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鸡豆腐其实叫骟鸡豆腐，胡登临怕曾传不理解“骟”字，就自作主张把“騸”改成了“阉”。

自然都是一个意思，就是把公鸡的雄性给“阉”了，不叫早，不打鸣，也不去打母鸡的主意，然后专事长肉。长肉也有个时限的，就是最多让它长上一周，超出一周，肉就柴了，和豆腐炖出来味道就不好了。

这种说法自然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于是要吃骟鸡豆腐的人家，会提前一周把刚开叫的小公鸡给骟了，喂上七天，七天是公鸡变成骟鸡的大限。由于骟鸡与豆腐是绝配，就是在第六天的晚上，做这道菜的人家就会把黄豆用水泡着，第二天用石磨推成浆，然后用酸汤点豆腐。

酸汤也是有讲究的，酸汤得用上次做豆腐取出豆腐余下的水，用一个瓦罐装着，自然发酵。

胡登临招待常常们这一餐骟鸡豆腐事先自然是没有打算，就如事先并没有准备和柳翠谈抵押贷款的打算，都是临时起的意。

这意还得从曾传提出移师回常在镇时起的。这帮人要回常在镇，就得有新的伙食安排。胡登临正在愁眉苦脸的时候，就是他们到的这个村上的头儿说请胡登临吃骟鸡豆腐。

胡登临回：“要请不只请我一人啊，我有一帮客人。”

村上的头儿回：“既然是您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一起来。”

胡登临说：“好，要得。”

于是就带着常常们一行人来了。

还在来的路上，胡登临就觉得这事应该有寓意，怎么在他们正为如何在常在镇招待常常们一行人犯愁的时候，村上的头儿来电话了。

还有就是这道菜：骟鸡豆腐。

骟鸡，雄鸡变成阉鸡；豆腐，很好拿捏的食物，没牙都能吃上一碗的食物。这是不是寓意他胡登临和柳翠接下来的谈判就如呼豆腐一样呢？常常这只爱叫雄鸡，是不是就等于被骟了呢？

胡登临想到这些，就觉得人非常开心，看什么都很顺眼。

到得村上的时候，胡登临的话就多了起来。

骟鸡豆腐就常常一行人来说，算是第一次吃上，味道确实不错，是喜欢的。

不过这喜欢也是分开来的。比如说艾草，习惯于吃豆腐。比如说柳翠，就喜欢吃肉。乐乐介于两者之间。

而曾传与常常呢，还真不好定性。特别是曾传，对食物有着很强的克制能力。他所主张的吃七分饱，在再好的菜饭面前他都能做到。

还有就是对酒，曾传也能很好地克制。

一顿骗鸡豆腐之后，人们就回到了常在镇。

常常是喝了点酒的，柳翠没有喝，她是没有心思喝。今晚于她而言可能是打算不睡觉，用一个晚上来思考。思考出个谱之后，明早一早和乐乐聊聊，只她们俩，闭门。

少说应该聊上一个小时，把能聊透的都尽量聊透。柳翠想，她要是能助乐乐一把的话，那么乐乐那边又有什么能支持她的呢？在商言商，商场无父子，自然谈不上感情。

既然不谈感情，就得谈投资和回报，得讲求个投入和产出的问题。

一路上喝了酒的常常和来了兴致的胡登临唱着双簧，唱得柳翠认为有些烦，因为他们的声音影响她的思考。

也有一些不烦，从他们的谈吐中，可以捕捉到一些信息，可能这些信息还得通过过滤，才能用于决策上。

回到常在镇的过程，是车子在月夜中行走的过程。回到镇上，入住的还是上回入住的旅社。柳翠特意要了她上次住的房间，乐乐想效访、结果没有如意。

常常与曾传，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各自住了一间单间。

柳翠回到房间，第一个去了公共洗漱间完成了洗漱，本想继续洗个澡的，可回到房间，困意就袭来。柳翠往床上一靠，打开铺盖，理了个铺盖角往胸前一搭，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过去了。什么时候柳翠合衣爬到床上去的，直到第二早醒来回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倒是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一点梦花花都没有。真的没有。

柳翠早上是迎着鸟鸣醒来的，醒来时，有好几只鸟儿在她房间外的树上鸣叫，应该是叫出了作为鸟儿的闲情雅致。

醒来柳翠一看，自己竟然是穿着鞋睡的，鞋还钻进了被窝。好在鞋还算脏，没有把异物沾染在被窝里。

本来是想再睡一会的，眼睛都闭上了，还不想睁开，但又想听鸟鸣。

躺在床上听鸟鸣还真是另有滋味，听着听着，好像睡了过去。

是真的睡了过去，这回还有了梦。不过梦刚起头，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敲门的是乐乐。乐乐先是试着敲了几下，没听见柳翠应，又接着敲了几下。

柳翠的梦是在乐乐接着敲的时候打断的，不过梦只是刚起了个头，就像种子刚冒出芽来。

这回柳翠是应了的，闭着眼睛问：“谁。”

乐乐隔着门回：“我，乐。”

柳翠说：“好，我这就开门。”

乐乐以为柳翠会磨蹭半天，正想着是站着等呢，还是先折回去？还没有做出决定时，柳翠却把门打开了。

除了头发是乱的，似乎看不出柳翠是被乐乐从梦中拉回来的。

柳翠说：“进来坐坐？”

乐乐说：“你先收拾一下吧。”

柳翠说：“好。”

乐乐没有进柳翠的房间，是站在门外等着柳翠收拾的。

柳翠收拾起自己来自然没有乐乐精细，打理起自己的脸来也只是保持干净而已。头发是重新梳的，梳的还是昨天的样式，或者说柳翠的头发就没有样式。

柳翠收拾起来很快，把自己收拾完，比乐乐预设的时间短了一些。

乐乐问柳翠：“方便出去走走不？”

柳翠回乐乐说：“只要乐需要，什么时候都方便。”

乐乐又问：“要叫上谁不？”

柳翠问乐乐：“你想叫上谁？”

乐乐回：“我也不知道叫谁。”

柳翠说：“那就不叫了，就我俩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