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是被梦惊醒的，在梦中他差点儿被建筑垃圾埋葬。阴差阳错，溃坝的建筑垃圾形成的泥石流，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但常常在梦中还是被埋了，只是没葬而已，常常的腿已经伸到了大腿根部，也就是说，整个人差点儿被埋了一半。常常感觉到了生死关头。

好在常常的命根子还没有被埋掉。紧急关头，命根子当机立断，面对正准备埋葬它的建筑垃圾，它找准时机，朝埋到根部的一块稍大的石头一使力，像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样瞬间变粗变长变硬，直接比他的两只腿还长，直接把人给抵了出来。

常常感觉到，这一使力，从大腿以下的根部，集体被刮掉一层皮，然后常常就从梦中醒来了。

醒来后常常先是平复一阵自己的心绪，然而外在环境却不利于常常平复心绪。

车仍旧是在跳着走，车上的人七嘴八舌，说的都是些胡扯的事情。

车好不容易才走到不再跳着走的路，凭常常的生活经验，没有睁开眼睛，就觉得马上就要回到镇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常常的心绪总算平复了下来。

常常想，刚才的经历幸好是一场梦，要是是生活的本真，那可惨了。

不一会儿车就回到镇上，就停稳在旅社门前一侧的路边，人们纷纷下了车，常常是最后一个。

胡登临让大家都先休息一会，约定下午六点半，他过来接大家出去用餐。胡登临的手下礼节性地统一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撤了。

这踏青，青算是没有踏上，这登山，山算是登了一半，这拜谒碑刻，碑刻的印迹全被青苔给遮盖了。

遇事都不尽人意啊，就连常常被个梦，在梦中差点被埋葬了。

回到旅社相互没有打招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应该都很累，特别是常常最累，套用艾草的判断，常常昨晚还日了鬼，或者是反过来。

如果说硬要从一行人中找出最自在的人来，或许只有曾传了，他倒是挻自在的，一副对外在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自然也是外在的。内在中的曾传，认为这次他本不该来，来做什么呢，什么事与他有关联呢，小岛上将来种什么，他也只能是个建议。就算是为了提个建议，未必非要亲自跑来一趟不可。

踏青过后，乐乐似乎显得并不快乐。不知她是为小岛的事情烦心，还是心上系着什么，然而并没有人去关心安慰或者说陪着她。

常常倒是过去问过她一次，她却让常常一边凉快去。

常常倒是想粘着她，让她尽快乐起来。但仔细一想，在这样的场所不合适，这并不是常常的处事风格，可能也不符合乐乐的心意，于是他就只能横下心来，听从她的旨令，去一边凉快了。

常常一边凉快去了以后，艾草却不让常常凉快。她踱着碎步、风吹杨柳般地朝常常走来，常常侧了侧身子，给她让出一个座位。

常常想，艾草似乎想对常常进行一番安慰，然而区划最终并没有按常常想的去做。

当然常常并不是特别需要人安慰。

艾草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艾草问常常，她如果在常在镇弄慈善，究竟有多大的胜算？

常常可从来没有想到过关于慈善这件事。

常常老老实实告诉艾草：“慈善这行当，他实在不懂。”

艾草说：“哪有常常不懂的事哟，常常可是天上的事知一半，地下的事全知的角色。”

见常常没有接嘴，艾草过一阵子说：“和柳翠的玩法差不多。”

经艾草这么一点拨，常常脑子似乎开了一点窍，也总算弄清楚了一点明堂。常常想起了艾草上次给常常说的：假人之手。

常常说：“那就应该有柳翠一样的胜算。”

艾草问常常：“柳翠能胜算吗？”

常常回答艾草：“不出意外，八九不离十。”

艾草把眼睛不停地眨，眨了数十下，停一会，又眨了数十下，又停了一会。大概眨了差不多三分钟以后，艾草说话了。

艾草让常常说说理由。

常常自然有的是理由。柳翠的玩法是千古不变的玩法，只是现代社会给了这玩法一个好听的名字：金融。

常常说：“那我们得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艾草听从常常的提议，常常和她都换了个地方。

然而常常和艾草换的地方并不远，只是从屋里移步到了屋外。

屋外是一个阳台，阳台不大，堆满了杂物，如果不是为了说话方便，人们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下脚。

阳台离屋内的距离，顶天就是五米的距离，不管是从阳台看进去、还是从屋内看出来，常常和艾草站的地方，在视觉上都没有障碍。

艾草说：“说说看？”

常常先是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常常看了一眼乐乐，常常看见乐乐在看他，当常常看到乐乐时，乐乐立马就把头一偏，目光随即就转了九十度的弯。

常常对艾草说：“柳翠这种玩法，叫金融衍生产品，其核心，还是两个字：放贷。”

艾草说：“这我自然知道。”

常常说：“放贷就有利，有利就可以吃差价，有差价就有收益。”

艾草说：“这我也知道。”

常常说：“那不就结了吗？”

艾草说：“这哪能结，风险呢？”

风险确实是一件大事。常常不知道柳翠的资金是从哪里融来的？如果是从官方或者官员那里融来的，这事就没有一点风险；如果从民间小老百姓的牙缝里融来的，这风险着实是个问题。

常常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一群孩子玩丢手绢游戏，落在谁背后的手绢，如果在第一时间丢不出去，谁就得出列学鸡叫。这游戏的关键，是手绢最终会传到谁的背后。好在常在镇用了一个小岛作抵押，这小岛在乐乐的手上，不出意外，终归会生出利益来。

然而柳翠是当着众人的面，向乐乐承诺过的，不在她这里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