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羲收到手下报告,袖手昂然而立,仰望星空,神色复杂而深邃,过了许久才叹道:“人才难得!可惜…”
“大人,士为知己者死,大人待他如此宽厚,他也是死得其所!”
庞羲摇摇头道:“让我再想想看!”
说话之人退后数步,不再吭声。
第二天,孟获闲来无事,在院中舞剑。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不对,不是这感觉!”
孟获手中宝剑刚发出一个起手式,但立刻停手摇头。一连试了十多次,始终找不到昨日酒后那奇妙的意境。
孟获停下身来,立在院子里一颗柳树旁沉思,开始回忆昨日醉酒后的剑法境界,细心琢磨其中的要点和规律。
这一冥想,竟是小半日。
一阵微风吹来,柳条飞舞,柳叶沙沙。
沉思中的孟获自言自语道:“似无形,却有意!对!就是这种感觉!”
“噌!”
飞雪剑出鞘,烈日下,孟获身形纵横,宝剑飞舞,一气呵成!
“沙场秋点兵!哈哈哈!就是这个感觉!不,似乎还缺点什么!”
刚找到一些感觉孟获再次纠结起来,过了半晌,孟获蓦地醒悟,大笑数声:“哈哈哈!对,还缺酒!”
不过,孟获旋即又苦恼起来,昨日与庞羲、李严二人痛饮三个时辰,灌进去的酒少说也有四五斤,也只是找到一点点醉的感觉……
相较于飞雪剑法,孟获更喜欢酒剑的风格,快意恩仇,斩尽天下不平事,怎一个痛快了得?
“啪啪啪!”
“陆壮士,好剑法!老夫今日算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哪!”
孟获循声望去,只见庞羲来到院中,身后只跟着一名随从,想必是目睹了刚才孟获舞剑的风采,故尔出言称赞。
孟获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庞羲笑容可掬地说道:“呵呵,陆壮士不必客气!”
“大人里面请!”
“不必了!老夫公务繁忙,路过这里,想起昨日的畅饮,不自觉的就想进来看看,老夫随便说几句话就走!打搅了陆壮士的雅兴,还请壮士不要见怪才好!”
庞羲说得真诚又得体,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会感动得不得了,但孟获却是心中冷笑,这些口蜜腹剑的政客,他们说的话全部都可以当成是放屁!
庞大已死,如果这庞羲是就是庞大幕后的主子,那孟获不介意一剑结果了这个老狐狸!不过加入先登营这么多天以来,孟获始终没有探听到关于庞大的一丁点消息,所以至今无法确认。
虽然孟获心中已经九成九认定庞大就是庞羲的人,但人命关天,孟获也不想枉杀无关之人。而且,庞大身为庞羲头号亲信,竟然只身往南中搅风搅雨十余载,这其中的阴谋又怎会小了?
孟获虽然心中不屑,但脸上却是挂满了尊敬:“大人折煞在下了!”
庞羲笑眯眯地说道:“陆壮士,你真是江东人士?”
孟获早有准备,故作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大人以诚待我,我也不想欺骗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南中人士!”
庞羲一听眼睛一亮,略带几分急切地问道:“南中?你是南中汉人?”
孟获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也不是!我爹是蛮人!”
庞羲顿时恍然,明白了这“陆议”是个汉蛮混血!心思飞转,又接着问道:“那你对南中可曾熟悉?”
孟获长叹一口气:“在下自记事起便跟着师父游历江湖,也从未见过我爹!只是听师父说起过此事,具体我也不清楚!”
孟获早就编好的台词,配上那落寞的眼神,庞羲登时信了九分!庞羲八面玲珑,看出孟获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当即话锋一转:“陆壮士自小游历天下,定然是见多识广之人,不知陆壮士以为这益州较之中原、较之江东可有何特别之处?”
孟获闻言心道:来了!
庞羲来找自己绝对不是闲聊,定然是有某种目的的,而孟获作为一名江湖侠客,庞羲能够看得上的也就是这一身的武艺。
一瞬间,孟获想透了其中的关节,心思飞转,但脸上依旧平静地说道:“益州乃天府之国,物产丰富,百姓富足。但也因此生出许多不良之风,譬如益州各地奢靡之风盛行,名门世家暂且不论,单是寻常百姓家婚丧嫁娶动辄倾家荡产,所图的不过是一个面子!简直愚不可及!中原各州虽也有类似状况,但并未如此明显,兴许是战乱频仍,百姓被饿怕了,打怕了,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活下去,这样反倒更加实用!长此以往,益州状况堪忧!”
庞羲闻言小眼精芒四射,一脸惊奇地看着孟获,孟获见状故作害羞的说道:“大人恕罪,在下只是信口开河,当不得真!”
庞羲却是断然摇头,右手使劲地拍拍孟获的宽阔的肩膀,赞道:“我以为陆壮士只是一介江湖侠客,今日听此一言,方知壮士乃是文武全才!好!好!妙!”
孟获脸上一红,躬身行礼道:“大人谬赞了!”
忽然,庞羲长叹一声,袖手昂然而立,双眼深邃而忧虑的看着远处。
孟获十分配合地上前问道:“大人何故叹息?”
庞羲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孟获,孟获读懂了他的眼神,当即再问:“大人可是有何烦恼?在下不才,承蒙大人另眼相看,纵肝脑涂地,亦是心甘情愿!”
庞羲沉默良久,才叹息道:“老夫随先主入川,至今已经整整二十载!当年长安一事,功败垂成,先主含愤而死,老夫力挺少主继任。当初以为少主宅心仁厚,与人和善,能够体恤百姓,稳固益州,养精蓄锐,一伺中原有变,立刻挥军而出,则天下定鼎,也未可知!然,人算不如天算!少主虽然宅心仁厚,但却昏庸无道,偏听偏信,赏罚不明,在州十五载,多有失德!老夫领命镇守巴西,抵御汉中,远离成都,鞭长莫及,致使州内小人横行,奸佞当道!这奢靡之风亦是由成都某些世家豪门传出,益州风气败坏如斯,老夫虽多有劝谏,然终是于事无补!而今天下四分,这曹操、刘备、孙权,哪一个不是虎狼枭雄?少主暗弱,老夫恐益州不保啊!先主当年入蜀,历经磨难,耗费无数心血,方才创下这份基业,谁承想这才十数载的功夫,竟然就要拱手让于他人了!呜呼哀哉!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先主待我恩重如山,庞某又怎忍看这益州大好基业败在其不肖子孙的手中?”
庞羲一番慷慨陈词,至真至切,就连孟获也是忍不住要点头称是!但孟获依旧配合地说道:“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这个“其他”,说法就多了!
庞羲深深地看了孟获一眼,良久才说道:“刘益州有一子,刘循,乃老夫之婿,年二十一,有德行,虽非盖世英主,但也还算明事理,若能代行州事,则益州可保无虞!”
孟获当即单膝跪地:“大人,在下愿只身往成都杀了那刘璋,好令大人拥立明主!”
庞羲摇头道:“不行!这与送死何异?我不同意!”
孟获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在下无以为报,只有这一身的武艺,可以效劳,况且这也是为了益州百姓不遭涂炭,此乃侠之大义!请大人务必成全!”
这才是庞羲今天的目的!就算孟获不提,庞羲也会转着弯儿的来提点他,倒不如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大不了到时候直接跑路便是!
庞羲负手沉默良久,似乎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说道:“少主此番亲自挂帅北征张鲁,准备一举平定汉中!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庞二会率先登营配合你行事!”
孟获当即单膝跪地行礼:“请大人放心!不杀刘璋,誓不生还!”
庞羲摇摇头:“不要杀死少主,将他生擒回来即可!而且你也要活着回来!”
“是,大人!”
事情交代完毕,但庞羲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孟获看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老夫一生无子,只得三女,长女早夭;次女嫁与刘循为妻;三女今年已满十八,至今未曾婚配,盖因老夫希望寻一佳婿继承衣钵!此次事了,你若是能回来,老夫就将小女嫁与你为妻!”
孟获心头微微一颤,差点被庞羲的诚意给打动,心中琢磨着:这老头不会是来真的吧?
背后一阵森寒的杀意一闪即逝,孟获心头一惊,但强自忍住不曾回头,杀意的来源只有一个,庞羲带来的那名随从,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孟获躬身再拜行礼道:“承蒙大人抬爱,在下敢不效死命?”
庞羲亲手将孟获扶起,一脸的和蔼,就连称呼也变得亲近了不少:“陆议啊,你身后之人便是庞二,庞二跟随老夫十四年,武艺高强,与你怕是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此次行动你二人要精诚合作,可不要辜负了老夫的期望啊!”
庞羲对孟获说完,立刻转头对庞二说道:“庞二,过来见过陆公子,此次行动要以陆公子为主,你要尽心辅佐,你可明白?”
庞大当即行礼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庞羲呵呵一笑:“你二人多多亲近,老夫还有事在身,在此就先预祝你二人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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