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朝一转眼刚想叫薛遥知,就见薛遥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他疑惑的问:“看我干嘛?”
“看你恶心。”薛遥知恹恹的收回目光。
容朝忍了忍,真是忍无可忍,可薛遥知已经坐得离他远远的了,看起来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他也不想自找没趣,便没吭声了。
在天光破晓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花城,彼时城门刚开,整座城池都陷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中。
薛遥知打着呵欠睁开眼睛,问他:“去找个客栈休息吗?”
“去我家的别院。”容朝先前是不知晓他家在花城还有一处别院的,但前几天容老爷不让他回湄水城,将他困在花城的别院里,他想明白后自然就知晓,他其实是被困在自己家了。
先前被困的时候,他还有一个大的储物袋和行囊都被没收了,此时得先去别院拿回来,不然这一路上可就没有盘缠了。
容家在花城的别院坐落在一处很是幽静的街道,他们驾驶着驴车走过去,便见周围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唯有车轮的声音骨碌碌的作响。
薛遥知莫名有些不安,容朝也察觉到了,他叫停了大毛,将大毛牵去一旁的大树边拴好,然后说:“前面拐角处就是了,我先去看看。”
“一起去。”薛遥知拉住容朝,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轻手轻脚的靠近别院,别院的大门紧闭,却隐约有一丝腥甜的血气从门缝间传来,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
紧接着,从里面飘来了说话的声音:“哭什么哭?你们容老爷胆敢收留宗门叛徒,就该料到这一天!”
薛遥知尚不明前因后果,但容朝却是知晓的,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脸色不禁沉了下来,拉住薛遥知,转身匆忙走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别院里的那些修士耳聪目明,这边的百姓分明已经驱散,不该再有脚步声,此时闯入,必然可疑!
身着绣着绿色叶纹的修士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别院大门,一眼就看见了薛遥知和容朝,两人想都不想,拔腿就跑,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们极有默契的分开行动。
那追出来的修士一行四人,两两分散,追着他们跑远。
薛遥知对花城并不熟悉,她本来是想跑到大街上的,在街上这些修士总不敢痛下杀手,然而她没跑几步就觉得不对劲了,脚下的这条街,沉寂在白昼中,街道上空无一人——这是百花街,顾名思义,这里的花楼和小倌馆数不胜数,晚上甚至连宵禁都没有,但是现在不在营业时间啊!
薛遥知没跑几步,便被那两个修士堵在了一堵墙前面,根本没法再跑。
那修士打量了她两眼,看起来并不认得她,不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剑对准了她。
薛遥知紧张的靠在冰冷的墙上,颤声说道:“我与二位无冤无仇,二位为何要追杀我一个弱女子?”
“那你见我等,为何要跑?”修士沉声问道。
“你们拿着剑,我害怕。”
两个修士对视一眼,很明显他们并不相信薛遥知的说法,但就在他们对视的这一瞬,薛遥知忽然大喊了一声:“当心毒药!”
两人见着她似乎在朝着他们挥洒什么东西,立刻下意识的捂住口鼻,薛遥知趁着这空挡,灵敏的从他们旁边钻了出去,两人自觉上当,立刻去追。
薛遥知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一包药粉借着风向朝着他们扔去,白色的粉末被吸入鼻翼间,毫无防备的两人立刻倒地不起。
薛遥知松了一口气,这是她用草药边角料制成的一点毒药,药效不佳,但对付他们也够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掉了。她本想直接离开,可等药效过去,他们一定会再来找她麻烦了。
薛遥知沉着脸捡起了他们的剑。
两个修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看见她的动作都慌了,一个修士慌忙说道:“我等与你无冤无仇,姑娘冷静,切勿冲动!”
“为了防止你们以后再来找我麻烦,我只能抱歉了。”薛遥知举起了手中的剑——
修士大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薛遥知把他们两的衣裳划成了破布,然后把只剩下两条亵裤的他们,拖到了人迹罕至的脏乱小巷中。
薛遥知挑走了他们的储物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说道:“这毒药的药效有三天,你们要是不想让人看见你们在大街上赤/身/裸/体,就安静的等药效过去吧。”
薛遥知转身离去,两个修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自己藏进了角落里,唯恐被发现。不就是三天吗?他们等!总比社死好!
短暂的摆脱了这两个修士后,薛遥知走到河边,将其中一把剑和储物袋都扔到了水里,然后她折返别院附近,见那别院的大门大开,不断有哭声传出。
薛遥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往里看去,只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普通人,哭得撕心裂肺,旁边,已经倒了一具尸体了。
一个年轻的姑娘趁着周围无人,拼命的用身后粗糙的石头磨着手腕上的绳索:“阿娘,不要哭了!我们得趁他们不在,赶紧离开!”
妇人一直在哭,根本没有听见女儿在说什么。
薛遥知连忙冲进去,用手里的剑挑断了他们身上的绳索,那姑娘重获自由,连忙朝着薛遥知道谢。
薛遥知没多说,只拉着那姑娘,和她们飞快的跑出别院,直到将那别院甩到身后,她们才停下脚步。
“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薛遥知语速飞快。
那姑娘也不拖沓,张口便说:“我阿爹是别院的管家,我们一家人都住在别院里……可是昨日来了十几个修士,称要找什么宗门叛徒,可是别院里只有我们一家人,哪有什么其他人?他们不信,只说若那叛徒一日不现身,便杀一人,我阿爹便被他们杀了……”
“你是说别院里有十几个修士?”薛遥知抓住重点,可是出来追他们的,不是就四个人吗?
“对,一共十二名。”她肯定的点点头,说道:“方才跑出去了四名修士后,我便见有一个陌生的修士闯入,其他的修士与他缠斗一番后,追着他离开了别院。”
薛遥知点点头,然后说:“你们快离开吧。”
那姑娘抓住六神无主的母亲的手臂,再度感激道:“多谢您救了我们!”
薛遥知没多说什么,她又飞快的折返,果不其然看见了从别院里冲出来的容朝,他看起来有些茫然,正在四处张望。
“容朝!”薛遥知走过去叫住他。
容朝一见薛遥知便知晓别院里的一家人是让她给救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带上大毛先行离开。
薛遥知问:“他们说的宗门叛徒是谁?”
“是教我修炼的师父,阳雪宗的褚长老。”容朝言简意赅的同她说了事情的始末:“当初褚长老便是用往事镜留下了阳雪宗的罪证,被他们追杀……”
现如今阳雪宗在湄水城可谓是一手遮天,甚至就连知府都死在了地动之中,幸存的百姓将那场灾难归咎于魔种入侵、天降神罚之上,真相已经被阳雪宗以杀戮的方式掩盖,他们还需要再做的,就是诛杀知晓真相的漏网之鱼。
容朝无奈的说:“褚师父和我们家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于密切了,所以褚师父逃了他们第一时间恐怕就会联想到我家。”
容老爷尽力遮掩了几天时间,阳雪宗紧接着就出手制造灾难了,他们约莫想的是将整个容家与褚长老全部铲除,却不想容老爷是自裁了,但容朝回来了,甚至褚长老也趁乱逃了。
薛遥知也将方才管家之后和她说的话同容朝说了,然后说:“也就是说引走那些修士的人是褚长老?”
“褚师父自觉是他拖累了这一家人,听闻消息的时候就赶了过来,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褚师父一直没有找到营救的机会,直到我们出现——”
虽说他们出现也没什么用,但好歹是引走了四个人,褚长老飞快的出手救下了容朝,与容朝商议好后,褚长老去引开了那些修士,容朝则是去救他们,因为还要去找薛遥知,所以容朝不敢耽搁时间,冲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薛遥知的速度比他们两个都还要快。
薛遥知飞快的说:“这里已经不能待了,我们出城。”
虽然褚长老还在被追杀,但他们两也帮不上忙,自保为上,还是趁早离开才是。
容朝点点头,和她一起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却不想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便见那里一片骚动,刚刚大开了没多久的城门已经合拢,守城的士兵翻了一倍。
士兵长将手里的三张画像贴到城门旁的通缉栏上,赫然就是薛遥知、容朝、褚长老三人。
容朝和褚长老的画像在上面很正常,可默默无闻的薛遥知也在,就只能说明周长老或是周耀祖都还活着,所以他们知晓,薛遥知也是知情者之一。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指着那三张画像说:“这是咱们沐青州的执州宗门阳雪宗发下来的画像,说这三人都是从湄水城里逃出来的魔种嘞!听说现在已经跑到我们花城来了!”
“天呐!真的还有魔种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天湄水城那边发生地动了,就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魔种引发的!你是不知道啊,太惨了,一城的人,最后活下来的一半都不到……魔种实在是太可恨了!”
“魔种逃到我们花城,一定会给我们也带来灾难的!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百姓慷慨激昂,议论纷纷。
薛遥知和容朝对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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