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已至,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京都,每逢秋雨过后,达官贵人们就会身披厚厚的绫罗绸缎,在家里设宴听曲儿,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
可是对于百姓人家来说,秋天意味着丰收的季节,除去交给地主们的田租后,还能余下不少粮食,足够一家人生活,以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
皇宫别苑,仪华宫。
苏晓颜浑身上下只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她没有穿鞋子,也没有梳发髻,只是赤着脚趴在窗口,无精打采地趴在窗户边。
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看见满地的落叶凋零,尤其是院外中央的那颗银杏树,光秃秃的丑死了,竟然一片叶子都没有,想必是秋天来了,凉风吹过,便都凋零枯萎了,一如她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娘娘,已经过去三天了,您可是滴水未进,奴婢实在是担心娘娘玉体有损。这是奴婢刚从御膳房拿来的点心,您好歹尝点吧。“
仪华宫的掌事宫女兰萃提着一个小食盒兴冲冲地跑进殿中,然后邀功似的打开食盒,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苏晓颜见各式各样精致点心放置的整整齐齐,都还冒着热气,馋的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恨不得立马接过吃的精光。
可是即便是肚子饿成这样,苏晓颜还是顶着想吃的欲望,坚决地摇摇头,”我不吃!快拿走!”
她极力转过头去不再去看食盒,然后又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鼓起小嘴气冲冲道:”还有,你别叫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
“可是,可是娘娘是陛下亲封的沅妃,这宫里都传遍了,说是娘娘国色天香,引得陛下动情发狂。”兰萃一脸无辜的说道,声音好似黄莺出谷般俏皮。
兰萃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却还是这般口无遮拦,也足可见她之前的主子将她保护的很好。
其实这仪华宫从前乃是先帝朝的一位不得宠嫔妃的居所,因地处偏僻,环境阴湿,故极少有人踏足。
可是谁知后来那位人美心善的老太妃娘娘不知为何就忽然得了恶疾逝世,兰萃为此还哭了好久,并且心里暗下决心要为老太妃守制,这一守就是三年,期间仪华宫所有的宫人都陆续搬离了宫殿,并找到了新的主子投靠,唯有兰萃忠心不改。
于是皇帝听闻此事后,特感她的执着,准其在殿内设下太妃的灵位以便祭祀,从那以后,这诺大的宫殿就一直是兰萃独自看守,直到苏晓颜的到来,所以她对这位新主子很有好感。
“那都是谣言!真实情况就是那个老登认错人了,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阿沅,谁知道他就跟吃错药了似的,认定了我是阿沅。对了,你知道阿沅吗?她是谁啊?能不能把她找出来辟个谣啊?”
苏晓颜没好气道。
“阿沅是从前中宫皇后的闺名。许是娘娘您福泽深厚,和那崔皇后有几分相似,所以陛下才如此看重厚待娘娘。”
身为宫中的老人,兰萃对曾经帝后之间的深情也是了解几分的。
“好啊,原来是这样!跟我来菀菀类卿这套是吧?崔皇后就是那个卿?我是那个替身?这老登真可恶啊!隔这收集手办呢!有没有人管管他啊?”
提起老皇帝此举,苏晓颜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将其臭骂一顿。
“请娘娘慎言!您这些话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要是传出去,会惹来杀头之罪的。”
兰萃颤颤巍巍地劝道,说到底,她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宫女,并不想被这个傻傻的新主子连累,然后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
“哼,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苏晓颜偏过头去,赌气一般的说道,她感觉最近心里闷闷的,好似被关在囚笼里的囚犯一般失去了自由。
“陛下并未禁足娘娘,您随时可以出去。”兰萃小心翼翼道。
“哦?是吗?那怎么我每次刚走到门口,就有带刀的侍卫们拦着?很难不怀疑,要是我敢再往前走一步,只怕会血溅当场!这种行为在我的家乡称之为非法拘禁!这是限制人身自由!这是侵犯了我的生命权、健康权、财产权!”
苏晓颜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娘娘先别动怒。唉,门口的那些侍卫们也是身不由己,他们也是听命于陛下。娘娘若是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座宫殿,奴婢倒是有个法子。”
兰萃说到这里时,悄悄地看了一眼殿外,然后蹑手蹑脚的关闭了一扇殿门,又故意压低了声音。
果然,苏晓颜听她说完便瞬间安静。
“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快告诉我吧,好姐姐,赶明儿我要是真出去了,一定感激你大恩大德。“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也充满了亮光。
“奴婢从前伺候老太妃时,太妃娘娘常命奴婢悄悄出宫采买些民间时兴的胭脂水粉。所以奴婢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避开侍卫们直通宫外。只是娘娘现在须得按耐住性子,不如先假意顺从陛下,等到时机成熟,陛下放松警惕时,再找机会逃跑。若是能那样,奴婢也能保住一条性命,好在陛下面前有个交代。”兰萃循循善诱道。
“那好吧,就依你。好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苏晓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您先用点膳食吧。若是这样一直不吃不喝,不仅奴婢看着心疼,而且于您贵体有损。更何况娘娘不吃,他们也不让奴婢吃,奴婢每晚还要为此去掖庭领罚。”兰萃委屈道。
“是我连累你了,好姐姐。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苏晓颜听罢感动地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奴婢兰萃,这样的贱名本不值得娘娘惦记。”兰萃面上带笑,然后顺便从一旁的食盒里拿起一块糕点恭敬的递给苏晓颜。
苏晓颜一看见美味的食物就两眼放光,她真的饿了许久,但是她还是想着兰萃也没吃饭,于是便没有接过,而是对着兰萃道:“你为我受苦了,你先吃。”
兰萃的心有一丝丝感动,但还是恪守仆人的本分,坚持推辞道:“尊卑有别,哪有主子还没吃上饭,奴才就先吃的道理。”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我知道你们古代人的阶级观念都深入骨髓了。你都快饿死了,还搁着主子奴才这套呢。你不吃,我吃!看好了!”
说罢便不管不顾的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看她吃的正香,兰萃便悄悄地去取来册封的礼服,然后恭敬递上:“这里有一件物什,请娘娘过目。”
当苏晓颜不经意间瞧见那套衣服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吧,手中的糕点瞬间就不香了。
只见那套礼服从上到下都是透露出华美贵气,最外层是一对绣工精致的云肩霞披,然后外裙是一袭月白色的纱衣,上绣月亮纹饰,这是冷月皇室的标志,内裙则搭配一身兰花绫罗,显得淡雅清新,腰配玉带香穗,下配莲心蜀锦鞋,旁边还放置着一对明月耳珠,一支钗头凤玉簪,当真是以章服之美谓之华,以礼仪之大称之夏。
苏晓颜被它流露出来的华贵气质惊艳到了,兰萃将她的反应瞧在眼里,立刻抓住时机道:“娘娘何不换上瞧瞧?这本就是您妃位的品级该有的衣服,您穿上一定很好看。”
苏晓颜闻言点点头,然后便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兰萃为她穿衣打扮。
不一会儿,铜镜中便出现一个清雅绝尘的美人儿。
只见其梳着繁复美艳的发髻,满头珠翠,身穿一袭月白色纱裙,纤腰玉带,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清风吹动裙摆舞动飘逸,更衬的镜中人仙气飘飘清新优雅。
苏晓颜简直都要被自己美到了,”这还是我吗?这也太漂亮了!你好厉害,兰萃姐姐!”
她不可置信的对着铜镜眨眨眼,然后转头想找兰萃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四周突然无比静谧,兰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时她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粗重的脚步声,在逐渐朝自己走近,透过地面细碎的阴影,她感觉来者应该是一个高大威严的男子,于是她猛然转过头去,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老皇帝!
“阿沅,你可真美!“永定帝一脸痴迷地看向眼前的清雅女子,赞叹道。
这就是自己的阿沅!她又换了种方式回来陪自己了!皇帝心想!
“都说了我不是阿沅,老登还在这狗叫!”苏晓颜心里无奈道。
“算了,随他去吧,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才不跟老年痴呆患者计较。”
想到兰萃的嘱托,苏晓颜便不去和皇帝争辩,只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好似根本不想理睬皇帝一般。
“你还记得吗?你头上的这支玉簪还是为夫第一次在崔相国府上初见你时赠予你的,那时你也是这一身萝衣,见到我时满面娇羞。那时候的日子真美好啊,可是,后来,你怎忍心离我而去?”
永定帝的表情露出丝丝伤感,似乎陷入了昔日甜美的回忆。
苏晓颜却不接他的话,一脸冷漠。
虽然不知道这个阿沅到底和老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迟来的深情比狗都贱!呵,信男人不如信猪会上树!
“阿沅,御花园的花都开了,你愿意陪朕一同赏花吗?”
永定帝似乎并不介意的面前女子的冷若冰霜,只是一味的用深情而忧伤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不答应就是十恶不赦了。
“娘娘自然是愿意的,陛下且宽心。”
这时,兰萃却突然出现,代替苏晓颜回答道。
苏晓颜不解看向兰萃,兰萃却暗暗眨眼示意她先顺从,两人一番眼神交换后,苏晓颜瞬间意会,难道兰翠是想说,明天先去御花园踩点,看看那条出宫的小路在哪里?
想到这里苏晓颜顺势点头,对皇帝说:“赏花就赏花,那就明天吧,宜早不宜迟嘛。”
“阿沅,这么说你答应朕了?好,那朕这就命人去准备。”永定帝闻言捋着胡须开怀大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你开心就好。我答应你了,你可以走了。”苏晓颜假笑道,然后便不耐烦地轰走了老皇帝,自顾自美滋滋地去吃糕点了。
只是她此刻沉浸在逃跑计划的实施当中,却没发现兰萃也跟着不见了。
待到出殿后,永定帝笑着对着兰萃夸赞道:”庚使,还是你有办法,当初朕将你命你潜伏在仪华殿,为的就是这一天。”
兰萃,不,也许此时更该称呼她一声庚使立刻对着永定帝单膝下跪道,“这些都是属下份内之事,老主人谬赞了。”
庚使是听风阁的八大绣衣使者之一,精通暗器伤人之道,尤其善于以拈花落叶不经意间致人于死地,只是她却不明白为何老主人要让自己去服侍一个小小的女子?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疑惑?凭你的本事,为什么朕不将重要的任务指派给你?却让你潜伏在一个小女子身边?那是因为你也是一个女子,朕安排你在朕心爱之人身边,为的就是将来你能将她照顾妥当。她若是想出宫,你就陪着她一起去,片刻也不准离开她左右。总之,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要跟着她保护她,哪怕你为此而死!朕一定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朕!这一切,你明白吗?”
永定帝换上了一副铁血帝王的面孔,对着庚使严厉敲打道。
“请老主人放心。”
庚使忠心耿耿回答道,她本就是萧家培养的死士,活着只为执行主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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