你看今天的烧饼烙得还不错。”

“不吃!别来烦我!”马文才反射性地一巴掌打掉我手里的烧饼,啪的一声。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烧饼被打翻在地,手也麻了起来。

马文才也愣了,低头看向我的手,脸上露出些许的自责神态。我瞧他还算知道悔过,也就没有跟他计较,只是继续劝道:“行了,打完了我,你也该消气了吧,下来吃饭吧。我特地给你带过来的。”

马文才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放轻,还是道:“放开!”

他指的大概是让我放开被子。因为我怕他继续钻进被子里,是以紧紧掐着被檐保持这掀起的动作,见他此问,就反驳道:

“不放!”

“我叫你放开!”马文才抬眼瞪过来,我也继续回瞪他,大声道:“我就是不放!你要怎么样?”

“我都已经输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已经没有必要再管我了!”马文才仍然不肯看我,自己把头藏在枕头里。

我满头黑线。敢情这个家伙是在拿这场比赛当终身大事一样赌的。一向瞧他嚣张惯了,此刻突然变得这么,额,这么……(实在想不出形容词的某人),总之,我不怎么会安慰人的呀……

纠结了半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道:“文才兄你别气了,大不了我不叫你缝衣服就是了……”

马文才继续不吭声。

我努力揣摩着少爷的想法,又试探着道:“要不然我以后,不再跟梁山伯他们组队狩猎?”

马文才还是不吭声。我也没辙了,索性直接过去强横地将那只枕头抽走,凑到他前面大声道:“喂,马文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凑得太近,马文才躲不过去了,这才哼了一声,偏过眼睛道:“成亲的事情,这次赌约不算数。我们下回再来比过。”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我脸不由得有点涨红,小声道:“这个以后再说……”话没说完,就被马文才猛然按住,人也凑到我面前,鼻尖几乎都要擦上了我的!他定定地看着我,声音粗重地道: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赢的!”

他的神色庄重而认真。我也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震,呼吸乱了几秒。眼见着马文才又要朝我压过来,急忙伸手去阻,结果他的嘴唇一下子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文才也注意到不对,急忙坐起身来,抓过我的手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原来是刚才被他打到的那一处,此刻竟然已经发红微肿。

这副身体还真是脆弱。才这么一下手就肿了。

“阿棠……是我不好。”马文才抓着我的手,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不愿让他为难,便装出没事的模样,笑着示意他快去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马文才目光一扫,却抓起地上那只刚才被他打掉的烧饼,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就要往嘴里放。

“哎,别吃,那个脏了!”我焦急道,马文才却摇摇头,表示他就要吃那一只,张口就咬了下去,很快吃了个干净。我也拿他没办法,让他过来桌边一起吃,还有三只烧饼和两碟菜。马文才应了一句,下床穿鞋就要往桌边去,孰料他身子才一动,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正文荷包

“他确实是中毒了。”

王兰姑娘认真地查看了一番马文才的状态,站起身来去架子上拿药。身边马统急得脸上冒汗,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大叫道:

“你,要是我们家公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开我家公子!这又不是我家公子的错!”木槿过来一把扯掉他的手,帮我整理好衣服,我没有说话,脸上也带了一丝急躁,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马文才。

就在昨日,我好不容易劝得他不再生气,肯下床来与我共同吃饭的时候,他却突然晕倒在地,吓坏了我和马统,急急把他送来这医舍,马文才才却始终昏迷不醒,王兰又去上山采药了,只有王惠一个人在医舍里,只说马文才是中毒,具体什么毒却说不出来。害得马统坚持认为是我在食物里面下了毒,说是他家公子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要跟我拼命!

木槿要跟他吵,被我制止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先给马文才解毒才是正经事。好不容易等到王兰回来,给马文才查看了情况,说了几种药的名字,然后居然还需要一味新鲜的蛇胆。我二话不说背起竹篓就往后山去,给马文才抓来了一条蛇,木槿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扑过来抱住我大叫公子你不必这样,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我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木槿是为我心疼,她们家的小姐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但是马文才是因为吃了我拿给他的烧饼才会中毒的,不管真相为何,我总归是逃不过责任。

不过是抓蛇罢了,王兰姑娘不也经常上山去捉蛇采药么?虽然那冰冷湿滑的东西的确是很让人反感就是了……

马文才整整昏睡了两天,在这期间白天一直是由我照顾他,马统则跑来跑去的替他家公子拿药,当然,晚上换衣服擦身子之类都是由马统完成的。毕竟男女有别,我也不可能一切都为他做的那么周到。

两天之后,马文才醒了。

当时正是下午,我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打盹,突然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握住了我的手。我急急睁开眼睛,发现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过来抓住我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见我突然睁开眼睛,他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手却没有放开,只沙哑着嗓子道:

“阿棠。我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看了马文才一眼,注意到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还微微泛青,不由得默不作声地握紧了他的手,道:“你中毒了。”

“我中毒了?”马文才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据说是因为吃了我给你的烧饼,所以中毒了。”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给我下毒?”马文才闻言不由得大怒,试图拍床而起,结果因为身子虚没力气,连续两下都没折腾起来。我瞧他这样子实在费力,索性直接伸手把他按倒在床上。中毒了就老老实实躺着你的吧,还在这里折腾个什么劲儿?

“你的确是吃了那张烧饼之后出问题的。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不过的确有我的责任在里面。”我叹了口气,认真向他陈诉事实。这时候忽听后面门响,我赶紧把还被马文才抓着的那只手抽出来,急急回头看去。

来人却是马统。他见到马文才醒来,不由得高兴地凑上前去叫道:“公子,你醒了。”

马文才应了一声,目光又扫向我,马统赶紧在旁继续道:“公,公子,老爷来了。”

“什么!”马文才大吃一惊,续而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委,朝马统吼道,“就这么点事儿,你怎么把我爹也给惊动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是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接着便有一位身着锦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房内。马文才脸色大变,急忙由马统搀扶着坐起身来,慌慌张张地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立即意识到面前这位就是马太守,急忙回身行礼。马太守看起来约四十多岁的模样,容貌之间依稀可见当年英武之气,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风范。他没有急着去回答马文才的话,目光扫向我,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小侄太原叶华棠。”我不卑不亢地拱手应答。

“原来是太原叶家。”马太守的脸色微好了些,冲我点了点头。看来是叶家的背景让他对我收起了些许轻慢。叶家也算是士族大户,虽然现如今无人在朝中任职,人脉以及财力等估计的也是不可小觑的。

我猜测他们父子二人定然有话要说,也不愿等马太守接下来反应过来之后询问我他儿子中毒的事情,便很快告了辞,留他们父子二人在房内说话。

离开房间之后,我有些心神不宁,正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晃,却遇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祝英台抬眼看到我,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试图绕路,梁山伯却不管那些,径自拉她朝我这边走过来,并急切地道:

“阿棠,文才兄他怎么样了?没有出什么事吧。我听王兰和王惠姑娘说,他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中毒了,然后那个毒还是……”

“还是我下的对吧?”我淡淡一哂,“他没事了,只不过估计以后几天里都吃不了油腻之物。”

“这怎么可能,叶兄你怎么可能会下毒……”梁山伯话没说完,就见荀巨伯匆匆忙忙大步走过来叫道:“糟糕了叶兄,你打破凤凰蛋了!这下你可惨了,马太守亲自带人来书院了!”

“我知道。刚才我就是看到他过去,才出来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并没有给文才兄下毒,所以他们怪不到我头上。”

“话虽如此,阿棠你还是小心一些。虽然你与文才兄关系不错,但他爹毕竟不是他,你还是得多多注意才行。”

梁山伯和荀巨伯很是为我担心的样子,我一开始也被他们说的有点担心,不过一直到当天晚上,马太守也没有来找茬的意思,见到我之后还笑吟吟地过来打招呼,并且说他与我父亲是老相识了,要我以后有空到他家去玩,闭口不提他儿子中毒的事。他不提,我自然也不会去多嘴问,彼此之间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后来王兰姑娘告诉我,她又去翻了一些医书,确定那个毒是蛇毒,有可能是烧饼不晓得怎么回事沾染上蛇毒了,所以才需要用蛇胆解毒。可是就算这样也很奇怪,我明明一路端着托盘回来,路上也没有经过树林草丛什么的,怎么食物上就莫名地沾染了蛇毒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要害我,或者陷害马文才。

但这事根本毫无头绪,查也查不出来,只能暂且放在一边慢慢看。同样的,马太守也在书院里的一间厢房内住了下来,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想离开了。

转眼间,便是七夕佳节。

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荀巨伯认真地给我讲,据说每到这一天,天上总会莫名掉下许多喜鹊来。

真是个促狭鬼。不过书院也特地为此放了一天假,许我们出去游玩,不上课。我本来想跟木槿去山下转一圈儿,不过看马文才身体还没大好,又想叫我留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陪他走走,免得大过节的留他一个人在山上,怪憋闷的。他爹虽然来了,也不是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更多时候是在山长那边说话谈天。

马文才连着喝了好几日的汤饭,口里淡的不行,便让我陪他一起去饭舍,打算叫苏安烧几道菜来吃。我觉得苏安这时候应该不会在饭舍,而是在家里和苏大娘一起过节呢,便提议说干脆去他们住的地方去找人。马文才点点头,过来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山上走去。我抬头看他,那家伙就红了耳根,闷闷地道:“看什么,好好走路!”

=。=走路跟看人有什么冲突的吗?

“叶公子!”

身后的山路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就见谷心莲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快步穿过树丛走了过来,见到我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我迅速把手从马文才爪子里抽回来藏在身后,向着谷心莲笑道:

“心莲姑娘,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去?”

“没有,我是来找叶公子的。”谷心莲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马文才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道:“你找叶华棠干嘛?”

“这个……”谷心莲犹豫地望向我,似乎想要把我叫到旁边私下说话的意思。马文才眉头皱得更紧,大声道:“有话就在这里直接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就说!”谷心莲看了马文才一眼,迅速跨前一步,向着我叫道,“叶公子,今天是七夕佳节,前些日子里你帮了我,我特地做了一个荷包,想要送给你用,希望你能收下。”

“荷包?什么样的?”我闻言便高兴地上前去想要接过,却听马文才在后面用力咳了一声,语气不怎么好地道:

“叶华棠,你不是已经有了个荷包了吗?怎么又去要人家的?”

正文七夕夜

“叶华棠,你不是已经有了个荷包吗?怎么又想去拿人家的?要那么多也不怕腰里系不过来!”

啊?他怎么知道我已经有荷包了?

我有些悻悻,不得不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着谷心莲道:“那个,不好意思啊心莲姑娘,我已经收到一个荷包了,所以不能再要你的。”

我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一只荷包来,拿给谷心莲看。后者原本还是一脸高兴的神色,一听到我拒绝的话,不禁脸色有些僵硬。待再瞧见我拿出的荷包的时候,不由得在原地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跑掉了。

马文才原本听到我的话,一直在旁边笑得很愉悦。但当他瞧见我从腰间真的摸出一个荷包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谷心莲的身影消失在山路转角处,马文才立即一把过来抓住我,揪起荷包怒道:“你竟然还真的敢收了人家荷包!说,这是谁给你的?”

啊?我一愣,这家伙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收过了荷包才这样说的吗?

不过既然他问了,我也不好不回答,便认真地告诉他道:“是梁山伯早上给我的。”

“梁山伯?你是说,这荷包是梁山伯送你的?”马文才憋了一口气,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的样子,很快又过来抓住我咆哮,“你又骗我是不是?梁山伯他是个男子,他怎么……怎么可能会绣荷包送你!”

“是早上吃饭的时候给我的,不过不是他绣的。他说祝英台已经给他一个了,王兰不知怎么的托荀巨伯又给他一个。正好我提起说我没有荷包用,梁山伯就说干脆他分给我一个好了。”我挠挠头,有些不解。不过话说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人要互相送荷包啊?刚才我记得王惠还跑去给祝英台送了一个,并说什么晚上等着祝英台去找她,当时瞧祝英台那脸黑的跟锅底炭似的,真是奇怪。

“你……你怎么能随便收人家的……”马文才伸手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也不晓得自己哪里不对了,眼巴巴地回望他。荷包不就是个用来装钱和帕子什么的小包吗,难道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马文才怒冲冲地盯了我一会儿,最终有些无力。他摇头叹了口气,伸手将那荷包一把抢了过去,拿在手中掂了掂,微微皱眉,从里面取出半块金子,扔到我手里,口中则道:

“人家王兰送给梁山伯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要,一会儿跟我去把它还回去,以后别这么不长脑子!”

我抿了抿唇,有点儿不情愿地嘟囔道:“可是我没有荷包用啊,之前的都掉进河里了……”

马文才绷起面孔,大步走下两个台阶,站到我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我的脑袋,生气道:“没有荷包用,自己不会做一个,恩?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的?自己回去绣去!”

==汗……我绣的能用么……我看还是改天自己到山下去买一个用好了。

“还有,本公子现在也没有荷包用。你回去以后给我也绣一个。”

“啊?你也要!”我愣了,马文才洋洋得意地收回手,又不忘嘱咐道,“不许让木槿绣,也不许下山去买!一定要你亲手做的,知不知道?敢拿别人做的东西糊弄我,我可饶不了你!”

汗……还真的要我做呀?我又不是古代人,手连绣花针都捏不住,他现在居然要我绣荷包!

“哼,我会好好盯住你的,敢敷衍我你就死定了!”马文才瞧见我神色窘迫,更加得意了。我知道他肯定是说到做到的,不由得郁闷起来,马文才却不管那个,伸臂过来一把揽住我,脸凑到我耳边,呼吸热热地喷到我耳垂处,低低地道:

“三天之内做不出来,你知道后果。”他说完淡淡一笑,挑衅地看着我。我撇撇嘴,回了一句“知道了”,唇角微勾,跟着他继续往山上走去。

苏安却不知怎么,不在家里,只留下苏大娘一个人。马文才上来就想颐指气使地让人家去做饭,被我制止了,和气地请求苏大娘帮忙。苏大娘也没有说什么,爽快地答应,下厨便去给我们做菜。

她走了之后,马文才埋怨我,不必对贱民这么好,说是这种人你根本没有必要给他们面子。我听这话有点不高兴,认真地告诉他,我从来不在乎谁是不是贱民,如果他以后再一口一个说别人是贱民,我就不跟他出来了。马文才无奈,摆手道:“行了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我知道要求这个家伙一下子就改变轻视寒门的态度是不可能的,也就没太跟他老人家计较,因为马文才嫌苏安他们住的房子又矮又旧,不愿在这里吃,我就取了饭菜用碗扣着,端着托盘和马文才一起往卧房那边走去。走到半路迎面碰上了高高兴兴往回跑的苏安,他手里抓着一只荷包,正是之前我退给谷心莲的那一只。

“马公子,叶公子。”苏安瞧见我们过来,立即带了笑容,垂头向我们问好。马文才显然也注意到了苏安手中攥着的那只荷包,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哂,向我示意别提这事。我自然也没傻到去当面揭穿,朝着苏安点头致意之后,就跟着马文才继续往房间走去。

虽然我已经吃过了饭,不过这一顿还是被马文才拉着一起吃的。这个家伙也丝毫不问有关于自己中毒的始末,只是一个劲地示意我吃东西,说我这几天都瘦了。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我哪里瘦啊,再细问他,马文才就支支吾吾地扭转话题,并且扯出我胡乱收人家荷包的事情来教训我。下午照例是读书和练字,马文才兴致一来,还跟我下了盘棋,把我赢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就得意洋洋地笑,讽刺我是琴棋书画,样样无能的笨蛋。

这个讨厌的家伙!

我被他这话惹得生了气,便要摔了棋盘出门去。马文才赶紧一把拽住我,毫不避讳地表示他就是喜欢笨蛋。我被他说的脸红,一把抢过那只荷包说是去还给梁山伯,借机跑掉了。

找到梁山伯的时候,他正和祝英台在山后喂马。我过去把荷包还他,他看起来还有点失落的模样。祝英台也不怎么开心,问梁山伯那荷包是谁给他的,话里行间又让他把荷包去还给王兰。我瞧见梁山伯腰间挂着一只绣了两只蝴蝶的荷包,明白那是祝英台做的,也就笑着拍拍他的肩,暗自希望这两人将来能终成眷属。

这一世里,没有马文才从中作梗,或许他们真的能成一对也说不定。

七夕之夜,也是乞巧之夜。晚上的时候,书院里的女子们都聚集在山前的空地上,由山长夫子带领着进行穿针引线的比赛活动。众多学子都跑去看热闹,我则由木槿带领着,偷偷带了一只小盒子,绕过山石,往山后而去。

据木槿说,所有未出阁的少女,七夕之夜是必须祭拜织女娘娘的,否则就不会得到幸福。我虽然对于古代的这些习俗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却也不愿胡乱去违背被人家看出不对劲来,也就由着木槿去折腾了。盒子里首先要放上一只蜘蛛,说是任它们结网,等到隔天把锦盒打开,看里面的蛛网结的好不好。如果结的好,就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如果结的不好,那就是个笨手笨脚的大姑娘。

然后如果有中意的郎君,就可以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心上人的名字写在里面,织女娘娘就会保佑他们终成眷属的。

我虽然不信这个,也照例捉了蜘蛛放进锦盒里,不过如果那蜘蛛真的通灵的话,我觉得就以我的水平,搞不好蜘蛛先生根本连网都不肯织的。犹豫了一下,我又找张纸写了名字一起装了进去,这个身体的生辰八字我是不知道啦,也就略过没有写。

跟木槿一起绕过山石之后,她告诉我她早已经选中了一个有台子的地方,可以悄悄地用来摆锦盒。我正在夸她伶俐,忽见前面人影一闪,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来,不是别人,却正是祝英台以及她的丫鬟银心!

我和木槿措手不及,和她们打了个撞面。银心眼尖,一眼就看到木槿手里捧着的木盒,惊讶叫道:

“你,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哦

64锦盒

木槿一惊,下意识地把盒子藏在身后,反唇相驳道:“我爱拿什么,关你什么事?总之是与你无关的东西就对了!”

“行了木槿。”我在后面推了气势汹汹的小丫头一下,转而接过她手中的盒子,笑着说道:

“我们要去给陶先生送东西。听说他今晚回来喝醉了酒,我们打算给他送些解酒药去。”

“胡说,你那盒子明明是——”

“银心!”

祝英台开口打断了银心的话。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手下捅了银心一下,银心会意,立即转身朝后面跑去。我猜测她们很有可能也是来祭拜织女娘娘的,现在可能是要去拿盒子,也不想去揭穿她们,便向木槿示意,两人告辞之后就此打道回府。

回到房间以后,木槿见周围无人,便向我道:“小姐,依我看,那个祝英台很可能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木槿总觉得,这里黑灯瞎火的,他们两人不去前面看乞巧和花灯,反而在这个地方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去干了些什么事情,搞不好就跟咱们一样,是去祭拜织女娘娘的!”

木槿也察觉到了吗?

我虽然在心里俺道她果然聪明,口中却还是劝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胡猜的好,要是照你这样说来,那祝英台和她家的丫鬟岂不是很有可能是女扮男装的了?”

“怎么不是!”木槿大声叫道。她说完这话,偷偷摸摸地去门外看了一圈,又回来继续跟我咬耳朵:

“小姐,你别说,我还真就怀疑这主仆俩可能是女人。你不知道,祝英台平时就娇气的好,那天我看她洗澡,那个银心居然还去给她采摘花瓣……这书院里都是男人,可能不在意那个,小姐你忙着读书功课,也顾不上注意这些,但我可不一样。这些日子来我就一直看她们主仆俩不太对劲,那个祝英台还总是针对小姐你,天天守着她那个义兄,见了外人就跟防贼似的。哼,搞不好啊,说不定是有了什么私情了……”

木槿说到这里,突然伸手捂住了嘴巴,慌张地望向我。见我神色平淡,她不由得声音一低,带了些后悔的口吻道:“瞧我这张嘴,怎么在小姐面前说东说西的,真是要不得了,该打!”

她这样说着,竟然就真的伸手向自己嘴上抽去。我知道她指的是说祝英台可能跟梁山伯之间有私情的事情,见状赶忙一把拦住她,微微摇了摇头道:

“什么打不打的,说就说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你以后还是休提了,不管祝英台他们是不是女子,都与咱们无关。今天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用管她们。”

木槿闻言点点头,见我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胆子又大了起来,找了一个小篮重新把木盒装好,说是现在估计祝英台她们走了,要我再跟她去祭拜织女娘娘。

这个小妮子看来今天不拜了织女娘娘肯定是会全身不舒服了,况且她本来也是为了我,我便含笑应下来,跟着她去了山后。这一次果然再没有遇到祝英台一行人,我们俩安安稳稳地祭拜一番之后,又绕道去给陶渊明陶大叔去送了些解酒药,也算是对上了之前跟祝英台主仆二人所说的话。

做完这些之后,我见木槿还有些想要去看花灯的样子,就大方地放她出去玩,自己则跑去山前瞧看那些女孩子们乞巧。才刚走到讲堂处,就恰好碰上了匆匆而来的马文才。马大公子本来还在急匆匆地往卧房这边走,瞧见我就过来一把扯住,口中责问道:“不是说让你上前头等我去,怎么这么半天了还不过来,害得我白白等了半天。”

因为马文才之前被他父亲叫过去不知道说什么事情,耽误了时辰,他便叫我到山前头等他。结果因为木槿这么一折腾,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此刻由他提醒才悻悻地缩了头道:

“我这不是过来了么,文才兄你看我跑得多急,头上都冒汗了。”

“冒汗了?”马文才竟然嗖地伸手在我额上探了探,然后继续绷脸道,“我怎么没摸着?”

“跑的太急被风吹干了。”我继续扯谎。马文才瞥了我一眼,唇角微勾,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拉着就走。才刚走了两步,就迎面撞见了谷心莲。她一看到我,目光闪烁之后迅速跨上前来,张口就道:

“叶公子……”

“咦,这七夕之夜,心莲姑娘不去看花灯,怎么却来找我这小贤弟?”

马文才故意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大模大样地冲谷心莲道。谷心莲看了一眼马文才,又看我,我便抓抓头,做出和蔼笑容道:“心莲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叶……”谷心莲又看了一眼马文才,咬了咬嘴唇,大声叫道:“叶公子!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来看我……我们乞巧?”

“恩?我刚才去给陶渊明大叔送东西了。怎么,心莲姑娘这么希望我去看,难道是在穿针比赛中得了第一名?”

“不,不是的……”谷心莲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重重一跺脚,转身跑掉了。我满头雾水,转头看向马文才,马文才也看我,嘴角一撇道:“又不是我让去看乞巧,你瞧我做什么?”

“是啊,但是我也没有答应说要看她乞巧,她刚才……是在跟我生气吗?”

“当然。气你这个笨蛋不长脑子!”马文才心情突然变好,过来伸爪揉了揉我的头发,又故意扳起面孔道:

“阿棠,我让你给我做的东西你做好了没有?”

“什么东西?”——记性不好的某人。

“就是白天里我跟你说过我没有的那个!”

啊?哦,说的是那个荷包吧。木槿说过送荷包最好都在七夕那一天送,所以下午的时候我就匆匆忙忙地赶工出来了,其实也不算难,就是一块布缝几个边,只不过需要绣在上面的花样子有点儿难弄。

“做是做好了,不过文才兄……你确定你要戴着这个吗?事先说好了,我送了你,你可不许再退回来。”

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不过……好歹也是我一下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要是你拿去瞧了一眼就因为不喜欢给扔掉了,我可是会郁闷的……

“废话那么多,拿过来!”

马文才瞧见我从身上摸出荷包,就迅速一把抢过去,结果因为我的手艺实在太拙劣,他这么一抢,登时就有一处脱线了,露出好大一个窟窿。我当即尴尬得红了脸,马文才却像是没看到那个窟窿一样,只是翻来覆去地抓着荷包看了几眼,向我道:

“你这上面绣的是什么?黑色的老母鸡?”

“……是鹰!”你见过长成这样的黑色老母鸡吗?谁家在荷包上面绣老母鸡的!

“鹰?”马文才瞧瞧我,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怎么会想到要绣鹰?我以为你会绣个花或者蝴蝶什么的。”

“蝴蝶就留着给梁山伯和祝英台吧,我们不要那个,给你的话当然是鹰最适合。”我见他并没有厌恶的样子,心里一喜,不加思索的话便脱口而出,说完就愣住了,下意识地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马文才却低下头,伸手认真摩挲着那只荷包,对于上面清晰可见的窟窿看也不看,只是低声道:

“鹰也好,蝴蝶也罢,一切都会随你的心。你想要怎样,便是可以怎样的。”

我微微一愣,却见马文才淡淡一笑,认真地将荷包悬挂在腰间,看着我道:“走吧,我们去看花灯。今天是七夕,本公子懒得跟你计较,凑合收下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向已经散席的山门前走去。方才还满满登登的人,眨眼间已经曲终人散,只剩下缭绕的花灯,串串鲜亮,迷人眼。

马文才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也没有带着惯常的冷笑,拉着我的手温暖而宽厚。我也莫名地觉得有些高兴,跟着他看了花灯,看了烟火,又去找是山顶最高处看星星。才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忽听前面有两个人正在说话,不是别人,却偏偏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65偷听

这两个家伙居然跑出来约会!

我瞪大了眼睛,正想探头出去仔细看看,马文才却在后面一把掩住我的嘴,把我拖了回去。

“看他们做什么?我们看我们的。”马文才笑道,说完这话,他索性在离梁山伯他们约有几丈远的地方,寻了一处有岩石凸起之地,前面又有一从灌木挡着,我能看得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们两个。马文才就拉着我在这石面上一坐,刚好被灌木挡住身体。

这个家伙,嘴里说着不该偷看,结果却找了这么个地方,果然还是想偷听人家说话。

我扭头盯了他一眼,马文才那厮还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并且道:“不想被他们发现就别出声。”说完这话他还故意往我这边凑了凑,肩膀蹭上了我的发鬓,呼吸也近至可闻。

我觉得耳边有些痒痒的,就往旁边挪了挪,抬眼去望星星。孰料马文才倏地从旁一把揽住我,借着梁山伯跟祝英台说话发出的声音迅速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

“不想被他们发现的话,就别出声。”

什么?

我一扭头,脖颈早已被马文才固定住,下一秒唇就欺近而来!

这个可恶的混蛋,我就知道他说这话,肯定是在不怀好意,结果没想到在知道前面有人的情况下,他还敢干这种事,他就不怕被人家看到!

我伸手要推他,手臂碰到树枝发出哗啦一声,前面说话的两个人声音顿时一顿,接着便回头往后望来。我被吓得登时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了。隐约听到马文才嘴角边溢出一丝轻不可闻的笑声,并趁着我身子僵直的机会牢牢环住我,唇舌毫不客气地**,攻城掠地。

他倒是舒坦了,只苦了我,动也不敢动,也不敢挣扎,生怕自己这么一动再碰响了哪根树枝,或者衣服摩擦发出响动什么的惊动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到时候再被他们抓包……光只这么想,我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不由得对马文才怨气横生,但是又不敢咬他,只能暗自磨牙。

这个该死的家伙!看来我这些日子以来真的是太过放纵他了,连这种无耻的事情他都干得出来!晚上我一定要揍……

“唔!”

唇间突然一痛,却是对方不轻不重地咬了我一口。我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没有叫出声,只听得马文才压低声音道:

“想什么呢,专心点儿。”

居然叫我专心点,专心你妹!我气得手直发抖,偏偏某人还仿佛对于我的怒气一无所觉,继续笑道:“本公子可不怕被人看到,不过你可就要小心点了,叶小妹。”说完这话他还故意伸手过来摸摸我的下巴,朝上一托又想继续亲过来。我当即立断地朝下一歪,干脆把脑袋扎到他胸口处,坚决不再给他机会碰到我,马文才提了半天也没能把我给提起来,最后也没办法,干脆又往下一压,让我直接躺到他腿上了。

躺就躺着,正好我今天累了,索性在这里小憩一会儿。马文才也没再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只是把褶皱的袍矩拉平,让我躺得舒服些,手也伸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我的头发,眼睛却望着天空。

天空繁星点点,很是漂亮。但我心里怨气未消,不肯翻头去看星星,而是开始磨牙撕咬马文才的衣角。

那边梁山伯和祝英台并没发现身后就有两个大活人,已经转回身去,继续谈起天来。

只听祝英台在那边低着头,不知说了句什么,梁山伯犹豫了一下,扬起头坚定地道:“以后,就算我们各奔前程,不得不分开,也要找机会多见面。”他说着伸手指向天空,遥遥地道:“你看,牛郎织女,每年也能见一次呢。”

噗!

牛郎织女……

我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把头往马文才袍子里一扎,堵住未出口的笑声。后者不明所以,伸手敲我脑袋,挨了我一个白眼。

却听祝英台又道:“一年就见一次面哪够啊?既然有缘结发,就该日夜相守才对啊。”

“我一直觉得,牛郎太过软弱。”梁山伯道,“他不应该妥协,还答应王母娘娘,一年一会。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祝英台急忙问道。梁山伯略想了一想:“我……我一定会尽全力跟王母娘娘斡旋,一定要让织女永远留在我身边,只要,她心里也有我……”

马文才放在我头上的手突然重了一下,我诧异地抬头望他,那厮却已经恢复了原态,手上也稍作安抚。我有些奇怪,这时候却听祝英台在后面又道:“那万一要是王母娘娘不答应呢?”

“那我的回答只有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化蝶的吗?可是……可是你们怎么能只为了一己的感情,抛下双方父母于不顾?

我对梁山伯的话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祝英台却在旁高兴地道:“好!那你可千万记住,你今天晚上说过的话。”

“你这话讲得好奇怪啊。”梁山伯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诧异。接着又是停顿了几秒,祝英台突然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慌乱地道:“今晚夜色多美啊,你不看星星,看我干吗?”

“没,我只是觉得英台你……感觉上不知哪里看着跟阿棠看着有点像。”

“谁会跟他像!”祝英台突然生起气来。梁山伯急忙哄她,说只是感觉,感觉而已。祝英台表示不许把她跟叶华棠那个登徒子联系在一起,梁山伯急急解释说叶兄不是登徒子,那一日里肯定是英台你误会了,祝英台却不肯听,还一甩袖子大叫说既然你觉得他那么好,今晚怎么不找他出来看星星?说着就匆匆往下走,梁山伯急急追过来。我怕被他们发现我和马文才在这里,急着想躲,马文才却丝毫没有要藏起来的意思,反而故意拽了一把我的袍角,大声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本来我们的位置就不算偏僻,被他这一叫,更是登时暴露了行踪,梁山伯和祝英台都停住了脚步,往这边看来。我心里暗自叫苦,索性当起了缩头乌龟,把脸藏在马文才的袍子里不肯抬头。

只听得祝英台的清脆嗓门响起道:

“马文才,叶华棠!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

“本公子才没那个兴趣听你们说什么织女牛郎的,我只是跟阿棠在这边看星星罢了,对不对,阿棠?”

==这个该死的东西,谁许你把我名字叫出来了!

我继续藏着脸不肯露头,并试图拿别人的名字混淆视听道:“本,本公子乃是太原王蓝田……”

“叶兄,你就别藏了,我们都知道是你。别的不说,文才兄怎么可能会跟王蓝田在这边看星星?”

说的也是……这书院里跟马大爷关系好点的,除了我还真没别人。我不由得有些悻悻,自己理了理头发,从马文才袍子上爬起来,才一抬头,就听到梁山伯惊讶地道:“哎叶兄,你的嘴怎么肿了?”

“……蜜蜂蛰的。”他不提还好,这一提,我不由得又想起某人刚才所做的龌龊事,不由得用力在他脚上跺了一脚,忿忿地拂袖道:“我回去了!”到底还是被捉住了,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是专门过来听墙角的,真是倒霉透了!

“叶……”

后面梁山伯似乎开口叫了我一句,我刚要回头,却被马文才一把扯住,拽着走了。远远还只看到那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显得异常萧瑟。

“阿棠……”马文才在旁边唤了我一声。我想起他在方才对我所做下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气愤,原想一把甩开他的手,马文才却用力紧紧捉住,口中继续道:“阿棠,如果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不会玉碎,也不需要瓦全。不管是王母娘娘还是天兵天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看看谁敢抢走你!”

“王母娘娘是织女的娘吧?不管是不是,也不是由你乱杀的!”我听他的话,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家伙竟然会在意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人之间的戏言。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化蝶的传说故事,忍不住开口问道:

“文才兄,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却喜欢别人,最后宁愿一死变成蝴蝶也要跟那人在一起,那样的话,你还会逼迫她,一定要娶她吗?”

“喜欢别人?你敢!”马文才闻言大怒,两手牢牢扣住我的肩膀,生气大叫道,“叶秋棠,你想跟谁变蝴蝶?我才不准!你要是敢对别人有心思,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是,我没说我要变蝴蝶。我是说,假如你对祝英台有好感,然后她又不喜欢你……”

“祝英台?”马文才微微皱眉,“祝英台怎么了?”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顿了一下,再看向我的目光就有些迟疑,犹豫着道: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马文才你给我说清楚!”我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有事情,心里突然急了,难道说他果然还是对祝英台……他对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会去想着祝英台,他怎么能……

“你急什么?是我爹说的。”马文才看了我一眼,伸手拍拍我的头,以示安抚,口中则道:“我爹说,让我跟祝家人交好,说是以后自有打算之类的。无非是那些官场上的东西。反正你放心,我对梁山伯,祝英台那帮人没什么好感。既然你也讨厌他们,就趁早跟梁山伯断了关系,别像那个祝英台,整天就知道跟着贱民……跟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许是因为记得我跟他说过,不喜欢他胡乱叫别人贱民的原因,马文才竟然生生地把这两字给咽了回去。见我还在凝眉苦思,那厮不由得伸手将我的肩膀一揽,口中道:“好了,走吧。整天担心些奇怪的事情。那祝英台整日里看你不顺眼,我也瞧他不顺眼,要不是碍着爹跟我说过的话,我早就跟他翻脸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书院里敢惹你的人,我马文才以后都会一个一个收拾过去的,看他们还有谁敢再嚣张下去!”

“不,不是的,你不要去惹祝英台,她不一样。”我摇摇头,心里总觉得有哪里对不上。祝英台来自上虞祝家庄,离杭州也是很远的,怎么马太守会特别叫儿子去与她交好?马太守是官宦世家,祝英台家中虽然有钱,家族中却没有任何人在朝中为官,真要说值得马太守交好的地方……

——那就是钱。

祝家庄有钱。

祝员外膝下八儿一女,那是远近有名的事情。祝家小女云英未嫁,马家长子英武多情,两者配成一对,岂不正好?

而我叶家门面鲜亮,家中脉络颇广,虽然近些年来父亲回归故里,家中暂无人入朝,但在众人眼里,地位上也是要比马家高上一些的。俗话说嫁女嫁高,娶妻娶低,对于马太守而言,比起叶家来,自然还是选取家里有钱又容易拿捏的祝家更好一些。

66挨打

总之具体的东西我也不懂了,不过是根据木槿平时所说的话里面推测出来的。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七夕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照例上早课。今天是由陶渊明大叔授课,只可惜我并没有与平常一样跟马文才并列坐在前排。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我们的位置,被文才兄他爹,马太守给占据了。我和马文才只得挪了席位,往后面坐了一排。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来讲堂上听课,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因为在这里讲课的人是陶渊明吧。

不过陶渊明却偏偏不领情,走到讲堂前面后,也不站到主位上,只在侧席处朝着马太守微微一躬身,笑道:

“马大人,您是堂堂杭州太守,跑来当我的学生,实在是不敢当啊。”

马太守闻言抬头一笑,抱拳道:“久闻五柳先生学问高深,见解超凡,今日得沐春风,实乃三生有幸啊。算是便宜马某人了。”

马太守这话一说完,我清楚地看到身边马文才眼神一翻,瞟瞟他爹,又瞟了瞟陶渊明,脸上很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对他爹有意见?

这时候却听陶渊明在前面踟蹰叹气道:“哎哟,你看看,我这个人哪,就是见不得让人占便宜。”他说着竟然往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藤椅上,懒洋洋地道:“今天呢,我不想讲课了。这样吧,我今天只想听听学生们的心声,如何?”

“陶先生教学真是别出心裁,马某人一样受益匪浅哪。”马太守脸色微微一变,又继续陪起了笑脸。陶渊明有些无奈,抓起一本书颠了两下,摇摇头。

“哎呀,一个官字两张口,马大人果然是会说好听话。让我老酒鬼也是受益匪浅哪。”

陶渊明这家伙说话还真是直白,这话摆明了是在说马太守想要讨好他。马文才在我旁边听得脸都青了,偏偏他爹还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样子,脸上笑容持续不变道“哪里,哪里”,果然是官场老油条。与他相比,马文才就显得有些莽撞。

陶渊明也不再对他出言讽刺,抬眼看向讲堂下,大声道:“娃儿们,那就说说你们今后想过的日子吧。怎么样?”他说着抬起头来,目光朝台下一扫,道,“王蓝田,你先说!”

王蓝田就坐在我身后,闻言不由得缩了缩头:“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吃喝拉撒睡,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娇妻美妾,终此一生吗?”

“噗。”我捂嘴笑出声来,马文才无奈地在旁边摇头,后面荀巨伯大声笑道:“哈哈哈,种猪好像过得也是这种日子啊。哈哈哈哈!”

“有出息,有出息。”陶渊明摇了摇头,又道,“秦京生,你怎么样?”

秦京生闻言便挺直身子回答:“学生希望日后能够飞黄腾达,入则高厦,出则华车,高官厚禄,富贵双全。”

“哼,”陶渊明哼了一声,“你该请马太守给你讲课,如何高官厚禄,富贵双全,那他是行家啊。”

马太守尴尬一笑:“好说,好说。”马文才的脸色更青了。我觉得好奇,便忍不住扭头去看,这时候却听陶渊明大叔突然道,“喏,叶华棠,你呢?”

我?

“将来的日子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不过我会努力做好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这样。”我会努力修习课业,给哥哥弄到一个好的官职。至于其它更多的事情,暂时就算了,我想不了那么远。

“你倒是随意。也罢,人生动荡漂泊如浮萍,谁又知道自己的下一刻,会是个什么样?”陶渊明歪歪头,手懒洋洋地一点。

“马文才,你来说说看,谈谈你的志向。”

==我怎么总觉得大叔他半天就是为了等着说这句话?

马文才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开疆辟土,征战沙场,扬名天下!”

“恩。”陶渊明点了点头,“沙场杀伐,首重战略,你有何妙法可出奇制胜啊?”

“昔日苻坚,以投鞭断流之势,渡江南侵。谢玄将军淝水一战,虽然以寡击众,以少胜多,却也赢得惊险。学生生不逢时,否则,谢将军根本不必赢得那么辛苦。”

“愿闻其详。”

马文才毫不迟疑,大声回道:“北方军伍长于弓马骑射,南方之师则应借地利之便,在水战策略上下功夫。假如由我掌印抗敌,我要在江岸上设下大量的拍车拍船,乘敌军渡江而来,进退两难之际,以拍车拍船用巨石攻击,敌方自然尸沉江底,溃不成军。”

陶渊明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这办法够好,但也够狠哪。”

“这千万使不得呀文才兄。”梁山伯突然自后说道。马文才皱眉回头,冷声道:“为什么使不得?”

梁山伯也站了起来,说道:“文才兄退敌之计,虽然甚妙,但大量巨石和船只沉入河底,势必抬高河床,淤塞河道。近几年长江水患严重,百姓累受江水肆虐,如果为了一时之胜利,而不顾黎民百年之生计,导致江水溃绝,可比战争死的人要多上千万倍。这样的赢,又有何义?”

马文才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像你这种妇人之仁,岂可共谋天下之事?”

不,文才兄,你这样回答是不对的啊。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赞同了梁山伯的话,不以黎民百姓为重要了?

“论文韬武略,文才兄将来必是卫国栋梁。但眼前世事纷乱,战事连连,百姓急需休养生息,穷兵黩武只会使天下苍生沦为刍狗啊。”

“懦弱畏战,自甘败亡才会沦为刍狗。”马文才冷哼一声。梁山伯还要再说,陶渊明却已经听出了端倪,不由得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争了,这种经世卫国的大事,还是请位居庙堂的马太守,来评评理好了。”

马太守便站起身来,回过头刚要说话,荀巨伯却先站了起来,大声道:“先生,让马太守评理,这岂不是要让我们看一出父子连心的戏吗?”

“大胆!”陶渊明呵斥道,“怎么说话的?马太守身居高位,岂是偏心自己儿子的人?马大人,你说是吧?”

马太守点了点头,开口道:“老夫认为……”

“马大人!”荀巨伯突然又道,“梁山伯拟就的治水方略,可是连谢丞相和谢道韫先生,都称赞的哦。”

“荀巨伯,你给我闭嘴!”我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同时瞪了荀巨伯一眼。其余众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出此言,荀巨伯愣了一下,才伸手指着我说了句“你……”,就被陶渊明的一声清咳打断了。

马太守拈了拈胡子,有些无奈地道:“梁公子年纪轻轻便得谢丞相青睐,将来必成大器啊。”

“爹,你怎么……”马文才有些不解,马太守却突然大声叫道:“放肆!”

“我……”马文才悻悻地住了口,脸上神情有些委屈,却听得马太守又道:“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在上课的学生!”

“文才兄……”我在底下扯了一下马文才的袍角,后者呼了口气,冷声道:“是,马大人。马大人此言的意思,是认为梁山伯强过我?”

马太守吸了口气:“我是说,谢丞相看中梁公子治水大才。”

听起来这话是在向他解释,自己不帮儿子的原因。马文才却似乎没有听懂,继续道:

“学生就是不明白,凭什么听谢丞相一言两语,就下定论?难道仅凭位高权重,说的话就一定正确吗?”

“文才!”马太守突然咆哮道,“注意你的言行!”

“我就是不服气!”马文才梗起脖子。一旁的陈夫子看不下去了,上来解围道:“哎呀,马大人,马公子啊。这众人面前,你父亲也不好偏袒于你嘛。你说,是不是呀?”

“哼,”马文才一声冷哼,“你太小看马大人了,马大人从来不怕落人口舌,他是怕得罪谢安,妨碍仕途罢了!”

这话一出,马太守登时变了脸色,他气得浑身发抖,用力一把推开陈夫子,指着马文才道:“你,你这逆子,你说什么?”紧接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冲上前去,伸手便狠狠给了马文才一巴掌!

67誓言

众人一瞬间都愣了,马文才怔怔地抬头看向他爹,眼中渐渐泛起血丝,咬牙切齿地道:

“不公平。我不服气,我不服气!”他说完这句话,重重地喘息几声,忽然甩袖便走,大步朝讲堂外走去!

“文才兄!”我张口叫了一声,马文才脚步稍顿了一顿,很快又加快速度,迅速向外走。陈夫子急忙大声呼叫着马公子,连滚带爬地穿过桌席,试图前去拦住马文才。孰料却被马太守张口叫住,脸色不渝地道:

“这种忤逆尊长的畜生,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怎么能……

我憋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捂住肚子,大声叫道:“哎哟,我肚子疼。各位大人,学生突然身体不适,可能要去医舍一趟,暂时就先告退了。”

说完这话,我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伸手捂住肚子,大步往讲堂外面跑去。

但是等我跑到讲堂外面的时候,马文才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回到卧房也没有,医舍也没有,后山也没有,究竟会在哪里呢?

一想到他走出去时脸上痛苦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有些难受。这事一开始也不过是他和梁山伯两个人意见相左罢了,原本没有什么大事,偏偏陶大叔和荀巨伯两个人合起伙来跟他作对,马文才又听不出他爹话里的意思,非要较起真来,到最后只能是自己受伤。

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找了半天没找到,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忽见梁山伯从后山那边匆匆跑过来,一看到我就急急冲上来叫道:

“阿……叶,叶姑……叶公子,我找到文才兄了!”

他话一出,我顿时顾不得计较这家伙叫一个名字连换三个称呼,赶忙追问道:“找到了?在哪里!”

“在……在后山马厩。”梁山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听完向他道了句谢,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又朝后山跑去。刚才我寻找的时候去的是后山桃林,却没有想到马文才竟然会躲到马厩里面去,他到那里去做什么?

我的脑海里不经意间又浮现出之前在大叔家里,马文才与大叔吵架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一个人躲到了橱柜里面,缩着发抖。

马文才……

匆匆赶到马厩处的时候,我远远地便看到了马文才和祝英台正在那边,马文才趴在桌子上,祝英台则站在他旁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场面令我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酸,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急促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心底甚至浮起一丝想要后退几步,不让他们发现我的念头来。

但这个想法才一升起,就被我迅速掐灭了。我深吸了口气,大步迈上前去。祝英台看到我,明显松了口气,迅速走过来道:

“你可算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山伯回去了吗?”

“……回去了。”我盯了她一眼,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就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再理会她,径自走到马文才身边,咬了咬嘴唇,犹豫着开口道:“文才兄。”

“说了让你滚开,听不懂话吗!”马文才劈手挥来,右手重重抽上了我的肩膀。我被他的力道掀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皱眉道:“马文才,你……”

这时候马文才已经抬起头来,发现是我后不由得征愣在原地,脸色青了又白,好半天才垂下头,压低声音道:

“阿棠,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梁山伯……”

“是梁山伯你就可以随便打人吗?”我有些生气,肩膀又疼的厉害,语气不自觉地便重了一点。马文才也知道自己下重了手,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要拉我过去他身边坐下,我一挣,撩开了他的衣袍,露出手臂上道道纵横林立的惨白色疤痕。我一下子愣住了。

马文才迅速抽回手臂,拉好衣裳试图挡住疤痕,但我看都看到了,又怎么会装作没有看见?当即向他质问道:“马文才,你这伤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都是你爹打的?”

马文才看了我一眼,没有做声。我又想到之前他曾经跟我提过的他母亲死掉的事情,隐约觉得这事搞不好跟他爹有关,便再次向马文才询问。他犹豫了好久,才慢慢地把之前经历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我。

他爹自小就对他非常严厉,要求他事事都要做到第一,稍有差错便非打即骂。他娘为了他跟他爹争吵,误被烫伤左脸,自此毁容,美貌不再。他爹便另外纳了几房小妾,对他娘终日不管不顾,不理不问,再后来,他娘便一根白绫搭了房梁,自尽而死……

“破了的东西,即使想补,也补不回来了。”

“我的家毁了,亲人的感情全变了。坚持不变的人,只能承受永远的苦难,或者选择永远的离开…………外面好黑暗,可是这黑暗的柜子里面,却很安全……”

马文才的声音哽咽了。

“我曾亲眼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但我却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他说着突然一把抓过我的手,看着那些才刚长出来的指甲,以及手背上划出的伤痕,声音渐渐转沉。我心里阵阵痛楚翻腾,转手握住了他滚烫的手掌。

“我已经失去了娘,我不想再失去你……阿棠,留在我身边,好吗?”马文才抽了抽鼻子,怔怔地抬头望向我,眼里满是无助。见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没有答话,马文才又有些紧张地道:“我不会纳妾,也不会去喜欢别人,我可以向你发誓,我马文才此生此世,只喜欢叶华棠一个,绝不反悔!”

叶华棠是我哥哥……

我叹了口气,心里却波涛汹涌,不知该回答他什么好。马文才神思恍惚,抓起我的手就往脸上贴,我只觉他的脸滚烫,似乎是发烧了,心下不由得有些焦急。看他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衣服上还有擦痕,也不晓得我没来的时候他跟梁山伯祝英台那些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当我打算干脆背起他去医舍看一看的时候,忽然隐约瞧见远处有个黑色的人影朝这边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马文才他爹,马太守!

我登时发了慌,拼命想要把自己的手从马文才手里拽出来,那家伙抓得太紧,我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拽脱了一层皮。马文才迷糊中感觉到我把他的手掌掰开了,不由得慌乱地在桌上搜摸着,口中大叫:“阿棠你别走,别走!”我急得额间冒汗,从桌子旁跳起来就要往马厩后面跑,马太守却早已经发现了我,开口唤道:

“你,过来一下。”

68苏安受伤

汗,他在叫我么?

我被吓得一惊,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背后,又觉得不妥,迅速放在身体两侧,犹豫着朝马太守走去。待到了近前之后,我听到对方说道:

“你就是叶华棠?”

汗,我记得您老人家刚来的时候我已经通报过姓名了吧,这么快就给忘记了吗?不过既然人家发问,我也是要回答的,便恭恭敬敬地垂首道:“在下正是叶华棠,见过太守大人。”

“叶贤侄不必多礼。我与你爹昔日也是旧识,只是自从他辞官归家之后,就未曾再见过面。不知他现在身体可好啊?我倒是有心去太原探望他,只可惜公务繁忙,未曾抽出时间,叶贤侄以后若是有机会,不妨帮老夫带一句问候过去,也算聊表心意。”

“马大人客气了。”我急忙回礼,“家父若是知道太守大人对他如此记挂,想必也会心中欢喜。”

马太守笑了一下,又道:“看到叶贤侄对犬子多方照顾记挂,老夫也是感激的很。不过这同窗之情,袍泽之义,点到即止就好。犬子有些地方不太懂事,贤侄也不必太过操劳,随他去就好。”

这话是在说叫我和马文才划清界限吗?

我微微皱眉,脸上很快又带着笑容拱手回道:“马大人客气了,小生只做份内之事而已。”见马太守的目光不住地往马文才那边瞟,我知道他想过去看看儿子,便不动声色地告退,自己先离开了。远远走到山路边上时,我看到马太守正脱下外袍,静悄悄地盖在了马文才身上。

也许……他其实是很在意马文才的吧……之前也是因为听到他受伤的事情,才急急忙忙赶到了书院里来呢。

正往书院那边走的时候,我迎面撞上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两人正推着一辆板车往这边来。梁山伯一眼瞧见我,不由得道:“叶兄,文才兄怎么样了,他好点了吗?”

“他发烧烧的很严重。”我摇摇头,梁山伯叹了口气。

“我刚才去找马太守了,但是他怎么也不肯过来,我心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找了英台去推了辆板车过来,咱们还是快些把他送去医舍吧。”

“哎,你们等等,马太守他……”

我话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口,见梁山伯和祝英台都回头奇怪地望向我,不由得改口道:“没,没什么,你们来的正好。我们过去吧。”

果然,等到我们回到马厩中时,马太守人已经不见了。梁祝二人也瞧见了盖在马文才身上的斗篷,却都不约而同地装作没看到,对此缄口不提。我们很快将马文才送去了医舍,王兰给开了两幅药后,我就打算送他回卧房,孰料王兰却出口叫住了我,说是有事要与我说。

我没有办法,只能拜托梁山伯帮忙,先送马文才回去。梁山伯拍着胸膛表示一切都包在他身上,我知道他为人忠厚,说到的话就会做到,也就放下心来,把一切都交给了他。

直到梁山伯和祝英台离开之后,王兰这才带着歉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道:

“叶公子,你上回对我说的那种病,我已经从医书上找到了。不过真的很抱歉,我并不能找到治病的办法,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药方,也有一些能够暂时延续寿命的方法。只是你的那位朋友,余下的日子大概也不多了,你去告诉他,要想多活几年,就尽量少饮酒,平时也不要太过放纵自己,不能太过劳累……”

我浑浑噩噩地听完她的话,拿着王兰给的药单离开的时候,脑子里又是诧异又是不解。我并不曾来找她问过什么病情啊,难道是哥哥?可是无缘无故的,哥哥为什么会去找王兰姑娘说什么病症的事,又是这样严重的病症,难道他……

我心里发紧,匆匆忙忙跑去书僮所在的房间里去找木槿。木槿正在院子里给我晾晒书本,见我过来不由得高兴地跑上前来,摸出绢巾给我擦汗。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并且着急询问她我哥哥最近可否有生过什么病?木槿微微一愣,很快告诉我没有啊,大公子的身体向来好得很,就是前些日子发了些小烧,不过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

真的是这样么……

我隐约有些怀疑,不过看木槿这样笃定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勉强相信了。王兰跟我说的也有些不明不白的,我怕被她发现又不好细问,只得在木槿这边就近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信里写了王兰跟我说的所有东西,又问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写完之后用蜡封了,交给木槿,让她帮忙找人捎回太原给哥哥。

木槿爽快地答应了,说是等她一会儿收拾完书本就去办。

也亏得我这些日子以来认真练字,笔力大大增强。要不然就我那手臭字,还真是不好意思拿出来给哥哥写信。这一切都是马文才的功劳。说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大概还在卧房里休息呢吧?也不晓得马统有没有把药煎好,现在差不多该喝了。

待我回到房间时,马文才已经不见了,屋内空空的,只留下一件斗篷孤零零地散在床上。药包也还摆在床头的五斗橱柜上,连封都没有拆。

马统呢?

真是太不像话了,他怎么不来给他家公子煎药,还放着他四处乱跑?马文才也是,生了病不好好在床上歇着,怎么又出去四处乱跑?也不怕他的病更严重?

我刚刚跨出门去,就见马统大步从马太守所在的厢房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箱金子和一条马鞭,看到我便唤了一声叶公子。我让他快去给马文才煎药,顺便问他家公子哪去了,马统犹豫了一下告诉我,他家公子刚才听到马太守已经下山的事,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是去送他爹了吗?

马文才虽然外表上看起来还是在生他爹的气的样子,其实心里面也是在记挂着他的吧。他们其实都不是无情的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表达自己的内心罢了。

想到之前马文才抓着我的手,跟我说的那番话,我脑海不由得又是一片杂乱纷呈。我这个人做事向来顾头不顾尾,对于未来除了决心要给哥哥赢得一个好官职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确切想法。之前确实是曾经想过要去山林里隐居啦,但是一个人生活的话清静归清静,有些地方也会很艰难,如果我答应了他,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他的确是脾气暴躁,性子又不好,不过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起同是善良忠义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来,我们两个在某些地方也算是臭味相投了吧?

因为心里有些乱,我也就没有回到房间内去读书,而是随意地散起步来。一路上在书院中闲走,远远却瞧见苏安一瘸一拐地沿着山路走上来,身上全是血!他远远看见我,张嘴唤了声“叶公子”,紧接着便扑通一下倒了下去。

“苏安!”我一下子发了慌,赶紧招呼附近的学子去厨房里叫来苏大娘,把苏安带回房间里,又去医舍请来了王兰姑娘。王兰告诉我们,他所受的伤,是被人用棍棒在身上狠狠打出来的。

“究竟是谁这么狠,下这样重的手!”

闻讯赶来的梁山伯满脸愤怒,苏大娘无奈地告诉我们,心莲姑娘被抓进青楼了。

这个消息比苏安被打还要更震撼人心,我们登时都被轰了个不知所措。心莲的娘站在一旁抹眼泪,泣不成声地说,心莲是早上的时候被抓走的。当时她正要去书院里面上工,外面突然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把心莲抓走了。与他们同来的那个老鸨还带了一张有心莲画押的契约书来,并且说,以后心莲就不是她的女儿,而是枕霞楼的姑娘了。

“梁公子,叶公子,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苏安挣扎着起身,声音嘶哑地在床上给我们拼命磕头,“两位你们是读书人,向来办法多,本事又大,我现在只能靠你们了,求求你们把心莲姑娘救出来吧。”

“苏安,苏安你别这样!”梁山伯和祝英台赶忙伸手去扶,梁山伯道:“苏安你放心,你先好好养伤,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你能想什么办法。”祝英台抿了抿唇,扭头看了他一眼,又道,“把人赎出来,是最好,也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那,那可要二十两黄金哪!你说这……”谷心莲的娘又在一旁犯起愁来,我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大娘,你别着急,这赎金我来拿,我叶华棠在这里向你保证,一定会让心莲姑娘毫发无伤地回到书院!”

“叶,叶公子,我……我给你磕头了!”谷大娘流下泪来,竟然真的要跪下来给我磕头。我赶忙拦住她,真心实意地道:

“大娘,不要这样,什么都别说了。你和心莲姑娘曾经救了我的命,我正愁找不到法子回报你们。今天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救心莲姑娘回来的。”

69救人

“我也会帮忙的。”梁山伯在旁跟着说了一句。荀巨伯和祝英台则俱都没有吭声。我也不说废话,伸手在腰间的锦囊里摸了摸,瞧见里面正好装有二十两黄金,便统统取下来交给梁山伯,又看了一眼荀巨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个,山伯兄,荀兄,能不能拜托你们帮忙,去枕霞楼里把心莲姑娘赎回来?”

“好啊。”梁山伯二话不说便接过了锦囊,荀巨伯却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皱起眉头道:

“喂,我说叶华棠,现在有事情想起找我们了。你怎么不去找你的文才兄帮忙去青楼赎人啊?”

因为之前我在讲堂上气他只顾着为梁山伯说话,骂了他一句“闭嘴”,结果这家伙就开始生我的气,一直到现在也不肯给我好脸色看。

“是啊,你以前在太原不是挺能去逛那些烟柳之地的吗?想必私下里也是枕霞楼的常客,为什么自己不去,偏要叫山伯去?”祝英台也毫不客气地从旁插了一脚。她这话说的就有点儿重了,我当时变了脸色,梁山伯赶紧在旁打圆场,表示他自愿要去,并且请求荀巨伯同他一起去。荀巨伯用力哼了一声,大声表示他是看在梁山伯和心莲姑娘的面子上才肯帮忙,绝对不是因为叶华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才去的!

罢了,管你是因为谁,总之肯去就好。荀巨伯做事机灵古怪,有他在旁协助,总比梁山伯这个书呆子一个人过去要好的多。至于马文才,别说他现在还生着病,人也不知所踪,就算他好好在这里,我也不敢让他去帮忙赎人,天晓得那家伙会干出些什么事。而且他也不喜欢谷心莲,总是说干脆让她回家去继续捕鱼好了云云,我觉得他如果知道了这事,无动于衷还算是好的,要是在中间搞什么破坏,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荀巨伯倒也没有矫情,跟梁山伯二人匆匆忙忙回去房间换衣服了。他们想要去青楼的话,自然不能够穿着书院配发的学子服,而是要去另外换上便装才行。

看得出,祝英台对于我让梁山伯去枕霞楼这件事情感到很不高兴,那两人走后她也没有理我,重重一甩袍袖离开了。没错,心莲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是想亲自去帮忙救她的,可是我毕竟是个女子,怎么好随意出入那种地方?上回去是因为王徽之和哥哥,这一回无缘无故的,我怎么能说去就去,别的不说,要是万一被马文才给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也亏得梁山伯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愿意帮忙为我解围,要不然这回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但是虽然有了金子,心莲姑娘最终还是没能被救回来。梁山伯和荀巨伯带着锦囊,灰头土脸地从山下又回来了,并告诉我们,光有金子,还是救不回心莲姑娘。

梁山伯叹了口气,把锦囊放回到我手里。

“老鸨说,二十两黄金只是心莲姑娘的卖身价,根本赎不回来的。”

“那我出五十两?”我犹豫一下,咬咬牙道,“要不我出八十两,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心莲姑娘带回来的!”

八十两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极限了。一些地方的花魁也不过如此了吧,这么高的价格,那个枕霞楼应该会放人了吧。

梁山伯摇摇头:“老鸨说,一个姑娘可以生出好多钱来,就是一棵摇钱树。照她这样的说法,别说是二十两黄金了,就算是一千两黄金,也赎不回心莲姑娘的。”

“那怎么办呢?”祝英台急道,我则气得咬牙,狠狠一砸桌面道:“她要敢不放人,我就去放火烧了她的枕霞楼!”

梁山伯叹了口气,过来把我的手从桌子上拿开,安抚道:“阿棠不要胡闹了。他们楼里人那么多,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放火?就怕一出现就给抓起来了。况且放火烧人家的楼也是不对的,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和祝英台异口同声地问道。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同时将头扭开。梁山伯见状不由得一笑,开口说道:

“那就是找一个比谷心莲更美,更能赚钱的姑娘,把心莲换回来。”

“这个方法不妥。”一旁的王兰皱眉道,“就算能换回心莲,可是那个去换人的姑娘,不是也一样脱不了身吗?”

“倒也是。”梁山伯道,“所以,我们要找的人,她需要符合三个条件。第一呢,她要比心莲姑娘漂亮;第二,就算她进了青楼,也不会破坏她的名节;第三,她要身手矫捷,能够自己打出那个青楼。”

“恩,说的没错,不过要找谁呢……”这时候荀巨伯眯起眼睛,开始上下打量起祝英台来,祝英台不由得紧张道:“荀巨伯,你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完全符合那三个条件。”荀巨伯摸着下巴道,“第一,你唇红齿白,扮起女装来绝对艳压群芳啊。”

“住嘴!”祝英台怒道,“你昏头了吧?我可是个男人!”

“对啊,正因为你是男人,这就符合了第二个要求,进青楼无伤大雅,不会损坏你的名节。”

祝英台越听越气,索性上前去一把扳过荀巨伯的双手,大声怒道:“我让你胡扯!”

“你看你看,第三个条件,身手矫捷,武功高强,逃出青楼绝对没问题!”荀巨伯一边哎哟一边叫道。

“够了!”祝英台气得脸色发青,扭头对梁山伯道,“山伯,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那个……我也觉得你挺适合的。”梁山伯道。祝英台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她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立即伸手指住我道:

“那你们怎么不叫他去扮女装?叶华棠不是比我适合!”

“她?她不行。”梁山伯想也不想便道。祝英台更加生气,指着我大声叫道:“有什么不的?论长相,他眉清目秀,长得比我还像女子,武艺也不错啊,连马文才都敢打。而且他也是个男的,也不会损害名节啊。况且心莲姑娘还对他有救命之恩,扮一下女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凭什么你们就只找我,不叫他去!”

“英台,你就别任性了,阿棠她和你不一样的。”梁山伯皱眉道。

“有什么不一样?你干什么就只是偏向他,而要让我去那种地方!”祝英台委屈地红了眼眶。我有些无奈,开口道:“算了,不然的话就由我……”

“不行!叶华棠不能去!”梁山伯斩钉截铁地道,“英台,你不要任性了,就当帮大哥这一个忙,去帮帮心莲姑娘吧。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真有什么,大哥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我去吧,让我去。”我开口道,梁山伯却依旧皱眉摇头。

“我不去,我就是不去!凭什么你不让他去!”祝英台火了,还要再说,谷大娘和苏安等人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哀求道:“祝公子,我就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心莲吧。”

“大娘,我真的不能去那种地方。”祝英台纠结道,这时候苏大娘突然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祝公子,我替苏安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心莲姑娘吧。他这辈子如果不能跟心莲有个结果,只怕是活不成了。我们苏家虽然贫穷,但也只有他一个独苗啊。万一他想不开,苏家就要断子绝孙了,这叫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爹交代啊……祝公子,叶公子,我替儿子和心莲求你们了……”

“大娘……”我赶紧过去扶她,苏安和谷大娘也在一旁不断地恳求,不住地磕头,祝英台没法,只得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们就是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叶华棠也扮女装,跟我们一起去枕霞楼!”

…………

…………

“哎哟。不错,真不错,太好了。”

老鸨笑着走过来,在我和祝英台身边绕了两圈,满意笑道,“这一下子,就来了两个。两位公子可真是有本事。”

“那个老……老板娘,你看了要是满意呢,那么就快点画押换契,把叫谷心莲叫出来吧!”嘴上贴了胡子的荀巨伯和梁山伯手里拿着两张卖身契,在旁说道。那老鸨却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

70才艺

“哟,两位爷,你们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两位姑娘虽然相貌出众,但是看这模样都冷冰冰不露半点风情,完全是一副不容人侵犯的模样,要我看,很可能是哪里面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被你们送到这种地方来,居然不哭不闹,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吧?”

老鸨满脸的挑剔,盯着我和祝英台上下打量。梁山伯与荀巨伯对视一眼,后者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道:

“啊,这个,是这样的。这两位姑娘呢,从小立志就要当一名青楼女子,所以不哭不闹。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况且你只说要一个姑娘来换,我们这一下子就送进来了两个,让你自己选,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荀巨伯!”祝英台气得叫了一声。我则对于荀巨伯这副性子早已习惯,是以淡然不做反应。老鸨却依旧皱起眉头,摇摇头道:“模样倒是都不错。可是干我们这一行,根正苗好不一定就能栽成摇钱树。我看着两位姑娘冷心冷面,只怕男人见了畏惧。要不然,你们两个怎么不自己留着,舍得把她们卖到这儿来呢?”

“好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我听出这老鸨话里行间不松口,应该只是为了提价,便忍不住打断她道。

“这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只要这儿的男人们喜欢就行,他们喜欢哪个,我就留哪个,你们所提的要求,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意思是要我们表演才艺吗?

我回头看了祝英台一眼,她也在看着我,低声问道:“叶华棠,你会弹琴吗?”

“琴课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听过我那手鬼嚎音……”从那次之后,琴课上一直都是由马文才来主奏的,主要是陈夫子一看到我碰琴就浑身发抖。

祝英台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道:“那,要不我来弹琴,你跳舞?不过你会跳舞吗……”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学过芭蕾舞,不过到现在这么多年早就给忘光了。即使没有忘光,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跳那种东西,我想了想,告诉她道:“我会剑舞。”

“剑舞?”祝英台一愣,显然有些不敢置信,“你在这里表演才艺,要跳剑舞?”

“你放心吧。”我淡淡笑道,“这不是厮杀之舞,只不过舞蹈的时候需要用到剑器罢了。”剑舞是唐宋时期发展起来的舞蹈,也难怪祝英台会不知道。这种舞一开始是男性舞蹈,后来渐渐发展为了缓慢典雅的女性舞。因为当初武馆里面有一柄系着红缨的木剑,非常漂亮,我很喜欢,后来便学习了这款剑舞。

穿越过来之后,我现在的这副身体非常柔韧,即使是一些难度较大的动作,相信也是能够做的不错的。

因为过来的匆忙,我和祝英台都只是随意换了一身样式相仿的白色女装。现在要跳剑舞,我便去内室里换了一身鲜红欲滴的红色曳地长裙,手持两柄红缨长剑,在高台上淡然林立,祝英台坐在台边一侧,面前摆放了一张素琴,周围众人看到这架势,不禁都一个个停下来手中动作,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起来。

祝英台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开始奏起曲子。其实我跳的这种剑舞,拉二胡的话应该能合适一些,不过古琴也还好。祝英台的琴艺是很不错的,这一点我信得过她。

随着琴声响起,我起手做势,身体先做低伏之态,缓缓向上移起,静静舞动手中双剑,红缨飞舞,衬着我一袭红裳,上下飘飞。

台下众人的目光渐渐被这边吸引,有不少男子放下了手中茶盏,开始聚精会神地盯住了看台。我的动作由一开始的僵硬逐渐变得娴熟,手中长剑自在甩摆,节奏此起彼伏。祝英台眼中灵光一闪,手下加快了动作,琴音由低柔渐渐升高,最后竟带出些许金戈铁马之声,我舞速愈加变快,脚步自由挪移,在看台上飞速旋转,满场只见剑影红裳飘飞,忽听祝英台琴音一顿,我霎时顿住脚步,身体半伏于地,双剑高低双持,垂下的璎珞红穗垂落在额发之间。

看台下忽然响起一阵叫好之声,还有着不少男子大声叫嚣着要用多少多少两黄金换了我和祝英台去。我微微抬头,隐约瞧见荀巨伯已经与那位笑得合不拢嘴的老鸨交换了契约文书,并且领着谷心莲要往外面而去了,我心里不由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身体也觉得轻快起来。祝英台琴音又起,我高高踮足,将剑横于面上缓缓摩擦而过,右手顺势斜劈,借机向台下望去。孰料这一望不要紧,竟然被我发现,看台下面的屏风前面,赫然站着马文才和陈夫子,两人正一脸呆涩地看着我跳舞,也不知道在那里到底站了多久。

我被吓得一惊,舞步顿时乱了一个节拍,见我脚步错乱,祝英台的琴音也微微一顿,有些不满地望向我。这时候看台下的梁山伯已经发现了马文才和陈夫子,不由得着急一下蹿上看台,上来一把扯过我和祝英台,大叫快走。马文才却嗖地一下蹿上看台,横在我们面前,冷声喝道:

“想往哪里跑!”

我瞧他脸上还有些潮红,便下意识地问道:“文才兄你烧退了没有?”梁山伯却用力拽了我一把,叫道:“你先别说这些,陈夫子也在这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说完这个他就朝着台下大声喊道:“强盗要来抢姑娘了,谁能拦住他,这两位姑娘就可以挑选一位嫁给他!”

他说着将手中剩下的一张卖身契用力朝空中一掷,周围众人见状,不由得一哄而上,纷纷上来争抢。马文才憋了一口气,提步就要往这边来,被梁山伯抓过古琴迎面砸去,不由得迅速后退。我远远瞧见陈夫子正在往这边赶来,再一想马文才是跟他一起过来的,不由得有些害怕,也顾不上去跟马文才解释,扔下双剑匆匆忙忙跟着梁山伯和祝英台往枕霞楼里面逃去。隐约听到那个老鸨正在外面大声喊叫着要把捣乱的都抓起来,只可惜人太多,一群客人都在争抢着那张伪制的卖身契,倒把老鸨一行人通通挤在外面,进不到人圈里来。

马文才追得很快,远远地隔着一条横廊大声喊叫着我和梁山伯的名字,还让我们站住。陈夫子还跟在他后面呢,这种情况下谁敢站住啊?我们几个顿时跑的更快了,祝英台和摸出一块金子交给附近几位倚着栏杆手持团扇看热闹的青楼女子,请她们帮忙缠住马文才和陈夫子。那些女子见有金子拿,自然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一蜂窝地上去纠缠后面追赶的二人。

我远远瞧见陈夫子被一群穿着薄纱的女人给连堵带截地簇拥进房间里去了,又看到另外一群人朝马文才扑去,逃走的脚步不由得踉跄了一下。直到瞧见那厮用一根红绫带把那些女人捆成了粽子扔到一旁,那股奇怪的感觉这才消失。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处境就又有些危险了,我正焦头烂额之时,梁山伯和祝英台已经拐进了楼阁内,顺便把我也抓了进去,三人一头撞进了阁内的一间房屋里。

才一进房,就有香气扑面而来,这里的装饰看起来很华丽,应该不是普通姑娘所能呆的地方。这时候却听床榻处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道:“谁呀!竟敢擅闯他人房间,胆子不小哇!”说着便穿鞋下地走来,我抬头一看,诧异地发现这人不是别人,竟恰恰是刚刚才从书院离开的马太守!

他,他从书院里出来就是为了到这枕霞楼里面……难道马文才也是跟他一起过来的?

我此时正是女装扮相,怕被他看出端倪,急急回身掩住脸。也幸好马太守瞧见我是女子模样,也模样认真细看,只是一眼看到了梁山伯,梁山伯也瞧见他,两人都愣了,齐齐惊讶叫道:

“是你!”

“太守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啊?”梁山伯赶紧垂下头。马太守也有些尴尬,说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看一个朋友,又问梁山伯怎会在此,梁山伯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是来救一个朋友。

马太守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还有些杂乱,明显刚换上不久。估计就算是找朋友,也是红颜知己吧。不过这话我们自然不敢说出来,梁山伯只能磕磕巴巴地告诉马太守:“太守大人,您还是赶快逃吧,现在逃,应该还来得及。”

“哼,怎么,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想威胁我?”马太守说话的口气在某些时候,跟他儿子还真是有些像。梁山伯却没有在意,继续恳切地道:“不是,是文才兄,他从外面追过来了……”

“文才!”马太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得在原地团团转,慌乱道,“他,他怎么会来这里的?”

看来马文才应该还不知道他在这里的事情。

这时候只听里床处一个娇柔女子声音响起道:“马大人,为何如此惊慌,文才是谁呀?”

“文才是我的儿子啊!”马太守急得头上冒汗,抓起外袍就往身上披,这时候他突然瞧见了缩在屏风后面的我,似乎是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凑前来看。

糟糕,这副打扮要是被马太守看到,我命休矣!

我不敢做出太大动作,只得不断以眼神向梁山伯示意,梁山伯也看出情况窘迫,急忙跨前一步,用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我,假装是没有看出太守是想过来看我和祝英台是不是熟人,而是以为他要从门那边逃走,口中继续向马太守道:“哎,太守大人,不能走这边。从这里出去,正好会碰到文才兄啊!”

“那怎么办?”一提到马文才,马太守整个人都慌了神。梁山伯急忙上前推开窗子,指引他道:“太守大人,走这边,这边应该是安全的。”

紧接着就见平素一向严肃断谨的太守大人手里面抱着衣服,急急忙忙地顺着窗子跳到外面的小花园里,脚不沾地地快速溜走了。这时候梁山伯也急急对我们道:“英台,阿棠,外面也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被追上就麻烦了。”

“恩。”我点点头,刚想顺着大开的窗子跳出去,却见旁边的祝英台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物,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梁山伯也发现不对,伸手上前去拉她,祝英台却抬手将他甩开,大步走向床榻处。

我和梁山伯俱都一愣,却见那床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的青楼女子忽地伸手掩住脸,不想被祝英台看到她的容貌。祝英台却迅速走上前去拉开她的袍袖,口中怔怔叫道:

“玉姐姐……”

这名字有些熟悉。我倏然恍神,定睛一望,却发现那床头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我与哥哥来枕霞楼时曾经给我们唱过曲儿的枕霞楼头牌姑娘,玉无瑕!

怎么,难道她跟祝英台,还会是老相识不成?

这时候就见玉无瑕匆忙扭过头,低声道:“不,我不是,我不认识你。”祝英台却几步蹿到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惊讶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梁山伯也呆住了,问出了一句我一直想要问的话:“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啊?”

祝英台看了梁山伯一眼,没有回话,又向玉无瑕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

“我……”玉无瑕低着头,踟蹰着说不话来,怎么看都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我心里着急,但是眼见祝英台和玉无瑕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开口说什么,只得不停地在原地悄悄跺脚。这时候忽听外面有婆子的声音响起道:

“哎哎,这是我们玉姑娘的闺房,你不能上去!”

“你给我滚开,听见没有,再拦路本公子就踹死你!”

这声音定然是不会再出自于他人之口,明摆着就是马文才马大爷追上来了。

“看来我们要和他硬拼了。”梁山伯叹了口气,伸手去拉祝英台,我却摇摇头,拦住他的动作道:“我出去,你们趁现在快逃,有事以后再说。”

“可是你现在这副打扮……”梁山伯有些犹豫,我摇摇头,“你们放心,如果只是马文才在外面,我自然有方法跟他说明白。要是陈夫子也追来了,只能怪我命不好。心莲姑娘是我的恩人,我不管怎样也是会救她的,只是不想因此拖累了你们。快点逃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似乎是马文才跟几个赶来的保镖发生了冲突,听那声音是一脚一个,马大爷完全占上风,看来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吧。我二话不说,伸手将梁山伯和祝英台往窗口处一推,就想冲出去。这时候那个玉无瑕忽然伸手抓住祝英台的袖子,开口道:

“我看你们还是先在我这里躲避一下吧。先躲到我床上去。”

这时候祝英台脸上却露出不情愿的神色,一把甩开了她。

玉无瑕看起来有些伤心,还是继续道:“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毕竟也是为了这位姑娘。”她说着抬头望向我,又是一愣,惊讶叫道:“你,你是叶公子!你怎么会……”

“已经来不及了,有事等会再说,现在就多谢姑娘了。”外面马文才的脚步声已经蹬蹬蹬响起,梁山伯再也听不得我们几个废话,迅速抓起我和祝英台往床上跳去。祝英台去了最里面,他在中间,而我则蜷缩在最外,用被子险险盖住自己的身体,不让那刺眼的红袍□在外。与此同时,玉无瑕也褪去中衣,迅速跳入了还冒着热气的浴桶之中。

下一秒,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马大爷大步闯了进来,张口叫道:“梁山伯,你给我出来!阿棠,你在不在里面?阿棠!”

“谁呀?”

浴桶中的玉无瑕抬手扬起一簇粉红色花瓣,撒在自己身上,发出的声音既较又柔,活活能让人吓起一排鸡皮疙瘩。

我差点没咬断舌头,眼见着马文才那厮已经进了屋内,赶紧把头缩进被子里,但又有些忍不住,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朝外窥视。

那厮还算懂得点礼节,见到此状便迅速将头扭过去,声音里带了局促道:“姑娘,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玉无瑕却并没有要穿上衣服的样子,只是淡淡笑道:“你想进来搜,就来搜啊。怕什么,我又不是母老虎,怕我吃了你呀?”说完这话,她还向马文才那边抛了个媚眼。

我的手暗暗扭住了枕头。

马文才顿了一下,迅速去衣架上抓下衣服,也不回头,只是继续局促着道:“喏,衣服给你,赶紧先穿上!”

玉无瑕掩嘴一笑:“这位公子,你手抖什么呀?你看都看过了,还怕什么嘛?要不然,你来帮人家穿,好不好嘛?”

“你少废话!自己长手了就赶紧穿!”马文才深喘了口气,略微有些不耐烦地将衣服朝后一甩。玉无瑕准确地接住那件白色中衣,脸上带着媚笑,有些哀怨地道:“真是的,力气还这么大。”她说着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滴着水珠的脚踏到了浴桶外,开始穿衣服。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马文才回头道:“换好了没有啊?”孰料玉无瑕才刚套上一只袖子,他又不由得匆匆转过头去。我在床上已经暗暗咬住了枕头角。

“哎哟,公子真是心急呢,想看就看嘛。”玉无瑕继续调侃道。马文才在那边则似乎好像在磨牙。磨磨蹭蹭了半天,玉无瑕才穿好了衣服,媚声道:“公子,奴家穿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马文才这才慢悠悠地扭过头看,先试探着看了一眼,直到确定玉无瑕已经的的确确穿好了衣服,才放心地转过身来,仔细往室内打量,目光却停留在了床上。我赶紧用被子把露出的那只眼睛挡住,却听得外面脚步声促响,马文才似是正大步朝床榻处走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咬着枕头暗自祈祷,这时候却有一个身影横在了床榻之前,猛地坐在了床上。床榻本来就窄,这下再被她这么一坐,差点撞到我的鼻子!即便没有撞上,我也被激得身体后翻,一下子挤到了梁山伯,只听到后方似乎有轻微的“啧”一声,后面那两人霎时间都僵住不动了。

==汗,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了么……我只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公子真是的,怎么比我还着急呀。我原以为天下也就一个柳下惠,居然就被我给碰上了,却没想到公子你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原形毕露?有意思。”马文才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你跟一个我认识的人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本公子早就对你不客气了。现在我警告你,你赶紧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又忍不住露出一只眼睛偷窥,却见玉无瑕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珠花,娇笑道:“人家若是不让,公子想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呢?”

马文才眉心一皱,竟然丝毫不留客气,伸手上来便抓向玉无瑕的肩膀!玉无瑕却似深谙此道,反而借势抓住了马文才的手臂,把自己投入他怀里牢牢锁住。我急得一咬牙,只听轻微的撕裂声,枕头竟然被我给生生咬破了。

“公子,就算我再怎么原形毕露,也只不过就是个狐狸精啊。”玉无瑕一边抱住他的手臂一边笑道,马文才使劲推她推不开,急得“哎呀”连叫,脸上又是不耐又是焦急,拼命地想要推开玉无瑕的样子。但偏偏后者功力了得,如同一根蔓藤一般紧紧牢牢地缠住他,不给他丝毫的挣脱机会。

许是他力气大了点,玉无瑕又道:“公子真是不怜香惜玉呢,若是想要降服狐狸精,可用不着蛮力哦。

她口里说着这话,手下也不含糊,竟然伸手去摸马文才的脸。我在床榻上气的手直哆嗦,死命按住枕头直掐。降服,降服你妹啊!要拦就拦,上去摸什么摸,也不怕他待会儿揍你!

“阿,阿棠……你别踢我……”身后梁山伯低低地在我耳边哀鸣道。我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无意间伤到了无辜人士,赶紧收回腿。这时候马文才已经拼命挣脱开了玉无瑕,大声叫道:

“姑娘,请你放尊重一点!”他说着伸手将玉无瑕重新推到床榻上,结果自己的腰间结带反被对方抓住,用力一拉,外裳顿时松松垮垮地脱落开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脑袋蒙到了枕头里。

这时候却听玉无瑕口气一变,冷声喝道:“尊重?也不知道是谁不尊重,看到别人脱得□,不出去也就算了,进我的房上我的床,还装什么圣人模样!今天,我不让看看什么叫做不尊重,我就不叫玉无瑕!”

她说着一把扯过马文才,没头没脑地就要往他脸上亲去。马文才那厮拼命在床榻间扑腾,大声叫道:“放开我,姑娘,你给我放开!”我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跳出去,偏偏视线正好一下子跟马文才对上,我们两个一下子都愣了。

下一秒玉无瑕就被掀了出去,马文才上前一步恨声道:“好呀,好你个叶华棠,你居然在这里看我的笑话是不是?给我出来!”

他说着伸手一抓,硬生生把我从床榻间拽了出去,脸色一沉就要发火。我瞧见他脸上刚才染上的红色胭脂印,不由得比他更火,伸手用力掇了他一把,怒道:“我在这里怎么了?怎么了?打扰你降服美人了是不是?”

“你这叫什么话……”马文才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不由得又向床里面扫去。玉无瑕却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迅速横在床榻上,挡住去路不让他有机会看到里面情况。我也想起自己出来的太仓促,差点儿就暴露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位置,不由得有些汗颜,瞧见玉无瑕的动作又不禁心下稍安。这时候马文才已经冷下脸来问道:

“阿棠,你实话告诉我,梁山伯和祝英台是不是在里面?”

“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我瞪起眼睛望住他,“我们来青楼,是为了来救人的。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帮助我,你要想抓人,就直接抓我好了,我才是主犯。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我身上!”

“你……”马文才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阿棠你一定是被梁山伯蒙骗的是不是?居然把你骗到这种地方来,真是罪无可赦!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一直对你……”

“马文才!”这家伙口无遮拦,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就向外拉。“我已经说了一切是我的错,跟别人没有关系。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我们就先出去说,别在人家的屋子里大叫大嚷。”

“朋友?你说我们是朋友?”马文才冷笑一声,“叶华棠,你在开什么玩笑?谁说我们是朋友了?谁要当你的朋友?”

这家伙纯粹就是在这里要跟我过不去是吧?我瞪大眼睛望住他,气鼓鼓地道:“那你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马文才眸色骤然变深,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抓了这么久的人,本公子可是不会无缘无故就放手不顾的。既然是你在向我提条件,那么总得付出点报酬吧。”

报酬

报酬?

“给我出来。咱们等会儿再谈报酬。”我二话不说一把揪住马文才就往外拽。许是因为平时让他让惯了,这家伙往往是我越退后越嚣张,这回被我一吼,反倒没了音儿,由着我拽出了房间,另外去找了一间空房进去。

这时候老鸨似乎听到消息,带着一群人过来围堵我们,被马文才随手扔了一块金子给他,立即乐得不行,连声表示公子爱呆多久就多久,想要哪个姑娘就告诉她一声。马文才表示你们快滚就行了,于是那老鸨带着几个保镖匆匆一挥手,去楼阁另一边寻找那两个“逃走的小贱人”了。

我隐约觉得她应该是在找我和祝英台,也幸好刚才及时躲进房间内没有被她看到我的脸,要不然搞不好就不是马文才这一块金子能打发的了。一般来说青楼里面新收进来的雏儿,价钱总是要高一些的吧,搞不好她会额外狮子大开口,胡乱收费呢。

咳咳,我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是不是雏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在这种呆久了会不自觉地给人洗脑的么?

这时候马文才已经关上房门朝我走过来,毫不客气地伸手便来搂我,被我迅速一把推开,同时瞪眼望着他。马文才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大概可能也许有那么些不妥,不由得微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向我道:“好了,现在周围没有人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来谈谈报酬的事情?”

“我们还是先谈谈你大老远地跑来枕霞楼的事情吧。”一提到这个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看他脸色到现在还那么红,明明就是生着病,偏偏还不老实,居然带着陈夫子跑来枕霞楼抓人!他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

我个人倒是不在意什么不能胡乱出入烟花之地,但要是被陈夫子发现,我自己还好说,耽误了哥哥的前程怎么办?那我在书院里这么久,岂不是一切全部都白忙了?

“我是听见那两个书僮,叫什么四九和银心的,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说的。”马文才急急解释,“我以为只有梁山伯和祝英台来青楼了,心想着那两个家伙平时老跟你作对,这回抓住他们也好,好让你看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在这里!而且还……”马文才说到这里语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我摇摇头,告诉他我是因为谷心莲才会来的。心莲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陷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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