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斯!”“好痛……别吵我……”“我知道,泰斯。我很抱歉,可是你一定得醒过来。拜托,泰斯!”那声音里面的急迫和恐惧穿透了坎德人被疼痛所麻木的心灵。
有一部份的他在跳上跳下地叫他醒过来,但是另外一部份则叫他继续昏睡,虽然这样并不舒服但总比醒过来面对无比的疼痛要好得多“泰斯…泰斯……”这只手轻拍着他的脸颊。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恐惧,却故意强自缤定。坎德人突然明白他别无选择。他一定得醒过来。而且,他脑中那不停跳上跳下的那部份还在提醒他,你也许会错过什么有趣的事情!“感谢神!”提卡看见泰斯睁大眼看着她的时候说。“你觉得怎么样?”“糟透了,”泰斯口齿不清地说,他试着要坐起来。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疼痛突然从他身体的某处冒出来,在他身上跳跃。他哀号着抱住头。
“我知道……我很抱歉,”提卡再度用温柔的手抚摸他的头发。
“我知道你是好意,提卡,”芬斯哀怨地说,“但是你可以停下来吗?感觉起来好像有个矮人拿裙子敲我的头。”提卡很快地抽回手。坎德人努力地用一只眼睛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另外一只眼睛几乎完全肿了起来。“我们在哪里?”“在神殿底下的地牢里,”提卡柔声说。泰斯坐在她身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因为害怕和冰冷而发抖。他看了四周,明白了提卡害怕的原因。眼前的景象让他也觉得害怕。他怀念起很久以前,那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那段日子。他现在应该觉得非常的兴奋。毕竟他现在是在一个完全没到过的地方,也许四周有很多值得一探的地方可以让他看一看。
但是泰斯知道,这里有的只是死亡;死亡和痛苦。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死亡,看过太多的痛苦。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佛林特,浮现了史东,浮现了罗拉娜。泰斯的内心有了一些改变。他再也没办法像其他的坎德人一样了。他借着伤悲,了解了恐惧,不是为了自己而恐惧,而是为了其他人。他暗自决定今后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再看到亲爱的人死去。
你已经选择了黑暗的道路,但是你有勇气走上去,费资本这样说。
他有吗?泰斯不确定。他叹口气,用双手遮住脸。
“不要,泰斯!”提卡摇晃着他。“不要这样子!我们需要你厂泰斯痛苦地抬起头。”我还好,“他愣愣地说。”卡拉蒙和贝伦呢?““在那边,”提卡比着另外一边的牢房。“在他们能够找到人决定怎么处置我们之前,守卫决定先把我们都关在一起。卡拉蒙的演技实在太棒了,”她骄傲地加上一句,用钦佩的眼光看着那个壮汉,后者正缩在一个角落,离他的“犯人”越远越好。然后提卡露出恐惧的神色,她把泰斯拉近,“但是我很担心贝伦!我想他好像发疯了!”泰索何夫马上开始打量贝伦。那个男人坐在恶臭的地板上,他的眼神涣散,低着头仿佛在倾听什么。提卡用山羊毛帮他做的假胡子现在看起来有些松垮。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就可以让它掉下来,泰斯警觉地注意起四周,立刻往门外看。
这个地牢是在岩石中挖出来的许多地道所构成的。从中间的一个守卫室分支出无数的走道。那间守卫室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的房间,神殿之上有一道阶梯直接通往这个地方。在守卫室里面,一个身躯臃肿的大地精坐在一张被火把照亮的破烂桌前,吃着一块面包,用瓶子里装着的不知道什么**把它冲下肚去。他头上的一根钉子上挂着一串钥匙,这表示他是这里的狱卒。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大伙,也许在这黯淡的火光下根本看不见他们,泰斯这样想,因为整个牢房距离他大概有一百步左右,附近的照明又十分糟糕。
泰斯轻手轻脚地跑到牢门边,打量着相反方向的走道。他弄湿一只手指,把它伸出去。那个方向是北方,他推测。更远、更大的一个牢房里面关着许多醉酒的龙人和地精。在那条走道尽头有两扇巨大的铁门,微微地开了个小缝。泰斯侧耳倾听,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听见门后的声音:交谈声,哀号的声音。那是地牢的另外一个区域,泰斯根据过去的经验推测。也许那边的狱卒故意把铁门留下一个小缝,好让他可以注意这里的所有动静。
‘你说得对,提卡,“泰斯低声说。”我们是被关在某种拘留室里面,也许在等待上面的命令。“提卡点点头。卡拉蒙的演技即使没有完全让守卫昏头转向,至少也让他们在做出什么粗鲁的事情之前必须三思。
“我要去和贝伦说话,”泰斯说。
“不要,泰斯,”提卡不安地看着那个人,“我不认为——”但是泰斯不听她的话。他向后看了狱卒一眼,泰斯完全不理提卡的警告,悄悄地爬向那人,想要帮他把假胡子戴回原位。他正好爬到他身边,准备伸出小手把他的胡子扶正,这个时候永恒之人突然大吼着跳起来,扑向坎德人。
泰斯吃了一惊,尖叫着往后退。但是贝伦根本没有看见他。他不知所云地大吼着,越过了泰索何夫,用无比的怪力撞上那扇铁门。
卡拉蒙现在站了起来,门外的大地精也是。
卡拉蒙试着要假装因为睡眠被打搅而十分恼怒,严厉地瞪了地板上的泰索何夫一眼。
“你对他做了些什么?”大汉从嘴角对他低声说。
“什么——什么都没有,卡拉蒙,我说的是实话!”泰斯吃了一惊。“他——他疯掉了!”贝伦似乎看起来的确发疯了。他似乎毫不在乎疼痛,不停地往铁闸上撞,试着要把它们撞开来。当这样没有用的时候,他双手拉住铁条,试着要把它们扳开。
“我来了,洁斯拉!”他尖声大吼。“不要走!原谅——”狱卒睁大了猪眼,警觉地跑上楼梯,开始对上面大喊。
“他在叫守卫过来!”卡拉蒙间哼一声。“我们得要让贝伦冷静下来。提卡——”那女孩已经跑到了贝伦身边。她抓住他的肩膀,恳求他停下来。一开始那名疯狂的男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粗鲁地把她甩开。但是提卡换而不舍地努力,不停地安抚他,最后似乎他终于听得进去了。他已经不再拉扯铁条,只是双手握着铁条发呆。他的胡子掉了下来,满脸是汗,刚刚用头撞铁条的动作在前额留下了一道不停渗血的伤口。
提卡仍然在不停地安抚贝伦,几乎已经把脑袋里所有有意义的字句都讲了出来。贝伦似乎没有在听,但至少地平静了下来。他不停地喘息着,用空洞的双眼看着四周的牢房。泰斯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在不停地**着。
“这是怎么搞的?”卡拉蒙对龙人大喊。“你把我和这个神经病关在一起!他试着要杀我!我命令你们马上把我放走!”泰斯注意看着卡拉蒙,发现战士用右手很快地比了比守卫。泰斯看懂了他的手势,全身紧绷准备要行动了。他也看见提卡做好了准备。一个大地精,两个守卫……他们通过更糟糕的状况。
龙人看了看狱卒,后者迟疑了一下。泰斯可以猜得出那个家伙的笨脑袋里面在想此仟么。如果这个高大的军官是暗之女的好朋友,那么她一定不会对一个让她的好友在监狱里面被杀死的狱卒太亲切。
“我把钥匙拿过来,”狱卒笨拙地走回守卫室。
龙人开始用他们的语言交谈,似乎在交换着对那个大地精不大高明的评论。卡拉蒙看了提卡和泰斯~眼,比了个把两个头撞在一起的手势。泰斯在包包里翻了翻,紧握住他的小刀。(他们当然搜过他的包包,但是,为了要帮上忙,泰斯不断地把包包换来换去,直到那些困惑的守卫在第四次搜到同样的包包之后放弃了。卡拉蒙坚持炊德人的包包要留下来,因为里面有暗之女要亲眼看到的物品。除非,守卫们愿意负责——)提卡不停地轻拍贝伦,她不停呢哺,让那双狂热的蓝色双眸中重新出现了宁静之气。
狱卒刚刚从墙上把钥匙拿下来,正准备从走道走回来,突然一个声音从楼梯上阻止了他。
“你想要怎么样?”狱卒大吼,生气地看到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突然毫无预警地出现。
“我是加汉,”那声音说。
龙人一看见那新来的家伙,立刻闭上嘴,尊敬地立正站好,而那个大地精则变得脸色死灰,胖手中所握的钥匙止不住地发抖。另外两个守卫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披着斗篷的家伙比了个手势,他们立刻站到他身边。
那家伙越过了不停发抖的大地精,越来越靠近牢门。现在泰斯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了。那不过是另外一个穿着披风的龙人,头上盖着一块布。坎德人满腹挫折地咬住下唇。好吧,现在还是不算太糟糕,至少卡拉蒙还应付得过去。
那个戴着兜帽的龙人丝毫不理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后面的狱卒,径自从墙上拿下一支火把,定定地站在牢门口。
“把我放出去!”卡拉蒙大喊,边用手肘把贝伦推开。但那个龙人略过卡拉蒙,伸手进牢房里,用爪子掀开贝伦的衣服前襟。泰斯不知所措地看了卡拉蒙一眼。战士的脸色灰败。他绝望地试着抓住那龙人,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龙人的爪子挥舞了一下,把贝伦的衣服撕成碎片。火把照耀着胸前的绿宝石,让整间牢房里都是绿色的光辉。
“就是他,”加汉静静地说。“把牢门打开。”狱卒用不停发抖的手将钥匙插进门内,其中一个龙人将钥匙从他的手中夺走,自己将门打了开来,所有的人一涌而入。另外一个龙人用剑柄狠狠地打了卡拉蒙脑袋一下,让他倒了下来,另外一个则抓住提卡。
加汉走进牢中。
“杀了他,”龙人指着卡拉蒙,“还有那个坎德人和女孩。”加汉把爪子放在贝伦的肩膀上。“我会把这个人送到黑暗之后面前。”龙人用胜利的眼光看着四周的人。
“今晚,胜利将属于我们。”他柔声说。
坦尼斯穿戴着盔甲,不停地流汗。他和奇蒂拉一起站在通往大殿的一间巨大的房间中。半精灵的四周是奇蒂拉自己的部队,还包括了死灵骑士索思爵士率领的骷髅兵团。这些士兵都站在奇蒂拉身后的阴影中。虽然整间房间其实挤得满满的,奇蒂拉的龙人部队已经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但是那些不死生物四周还是留有很大的空隙。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们,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和任何人说话。虽然许多人挤在这里,让空气十分闷热,但如果有人敢靠得太近,那股寒气还是会让他们的心跳停止。
坦尼斯感觉到索思爵士闪烁的眼光看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奇蒂拉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那促狭的笑容以前是那么的吸引人。她站在他旁边,两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
“你会习惯他们的,”她冷冷地说。然后她的眼神就转回到大殿里面正在进行的仪式。她眉毛间的黑暗线条又再度出现了,她用手不耐烦地拍打着剑柄。“艾瑞阿卡斯,动作快一点,”她喃喃地说。
黑暗之后塔克西丝的大殿,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让进入的人明了自己的渺小。这就是那让黑暗的力量不停运行的心脏,因此它的外型看来十分恰当。他们现在待着的巨大房间通往一个雄伟的圆形房间,地板上铺的是闪闪发光的黑色花岗岩。地板不停地往上升,构成了墙壁,然后变成了扭曲的弧形,像是被冻结的黑色浪潮。看起来,那些墙壁似乎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会倒下来,将所有大殿里面的人和怪兽都压成肉酱。只有黑暗之后的力量让它们保持在原地。
这些黑色的浪潮继续往上升,在一片巨大的圆顶边缘会合,被一片由龙所吐出,不停变换的淡烟所掩盖了。
现在大殿的地面还空无一物,很快的龙骑将们麾下的士兵就会蜂拥而人,在他们主子的王座底下集结。四个宝座距离地面发亮的花岗岩大概有十尺高。凹陷的墙壁上有几扇门,门外则是通往这两个平台的黑色的走道,像是邪恶的长舌。在这每边各两个的巨大平台上,坐的是龙骑将,也只能是龙骑将。没有别人有这样的荣耀,即使是贴身护卫也不能够走上这神圣平台的最高阶。贴身护卫和高阶的军官站在从地面伸向这些平台的黑色阶梯上,看起来像是站在史前怪兽肋骨上的小蚂蚁。
大殿的正中央是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平台,从地板上像是一只凶猛的毒蛇一样升起来。这也正是这平台模仿的对象。一个比较细长的石桥从这个蛇的“头部”通往大殿另外一边的门。那颗头正面对着艾瑞阿卡斯……还有他头上被黑暗之气所包围的一个壁龛。
“皇帝”,艾瑞阿卡斯这样自称,他坐在一个比四周的平台还要高一点的王座上,大概比周围的平台要高上十尺左右。
坦尼斯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艾瑞阿卡斯王座上的那个壁龛。它比其他的壁龛都来得大,而且在它之内仿佛有活生生地黑暗在蠕动着。它呼吸、脉动着,让坦尼斯感觉无法忍受,必须立刻把视线移开。虽然现在还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很快的是谁要坐在那阴影里。
坦尼斯浑身打颤地转回头去打量大殿里的那些黑暗力量。事实上没有太多可以看的东西。在整个圆顶之下,环绕的是比龙骑将头上那个壁龛要小一点的空间,里面是给龙休息的地方。他们的身影被自己所吐出的烟气给掩盖,几乎看不清楚。这些龙面对着龙骑将,敬畏地看着他们的“主人”至少龙骑将是这样想的。事实上,这群龙里面只有一只真正的关心他主人。那就是奇蒂拉的龙,蓝天。即使是现在,蓝天坐在位置上,也正用程度和主人不相上下,但更明显的根意看着艾瑞阿卡斯。
锣声响了。队形整齐的士兵涌进大殿,每个人都穿着艾瑞阿卡斯部队的红色盔甲。几百双靴子和爪子践踏着地面,人类和龙人所组成的礼兵队骄傲地走到艾瑞阿卡斯的王座底下列队。没有军官走上阶梯,没有贴身护卫站在主子面前。
然后那人从王座之后的门走了出来。他单独地走着,技着紫色、高贵的袍子,暗色的盔甲在火把底下闪闪生光。在他的头上是一项皇冠,点缀着血一般鲜红的宝石。
“权力之冠,”奇蒂拉喃喃地说,坦尼斯现在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情感:急迫的渴望,这种强烈的渴望他以前没有在人类眼中看到过。
“戴上此冠者将君临天下。”她背后的一个声音说。“书上是这么记载着。”那是索思爵士。坦尼斯全身肌肉僵硬,试着让自己不要发抖,这个家伙的出现让他感觉有只冰冷的骷髅手放在他脖子上。
艾瑞阿卡斯的部队对他大声的欢呼,长矛不停撞击着地板,剑盾巨击。奇蒂拉不耐烦地大吼。最后,艾瑞阿卡斯终于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转过身,虔诚地跪在头顶上那个布满阴影的壁龛前。然后,龙骑将的首领以戴着手套的手一挥,对奇蒂拉比了个手势,动作中充满了优越之情。
坦尼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强烈的根意,让他几乎认不出她来。
“是的,大人,”奇蒂拉低声说,她的眼睛闪动着通人的光芒。“‘戴上此冠者将君临天下。’书上是这么记载……用鲜血记载的!”她半转过头,对索思爵士说。“把精灵女人带过来。”索思爵士鞠躬为礼,像是阵灰色的雾气飘过了这个巨大的房间,闪烁不定的骷髅士兵们跟在他后面。龙人们惊煌地彼此践踏,试着不要挡住他的路。坦尼斯抓住奇蒂拉的手臂。
“你保证过的!”他压抑地说。
奇蒂拉冷冷地看着他,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半精灵有力的手。但是她褐色的双眼仍然直视着他,从他身体里把每一分生命力都吸得干干净净,直到他像是具干枯的空壳为止。
“听我说,半精灵,”奇蒂拉的声音冷淡且尖锐。“我要的只有一样东西,艾瑞阿卡斯戴着的权力之冠。这才是我俘虏罗拉娜的原因,这才是她对我的价值。我将会照承诺将这个精灵交到黑暗之后座前。黑暗之后将会奖赏我,当然,就是那顶权力之冠。她会下令将那个精灵送到神殿底下的处刑室里。我不在乎那之后她会遇到什么事情,所以我把她交给你。我比个手势,你就往前走。我会让你晋见黑暗之后。请求她给你一个赏赐,让你护送那个精灵去接受死刑。如果她瞧得起你,她会让你这样做。你那时就可以把精灵带到城门口,或是任何的地方,从那里开始你就可以放她自由。但是我要你保证,半精灵坦尼斯,你会回到我身边。”“我保证,”坦尼斯的眼睛毫不动摇地看着奇蒂拉。
奇蒂拉笑了。她的表情放松下来,突然间又变得那么美丽,让坦尼斯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张残酷的脸。她把手放到坦尼斯的脸上,轻柔地抚摸他的胡子。
“我有了你的保证。这也许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会信守承诺!最后一个警告,坦尼斯,”她低声地说,“你一定要让黑暗之后相信你是她忠心的仆人。她的力量难以想象,坦尼斯!记得,她是个女神,她可以看穿你的灵魂,看穿你的心。你一定要让她毫不怀疑你的忠诚。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露出了马脚,她就会把你给毁了。我也无能为力。如果你死了,你的罗拉娜赛拉莎也将遭遇到相同的命运!”“我明白,”坦尼斯感觉到身体在冰冷的盔甲下不由自主地发抖。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来了,这是我们的信号,”奇蒂拉说。戴上手套和头盔。“坦尼斯,往前走,领着我的部队。我会最后进去。”奇蒂拉穿着闪耀的深蓝色龙鳞甲,高傲地站在一旁,坦尼斯则领着部队走过华丽的拱门,走到大殿里。
一看到蓝色的旗帜,群众立刻开始鼓噪。蓝天和其他的龙一起观礼,这时也不禁骄傲地低下头。坦尼斯察觉到几千只眼睛都看着他,于是坚定地将所有事情都排除在脑海之外,只留下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他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目的地:艾瑞阿卡斯身边的平台,那装饰着蓝色旗帜的王座。他可以听见身后奇蒂拉的礼兵队骄傲地往前进。坦尼斯走到平台前,如同事先讲好的一样,在楼梯底下停了下来。群众静了下来,当最后一个龙人走进大殿时,低声交谈的吵杂声盖过了一切。众人掂起脚来,迫切地想要看见奇蒂拉的风采。
奇蒂拉在房间里等着,吊足群众的胃口。她从眼角看见了一样东西。她转过头,看见索思爵士进入了房间,他的手下背着白布包里着的一具躯体。活生生的眼睛和那个死灵骑士空洞的眼神都流露出了完全同意和明白的态度。
索思爵士低下头。
奇蒂拉笑了,接着,她转回头走进大殿接受无数热烈的掌声。
卡拉蒙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绝望地试着要保持清醒。疼痛已经开始逐渐消退。把他打倒在地上的那一击并没有真正的击中目标,那一击打飞了他的头盔,震晕了他,但是并没有真的让他昏过去。
他实在很想要就这样昏过去,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什么坦尼斯不在这边?他无助地想,不禁诅咒起自己迟钝的脑袋。
半精灵一定会想出计划,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我根本没办法接下这么重的责任!卡拉蒙不停地咒骂,然后,“不要自怨自文了,你这头牛,他们都指望你了,”他的脑中有一个声音说。卡拉蒙眨眨眼,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微笑的冲动。那个声音实在太像佛林特了,他几乎可以发誓那老矮人就站在他身边!他说的对,其他人都指望他了。他一定得尽全力,这也是他惟一能做的。
卡拉蒙微微睁开眼睛,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一名龙人就站在他面前,背对这个应该已经昏过去的战士。卡拉蒙没法不转头就看见贝伦或是那个叫加汉的龙人,而他不敢随便乱动,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可以解决掉这个守卫,他知道。也许在被另外两个解决掉之前,还可以解决掉第二个。他恐怕是没办法活着逃出去了,但是这样可以让泰斯和提卡跟贝伦活着逃出去。卡拉蒙紧绷起肌肉,正准备要扑向眼前的这个守卫,突然一声痛苦的惨叫打碎了地牢的宁静。贝伦的尖叫声中带着可怕的愤怒,让卡拉蒙禁不住抬起头,完全忘记自己应该还是昏迷的人。
接着他僵住了,惊讶地看着贝伦冲向前,抓住加汉,把他从地面上举了起来。永恒之八手中抓着那不断挣扎的龙人,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墙上撞去。龙人的脑袋裂成两半,就像善龙的蛋在祭坛上裂开来一样。贝伦疯狂地咆哮着,一次又一次地抓住龙人往墙上撞,一直到最后加汉变成一滩绿色、不成形的血肉为止。
一瞬间没人反应过来。泰斯和提卡紧抱在一起,被眼前恐怖的景象给吓着了。卡拉蒙努力用剧痛的脑袋把事情拼凑在一起,这个时候连他眼前的龙入也只能够呆呆地看着首领的惨状,不知该怎么办。
然后,贝伦把加汉的尸体丢到地上。他转过身,看着大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卡拉蒙颤抖着发现,他已经完全疯狂了。贝伦眼睛睁得大大的,其中充满了疯狂的神采,唾液不停地从嘴边滴下。他的手臂上沾满了绿色的黍液。最后,贝伦终于意识到抓住他的人已经死了,似乎恢复了理智。他打量着四周,看到躺在地上的卡拉蒙半抬起头来瞪着他。
“她在呼唤我!”贝伦沙哑地说。
他转过身,沿着走廊向北边跑,把试着要阻止他的龙人推到一边去。贝伦根本完全不顾眼前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撞上虚掩着的铁门,几乎让它倒了下来。他经过之后,那扇门还因为刚刚的撞击而不停地前后晃动。他们可以听见贝伦狂野的吼声一路传遍了整条走廊。
这个时候,两个龙人清醒过来。其中一个人跑向楼梯,扯开嗓门大喊。他用的是龙人语,但是卡拉蒙用猪的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犯人脱逃了!叫警卫来!”他的呼声唤来了楼梯上面杂乱的脚步声。大地精看了龙人的尸体一眼,立刻没命似地逃回他的守卫室,惊慌地跟着龙人一起乱喊。另外一个守卫,很快地站稳脚步,跳进牢房里面。不过现在卡拉蒙已经站了起来。只有行动了。他可以处理这状况。壮硕的战士伸手捏住龙人的脖子,大手一拉,那个家伙就软瘫在地上。卡拉蒙很快地把剑从迅速石化的龙人手中夺下。
“卡拉蒙!小心背后!”泰索何夫看见另外一个守卫高举着剑冲进牢房里。卡拉蒙转过身,正好看见提卡给了他胸口一脚,让他倒了下去。泰索柯夫用他的小刀刺进第二个守卫的胸口,因为兴奋而忘了把小刀抽出来。坎德人注意到另外一具石化的尸体,立刻飞快地扑向他的小刀。太迟了。
“别管它!”卡拉蒙命令道,泰斯不情愿地站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听见头顶上传来的咆哮声,爪子和靴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大地精已经爬上了楼梯,现在正对着他们乱比着。
他的叫声盖过了冲过来的士兵的脚步声。
卡拉蒙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楼梯,然后看了看贝伦身后的走廊。
“没错!卡拉蒙,跟着贝伦走,”提卡十万火急地说。“和他一起走!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在呼唤我!’他这样说。那是他妹妹的声音!他可以听见她的声音了。那是他突然疯狂的原因。”“没错……”卡拉蒙愣楞地看着走廊。他可以听见龙人从楼梯上不断地往下跑,盔甲和长剑撞击着石墙。他们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跟我来——”提卡抓住卡拉蒙的手臂。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肉中,她强迫他转过头来看她,红色的秀发在火把下看起来来像是一团火焰。
“不行!”她坚定地说。“他们一定会抓住他,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肝‘我有个计划。我们分开走。芬斯和我把他们引开。我们会替你争取时间。没问题的,卡拉蒙,”她看见他摇摇头,坚持地说。
“还有一条通往东边的走廊。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他们会往那个方向追我们。你快走,不要让他们看见你!”卡拉蒙迟疑了片刻,脸孔痛苦地抽搐着。
“这就是结局了,卡拉蒙!”提卡说。“不管对善良还是邪恶都一样。你一定得跟着他!你得帮助他找到她!快点,卡拉蒙!你是惟一可以保护他的人。他需要你!”提卡竟然真的把他给推开了。卡拉蒙走了一步,又回头看着她。
“提卡……”他开口说,试着要说服地不要采用这个疯狂的计划。但是在他来得及说完之前,提卡飞快地亲了他一下,抓起龙人手中的剑,飞也似地冲出牢门。
“我会照顾她的,卡拉蒙!”泰斯保证道,他跟着提卡奔跑,包包不停地甩来甩去。卡拉蒙看着她的背影。大地精狱卒看见提卡拿着剑冲向他,害怕得尖叫起来。狱卒试着要抓住她,但提卡奋力一挥,竟然把大地精的喉咙给劈开来,让他喉间发出奇怪的咯咯声,激射出腥臭的血液。
提卡丝毫不理倒在地上的尸体,沿着走廊往东不停地奔跑。泰柬何夫本来一直跟在提卡的身后,突然在楼梯口停了下来。龙人现在已经可以看见他们,卡拉蒙可以听见坎德人对那些守卫尖声的辱骂。
“吃狗肉的家伙!血跟果冻一样,爱地精的家伙!”然后泰斯一溜烟地跑了,跟在已经从卡拉蒙视线中消失的提卡背后。龙人被炊德人的辱骂和犯人逃跑的景象所激怒,根本没有花时间仔细搜查。他们想也不想的就追着动作迅速的坎德人,手中弯曲的剑发出奇异的反光,长舌因为渴望大开杀戒而不停地伸进伸出。
卡拉蒙几分钟之后就发现他自己是孤单一个人。他浪费了宝贵的一瞬间,看着四周黑暗的牢房。什么都看不见。他惟一可以听见的只有泰斯大喊“吃狗肉的家伙”的声音。然后一切都平静下来。
“我只有一个人了……”卡拉蒙想。“我失去了他们……失去了每个人。我一定得追上去。”他准备往楼梯的方向走,随即又停顿下来。“不对,还有贝伦。他也是孤单一个人。提卡说的对。他现在需要我。他需要我。”卡拉蒙最后终于考虑清楚,转过身笨拙地沿着走廊往北方跑,追着永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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