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程秋璇的牵线搭桥之下, 温意欢被季时予带回他的家。
她其实不太想让季时予看到她的伤,倒不是想故作坚强, 实在是那淤青太丑了, 糊在白皙的胳膊和腿上,着实碍眼。
本来她的心底还计划着,明天去井越签约, 一定要穿长袖衬衫和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季时予看到, 可有她那位好姐妹热心肠, 她的计划未能实施就宣告结束。
季时予从看到她的伤之后, 到现在回到家,一个字都没有说, 喉咙就像被灌了水的海绵堵住一样。
他默不作声去医药箱里拿了一瓶朋友从藏城带回给他的红花油,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来到客厅, 季时予坐到温意欢的旁边, 将她的胳膊拉过来,无声帮她涂抹。
他这人平时看着挺放荡不羁, 其实骨子里也是藏有温柔一面的,比如说此刻,怕弄疼她, 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温意欢的记忆不觉中被拉回大学,有一次她和季时予碰巧一同去听某历史名师的公开课,她冒冒失失的,膝盖一不小心撞到桌角, 疼得她眼睛里瞬间涌出泪花, 抱着膝盖蹲下去。
那时他们俩还不是男女朋友, 温意欢缓了一会儿找座位坐下,说来也倒霉,那会儿还是夏天,她穿着一条牛仔短裤,白皙的膝盖没半点遮挡,被碰了一大块淤青。
温意欢郁闷地趴头去看书,忽然一瓶药水放到她的书页,错愕抬头,她只看见男生潇洒的背影,窗外的金色阳光穿过梧桐树叶,斑驳打在他的白衬衫上,场景很梦幻,以至于过了很多年,温意欢都还记得那一幕。
季时予的举动是让她有点儿意外的,她和他的关系说起来没那么熟,虽然小学起就认识,但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他突然对她好,还真有点不适应。
下课后,温意欢拿着药水去到他的桌前,问他为什么要送他这个。
季时予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很拽的看着她,“哥哥我突然想做好人好事不行?你难道误以为我要追你?”
他明明是调侃的话,却让温意欢听后一阵燥热。
她将药水还给他,双手背在身后,“那谢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雪糕。”
温意欢那个时候还带着小女孩的娇羞,在没和季时予深入相处以前,她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这人是个绝对帅哥的点上,直到后来两人交往,她才知道季时予这人很擅长伪装,他表面看起来有多正经背后就有多无耻。
后来一次,在便利店偶遇季时予,温意欢没忘记说要请他吃雪糕,她让他自己挑,可他却姿态恣意靠在冰柜上,“你挑什么我吃什么。”
季时予是讨厌吃巧克力的,温意欢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会儿她挑了一款最贵的,满满一层巧克力脆皮,他当着她的面竟然都吃了,也的确为难他了。
“嘶……”
他的手掌忽然加重力道,温意欢被拉回现实之中,疼得低抽一口气。
季时予皱眉看着她,手掌还在她的膝盖缓慢而微重地揉着,被他掌心触碰的肌肤就像在火上炙烤。
“很疼吗?”
“有点儿。”温意欢的声音里都染上鼻腔,眼尾泛着微红。
她这样特别像被欺负了的小猫咪,轻易勾起人的保护欲。
季时予的动作不自觉放柔,轻声解释:“这种药水就是要揉进皮肤里效果才好,不要觉得我是在借机报复你。”
他未免把她想得也太阴暗了,虽然那天他公报私仇是挺气人的,可在她心里,从来没有觉得他坏过。
药水渗透进皮肤,开始慢慢发热,有一种奇异的舒服。
季时予为她涂抹完,缓缓起身,这才问她怎么摔得这么厉害。
温意欢将衣服的褶皱抚平,说她不小心从电动扶梯上摔了下来。
听完,季时予便感到一阵后怕,他的情绪全藏在眼底,没流露出来,但温意欢却注意到他的眉宇间拧出一道小山川。
“谁推的?”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没有人推,是我那个继妹在电梯上和一个小男孩发生争执,那小男孩推了她,而我在她的前面,顺势就撞我身上了。”
“她那么大的人了会和小孩发生争执?”
季时予也感觉有蹊跷,怀疑她是故意的。
温意欢怕季时予会去找她讨公道,只能说:“那孩子挺气人的,多吵两句也是正常。”
季时予那么聪明的人,怎会看不穿温意欢的想法,她心里一定也有所怀疑,但暂时不想撕破脸,才选择息事宁人。
“你家有吃的吗?”温意欢悄然转移话题,“我肚子饿了。”
“还想吃馄饨吗?”
温意欢想到上次他包到一半就送她去医院,感觉还挺遗憾的。
她点头说想,下一秒季时予没有犹豫的说他去超市买食材。
温意欢在他家里等着,打开电视,找了一部电影。
季时予的家装潢高级,走的是轻奢风,所有家电都是小众大牌,充满后现代的风格。
这样的家任谁进来都会眼前一亮,不过就是少了几分家的温馨感,像个样板间。
温意欢靠在抱枕上,瞌睡虫来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不觉中睡了过去。
季时予从超市回来,客厅里昏暗无比,只有电视机透出微弱的光。
他走到沙发前,看见温意欢闭着眼睛,枕在一个抱枕上,姿态随意地睡着了。
关上电视,找来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季时予进了厨房。
温意欢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明显感觉肚子饿了。
厨房里传出细微的声响,她循着声音走到门口,看见季时予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在将馄饨皮对捏,最后形成小鱼的形状,放到盘中。
馄饨的包法有很多种,季时予尝试了元宝等其他几种,发现只有这种小鱼状的包法最为简单。
盘子里已经包了许多个,以他的速度,估计站了许久。
“你的腰不酸吗?”温意欢走进去,到洗手池前洗手,“我和你一起?”
“马上包完了。”季时予不希望她插手。
他想要她吃的那一碗馄饨都是他亲手包出来的。
“那我去把水煮上吧。”
温意欢是真饿了,想要节约时间。
“锅放在左边橱柜的最上层,我还没用过。”
温意欢仰头,发现她够不到,便走出去搬了个小凳子,脱下拖鞋踩上去。
打开橱柜门,温意欢看见了一个红色的珐琅锅,她伸手去拿,却没想到那锅还挺重,差点脱手摔下去。
还好这时季时予的手伸过来帮她托住,才避免了残剧的发生。
温意欢的心跳“砰砰砰”,她回过神才发现季时予的胸膛正紧贴在她的后背上,那炙热的温度仿佛带着电,让她的身体都酥麻了。
“小心点,不要冒冒失失的。”季时予把锅拿下来,“就不该让你帮忙。”
他这话说的像是她帮了倒忙一样,温意欢委屈低头,“那我还是出去吧。”
话落,她正要走,手腕却被攥住。
季时予深邃的眼眸笔直盯着她,“我是不是话说重了?”
“没啊。”温意欢故作不在意摇头,要掰开他的手指,“我哪有那么脆弱。”
季时予没放开,顺势将她拉入了怀里,宽厚的手掌摸摸她的后脑勺。
“关心则乱,懂吗?”
温柔的声调如同羽毛在温意欢的心尖拂过。
她的脸瞬间爆红,急忙从他的胸膛挣脱出去,回到客厅。
身体莫名发热发烫,温意欢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程秋璇早已对他俩的情况好奇得抓心挠肝了,接连发了好多条消息没回,竟然问温意欢:[你俩不会滚床单去了吧?]
温意欢看到后,十分无语。
[你思想能不能纯洁点?我刚才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快餐社会就是这样,两位成年单身男女在一起,不发生点暧昧,多半是生理方面有问题。]
温意欢看到这句话,不禁联想到刚刚季时予的胸膛贴上来的瞬间,她的心底涌上躁动,竟真生出一种想睡了他的冲动。
看来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温意欢对着窗外还在发呆,程秋璇又发来:
[面对季时予那满身的雄性荷尔蒙,你真能忍得住啊?]
不然呢?我又不是他女朋友,难道还能为了占有他霸王硬上弓?我可不能做只睡不负责的渣女,www.youxs.org……
温意欢低头正在打字,头顶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爱吃醋吗?”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到,心虚地立刻将手机锁屏,尽管为时已晚,她也不确定季时予是不是看见了她和程秋璇的聊天内容,以及她打的字。
这一刻,温意欢真的想原地去世。
但她心理活动无论再丰富,表面仍维持淡定,“谁吃你的醋了?”
季时予缄默两秒,“我的意思是,你爱不爱吃醋,我要调馄饨汤。”
“………”温意欢尴尬得能原地扣出一座城堡,细若蚊声回答:“馄饨汤里可以加点醋,没问题。”
她回眸,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季时予,见他转身离开,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放松。
戳开手机,温意欢将打的字发给程秋璇,后又发了个尖叫的表情包过去。
[刚刚季时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我怀疑我们俩的聊天内容以及我刚发给你的这一段内容,全被他看到了!!]
[怎么办啊!!!你救救我!!!]
[淡定点,姐妹。]
[就当做是你在下套,看鱼会不会自己上钩。]
温意欢看到这句,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她猜测季时予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看到了。
那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耐心博弈了,看谁先沉不住气。
馄饨煮好了,温意欢坐到餐桌前,看见季时予还放了青菜和虾皮作为点缀,卖相很不错。
不过,他只下了一碗,并没有给自己吃的打算。
拿起筷子,温意欢好奇问他:“你已经吃过晚饭了?”
“我晚上不喜欢吃太多碳水,容易长胖,不利于保持身材。”
“………”温意欢听完,食欲消失了。
对比之下,她感觉自己不配当个女人!!
“你慢慢吃,我去做我的晚餐。”
季时予是认真的,从冰箱里拿出一颗鸡蛋,一盒时蔬,还有一片鸡胸肉,走进厨房。
温意欢看着他的背影,吞下一个馄饨。
出乎意料得……有点儿好吃。
还是碳水香。
她埋头专心吃馄饨,忽然一阵香味飘出来,是黄油煎鸡胸肉的味道。
温意欢挣扎两秒,在满足口欲与保持身材之间徘徊,最终选择前者。
反正鸡胸肉的热量也不会很高……
起身走过去,温意欢的脑袋探进厨房,“季时予,我也想吃。”
他刚煎完一片,正用切牛排的小刀将鸡胸肉切成小块,看那手法绝对很老练,想来平时没少吃。
还真是个精致大男孩。
听见温意欢的话,季时予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递给她。
温意欢一口吃进去,黄油的香味完美融入鸡肉里,回味悠长。
她渴望的大眼睛盯着季时予,“一块不够,那一盘能不能都给我?”
“………”季时予沉默了两秒,说:“你不仅想睡我,还来抢我的鸡胸肉,野心可真大。”
温意欢腿一软,他果然是听见了。
可如此敏感的话题当面戳破是不是不太好?
气氛沉默了两秒,季时予冷笑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睡我还是吃鸡胸肉。”
温意欢一下反应过来,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他倒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合理的台阶。
? 第22章
有些话说出来很伤人, 温意欢直接用行动表达。
她默默端起那盘鸡胸肉,像偷东西的小老鼠, 不吭一声从季时予的身边走过。
真行。
在她心里, 他还比不过一盘鸡胸肉。
季时予的胸口积满怨气,看什么都觉得不爽,今晚的饮食控制太成功了, 因为他已经被气饱了。
从厨房出来,季时予看见温意欢拿着叉子,一口一块鸡胸肉, 吃得那叫一个香。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鸡胸肉了!
温意欢敏感察觉到空气的凝结, 微微抬眸,无辜的视线笔直望向季时予, 看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轻声解释:“吃鸡胸肉不用做心理准备, 睡你是比较慎重的事情, 不能轻易决定的。”
“你不如干脆说自己馋。”
季时予怎么可能相信她的鬼话,坐到沙发上, 打开了电视。
温意欢吃饱喝足,想到他还没吃饭,有些过意不去。
她打开冰箱, 想看看里边还有没有鸡胸肉,发现冰箱的冷冻层都空了。
也就是说,刚刚那是最后一片……
用仅剩的食材,温意欢为季时予摊了个热量爆炸的时蔬鸡蛋饼, 总不能让她一人长胖吧。
她端到餐桌上, 叫了声季时予, 那人坐在沙发上摆谱,纹丝不动。
“我给你做了晚餐,你过来吃吧。”她走到客厅说。
然而季时予却像是没听见,依然无动于衷。
温意欢不由嘀咕,“不就吃了你一片鸡胸肉,至于这么小气吗?”???
季时予满头凌乱,他气得是她吃了鸡胸肉吗?!
和温意欢再多待一会儿,他恐怕真的会折寿。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他拿起遥控器换台,直接赶人。
温意欢看他态度冷漠,拽得二五八万的,也懒得再搭理他,直接去玄关处换鞋。
她穿鞋的时候,季时予转头看一眼窗外阴沉的夜色,不耐烦拧下眉,“啪”一下把电视关了。
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跟在温意欢的身后走出去。
温意欢当他是透明人,进电梯后靠墙角站着,没和他说话。
二人一路保持沉默,一直等到了温意欢她家的楼道门外,她发现季时予还没停下,像是要跟她进去,才转过身。
她的目光无声望着他,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季时予的薄唇张合着,似乎难以启齿,在温意欢等得没耐心的时候,他才开口。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目光如炬看着她,紧紧锁定着她的眼睛。
那精致的锁骨在领口里若隐若现,月夜下像是泛着光。
温意欢有注意到,季时予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
他此时的样子就好像下了决心要把自己献给皇帝的宫女,又挣扎又难堪,但还掺杂着一丝小兴奋。
温意欢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季时予上前去,她站在一层台阶上,视线差不多可以与他平行。
“我们谈过的,你不要忘了我是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的。”
温意欢其实想跟他说清楚点,但话到嘴边又决定将没说出口的咽下,只道:“我不想再重蹈覆辙,www.youxs.org,我们就开始。”
听她用那么娴熟的口吻讲出这话,季时予勾唇发出了一声冷笑。
“看来你在国外玩得很开啊。”
温意欢脸色一变,但不过两秒就迅速调整好,“少废话,来不来。”
“当然。”
季时予不想去分析自己这一刻是不是在冲动。
当年,他和温意欢除了最后那一步没做,剩下的全玩遍了。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是熟悉的,那种缠绵刻骨的滋味已经食髓知味,深深刻进他的骨子里,每当午夜梦回之际总会想起。
所以,他应该是盼这一天盼了好久。
进门,温意欢还没来得及按开灯,就被他抵在玄关的壁橱上。
季时予像是饿了一头许久的狼,一旦逮住猎物就不放开。
温意欢本以为这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深吻,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晚她醉酒时的一幕。
好像是她主动吻了季时予,而他没回应也没抵抗。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季时予就已经产生了渴望,而他早已经透过那个吻识破她隐藏的面目,悄悄撒下诱饵,诱她上钩。
那条鱼原来是她自己。
季时予可真是个高端的猎手,他每一步都好似走得恣意洒脱,实际却步步为营,等待猎物主动入局。
他最清楚他哪处最令她着迷,一直在无声释放他的性吸引力,以至于每次她看到他,心底都会感觉躁动。
突然,温意欢的唇瓣被重咬了下。
季时予似乎对她的走神感到不满,那一下咬得她很疼。
温意欢正要反击,他却按着她的肩膀,一下将她推开。
刹那间,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失落感如潮水般将她吞没,她的本能隐隐衍生出一种渴望,想要索取更多。
然而,他却在这时说:“还缺一样东西,我下去买。”
说话时,还将她垂落的肩带拉上去。
虽然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可以想象到会有多么蛊人。
温意欢听见了他开门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还抚摸了她的脸,说:“先去洗个澡等我。”
他真的会很掌控节奏,每一步都走得精妙绝伦,天衣无缝,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其实都是他设计过的。
他的变化远比她看起来还要惊人。
季时予出门后去了便利店,值班的小姑娘看到他,眼睛里又禁不住冒桃心。
在现实中见到这种撕漫男真的太难得,他一身白衣黑裤,清冷矜贵,明明透露着优雅贵公子的气质,却又掺杂了几分痞坏的感觉。
“来盒烟,最贵的。”
季时予站在柜台前,深邃的目光扫了眼台面,正对着他的就是一排排方形的盒子,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以前他没特别关注这个,眼下才发现这玩意儿也分很多款式,上面分别标了:零感超薄、螺纹冰点……
每一种所对应的价格也不同。
“先生,您要买一盒吗?”
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看,收银员主动询问。
季时予否认得极快,“我只是来买烟的。”
收银员没有多问,心里却想,男人深更半夜来便利店基本都是买套的,这位帅哥还真是一股清流。
季时予拿到烟立刻从便利店出去。
收银员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感慨,好纯情的男人。
季时予抽的烟都是特制的,他不太喜欢外面卖的这些烟草的味道,但眼下没得选择。
那薄荷烟前些天已经抽完了,最近他跟温意欢相处时间长了,偶尔会犯的烟瘾奇迹般消失了。
平时,季时予也很少抽烟,没有烟不离身的习惯,他抽的最凶那阵,是和温意欢分手后,刚分手的头一星期,他不屑一顾,心想谁离了谁不能活啊?等到后一星期,他开始觉得空虚,却又碍于面子不想去找她,只能用烟草的味道来填补。
季时予那阵也不是没想过去找温意欢复合,可每次冲动劲儿一上来,他就骂自己,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他压根就是一感情变态,没人能忍受得了。
和温意欢分手,季时予早就料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过失恋的滋味那么苦,整日整夜的想她,折磨得人要发疯。
明明开始前,她清清楚楚和他讲过,她只是看他长得帅,不喜欢他,好奇谈恋爱的感觉才和他试试,但听归听,他压根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那时的他自信的以为,时间长了就能培养出感情,结果她毫不犹豫抽身离开,给了他一记重击。
小区里很安静,这会儿连路过的人都没有,季时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安静地抽烟。
他四十五度望天,心底还暗自鄙视自己,装什么文艺范儿,又没人看见。
两根烟抽完,季时予体内的冲动被压下去许多。
他折身返回温意欢的家,按门铃时,心里又有点儿后悔。
不该这么正人君子,该买一盒回来的。
他都二十七了,要是被人知道一次都还没用过,那也太丢脸了。
温意欢好一会儿才来给他开门,她的头发吹得半干,蓬松且凌乱地垂落在双肩,脸颊大概是被热气氤氲的,扑着两朵绯红。
目光朝下,看她穿一件性感的红色吊带睡裙,季时予的舌尖抵向上牙膛,更后悔了。
他撑什么劲啊。
“我头发还没吹完。”
温意欢说完要回洗手间,却被他拉过去。
他也没关门,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扣住她的细腰,就这么低头吻下去。
浓浓的烟草味被过渡到温意欢的口中,她向来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此刻却不觉得反感。
那刺激的气味反而让她的大脑有些迷失和混乱。
只是吻着吻着,他们就从家里到了外面。
楼道的走廊里有监控,温意欢不确定他们这边会不会被拍到,心跳犹如擂鼓般,快要跳出胸口。
她的手掌撑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季时予稍微分开几分,染着沙哑的嗓音低声说:“怕什么。”
再回到房子里,温意欢是被季时予抱回去的。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她趴在他的胸口,手指摸向他的裤子口袋,却发现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盒烟,季时予抽完就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可能再抽第二次,留着也是浪费。
“所以,你只是去抽了根烟?”
温意欢问得婉转,她不想那么直接的表达她会错了意。
可明明是他告诉她,还缺个东西。
“嗯,烟瘾突然犯了。”
温意欢倏然一下起身,什么话都没有说,快步朝卧室里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玩她了。
在温意欢要关门之际,季时予先她一步伸手挡住,然而她的动作迅速,没料到他的手会进来,一下子挤到了他的手指。
季时予吃痛皱眉,看她懊恼将门推开,躺到床上,他慢步走过去,俯身说:“我不想第一次那么仓促。”
怎么说也是他守了二十几年的贞操,就这样随随便便交出去,也显得他太不重视了。
“那你出门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那会儿我脑子很乱,想的就是要去买那东西,但出了楼梯,一阵凉风扑过来,我瞬间清醒了。”
温意欢已经不信他的鬼话了,扯唇冷笑了声,“你真是会为自己找理由。”
他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要将她推向云霄,再让她重重摔下来。
季时予敛眸,自知他在温意欢这儿已经没什么信任度了。
沉默片刻问:“你真的很难受?”
他指的哪方面很显然,温意欢别开脸,懒得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不需要难为情。”季时予的手指拂开她的发丝,将手搭在她的额前,问她:“不然先从这一步开始?”
温意欢的大脑空白片刻,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季时予向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示他的手……
不仅曾经,直到现在,温意欢也没见过比季时予更修长好看的手,他的手指很有骨感,线条硬朗而流畅。
脑海中浮现出帧帧画面,那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按下一个个音符,每一下都精准踩在鼓点……
温意欢的体温不由跟着升高。
“不要嫌弃……”
后面的话还没说,季时予就被捂住,“我可以学”四个字直接咽回去。
“你——”温意欢拿起枕头闷他的头,“无耻下流。”
她的脸红得快要充血,第一次感觉她不是季时予的对手。
季时予拿开枕头,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
“实在不行……”他菲薄的唇上下轻轻一碰,“这也可以。”
? 第23章
温意欢昨夜不出意料的失眠了, 闭上眼,全是季时予蛊人的笑, 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当然没有让他真的帮她, 他有底线,难道她就没有?
季时予成功作死,将自己作到沙发上委屈了一晚, 女人狠心起来那也是不动摇的,他说沙发太小,躺不下他, 温意欢听完, 直接让他回家睡。
他宁愿睡得不舒服, 也想离她近一点。
只是一米八几的个子窝在仅两米长的沙发上,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明显腰酸背痛。
看了眼温意欢紧闭的房门,季时予想趁她没醒, 为她做好早餐, 可打开冰箱,发现里边空空如也。
一看她平时就很少在家做饭。
忽然,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映入季时予眼帘的温意欢化着精致浓妆,身穿长袖白色衬衫, 下搭米色长裤,一副职场女精英的范儿。
以为她还没醒,结果都已经梳洗打扮好。
“今天公司要开晨会,我得早点去准备。”温意欢走到玄关处换鞋, “待会儿你走, 帮我带上门。”
“你还没吃早饭。”
“我基本都是到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随便买点吃的。”温意欢一穿高跟鞋, 气场跟着强大几分。
她推开门,冲他挥挥手,“下午见。”
经她提醒,季时予才想起下午要和珑渡签约的事情。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关于公务,许多事情他都暂且抛之脑后,可她却依然能够保持冷静。
温意欢来到公司后不久,接到林菲菲的关怀电话。
“姐姐,你今天感觉如何了?等会儿我买点东西去你家看看你吧,你有没有想吃的?”
“不用了,我已经来公司了。”温意欢没空和她多聊,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没其他事,我挂了。”
“好吧,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菲菲娇滴滴的声音令人不适。
她听起来像是在心疼她,可温意欢怎么都感觉电话另一头的她是在偷笑。
事实证明,温意欢的感觉还挺对,挂断电话后,林菲菲掩唇,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上天对温意欢还真是不薄,那一下没让她摔得毁容真是有点儿可惜,等下一次再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很难了。
林菲菲此时在医院里,她转身从阳台走进病房,巴结地问温老太太,“奶奶,你想吃苹果吗?要不然我给你削一个?”
“你还上着学呢,不用整天过来陪我。”
“我最近课程不是很多,在学校待着也没事干。”林菲菲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像姐姐她平时工作那么忙,都没空来医院,我当然应该多来陪陪您了。”
温老太太听她这话说得有点儿不对味,故意没接,转移话题地问:“你跟你姐去挑了什么衣服?”
“就一条裙子。”林菲菲目光闪烁着,把苹果递过去,“姐姐平常都穿些国际大牌,还挺贵的,就一条裙子把我一个月生活费都花光了,我是想不通那么薄的布料干嘛要卖那么贵。”
“正规场合不是就该穿好点吗?”温老太太咬了口苹果,“你生活费没了再找你妈妈要。”
林菲菲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知道爷爷奶奶有钱,还以为她那样说了,奶奶会给她零花钱呢。
自从温意欢回来,他们对她是越来越不重视了。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温意欢忙得头昏脑涨,午休时间趴在桌上睡了会儿,等醒过来就要和几位领导出发去井越。
总经理对于温意欢拿下此次合作的事宜倍感高兴,途中对温意欢应允,本月底会将她升职到副总监的位置,在策划部的地位仅次于魏琳。
闻言,温意欢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琳姐的反应,她很勉强地在笑,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进公司没多久就能拿下这么大的合作项目,我都觉得羡慕。”
琳姐自然是会觉得温意欢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她在公司兢兢业业工作那么久,才仅坐到总监的位置,而温意欢才不到半年时间,就已经到了副总监的位置,那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是不是就要取代她了?
当然,她也是话里有话,因为她不认为温意欢是凭自己的能力拿下的,而是使用了非常手段。
那天的新品发布会,她在台上和井越的那位季总,看起来就像打情骂俏一般,说不定她私下里做了什么努力也说不定。
来到井越,一行人被接待进会客室。
他们等了片刻,季时予才出现,笔挺的黑色西装,冷酷又有型,身后还跟了几名下属。
季时予无论哪种气质都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可狼可奶,到了生意场上,就是个杀伐果断的霸总。
温意欢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但他并没有看她。
这样正好,温意欢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季时予做事情是有分寸的,他懂得在什么场合该避嫌。
全程,温意欢和季时予没有一丝一毫的目光交汇,他只和总经理在谈。
温意欢坐在琳姐的身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花瓶,像是这样的场合,轮不到她来发言。
直到双方谈完,她才将珑渡这边拟定的合同递交上去,在座的每人都发了一份。
当她将合同放到季时予的右手边,他的余光朝她瞥来。
在这样的场合下见他,温意欢也不知自己怎会那么紧张。
或许是因为室内的光太亮,将他的眼睛照得更为璀璨。
魏琳在暗中打量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以她在商场征战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合同签署完毕,温意欢回到公司,周年庆活动马上就要开始,她最近还在忙着写策划方案。
到下班时间,同事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温意欢还剩下最后一点内容没搞定,她想等完成再离开,对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先走。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温意欢拿起,看见季时予发来微信。
他发给她一个位置,说他预订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那个地方远离城市中心,在一处风景区旁边。
温意欢没去过,但能想象到场景必然很唯美。
温意欢大概猜到他的用意,昨晚他说不想草率交出自己的第一次,那今晚是特地弄了这么有仪式感的场面,来和她度过难忘的一晚。
她不想拒绝季时予的良苦用心,上下滑动文档的进度条,还好只差最后一点内容就能完成。
[我在加班,你在公司接我?]
温意欢嫌她的法拉利太高调,平时上班基本都是打车,免得被同事看到,会说三道四。
季时予也很爽快,告诉她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
放下手机,温意欢抓紧时间去写最后一段方案。
时间过得很快,当她敲下最后一个按键时,季时予的电话也打来了。
温意欢将电脑关机,拎起包,匆匆离开办公室。
季时予的车停在公司的大楼门前,温意欢走向他时,他忽然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束花。
温意欢一直是个对浪漫过敏的女人,她对鲜花并没有特别大的憧憬,不过此刻看到那红色的玫瑰在季时予的怀中盛放,她还是笑着接过去。
“谢谢。”
嘴上说着,温意欢却在想,还好是下班时间,不然被同事看到,又要解释不清了。
上车后,温意欢将花放到后座,她调整一下坐姿,问季时予怎么会想到给她买花。
这个问题问的,好像他会送她花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情。
季时予只是轻扯了下唇角,“老子想送就送?你哪那么多话?”
果然是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她对他说话态度稍微好点,他就开始跟她横。
温意欢冷着脸看向车窗外,懒得再和他说话。
车子一路疾驰,驶上高架桥,夜色已经浓黑一片,远处的天宛如被泼了墨汁,有大雨倾盆的趋势。
温意欢望着,忽然想到好久没有下雨了,今年的天气貌似有点儿不同寻常。
城郊的公路空旷无人,路边偶尔会出现亮着灯的酒店以及加油站,温意欢算算时间,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她猜不到季时予是要带她去哪。
直到拐弯以后,温意欢看见一处被灯光环绕的三层洋楼,门前挂着一个招牌,名为“奇迹餐厅”。
如果是她偶然路过,一定想象不到这会是吃饭的地方。
道路的两侧停满了车,大概都是要去这家餐厅吃饭的。
“这就是我们要吃烛光晚餐的地方?”
温意欢开口问了句,心中暗想,季时予还真是有进步,终于不那么直男了,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有情调的地方。
但——
他否认了,“不是,我带你去的那家餐厅叫红玫瑰。”???
这什么名字?为什么有种七八十年代港风的味道?
温意欢很无语,她就不该对季时予抱有期待,他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么浪漫的餐厅。
聊了不过两句,彼此又沉默了。
车内的气氛依旧很安静,只是没过多久,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季时予戴上蓝牙耳机,接听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车子在路口处紧急掉头。
切断电话,他摘下蓝牙耳机,对温意欢说:“今晚不能请你吃饭了,公司发生了紧急情况。”
他极少面色如此凝重,温意欢一直以为这人的心理素质是异于常人的,眼下看他表现得这么严肃,她便多嘴问了句。
“什么事情那么紧急?”
“云城施工的一个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但就在十几分钟前,顶部突然发生塌陷,有建筑工人还在里面施工,目前伤亡情况未知。”
温意欢听得心脏骤然紧缩,“那你……要连夜去云城?”
她问完才察觉到这是一句废话,懊恼皱下眉,低声补充:“注意安全。”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机场。”
“你还是先去机场吧,刚好离这边不远,我之后可以帮你把车开回家。”
季时予深深看她一眼,应了一声。
车开到机场后,季时予立刻拿钱包和证件下车,温意欢隐隐有些担心他,她当然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曾经她在巴黎,公司隔壁也发生过类似情况,当时许多受害者家属前来抗议,更有甚者会拿砖头往领导者的头上砸。
看着季时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温意欢越想越觉得担心,快步跟着进了大厅,可是已经看不到季时予的身影了。
她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出去。
温意欢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到路边的长椅,打开手机搜索云城相关的新闻,看到已经有多家媒体开始报道了。
上面显示,有三位建筑工人正埋在废墟里,等待救援,由于承重板太重,救援难度十分巨大,生还的可能性极其低。
她越看越觉得揪心,将手机锁屏,回到车上。
车内弥漫着湖蓝香水的味道,还混合着淡淡男性荷尔蒙气息,自从那天和他说过这款香水,季时予一直在用。
温意欢的脑子乱糟糟,她想以目前的状态绝对没有办法安心开车,便靠在车椅上刷起微博。
她习惯性点进同城,恰好刷到一条名为“红玫瑰餐厅”的用户发的内容。
如今的手机都被监听,有时聊到什么内容,大数据就会进行推送。
温意欢的心中正觉得惊诧,却看到内容上显示:
[一位姓季的先生为女朋友布置的惊喜,他说他爱了她八年,他们曾经交往过短暂的时间,后来却分开,但他一直没有忘记她,一直在等她回来,今天是这位季先生想向她表白的日子,他将所有的话全部写到了一面墙上,不知季先生心里的女孩看了以后会有多感动。]
温意欢颤抖着手点开图片,里面的环境被布置得格外唯美动人,他还记得她最喜欢橙色,房间里的主色调清一色的都是橙。
店主只展示了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帐篷,上面飘了橙色气球,墙顶被渲染成蓝天的色彩。
他们最亲密的一晚就是在海边的帐篷里,那一晚她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浑身发烫。
原来……
季时予今天是打算正式对她表白的吗?
她真的不知道他爱了她八年,因为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她以为他对她仅限于喜欢,而且是从他们两个人交往开始,因为他们的恋爱不同于多数人,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凭借一腔冲动。
季时予这人一直都很没正形,他对爱的表达很不一样,可以从眼睛里,可以从行动中,但绝对不会说出来。
在他们两个人交往之前,温意欢完全找寻不到任何他喜欢她的痕迹,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她太迟钝。
温意欢放下手机,立刻驱车去往红玫瑰餐厅。
今天晚上,这家餐厅已经被季时予包场,店主等了许久见人还没来,犹豫是不是该打电话询问之时,看见一个女人推门走进来。
店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淋着细雨走进来,发丝微湿。
见她只有一个人,店主还以为是要来用餐的客人,下意识开口说:“抱歉,今晚已经被人包场了。”
“季先生今晚有事来不了,所以我自己过来了。”温意欢简单解释。
店主满脸错愕,不是要表白吗?怎么让女方一个人来了?
“可以带我去房间里看看吗?”
“可以,但我可能要向季先生确认……”
店主的话没有说完,温意欢打开手机,给她看了一张照片。
那是她和季时予最初恋爱的合照,她一直保存在网盘里,没有删除,也没有翻出来看过。
照片上的他们都很年轻,洋溢着大学生的青春气息。
店主一眼认出照片里的女孩就是眼前这一位,虽然现在的她化了浓妆,而当年的她素面朝天,但依旧美得惊人。
店主带温意欢来到房间门口,推开门,温意欢看见如童话般梦幻的场景。
“季先生将他想对你说的话都写在墙上了。”
店主说完,轻轻带上门走出去。
温意欢原本以为季时予对她写了多么浪漫动人的话,结果走到墙的面前一看,发现只有两句,还是用威胁的语气说的。
[我不喜欢玩虚的,如果你迷恋我的男色,那就乖乖和我谈恋爱,都大学毕业几年了,该成熟了,别动不动说分手了。
想清楚,这次谈恋爱是要奔着结婚去的,你不同意的话,就当我没说,以后我们俩也不要再联系了。]
温意欢来时带着满满的憧憬和期待,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谁家表白是这么拽的?简直像土匪抢亲。
她就说季时予不可能说得出那么感人的话,估计店主发的那条微博全是她自己进行了单方面的艺术加工。
对着那面墙,温意欢拍了一张照片。
如果不是今晚突发意外情况,季时予还在她面前,她一定要让他跪下念出这几句话。
还说什么永远不再联系,他真能做得到吗?要是能,就不可能在她出国五年后,还对她念念不忘。
季时予一连消失五天,没和温意欢联络,她知道他还在云城,忙着处理事务。
温意欢是想发微信问问他情况的,不过想到他可能忙得焦头烂额,又作罢。
她实在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
周年庆活动在周六上午开始,地点在国贸商厦,今天请了代言人到场助阵,好多人都前来围观。
温意欢忙前忙后,负责统筹此次活动的各项工作,好不容易能坐下喝杯柠檬水,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皮鞋。
她仰头看去,男人唇角挂着浅笑,在低头看她。
“刚刚远远的我就看到是你,果然没有认错。”苏烨坐到温意欢旁边的座椅上,“我这儿买了点心,你要不要吃?”
温意欢不自然往旁边挪了下位置,上次见苏烨的时候,有些话她就想说,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撕破脸。
眼下见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和她表现得亲昵无比,继续用大学时的那一招,温意欢的胸口不禁作呕。
柠檬水本来就酸,这样一来,她更是胃部不适。
苏烨听她没说话,还打开点心盒给她看,里边是黄黄绿绿的冰糕。
以前她最爱吃这种糕点,苏烨隔三差五买给她吃,到后来,温意欢看了这种糕点就觉得恶心,总觉得它是渣男的标志物。
“我没记错的话,大学时你好像也送了我这个?”温意欢好笑地扬起唇,“苏学长,您该不会记性差到忘记大学时候发生的事了吧?”
苏烨紧蹙眉头,对她道了一声抱歉,之后拿起一块冰糕要递过去。
“别。”
温意欢抬手挡住,心想你没洗手就拿,真当别人不嫌你脏吗?
“其实我们俩这事儿我还真没放在心上,不过后来你纠缠不休,让我男朋友吃醋,害我俩因你吵架,这让我挺介怀的。”
温意欢从来都是心直口快的人,有些话藏久了她不说出来,实在是憋得难受。
如果不清清楚楚告诉他,她有多么讨厌他,那他们俩再见面,他还是会像没事人似的。
此刻,她对苏烨的厌恶全写在脸上,看得苏烨眉间的褶皱越发得深。
“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但季时予那个人他太小气了,你和他分开其实是正确的决定,害你们俩吵架我很抱歉,但能让你因此离开他,我觉得是帮了你。”
“………”她没听错吧?
温意欢真是开了眼界了,过了五年,苏烨变得越发油腻不说,连三观都扭曲了。
? 第24章
在和季时予在一起前, 温意欢和苏烨有过短暂的暧昧期,友情之上, 恋人未满。
那时的她对于恋爱还是一张白纸, 误以为欣赏就是喜欢。
苏烨与温意欢同为中文系,他大温意欢一届,两人经常在系里的活动上遇见对方, 属于平时不联络,见面就能聊很久的关系。
温意欢那会儿有很多男生在追,她一进学校就被评选为校花, 可由于性格淡漠, 别人都称她为冰美人, 轻易不敢靠近。
苏烨他很聪明,从没刻意强调过他是在向温意欢示好, 只默默付出。
他为人细心周到,对温意欢的态度又格外殷勤, 所以温意欢身边的同学以及室友都猜他是在追求温意欢, 只是他始终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直到距离苏烨毕业仅有三个月之时,突然有人传出他和外语学院的某个女生正在交往, 认识温意欢的全都哗然一片。
温意欢对苏烨也是有过期待的,他性格温柔,又有耐心, 符合当下的她对于男朋友的想象,但听说他和别人交往的消息后,她也并没有太伤心的感觉。
因为她对于爱情,本就没有太相信, 纵然当时爱得天崩地裂, 余温过后也会潦草收场。
况且, 她对苏烨本就没有太过冲动的好感,不然以她的性格会主动靠近他,不会只在原地等待。
温意欢除了和苏烨不再接触以外,其他的生活一切照旧,每日宿舍、餐厅和教室三点一线,非常规律。
可在同学们的眼中,她却像是一位被“劈腿”的可怜虫,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同情。
学校里没过多久,莫名其妙传出她为情所伤的各种小道消息,甚至更有甚者编造出她为爱自杀的谣言。
在学校这种制造八卦舆论的阵地,无论论坛上发出怎样离谱的帖子,都会有人相信,温意欢每日走在学校的马路上,总会被人用余光斜视。
就在舆论漫天飞的时候,季时予的名字横空跳出,以强劲的势头带偏话题。
不知是哪位学校大神在校论坛发帖,称季时予放话说他要开始追求温意欢,势要和苏烨争个高低。
那会儿苏烨和季时予都是大学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们一个低调内敛,另一个却嚣张狂妄,学校里的女生几乎分成两大阵营,但喜欢季时予的人还是要远超于喜欢苏烨的。
当温意欢和季时予扯上关系,所有人都坚信是温意欢主动去撩的季时予,她不甘心被苏烨抛弃,才剑走偏锋以此刺激苏烨。
听到这种说法,温意欢无语又好笑。
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她和季时予从小学就认识彼此,要是想撩季时予,会等到今天?
温意欢对论坛的传闻也没信,可是后来,季时予竟在夜黑风高时将她堵在学校的某条林荫小道上,痞笑着问她:“咱俩都长得这么好看,也别便宜别人了,在一块谈个恋爱试试如何?”
听他自恋的话,温意欢只当他是发神经,没有搭理,可自那一晚以后,她每次去学校食堂吃饭,他都会跟她坐在一起,也不做什么,吃完盘子里的饭,接着就走。
明明是季时予主动的,但落在不明所以的同学眼里,都会议论:
“温意欢可真有胆,为追求季时予脸皮这么厚了。”
“我们要好好向人家学习学习,想追求帅哥就得拿出这股锲而不舍的精神。”
“估计是被苏烨抛弃,大脑受刺激了,连季时予她都敢肖想。”
“季时予的身边可不缺美女,他要是只看外表,怎么可能一直单身。”
温意欢没解释过,也许是家庭环境对她造成的影响,她向来是不介意别人说什么的。
没过多久,放了暑假,季时予更起劲,约她去逛街,约她看电影,温意欢知道他这人有多冥顽不化,也没拒绝过,他约她就同意,不约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那阵她也有私心,想体验下和帅哥在大学里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毕竟再有一年就毕业,再不谈可就没机会了。
诚如季时予所说,她长得那么好看,和普通男人在一起,也太便宜那个人了。
放眼周围以及校园,那是绝对找不出比季时予更帅的男生了,作为初恋对象,他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和季时予不清不楚维持了一段时间,有次在看完露天演唱会回家的路上,温意欢踮起脚,主动亲吻了季时予。
她说:“那我们试试吧,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分开。”
温意欢和季时予开始前是明说了的,她选择和他谈恋爱,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帅,带出去有面子。
但她不知道,那会儿的季时予被突如其来的吻撩得已不知天南海北,根本没有仔细品味她那句话。
和季时予最初恋爱的那一个月,确实如蜜一般的甜,爱情最美好的模样也不过如此。
季时予的性格与温意欢截然不同,他什么都愿意去挑战,去尝试,而温意欢对比起他,就像是缩在壳子里的蜗牛,只待在自己认为安全舒适的环境里,不愿迈出一步。
和季时予在一起后,她做了许多曾经有兴趣却没动力去做的事情,比如蹦极,他带她去了北城市最高的山峰,和她一起绑上安全绳索。
在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温意欢听见季时予的声音在悠悠山谷里回荡,他告诉她:别怕,哪怕是死也有我陪着你。
季时予就像是一只彩色的画笔,在温意欢单调无趣的人生涂上鲜艳的色彩。
和他谈过短暂而轰轰烈烈的恋爱,她后来纵使遇到再多男生,也无法产生心动的感觉。
当然,那个时候的温意欢,并不清楚她是喜欢季时予这个人,还是只喜欢他带给自己的那种刺激的感受。
他对她的确很好,带她去山顶看日出时,她爬山爬到一半耍赖不愿意再往上走,他二话不说蹲下来,背她上山,全程没抱怨一句,反而说:“我女朋友怎么这么轻,能不能多吃点?”
尽管和他认识多年,温意欢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内心原来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后来,他又带她去海边露营,他们在帐篷里肆意拥吻,抚摸对方,即使那个大男孩忍耐得出了一身的汗,也没舍得跨越最后的阻碍。
温意欢那时还不知道,季时予的占有欲强得几乎病态,连他自己,他都允许在不恰当的时机碰她一下。
开学后,他们牵着手,亲密而又旁若无人走在校园里,交往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每个人听到都是震惊的,他们两个人明明就是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的存在,为何能纠缠到一起?
学校里嫉妒温意欢的女生多得数不清,渐渐有人流传出“温意欢为了刺激苏烨才和季时予交往”的传言,而且越编越离谱。
温意欢认为那是无稽之谈,懒得去做解释,况且她也没办法说得清楚。
然而,她并不知季时予的心里多么不安,因为季时予清楚知道,温意欢选择和他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不是苏烨选择了别人,那今时今日和温意欢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季时予对温意欢来说不过就是个替补。
是他代替苏烨弥补温意欢内心缺憾的工具人。
那时的季时予是真的这样认为。
当然,他内心所有的想法都没有讲出来过,无论他的情绪隐忍到何种地步,都始终在温意欢的面前故作风轻云淡。
只是不久后,苏烨和外语系女生分手的消息传出来,他又像以前那样开始在温意欢的面前频繁出现。
在苏烨有次回学校和温意欢偶遇,他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时,情绪陡然爆发。
没有感情基础,莫名其妙就开始的感情本来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温意欢被季时予质问是不是还喜欢苏烨时,她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和他不会有任何可能,信不信随你。”
季时予的眼眶都泛着红,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用力捏着她的肩膀,“温意欢,你就不能不让我吃醋?”
她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是想让她和男生保持距离。
温意欢平静拿开他的手,在这一刻清楚看见他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如果可以,他好像恨不能将她缩小,然后揣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在此前,温意欢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似乎想要掌控她的一切。
可她平生最讨厌被束缚,自然不会为他妥协。
“季时予,我的生命中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异性,我能保证做到问心无愧,但前提是你要相信我。”
“说到底,你的心里就是还装着苏烨。”
他冷笑了声,转身就走……
留温意欢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季时予可以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但他真狠起来,那也是毫不留情的。
那天后,季时予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开始和朋友喝酒泡吧,温意欢想见他一面都难。
他像孩子般赌气的行为,落在温意欢的眼里就是幼稚,不成熟,她冲动之下发给他一条信息:[你认为你现在还是可以玩闹的年纪吗?能不能不要这么肆意挥霍你的青春?]
季时予一定是看到了她的消息,可是他没有回复。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宛如初冬时河面结的一层薄冰,一戳就破。
温意欢逐渐对他心灰意冷,最初她也曾想试着挽回,结果季时予对待她的话完全像是耳边风,他对她的好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让她感觉他们俩曾经的甜蜜不过是演出来的戏码。
那一天下午,是阴雨绵绵的天,窗外的天墨云翻滚,房间里都像被抽干新鲜空气,压抑又沉闷。
温意欢一个人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在思考和整理她和季时予的关系。
虽然他们两个人开始得很仓促,没有丝毫预兆,她也始终没什么信心认为这段感情能够长远,可更想不到的是,结束也会来得那样突然。
如果继续和季时予以目前的相处方式往下走,温意欢想她可能会疯,她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与其冷战,不如放手,长痛不如短痛。
温意欢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她有情感障碍,她体会不到爱他人是种怎样的感受,也不知道怎么表达爱,和季时予在一起的八十几天里,她只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却还是没法分辨出是否喜欢他。
如果喜欢,她想她不会割舍得那么洒脱,因为舍友分手以前,曾痛哭三天三夜才做下决定,而她此刻只是平静看着桌面,一滴眼泪都没流。
也就是在当晚,温意欢接到季时予的室友电话,他说季时予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在叫她的名字,问她能不能过去一趟。
温意欢听他说完位置,却没答应,后来经过反复犹豫和挣扎,终究还是赶过去。
然而在包厢外,却听他轻描淡写说了句:“我和温意欢就是玩玩而已,谁当真了?离了她,又不是活不下去。”
那一晚,季时予不会知道她去过。
温意欢悄悄的离开,踏出酒吧大门的那一刻,眼神比来时坚定许多。
尽管知道他有可能说得是醉话,但心底若没出现过这种想法,又怎会借着酒劲说出来?
隔一天是秋分,温意欢把人约出来后,轻描淡写地笑着说了句:“今天秋分,我们应该顺应自然规律,在秋天分手。”
季时予听完之后,墨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早就料到这一天很快会来,所以最近几天在努力让自己适应。
大脑顷刻间当机,他只机械性应了声“好”。
温意欢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将刚刚放在地上的盒子拿起来塞给他,“这些都是你送我的礼物,现在还你。”
她干脆又决绝地想要抹除他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痕迹,不再给自己留有任何回想起他的可能性。
后来,两个人没有在学校遇见过对方一次,临近毕业,多数学生都在忙着实习,温意欢也很少在学校出现。
他们彻底变成两条平行的线,再也没有了交点。
结束尽管不愉快,季时予在温意欢脑海中的印象却仍是美好的。
即使他已经成为了过客,但是想起他的时候,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哪怕后来的她在异国他乡,偶尔有个瞬间还是会想,他们各自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看着同一个月亮,一样的努力着,不曾退缩。
有的人,他在你的生命中走过,不短暂,也不漫长,却足够铭记一生。
? 第25章
想到想到过往的种种, 温意欢对眼前的苏烨更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她起身走到垃圾桶旁, 将柠檬水丢进去, 动作干脆利落,像在指桑骂槐。
苏烨却不依不饶跟上来,问:“你晚上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我有空也不会和你一起吃饭的。”温意欢的白眼都快要翻出天际了。
苏烨沉默两秒, 低声说:“意欢,不要对我表现得如此抵触,越这样越证明你没放下,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温意欢错愕地看着他, 想问一句:你没事吧?
怎么会有自我感觉如此良好的男人?她分明是讨厌他, 但在他眼里却成了念念不忘?
“我没放下的人是季时予,不是你。”
冷冷丢下这一句, 温意欢就去忙了。
她被苏烨恶心坏了,接下来做事情的时候只要想到他, 都会觉得胸口汇聚了一团怒气。
但恶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温意欢居然从人群中看到林菲菲和颜景轩两人走在一起。
林菲菲的手似乎勾着颜景轩的衣角,身体无意识在往他的身上靠, 总之两人表现得尤其亲密的样子。
温意欢静静地看着他们朝她的方向走近,当人快要走到她面前时,林菲菲终于看到她, 惊呼一声,慌乱松开了手。
可能本来没有暧昧,但被她这样表现,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颜景轩也看到了温意欢, 他可怜巴巴地耸下肩膀, 乖巧喊了声“姐姐。”
而林菲菲在这时解释道:“我和景轩哥哥只是逛街的时候刚好遇到了, 不是事先约好的,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
林菲菲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说话时还假装往颜景轩的背后躲了一下。
“你们提前约好又怎么了?”温意欢不以为意扯下唇,“要是你喜欢,那就在一起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像你妈妈那样变成小三。”
这话说完,林菲菲和颜景轩的脸色同时一变。
林菲菲本来还在为自己撬动了温意欢的墙角而沾沾自喜,她在见到颜景轩的第一次就和他互换了微信,之前和他聊天,他都爱答不理,最近却一反常态,很热情的回复她。
原本以为是他动摇了,结果竟然是两个人分手了。
“姐,你干嘛说话要那么难听。”林菲菲故作无辜为自己收场,眼眶红了一圈。
颜景轩的目光却紧紧锁定着温意欢,他的心底自始至终都抱着希望,可自那次以后,她再没联系过他。
他自认为他也是有点儿资本的,长得帅个子高,有哪个女生见了他会不心动?偏偏只有温意欢无动于衷。
“欢姐,那边有位客户找。”
同事过来找温意欢,刚好给了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温意欢连一声“再见”都没说,快步离开。
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林菲菲望着温意欢的背影,抽噎着揉了揉眼睛,“姐姐的脾气这么差,你说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那叫真性情,比某些爱装腔作势的人要好。”
颜景轩怼一句,也快步走人了。
他最近的确是财迷心窍,想着林菲菲也是温家的千金小姐,才会同意和她出来,但刚刚和温意欢一番对比之后,他发现林菲菲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温意欢,实在让他感觉倒胃口。
他是爱钱,但也不会委屈自己和讨厌的人相处。
忙了一天,到夜晚温意欢的膝盖都在涨疼,还好总经理有几分未曾泯灭的良心,连同周末一起,给他们放了五天假。
回到家后,温意欢给啵啵倒上小零食,之后搬出好久没用过的泡脚桶,加满热水,丢进去一包泡脚粉,坐到沙发上,开始了养生之旅。
这桶还是她刚回国时程秋璇送她的,她告诉她这桶有多好用,保准她用过一次就会上瘾,当时温意欢还不屑一顾,她正值美好年华,还保留着一颗纯粹的少女心,需要养生吗?
但眼下,当两只脚连同小腿浸泡进热水里,疲惫的身体立即得到了放松,脚底按摩的力道轻缓又舒适,她整个人有种要腾空的快感。
季时予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进来。
他拨的是视频,但温意欢却下意识转了语音接听。
她脸上的妆都脱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电话接通后,对面那人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温意欢以为是他不小心误拨,试探性“喂”了声,却听他发出一声冷笑。
“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把我给忘了?”
他质问的语气里充满不爽,隔着手机,温意欢都能想象到他是多么咬牙切齿。
“哪有。”温意欢将手机放在唇边,“人家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
她的语气放得很柔,无形中带着一股撒娇的劲儿。
季时予却不吃这套,“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温意欢暗暗在心底冷笑了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再过几天,前两天我一直待在公安局接受调查。”
难怪他没联系她。
温意欢的心底涌上酸胀感,她都没想到给他发一条消息问问情况。
时至今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得怎么对别人好。
“那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嗯,明天是周六,你要来吗?”
季时予只是逗她,告诉了她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
他说他住的这间是位于顶层的江景房,云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
季时予的心里当然清楚,温意欢是绝不可能来的,她心里一定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多睡会觉。
果然,她毫不犹豫地说:“公司举办周年庆,我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明天要补觉。”
果然,睡觉才是她人生的头等大事。
季时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没心情和她开玩笑,听她说累,让她快点躺下去休息。
两人挂了电话,温意欢点开了微信里的订票小程序。
她查了下明天飞云城的航班,只有下午两点有一班,仅剩两张,机票的价格都被炒到一千六了。
温意欢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她想做什么就会去做,订票也很干脆和果断。
当页面显示“预定成功”,她恍惚两秒,在想这是不是她人生中做过最冲动的事儿?
她从来都是抱着一个爱自己要胜过爱别人的人生态度,如今却愿意牺牲休息时间,为了一个人,长途跋涉去一座陌生城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有多难得。
翌日,温意欢睡到自然醒,她从床上爬起来,看下时间,竟然十点多了。
有登机时间催着她,她动作很迅速地起床洗漱和化妆,之后收拾行李,带了满满一行李箱的衣服和化妆品。
这次过去可能要待四五天,温意欢将啵啵又送到宠物店里进行托管。
在那边,会有专门的人进行照料,也会有其他小猫咪陪它一起玩,比在家待着更好。
来到机场,刚好开始安检,温意欢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进去后买了个汉堡先对付着吃了个半饱。
季时予这大半天都没动静,想来还是很忙,她点开手机,页面仍停留在昨晚的聊天。
他在临睡前对她说了晚安。
从来都是话很多的男人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明显情绪低落。
温意欢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安慰人她的确不太擅长,那见到他要说什么呢?
可能他会很惊喜,将她搂入怀里,开心得像个孩子。
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温意欢的视线定格在一对情侣的身上,他们共享一杯奶茶,将头靠在一起自拍,做的都是些平凡普通的小事情,甜蜜却扑面而来,让路人都能感受得到。
那样浓烈的恋爱,她曾经也拥有过,却又好像和他们不一样。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于云城机场时恰是近黄昏,太阳从云端渐渐向下移动,云朵染着金色的光晕,柔软而温和。
取完行李,温意欢打车去了那家酒店,路上时,她扣着手机壳,心脏竟一直不安分的上下乱跳,忐忑不安。
她知道季时予住在顶层,想在他住的旁边另开一间房先进去等他,可是去酒店前台咨询后,说顶层的套房一晚要十六万,瞬间望而却步。
既然这么贵,那她没必要再另开一间了。
温意欢将行李箱暂时寄存在前台,去了酒店旁边的茶餐厅,点了杯杨枝甘露,和几份小吃。
她发了微信给季时予,问他在忙什么。
然而消息发出去宛若石沉大海,许久都没得到回复。
温意欢第一次给人准备惊喜,她想让季时予对她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但却没想过这过程有多难熬。
她在茶餐厅坐了三个小时,从黄昏坐到天色全黑,店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季时予仍没有回。
如果他忙完回酒店,一定会看手机,他没回复就证明还有事情。
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温意欢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电话是接了,但说话的人却并不是季时予,而是一个女人。
“喂,你找谁?”
温意欢沉默了下,才问:“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
她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能拿到季时予的手机,想必是和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喝醉了,我就替他接了。”
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问温意欢: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现在在哪?”
“这有必要告诉你吗?”女人轻哼了声,“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睡觉了,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讲完这一句,她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温意欢的胸口同时有火焰和寒冰在双重刺激。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一声不吭从北城巴巴的飞过来了,还想给他一个惊喜,到头来却是他反过来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网上经常有帖子说,男人只要到外地出差都会管不住自己去偷腥,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没例外,因为他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季时予这些年是没交女朋友,但他不可能连生理需求都忍着不发泄吧?还把自己伪装得像个纯情少男,说什么他的第一次要慎重,全他妈是骗人的。
温意欢抬手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她仰头一口气喝完,看得服务员都瞠目结舌。
这位小姐,她的牙齿不会冰得难受吗?
“嘭”一声放下杯子,温意欢想她不能这么憋屈,不能白来这一趟,她必须要找季时予要个说法。
若是他真敢玩她,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 第26章
昨晚视频聊天, 季时予告诉了温意欢他的房间号码,温意欢直接去到门口, 按响门铃。
冷静下来后, 她心底也觉得不太可能,季时予不像是会在外面随便乱来的男人,可是他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解释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一个女人手里,还说了那样模糊不清的话。
温意欢在酒店冗长而安静的走廊静静站着,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也许, 季时予根本没有在里面。
她心里说不明的烦躁, 还夹杂一丝慌张, 索性走到一旁的玻璃窗前吹风。
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顶楼的风也是很凉爽的, 温意欢眺望着月亮,在想她是不是该飞回去, 不要执着于非要得到一个眼见为实的真相。
可是就这样回去的话, 太亏了。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温意欢回过头,看见段霖扶着季时予从电梯走出来,在往季时予的套房走。
季时予明显喝多了, 胳膊搭在段霖的肩膀,被他架着。
段霖站定在房间门口,从季时予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正要刷卡推门进去, 身后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刚刚那通电话是你搞的鬼吧?”
段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他的后背瞬间绷直, 错愕回过头,当看见温意欢,表情活见了鬼似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意欢自然不会向他解释,她冷笑扯下唇,“你对拆散我和季时予真是不遗余力,煞费苦心呢。”
段霖的眼珠子不自然闪躲了下,“我……我那是想考验你,看你对季时予的感情有多深,会不会吃醋。”
“那季时予要知道你这么多管闲事,你猜他会怎么想?”
“我们兄弟俩并肩而行这么多年,他一定会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段霖此刻是有点儿心虚的,但又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没有底气的样子。
他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温意欢。
听他说那话,温意欢意味不明笑了两声,“我今晚不想和你计较,但这笔账早晚要算。”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敢来威胁他?段霖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发出不屑的笑声。
但温意欢的下一句,就让他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
“我可是很擅长吹枕边风的。”
“你——”段霖被噎得无语。
这个女人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
温意欢看了眼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季时予,懒得再和段霖说那么多。
“把他交给我,然后你走人吧。”
“我不走,谁知道你会不会趁他喝醉,对他做出什么非分之举。”段霖看着温意欢,眼睛里满是警惕。
他心里想,像我予哥这样无论姿色还是身材都算绝佳的抢手货,有哪个女人能把持得住?
不愧是季时予的兄弟,说起话来都是一个味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放心,那今晚你留下来照顾他吧。”
温意欢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说完之后就要走。
段霖的夜生活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怎会牺牲自己的快乐时光照顾兄弟呢,有人能帮忙,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刚刚是我开玩笑,这任务还是交给你。”
段霖拖着季时予进门,将他放在床上,解开白衬衫的两颗纽扣,扒开他的胸口,无耻的对温意欢一笑,“你随意摆弄,想做什么都行。”
“………”倒也不必如此。
温意欢对他们的塑料兄弟情真是堪忧。
“公司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不跟段霖开玩笑,温意欢问了个正经问题。
从季时予的嘴里她是肯定撬不出答案的,因为他一定是报喜不报忧,哪怕自己再难,也会在她面前装得云淡风轻。
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表现出强大的一面。
“还在交涉之中,不过快搞定了。”段霖看了眼熟睡中的男人,叹了口气,“予哥他真的很不容易,这次的工程其实是建筑公司的问题,但因为是井越开发的项目,许多房地产公司本就对井越这两年的发展势头感到眼红,趁机向井越泼冷水,在网上制造舆论,想趁机搞垮井越……”
段霖抹了一把脸,想到一些往事,问温意欢,“你知道予哥为什么放着季氏那么大的集团不去接手,反而要单独成立一家公司吗?”
“他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觉得他不完全是靠季家,而是凭自己的本事在商场杀出一条血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认可。”
“没错。”段霖很意外温意欢居然能看出来,不过有一点她没看透,“予哥是想证明给你看。”
温意欢敛眸,想起自己对季时予说过的狠话,喉咙里涩然无比。
她那会儿自以为是对他好,劝他成熟稳重点,不要再整天放浪形骸的面对人生,虽然他听她的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温意欢却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季时予真的想要的,他内心是不是真的开心。
“予哥刚接手公司那阵,有好多人质疑他,那会儿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待在公司,熬夜成了常态,而且隔三差五就要去世界各地出差,整个人忙得像一台不会停止运转的机器一样,你看他现在说话还跟以前一样纨绔不羁,那都是表象,他心里其实很苦的。”
段霖说着,还假装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之前我们公司做抑郁症方面的压力测试,予哥他的分数是全公司最高的,我有时会怀疑他会不会哪天压力爆表直接跳楼了。”
温意欢静静地看着段霖表演,她怀疑他的话三分真七分假。
季时予当然不可能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随性不羁,可他也不至于心理脆弱到会跳楼的程度吧?
如果承受力那么低,他是做不成大事的,不可能走到今天。
段霖走后,温意欢拿温热的湿毛巾为季时予擦了擦脸。
灯光下,他白皙的脸颊犹如泛着蜜粉色,莫名有种清爽的少年感。
温意欢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人喝醉了就睡得雷打不动呢?
他今晚一定是喝了特别多的酒吧。
温意欢刚刚没去细想,眼下才忽然觉得有些庆幸,还好是段霖的恶作剧,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过一会儿,温意欢拿着房卡出门,去一楼大厅取了行李。
她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取出睡衣,准备洗个澡躺下睡觉。
这浴室是玻璃门,不能落锁,但想到季时予睡得那么熟,温意欢也觉得无所谓。
她快洗完时,往身上涂了一层花朵泡泡的沐浴乳,这一款是特殊的山茶花味道,清香浓郁。
温意欢正在享受被泡泡包围的美好,忽然浴室的门被人一下从外面推开。
她低声叫了下,反射性护住胸前。
季时予像梦游似的,就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格外安静,他像门神一样,看着还挺渗人。
“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温意欢快疯了,虽说他喝醉了酒,第二天醒来可能什么也不会记得,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季时予没听,赤着脚一步一步来到她的面前,他站在花洒下,水流很快冲湿了他的黑发,他的白衬衫。
湿透的布料紧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诱人,肌肉的线条每一根都清晰可见。
温意欢从前只在偶像剧里见过“www.youxs.org”,她怔怔看着季时予,脸庞还沾了几朵泡泡。
男人修长的手指为她拂开,随后顺势轻捏住她的下巴,他凭借本能在吻她,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在彼此身上,让人迷失。
夜深了,温意欢躺在季时予的身边,回想浴室里那个惊心动魄的吻,仍觉得心跳快得抑制不住。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吻居然能够让人腿软得站不住,那一瞬间什么也不去想,只有和他吻到天荒的冲动。
只是,季时予真的是在梦游,他吻完她什么都没有去做,将身上湿掉的衣服脱下,然后回床上躺下了。
温意欢还要费心照顾他,拿吹风机来到床边,帮他把头发吹干,怕他会感冒。
他是睡得很舒服,而她却丝毫睡意都没有,凝视着窗外的月光,身体内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温意欢也不知道自己失眠多久才睡过去,当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外已晨光熹微。
这一觉顶多睡了两个小时,她在睡梦里做了无法言说的梦,浑身如同火焰在烤。
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只能看却做不了什么,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温意欢决定去沙发补个回笼觉,没想到身旁的男人如此警觉,她刚一动他就睁开眼睛,如鹰枭般凌厉的视线笔直扫向她。
由于温意欢是侧对着他,长发盖住了脸,季时予还心慌了数秒,不过他对温意欢的身影太熟悉了,大脑的理智回来后,立刻就认出了她。
但她怎么会在他的床上?他不是在云城出差吗?
季时予以为在做梦,清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你以为是谁?”
温意欢拂开颊边发丝,无惧无畏盯着他,“难道你在外还有小情人?”
季时予对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摸不清,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后知后觉发现他身上没穿衣服。
“我衣服是你脱的?”季时予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意欢,“真没想到,你还会趁人之危。”
他表现出一副黄花大闺女被人玷污了的模样,可怜委屈又娇弱。
温意欢:“………”
这辈子就没这么冤过。
? 第27章
温意欢和季时予先后起床, 穿戴整齐之后下去吃早餐。
一楼大厅有自助,俩人进去后看见段霖, 他懒懒靠在椅子上, 正享用咖啡。
“你不妨问问他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温意欢可不会替段霖瞒着,她昨晚受的气必须要让季时予帮她讨回来。
季时予到现在还没接受一觉醒来,发现和温意欢躺在床上的事实, 他走到段霖那桌前,食指弯曲敲了敲桌子。
段霖刚刚一直看窗外,根本没有注意到季时予和温意欢两个人进来, 眼下看到他, 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心虚。
“你……你昨晚睡得好吗?”
季时予没错过段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他抽出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严肃地问:“温意欢为什么会来?你在我喝醉后做了什么好事?”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我还以为是你俩约好的。”段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对于第二个, 他实在难以启齿。
季时予如果知道,一定会扒了他的皮吧。
正想着, 温意欢忽然走来, 她将一杯豆浆和一盘营养搭配均衡的早餐放到季时予的面前。
“亲爱的,你昨晚太累了, 好好补补。”
“………”季时予沉默。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段霖看到温意欢眼中的威胁,瑟缩一下脖子。
这女人可真够毒的,她不自己告诉季时予, 偏要让他亲口说出来。
温意欢帮季时予拿完早餐,转身又去拿她的那一份。
季时予喝了口豆浆,甜丝丝的。
他唇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女朋友送的就是不一样。”
段霖差点呕吐, 看着季时予没出息的样子, 他不禁皱眉:“以前你就惯着她, 我以为过了这些年,你能收敛点,没想到更过分了。”
季时予给他一记不屑的眼神,像是在说:我就乐意惯着她,你管得着吗?
“你们在聊什么呢?”
温意欢端着托盘走过来,眼神示意一下季时予。
刚刚还拽得炸毛的男人立刻乖乖往旁边挪了位置,温意欢在他身旁落座,无辜看向段霖,“昨晚发生的事情你告诉他了吗?”
提及到尴尬的事儿,段霖咳嗽了声。
“我以为你挺有勇气的,没想到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温意欢咬了口煎蛋,眼睛里的鄙视满得要溢出来。
被她这句话一刺激,段霖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听完,季时予只是扯唇一笑。
“很好。”
温意欢听他说这俩字,正要皱眉,下一秒却又听见,“我正好想去非洲那边开拓下生意,不如你去探探路吧。”
“非洲好,能近距离欣赏狮子和老虎。”温意欢紧跟着眨眨眼,“说不定你还能娶个非洲老婆,生个混血宝宝,不亏。”
看他俩一唱一和,段霖咬了咬牙。
“我看我就是多管闲事,你俩真是豺狼配虎豹,般配极了。”
他扔下这句话就要起身,谁料温意欢抱住季时予的胳膊,对他撒娇地说:“亲爱的,他骂我。”
“他这个人一直很没品,不要和他计较。”
季时予喂温意欢吃一口春卷,轻哄地说。
段霖的心里可太不平衡了,“季时予,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过话?你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男人。”
“老婆能帮我生孩子,你能吗?”季时予轻哼,“以后对你嫂子尊重点。”
“………”他不要在这儿继续受这份窝囊气了。
段霖走后,季时予才问温意欢她为什么来。
温意欢慢条斯理吃着早餐,“你不是很希望我来吗?”
“那你当时没答应,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算是吧。”温意欢佯装无奈地叹气,“早知道会发生那种情况,我就该提前告诉你的。”
季时予浅勾下唇,“你当时听到是不是要气死了?”
温意欢假装喝牛奶,不愿意承认。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不值,但事后想想,原动力还不是因为在乎他?不然她干嘛要大老远飞过来呢?
季时予白天还有公务在身,温意欢昨晚没睡好,刚好趁此机会在房间里补觉。
她这一觉睡到快下午,拿起手机来看见季时予一小时前发的消息,问她醒了没有。
他没得到回复,大概就是猜到她还没醒,也没有接着发。
温意欢回了他消息,之后起床开始化妆。
换上一条飘逸的长裙,温意欢走出酒店,迎面遇上段霖。
“季时予不是还没忙完?你怎么先回来了?”
“托你的福,他给我订票让我现在就收拾行李去非洲。”
“………”温意欢还以为季时予是开玩笑,没想到玩真的。
“希望我从非洲回来的时候能喝上你俩的喜酒,可千万别又分手了。”段霖这话不知是在诅咒还是警告。
温意欢一怔,她还真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因为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不婚一族。
或许是在巴黎待的那五年里,她的思想无形中被西方人影响了,她见过有许多相伴到老的人,他们都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却依旧过得非常幸福。
婚姻能带给人什么呢?除了让人觉得被道德感绑架以外,没有任何作用,法律绑得住两人的身份,却绑不住两颗心。
况且在快餐社会,离婚率已经超过结婚率,结婚证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了。
温意欢一个人去了某国际商超,那里有珑渡的店面,吃完饭后她进去转了一圈。
珑渡最近新推出一款男士香水,是龙井绿茶味道的,悠然飘香,与国际名茶的联名款,刚一上市就打破年度销量记录。
温意欢之前看到就觉得很适合季时予,他讲话经常是茶香四溢,配上这款香水,那更栩栩如生了。
眼下她在专柜逛到,直接买下来,用员工卡打了七八折。
夜色不觉中逼近,温意欢看手机,她和季时予的聊天仍停留在下午三点。
明知道他忙,她还是来了。
也许她过来打扰他是错的,季时予心里一定也十分焦急,为自己不能陪她一起而感到愧疚。
温意欢从商场走出去,外面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随着乌云压顶,雨势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她点开打车软件,发现需要等候二十分钟,想在这时叫一辆车,实在太难。
地铁站就在旁边,刚好可以抵达酒店,温意欢冒雨冲过去,头发都被淋湿了。
好不容易坐上地铁,里面人满为患,不要说去奢求一个空座,连站稳都是个问题。
温意欢小心护着香水,发现包装纸袋被淋湿,心口处就像被风割开一道小口,有凉意渗进去。
地铁行驶在中途时,温意欢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费力地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手机想接电话,旁边却有人被挤得猛地后退一步,撞了下她的肩膀。
温意欢手里的纸袋被雨淋到本就脆弱,经过三颠两簸,底部破裂,香水掉了下去。
人真的是个很奇怪又很矛盾的生物体,这一整天,温意欢的情绪都没太大的起伏,就在这一刻,隐忍的情绪陡然到达极致,像是所有的委屈全在一股脑之间涌上心头。
她的眼眶倏然就红了,眼底闪烁起晶莹,却还是紧咬住唇,不停对身边的人说“麻烦让让”。
弯下腰,她费了好大劲终于捡起香水,还好外面有包装盒,没有让人踩坏,只是礼盒上面却多了个鞋印。
包里的手机接连响了两遍,后来没有再打过来。
而温意欢也没想回过去,她盯着地铁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努力将莫名其妙的眼泪逼回去。
她从小就很少哭,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情绪表达,弱者喜欢用它当武器,但她偏偏要做一个强者。
尽管她也知道,示弱比逞强更能讨人喜欢,可她就是做不到。
从地铁站出来,雨依旧没停,温意欢看着那丝丝缕缕缠绕的雨帘,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温意欢接听,听见季时予焦急的声音问她在哪里。
一个人再擅长演戏,也绝对演不出那种下意识的担忧而紧张,温意欢听到了他尾音的颤抖,喉咙一瞬间涩然。
她眨眨眼,看着地铁站上的指示牌,缓缓说:“我在桃苑站D出口。”
季时予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他快到酒店,让她在地铁站那里等她。
温意欢放回手机,心里想她刚好可以多欣赏一会儿雨景。
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静静地看雨了,明明以前她最爱下雨天时坐在窗台前发呆。
季时予的车停在马路边,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下车,隔着雨雾远远的看见地铁口前的那一抹纤弱的身影。
她的发丝湿湿的贴在鬓角旁,如遗世的佳人,身边千万人经过,都不会影响到她。
季时予看见她眼中的悲凉,那眼神绝望而空洞,仿佛没有生的希望。
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的脆弱全部暴露在眼里。
她以为没有人注意,却被他看见,深深映入他瞳孔里。
季时予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未发一语,扔开雨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潮湿,而他却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他用如火一般的炙热渐渐融化了她的冰冷。
黑色的伞躺在地上,雨滴在伞面绽放出朵朵水花,每一朵都在倒映着他们拥抱的身影。
地铁站门口人来人往,每个人走过都会留意这偶像剧般的场景。
季时予抱了她好一会儿,揉揉她微湿的头发,心疼地在她耳边问:“怎么坐地铁,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温意欢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为了不让他愧疚,故意说:“其实我就应该麻烦你的,不该和你客气。”
“你最好从今以后都保持这样的思想觉悟。”
季时予话刚说完,温意欢将手里的礼盒递上去。
在出检票口前,她特地用纸巾将上面的灰尘印记一点点擦干净,想送到他面前时是干净而不染尘埃的。
“你不是怪我没送过你香水?”她故作轻描淡写,“刚好逛街的那家商场也有珑渡,这香水名字挺适合你,顺手就买了。”
季时予没想过,他会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形下,收到温意欢送的香水。
“你这是在……安慰我?”他问完打开礼盒,看见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香水的名字——龙井绿茶。
“安慰你什么?”
“商场失意啊。”季时予唇角的笑意加深,双眸熠熠璀璨看着温意欢,“谁说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明明很会疼人。”
别人若是听见这句话,肯定以为季时予是在说情话撩人,但只有温意欢才明白,他是在治愈她的伤口。
温意欢眼里的自己,自幼情感淡漠,无法共情,亦无法对外输送感情。
她只好将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全部寄托在小动物身上,因为和它们不需要进行言语以及心灵上的沟通,能够有效宣泄她压抑的堆积的情感。
温意欢渴望爱情却又像是被上帝关了表达爱的通道,她不知道怎么与异性相爱,如同机器人般,只知道被动而机械的接受,不知怎样回馈。
和季时予交往的时候,她经常感觉羞愧,她位于天平倾斜的重处,只知道享受季时予对她的好,却不知要怎样回报于他,这样隐秘的无法言说的尴尬,也成为促使她果断分手的导火索。
眼下,季时予却那样温柔对她说,她是知道怎么去爱人的,这句话就像一簇希望的小火苗,倏然照亮她心底某个黑暗的角落。
那处无人之境,从未被到访。
? 第28章
酒店房间里气氛安静而压抑, 落地窗外的雨哗哗的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来势汹汹, 丝毫没有罢休的打算。
季时予站在窗前, 听见的却不是外面的雨声,而是浴室传出来的流水声。
他看似镇静,搭在身侧的手却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玻璃窗倒映着男人的脸庞, 精致而深邃,如同精心雕刻出来的,皮相上乘, 骨相更绝。
季时予俯瞰着脚下, 霓虹灯如一条银河横跨在黑暗的潮汐中, 他似乎从没有仔细欣赏过城市的夜色。
如今也只是因为除了这个,其他的事情他都无法静心。
温意欢洗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有好几次产生想不顾一切闯进去的冲动。
终于,空气里响起“咔哒”一声微响, 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温意欢穿着一条白色丝质的吊带睡裙, 外面松松垮垮披了同款的睡袍,肩膀若隐若现露出一点, 随意擦着湿头发走出来。
灯光下,她的牛奶肌宛如泛着蜜色,被热气氤氲过的脸颊扑着绯红, 闪耀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仿佛在对他无声诉说着勾引。
季时予只是侧身看着她,许久都没动作, 温意欢将毛巾扔到沙发上, 将头发用手指捋顺。
他不动, 她主动走到他的面前。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淡淡的如梨花般的幽香闻得更加清晰,季时予呼吸绷紧,看她走到他的面前,脚尖踩上了他的脚背。
喉结上下轻滚,低头瞄一眼,她十个脚趾都涂了闪亮的蓝色,如蛊命的妖姬。
二人的身体贴得极近,呼吸如游丝缠绕。
“我饿了。”
她清澈的眼眸无辜看着他,目光笔直得没有闪躲。
季时予的耳根悄悄染上红色,“那我也要先去洗个澡。”
话说完,他看见温意欢皱下眉,以为她是不高兴了,立刻轻哄,“放心,我很快,十分钟就好。”
温意欢抓住他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是这里饿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你怎么就想着那事儿。”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让他心疼又想笑。
明明是她表达得有歧义,却反过来怪他。
“那你刚刚还故意让我误会?”
季时予拿出手机,准备叫餐,问她想吃什么。
“就牛排意面好了,比较快一点,等下还有正事要做。”
她说这话又很容易撩得人心跳加速,季时予摸清了她的套路,就是想让他在吃之前先吊足胃口。
但她难道就不怕把他的胃口吊得太足,到最后会把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晚餐送上来时,季时予刚好洗完澡,他一大男人好像还害羞,穿着浴袍,腰间系个结,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温意欢只扫他一眼,没发表意见。
季时予最是擅长欲拒还迎这一招。
她可没忘那天被他撩得一身火最后却又被放鸽子的情形,她今晚势必要让他跪在她的面前索吻。
所以,现在穿得有多保守,待会儿脱得就有多刺激。
季时予走到餐桌前,看见除了牛排意面外,还有一个心形的小蛋糕。
“酒店还挺懂套路。”
温意欢昨晚办理入住,和他同个房间睡在一起,酒店自然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
只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明确。
季时予在温意欢的对面刚一坐下,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块蛋糕递到他嘴边。
“我空腹不想吃甜的。”季时予下意识拒绝。
温意欢的脸垮下几分,“我亲手喂的你都不吃,做得很好。”
季时予怂了,“我吃,你再喂一次。”
“晚了。”
温意欢当然知道季时予不愿意吃,她最讨厌吃巧克力了,刚刚她挖的那勺覆盖了一层巧克力,看着都觉得腻。
她没指望他吃,不过是想找个契机好好折磨他。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生气短时间内是很难哄得好的,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季时予和她说什么,她都不理睬,只安静吃自己的饭。
饭后,温意欢去刷牙,季时予跟在她后面,在她旁边硬挤出一个空,和她一起刷。
镜子里的两个人,颜值上和谐登对,只是一个黑脸,另一个在赔笑。
“我错了。”季时予轻轻撞她胳膊。
温意欢看着镜子,充耳不闻。
“我把剩下的蛋糕全吃了好不好?”
温意欢放下牙刷,漱口走出去。
季时予紧随其后,出来时看见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那脚尖一点一点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他正要过去,她忽然起身,季时予动作迅速拉住她的手腕,“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很急吗?”
温意欢的手指挑开他浴袍的带子,性感的胸肌从微敞的一条缝里露出来。
她的指尖顺着划过,看着他笑得狡黠又迷人。
窗外一道电闪雷鸣劈过,温意欢拉下他的浴袍,看见块块肌肉时,笑容有几分凝固。
原来他不是故意吹嘘,这身材不管看几次都够惹火。
季时予带领着温意欢,搭上他的腹肌。
窗外的雨如同弹起了和谐的奏鸣曲,配合着房间里的混响,偌大雨夜令人面红心跳。
然而,不知多少分钟后,季时予却是冲了凉水澡从洗手间里出来。
在他绷紧到极致,体内如同有野兽在狂咆之时,温意欢忽然抽身,拿过散落在一边的睡袍披上。
“我们阿予的第一次可不能这么仓促,我都没为你好好布置环境,你就这么把自己交代给我,太不值了。”
她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怼他,季时予半跪在她的面前,想起那天说这话的场景,恨不能回去抽自己一巴掌。
温意欢果然很记仇,得罪了她,早晚要报复回来。
季时予浑身冰凉从浴室出来后,温意欢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他掀开被子,低沉靠在她耳边问:“消气了吗?”
温意欢将手指锁屏,“没有。”
季时予本来已经镇静许多,可一靠近她,冲动又起来了。
他看着她,墨色的瞳孔逐渐收紧,“那我让你消气。”
手掌所经之处,如同外面连绵不断的雨,湿漉漉又泛着潮气。
这一晚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夜空宛如被泼墨的画,深沉而又压抑。
翌日清晨,雨终于停了,温意欢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男人硬实的胸膛,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季时予出了车祸,倒在血泊中,双腿被压断……
温意欢下意识去摸他的腿,确认下还在不在。
她越是在乎,心里越会不安,害怕失去。
这个梦大概预示着季时予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了。
腿是完好无损的摸到了,但温意欢摸到的却不只有腿。
她的手正在作乱,却忽然被按住。
季时予幽幽睁开眼睛,视线犀利盯着她,意味不明勾起唇。
“难怪说女人三十如狼,你还没到那个年纪怎么就……”
话没说完,温意欢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季时予拿开她的手,温意欢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道道掐痕。
她没想到自己下手居然那么重,当时真的完全失去理智,她明明向他示弱,他还是坚持不退。
“可惜,我今晚要去建筑局,不能取悦你了。”
季时予也担心他俩再闹下去又会耽误正事,很快起了床。
当他洗漱出来后,温意欢已经将他的西装拿出来摆好,她的身上穿的是昨晚遗落在沙发上的吊带睡裙。
那件睡袍已经被揉皱,湿得全是一圈圈的水渍,不能穿了。
季时予穿上西装,温意欢踮起脚尖为他打领带。
看她的手法还挺娴熟,季时予十分不爽,问她什么时候学的,有没有为别人打过。
温意欢无奈看着他,“如果我说有,你难道要去把那个人揍一顿?”
季时予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依然还是很强,只是比以前会调控情绪,轻易不让流露出来,但总有绷不住的时候。
温意欢为他系好领带,整理下他的领口。
“你指甲该剪剪了,刮得有点儿疼。”她敛眸低声说,抚平他西装下摆的褶皱。
季时予的指尖蜷缩了下,轻轻应了声。
他总会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撩得不知南北。
“上午忙完,下午我带你去玩。”临走前,他对温意欢说。
“忙你自己的事情要紧,我没关系。”
温意欢此刻表现出的宛若婚后贤妻良母的样子。
季时予不舍地亲下她的额头,推门离开。
助理已经把车开出来,在酒店门口等着,季时予上车后,他回过头看一眼,想报告事情,却看见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上布满触目惊心的掐痕。
“季总,您昨晚和猫搏斗了?”助理脱口而出地问。
季时予横了他一眼,“你没女朋友?”
助理无辜摇摇头,“没有。”
“听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一定没有。”
季时予的话里充满了炫耀,助理佯装羡慕地感慨:“能被女朋友掐成这样,季总您一定很幸福。”
听出他话外音,季时予冷笑勾唇,“看来你这个月的奖金是不想要了。”
助理都忘了自己要说的事情,忙不迭发动引擎离开。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季时予回想到昨晚。
他故意吓他,说雨什么时候,他们就什么时候停。
本以为温意欢会像撩他的时候那么勇,但主动权一旦被他掌握,她就柔成了一片云,亦或是在他的怀里化成一滩水。
季时予摩擦着手背上的掐痕,唇角轻轻一扯。
昨晚她是爽够了,今晚该轮到他了吧。
总不能还没有消气。
? 第29章
温意欢虽然来了云城, 也还是每天打一通电话给奶奶,问她老人家身体状况如何。
今天的这通电话拨过去是爷爷接的, 温意欢预感到不对劲, 她问爷爷怎么是他拿奶奶的手机接的电话,他笑着说奶奶去做检查了。
其实他要是不笑,温意欢也就信了, 但他平常那么严肃的一个老头,笑得那么莫名其妙,实在有点儿奇怪。
像是在通过笑声掩盖什么。
“爷爷, 奶奶的身体是又有哪儿不舒服了, 对不对?”温意欢不跟他兜圈子, 直接问出来。
温爷爷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跟你说, 让你担心的,可你这丫头非刨根问底……”
听他老人家这样说, 温意欢的心陡然开始紧张。
“奶奶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昨晚她突发脑溢血, 还好是在医院里,要不就有生命危险了。”温爷爷的语气听起来都十分后怕, 接着道:“医生说你奶奶的身体经过这两次折腾,可能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她现在状况如何?脱离危险了吗?”
“还在昏迷,不知道醒来后会不会神志不清。”
温意欢听得心里着急得不行, 她没再多问什么,匆忙挂了电话,接着订机票准备回北城。
出票成功后,温意欢才给季时予发消息, 告诉他奶奶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她现在就要赶紧飞回去。
季时予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这个时候的温意欢已经登上飞机,将手机关机,准备起飞。
接连给她打了两遍电话都没打通,季时予猜她肯定是起飞了,立刻交代助理帮他最近一班订票,他要回北城。
虽说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完成,助理不由担心提醒季时予,“季总,您这个时候回去会耽误进度的。”
“你留下来负责剩余的工作,我们随时保持通话。”
无论这边的事情再重要,季时予都要回去,能让温意欢如此着急离开,代表温奶奶可能状况不太好,这个时候不陪在她身边,他往后余生都没办法弥补。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感情凉了就很难热得起来了。
回到北城后,温意欢来不及去家里放下行李,直接打车去医院。
她拉着行李箱匆匆进了病房,里边站了好几位亲戚,温奶奶刚醒过来,他们正在慰问。
看到温意欢还拉着行李箱,有人好奇问她是不是出差去了,温意欢也不想解释那么多,随他们去猜。
坐到温奶奶的病床边,她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心疼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奶奶勉强自己一笑,给其他人使个眼色,“我有话想跟欢欢单独说。”
温爷爷带着那些人出去,温意欢抽出纸巾给奶奶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看到她那么脆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离她而去,她的心里慌乱又无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欢欢,你还记得奶奶今年多大年龄了吗?”
“八十一。”
“是啊,奶奶我都活到八十几了,这辈子也值了。”温奶奶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人的命数是上天注定好的,我在今年以前还不觉得自己老了,能唱能跳,还有力气和你爷爷吵架,但到了今年,这身体处处出问题,不服老是不行了。”
温意欢静静地听她说,其实她很喜欢听奶奶说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她摇着一把蒲扇,坐在竹编的躺椅上,而她则是坐在小凳子上,侧脸贴在她的腿上,感受着她为她扇风。
温奶奶说了很多很多,到最后,眼角都沁出泪滴。
温意欢忽然之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说这些话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
正要问她喝不喝水以打断她的话时,温奶奶忽然抓住她的手,郑重叫她的名字。
“欢欢,其实奶奶现在离开也不会觉得害怕,唯一我心里有个遗憾,就是不能看见你穿白婚纱风风光光嫁人了,也不知道你以后生几个孩子,有哪里长得像你……”
“奶奶,您别说了。”温意欢擦下眼泪,嗔瞪她一眼,“只是个脑溢血,又不是绝症,你这个小老太太就不能乐观点?”
她转身走到桌前,拿起暖瓶为奶奶倒水。
就在这时,背后又响起她老人家意味深长的声音:“你说得是没错,但如果昨晚我不是刚好在医院,现在不是已经撒手人寰了?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所以这些话我想先说给你听一听。”
温意欢的手一抖,热水淋到手背上,泛起一片红。
她浑然不觉疼,背对着温奶奶,故意问:“你不是想以此来逼婚吧?”
“瞧你说的,奶奶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吗?”温奶奶转头看向窗外。
人在鬼门关走一圈,反而会变得更加贪生怕死,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徒增他们的担心。
温意欢将水凉好,端到她的面前,拿勺子来喂她喝。
温奶奶的吞咽能力似乎也出了问题,喝两口就被呛到,看她眼睛都呛红了,温意欢心疼地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角。
在此前,她一直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对婚姻没有产生过向往,而刚刚听完奶奶的那些话,她忽然开始想,如果没让奶奶看见她穿洁白婚纱的样子,会不会也是一种遗憾呢?
在病房待到天色将黑之时,温意欢接到季时予的电话,他告诉她,他刚刚从机场出来,问她还在不在医院。
温意欢没想过他会为她回来,走到阳台,小声问他:“你想来探望奶奶吗?”
季时予自然也是敏感的人,一听温意欢那样问,他就猜到她是不太愿意让他露面的,大概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毕竟,他们俩现在也不是正大光明的情侣,别人问起来,真的不方便解释。
手机那头良久的沉默让温意欢感觉有些忐忑,她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又弥补道:“你想来就来吧,刚好我还没吃饭。”
“你不用勉强,我不是非去不可。”季时予这话说得像赌气。
温意欢看着夜空,无奈喟叹了声,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今天的心情有点儿失落,下午和奶奶聊了会儿天,听她说了一些难过的话。”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心情不好,所以我只是想去抱一抱你。”
隔着手机屏幕,他沙哑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温柔传出,温意欢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酥麻了。
恰到好处的关心往往是最打动人的。
“那你来吧。”
温意欢的手指搭在护栏上,指尖无意识在上面轻划。
其实,她也很想见到他。
季时予在路上为温意欢打包了一份晚餐,来到医院门口,又为温奶奶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
他拎着外卖袋和果篮,捧着鲜花,走入大厅,吸引了许多年轻女孩的目光。
帅哥无论出现在哪个地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在某窗口前的一个身影转过来后看到他,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跟上前去。
“季哥哥!”
颜景轩满脸的惊喜无处安放,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儿颤抖,“你……你来医院有事吗?”
“我过来探望病人。”季时予的神情俨然已经不耐烦。
“是你的家里人住院了吗?他在哪间病房?我等会儿也去看看吧。”
颜景轩知道季时予有钱,很想要和他搭上关系。
就在他满眼亮晶晶的时候,一旁忽然传出错愕的声音:“你们俩认识?”
温意欢看到颜景轩好像和季时予很熟的样子,感觉很震惊,他们都不是一个圈层的人,没道理啊。
季时予听到温意欢的声音,心底一个念头飞速闪过:完了!他要翻车了!
颜景轩没想到自己来医院看个病还能碰见两位熟人。
听出温意欢那话的意思,他同样不解,“姐姐,你和季哥哥也认识?”
温意欢皱眉,“他是我前男友。”
“………”颜景轩石化在原地,他毕竟也是个名校大学生,智商还是够用的,很快反应过来,“哥哥,你不会是因为知道我和姐姐交往,故意来接近我的吧?难怪你会对我的女朋友那么感兴趣,总是打听我俩的事情。”
季时予定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身上就算长八百个嘴也说不清了。
温意欢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透过颜景轩那话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她看着季时予,冷冷勾起唇,“我以为你最多就是欲拒还迎,谁知道你在背后偷偷计划了那么多,看我像个猴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自豪吗?”
季时予拧眉看着她,“我怎么耍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
颜景轩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插了句:“哥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怎么放不下姐姐也不能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你要是想重新追她,那就大方点,像个男人一样嘛。”
“………”
她当时有男朋友,他怎么追?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契约关系,他一定直接就下手了,怎么可能和颜景轩当朋友。
他潜伏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还不是为了伺机而动。
“姐姐,你也别生气,我相信哥哥他一定也是因为在乎你,反正我们俩已经分手了,你就给他个机会吧。”
“…………”季时予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他需要他帮他求情?
这话里话外的绿茶味简直让他这个绿茶本茶都无法忍受了。
“季时予,我知道你天生爱玩,但这次你玩脱了。”
温意欢瞪他一眼,随即快步走出大厅。
在她走后,颜景轩故作柔弱纯情小男生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我就说你一个开着千万跑车的男人,怎么会那么好心让我搭你的车,原来都是有目的的。”
颜景轩无奈摇摇头,“姐姐看起来那么生气,想必一定不会原谅你了,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季时予将花还有果篮全塞到他怀里,只拎着为温意欢买的那份晚餐快步追出去。
可是外面人来人往,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季时予的大脑空白数秒,才想起给她打电话。
他拨过去,彩铃一直在响,却始终没有人接。
不知道她是静音没有听见还是故意不接。
季时予的额前紧张的冒出汗,他一边不停地寻找一边在打她的电话。
不知打了第几遍后,温意欢发来一条短信。
看到上面的内容,季时予的血液一瞬间宛若凝固。
[没有人喜欢被算计,不要再来联系我。]
温意欢此刻坐在医院旁边小公园的长椅上,她发出那条短信,有大部分原因是冲动和愤怒的驱使。
一想到他游走于她和颜景轩两个人之间,对他们却只字未提,她的内心深处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冷静下来后,温意欢给颜景轩打了电话,问他还在不在医院。
颜景轩很快赶过来,他将鲜花和果篮送给了一位清洁工阿姨,过来时手里只拎着一个装着药盒的袋子。
温意欢想透过他了解季时予在背后都做了什么,她不想不清不楚的去冤枉谁,死也要死个明白。
颜景轩先从初识的那个夜晚讲起,当听说他们两个人第一晚就互加了微信,温意欢立刻问他聊天记录有没有删。
颜景轩点点头,看到温意欢伸出手,他找到季时予的微信号,打开聊天记录的页面,把手机交出去。
他们最开始的聊天是在加完微信后的第二天,颜景轩对季时予说,他马上就要去见家长了,问他有没有什么缓解紧张的办法。
季时予回了一句:[我都没被女朋友带去见过家长,哪有经验可以传授于你。]
温意欢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季时予咬牙切齿的样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在想,他们俩谈恋爱那会儿,她躲躲藏藏唯恐家里人知道,结果交了这么一位新男友,就迫不及待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了。
看完后过了半分钟,温意欢才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季时予是知道她要去爷爷奶奶家里的,所以他骑着自行车刚好出现在她的车前被她撞倒,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他精心策划出的一场“阴谋”!
呵,他当时竟然还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可怜,又善解人意,他说他没有受伤,那是因为他经过了周密的计划,根本不可能让她的车头真的碰到他。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居然在背地里搞了这么多花招。
温意欢如今想到,简直恨不能把他揪到自己的面前毒打一顿。
? 第30章
温意欢十分平静地将季时予和颜景轩的聊天记录看完, 在她和颜景轩的这段关系宣告结束的时候,他还去找季时予寻求安慰, 然而季时予却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如今回想, 他对她开始主动好像就是在她去警察局捞颜景轩的那个晚上,原来的他都有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将颜景轩的手机还给他,温意欢起身要走。
颜景轩看她的状态不太好, 想以此来表现一下自己,故意问她,“姐姐, 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温意欢冷冷拒绝, 回过头看向他, “我希望我们的契约关系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特别是林菲菲。”
奶奶现如今身体状况不好, 若是让她知道,当初她为了糊弄他们不接受豪门联姻, 跑去租了一个假男友, 一定会很生气。
颜景轩“哦”一声,看着她的背影, 心底里充满懊恼。
这样一个有魅力的女人,错过真可惜。
当初他就应该在她面前多表现自己,把假的变成真的。
温意欢回到病房, 林菲菲过来了,回过头看向她,“姐姐,你去哪了?奶奶你一直担心你。”
“碰到一个熟人, 和他聊了会天儿。”温意欢是对奶奶解释的。
奶奶见她拎着行李箱来, 也以为她是出差去了, 看她的脸色又不好,便催促她赶快回家休息。
温意欢摇头,“我明天不用上班,在医院陪着您吧。”
“可我跟奶奶说好了,今晚由我来陪床的。”林菲菲故作无辜眨眼,“这个就别争了,姐姐,谁陪不一样呢?”
“那你怎么不把这个辛苦的机会让给我?”
“………”林菲菲瞬间哑然。
到最后,温意欢还是留了下来,温奶奶心里自然是更想跟她聊天,把林菲菲劝走了。
林菲菲很气,这偏心偏得也太离谱了。
医院里只允许一位家属留下来,温奶奶光吊水就要吊到零点,今晚温意欢要守在床边照顾她老人家。
她表面看起来淡定,其实心里乱七八糟的,哪怕是回家安静躺在床上,应该也睡不好。
趁奶奶眯着眼睡觉,温意欢拿着热水瓶去接热水,准备等会儿给她擦一擦身体。
她是个爱干净又臭美的老太太,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一定很不舒服。
温意欢刚走出病房就看见窗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她在打电话,隔的距离并不远,她能听见他交代的都是公事。
她知道自己应该趁他没有看见的时候赶快走,但脚底却像是灌了千斤重的沙一般。
季时予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猛地转过身来。
那一年的对视,仿若隔了千年。
“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季时予缓缓拿下手机。
他走到温意欢的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又无助。
“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只要能消气。”
温意欢别开脸,看向走廊尽头,“我不是说不要联系了?”
季时予差点要说“我知道你是在赌气”,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反应到自己这样说,很有可能会激怒她。
于是改口道:“我怎么舍得不跟你联系?”
听到这样深情的话,心底很难不泛起涟漪。
但温意欢已经不确定在她面前的季时予,到底说的哪句真哪句假。
“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被我知道?你没想过我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吗?”她恼怒瞪他,还是很生气。
“我当然担心,但是那一晚在酒吧我知道你有了男朋友,我当下失去了理智,我没有想拆散你们感情的意思,但那一刻我的想法也是很卑鄙,我想潜伏在你们之间,当你们关系出现一点点裂痕,我可以伺机而动。”
“你都这样打算了,还不算拆散吗?”
“不算,因为你们的关系破裂是你们造成的,我始终很被动。”
温意欢听完越发觉得季时予厉害,一个男人的心里藏着八百个心眼,她真和他在一起,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他给玩死。
“我今晚要跟奶奶陪床,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聊天,你不用再向我解释,我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温意欢说完之后就要走,季时予却拉住她,“我今晚可以不缠着你,但你甩了我一次,不能再甩第二次。”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没有明说,但我默认了。”季时予的力道很紧,像是生怕她会从掌心里挣脱。
医院走廊的灯光晦暗,温意欢看见他的脸充满疲态,她的心里到底是不忍的,狠话在舌尖滚了一圈,也没说出来。
“先回家睡觉吧。”
“那你……”他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
“明天再谈。”
温意欢的态度已经比刚开始松懈许多,季时予也不愿逼她逼得太紧,松一口气,问她吃晚饭了没有。
他不问还好,一问温意欢的肚子就很配合地响起细微的“咕噜”声,像是要引起人的注意。
走廊那么安静,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温意欢有些尴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快步离开。
等到她从热水房里出来,季时予人已经不见了。
温意欢回到病房里,奶奶还没有醒,她坐到窗边的飘窗上,心里拧成了麻花。
就这样原谅季时予,她心里太不甘了,可不原谅,她似乎又没办法彻底狠下心。
温意欢不知坐了多久,护士忽然进来,她将一个打包的餐盒放到温意欢的手里,小声对她说:“你男朋友给你送的爱心晚餐。”
护士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八卦,忍不住又说了句:“人真的好帅啊!我在医院工作那么久,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还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帅的呢。”
温奶奶好巧不巧的在这时候醒了,她半睁着眼睛,好奇询问:“你俩在聊什么呢?”
季时予刻意交代过,不要让除温意欢以外的人知道他给她送饭的事儿,所以护士只是微微一笑,“随便聊聊,我来给您量体温。”
温意欢坐到沙发上,打开饭盒,看见里边装的全是她爱吃的菜,心情有些微妙。
“你定的外卖吗?奶奶都忘了问你吃没吃饭。”量完体温,温奶奶望向温意欢。
“我之前没胃口,现在才想吃。”温意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巴里塞。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也是一种发泄。
翌日清晨,温意欢被走廊里喧闹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见奶奶不停朝门口张望,像是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帮您去看看情况。”
温意欢话刚说完,听见哭声。
她的心底已经有不详的预感,拉开门时就看见医生和护士拉着蒙着白布的推车快步从面前经过。
家属们已经哭成一团,哀嚎声遍布走廊。
一大清早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心情好。
温意欢怕奶奶听到又会悲春伤秋,默默把门关上。
“老太太,你早上想吃什么?”温意欢打破沉默的气氛,故作轻松的开口。
“没有特别想吃的。”温奶奶的两只手放在胸前,“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吃你的喜酒。”
温意欢服了这老太太,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催婚。
当然,她也能理解,毕竟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总是认为婚姻才是人生大事,女人这辈子能否过得好取决于她嫁什么样的男人,况且她如今身体状况不好,也会害怕看不见她结婚,从而留下遗憾。
“奶奶,您和爷爷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从来没有想过分开吗?”
温意欢忽然问如此正经的问题,让温奶奶诧异。
“你……你怎么跟我聊起这么严肃的话题,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她本来就是开玩笑似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竟真的回答了“是”。
“奶奶,我其实有件事情没告诉过你。”
温意欢说到这个,温奶奶的心里有些慌,眼珠子转了圈说:“如果是我不爱听的,那还是不要说了。”
“怎么您这话说的像是我经常惹你生气呢?”温意欢假装皱下眉,干脆一口气说出来,“我大学时候谈过恋爱,而且那个男生你也认识。”
“………”温奶奶沉默了。
她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她认识的男生,有一个身影冷不丁从脑海蹦出来,“你说的该不会是季家那小子吧?”
“就是他。”温意欢摆出严肃脸,表明不是在开玩笑。
“你先让我缓缓。”
温奶奶怎么也不觉得他俩像是能安排到一起去的人,谁知道竟然还暗度陈仓过。
“奶奶,您不是想让我找个人品好又有钱的男人吗?您觉得季时予怎么样?我记得您以前可是说过,嫁给他是不错,就是人家未必看得上我,那您现在态度如何?”
“我那会儿是开玩笑说的,其实我心里真觉得你俩不合适。”
“我也觉得我们的性格合不到一起去,但我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做我自己,我感觉很放松很开心。”温意欢情不自禁地说出来这一番话。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得知自己被季时予蒙骗后会那么生气,说到底都是因为在乎。
如果他对她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根本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大不了从今以后和他断绝来往,也不会赌气发那条短信过去。
她故意想吓他,试探他的真心,想看他会不会挽留。
原来一个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对爱情怀揣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当这一切想清楚后,温意欢心底的迷雾忽然间散了,她整个人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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