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孟季良苏醒的时候，眼前已变成了一片雪白。

“这是哪里？”孟季良抬起手臂环顾四周，眼前似乎是一间医院，看看连在自己身上的仪器，自己住的，似乎还是一间级别不低的病房。

“小伙了，感觉怎么样。”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一身白衣，戴着听诊器。很明显，是个医生。

“医生，我感觉很好。”

“那就好，”医生点点头，“你应该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加上溺水，所以苏醒过来的时间才有点长。”

“医生，我昏迷了几天。”孟季良动作缓慢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自己再次充满了力量，但就他学到的知识来说，这不太正常。

“三天。”医生比划了一下，“你的诊疗费已经交了，估计还有剩余。小伙子，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我已经……”孟季良想到了那一瞬间的事，心情突然低落了下去。“对了，我父亲呢？”

“你父亲？是和你一起被送进来的吗？”医生惊讶地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摇了摇头，“那段时间我们只接收了你一个病人，其他的，我并不知道。不过，送你来的人有留下电话，让我在你苏醒的时候告诉他。你需要他的电话吗？”

“这是哪里？”孟季良点点头，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字条。

“这是社区医院，正常情况下，离你家应该不远。”医生指了一下床头上他的病例卡。

“噢，谢谢。”孟季良也看了一下，这个医院他知道，离家确实不远，也就是开车一小时。

“好了，小伙子。休息一下，再来做个常规检查好了。”医生收起听诊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明显，提前交的诊费让他很满意，于是，他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放心，所有的账单都已经付了，你不用替别人省钱。”

“不必了，我现在就想回家。”看着窗外的斜阳，孟季良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没问题，一会儿有护士带你去办手续。”医生耸耸肩。一个普通的全身体检而已，大头是医院的，他挣不了几个子儿。

手续办得很快，回到家的孟季良第一件事就是先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富有白求恩一样无产阶级伟大情怀的人，带有轻微的与班里同学不一样的外地口音。在电话里，他充分描述了当时状况的紧急、他的奋不顾身、孟季良老爸的伤势之严重、孟季良自己的形势之危险等等。

经过了一番长谈，孟季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哪怕他觉得那个人的话再罗嗦也没有试图打断，哪怕他的指甲已深深陷入了手掌。

“我父亲现在在哪个医院。”终于，趁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停了一下，孟季良咬着牙根平静地问道。

“节哀，孩子……”孟季良手中的话筒滑了下去，后面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了。

在床边迷迷糊糊的坐了一夜，孟季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抬头一看，模模糊糊的，仿佛是个女人。

“道尔你怎么了？”女人冲了过来，跪在他身前，双手扶着他的肩。

“你是谁……”孟季良有些懵。

“我是凯特，我是你的妈妈呀。”女人眼中的感情还蛮真挚的，如果没有那天下午一番谈话的话，说不定孟季良会扑进她怀里，但现在……

“哈……”孟季良笑了，直起腰，却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又一屁股跌坐回床上。

“道尔你怎么了？”凯特很紧张。孟季良和后妈的关系一直一般，但在父母离婚前一年，随着距离的拉远，母子的关系反而似乎好了一些，可毕竟时间太短了。

“没事，凯特。”孟季良摆摆手，“我猜你带来了我父亲的消息，是吗？”他在我父亲几个字上咬得很重，一种奇怪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嗯。庆安他两天前就在医院里因抢救无效而去世了。”凯特的声音略显沉重。

在凯特说出庆安两字时，孟季良就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等到话说完，他反而长出了一口气。任何事情都是等待的时候最是折磨人，等有了定论，反而会让人松一口气，不管是好是坏。

“走了也好。再喝下去，还不知会成了什么样子。”孟季良慢慢躺倒在床上，用手遮住眼睛幽幽地说道。

“道尔……”凯特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凯特，回去吧。总这么呆在别的男人家里，不合适。”

“我……”

“还有，麻烦把钥匙留下，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总让别人拿着钥匙，不合适。”孟季良放下手臂抬头望着屋顶，似乎房子里还有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声音。

“可是……”凯特的声音有些哽咽。

“算了，钥匙你留着吧。”孟季良改了主意，但不等凯特表达出自己的惊喜，他就又给了对方一棒。“等开学了，我就去宾州租个房子。这家、不，这个房子就卖了吧。正好，上学缺钱。”

“我给你……”

凯特想插话，却再次被孟季良打断。“老爸还有些存款，卖了房子以后，不够的我会贷款。麻烦从房子外面帮我带上门，谢谢。”孟季良踢掉鞋子，用被子捂住头，并很快传出了鼾声。

良久，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又过了一会，孟季良掀开被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用心感受了一下屋里的电磁波。果然是没有价值了，连监视的仪器都撤走了吗。

站起身来，进入书房，孟季良一本本翻看着老爸留下的书。有医学、有物理、还有各种传记甚至宗教书籍和生物学研究。孟庆安的涉猎很广，家中藏书自然也颇丰，这些书籍孟季良很小的时候都翻看过。如今再看，颇感唏嘘。

翻了一下，孟季良打开了电脑。开机速度变快了，孟季良把手放上去，活动一下，随即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熟悉中带着陌生的键盘。

用鼠标轻点我的电脑，打开一款游戏，玩了半个小时后，孟季良把游戏暂停，拉出机箱，打开。

“欺人太甚了！”孟季良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

家里所有的东西，一个不缺，哪怕是书里夹着的小书签。但奇怪的是，几天没人，家里的东西、包括照片居然都像进了虫洞一样，有着不明显但在眼光敏锐的人眼里巨大的暇庛——变新了。

“当我是死人吗？还是说你们连一个孩子最后的念想都不想让他留下！”孟季良死死咬着牙关，拳头捏得吱吱作响，脸上肌肉抽搐，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