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的时候,申允贞已无力去关心父母和妹妹:也许,自己的父亲是公务员,可以让毛泰久有些许的顾忌;也许自己的母亲有不少有钱有势的朋友,如果她的家人突发变故,母亲的朋友或许有真心的一二人会伸出援手;也许,她的家人根本引不起毛泰久任何的兴趣,毛泰久不是那种会把心思留在自己不感兴趣的地方...那么,至少的她的家人还是安全的。
牺牲者不必再增加,代价已经够多了。
不过意料之外的,毛泰久没有再把她关进牢笼里,而是把她送到了医院,但豪华的VIP房间和院长带领着主治医出现,申允贞确定这似乎是另一个看似更合理不过实际作用差不多的牢笼。
好消息则是,她彻底脱离了那间让人恐惧的能轻易抹去一个人痕迹的房间。
可能毛泰久说的是真的,她在他那里得到了活下去的许可。
于是,身体上的伤渐渐愈合,作为人的特殊治愈机制也终于生效:申允贞开始刻意的模糊造成自己身体伤害的那个夜晚的真相...她开始接受她和毛泰久共通编造的‘谎言’,车祸和交往。
母亲曾出现在病房里,带着精致的、少见的亲手做的料理,试图在宋元英离开的时候探寻自己和毛泰久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并高度赞赏了自己的眼光和‘危机中最明智的选择’,甚至讲起了‘无论什么样出身的男人都想要对自己深情一片的女人,尤其是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人’之类荒诞的论调。
这样可悲又可笑的话语多少让申允贞反感又隐隐有点兴奋,如果女人知道自己女儿付出的确实是生命的代价…那该多有趣…
幸好,申允贞内心的嘲讽没有出现多久——赶来解救她的是照顾人极贴心、尽职尽责的宋元英。
在母亲走后,申允贞怯怯的说自己不想经常见到家人,然后拉上被子侧身躺下,不去看宋元英脸上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是真的不想继续和家人接触,也是真的不在乎宋元英怎么样看待自己,因为他们都是毛泰久那一边的人,仅这一条,她就不值得在这些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半个月后,毛泰久让秘书送来了几本手抄笔记和一台笔记本,是她这些天落下的课业。手抄笔记的内容很详尽,笔记本里的视频精炼易懂,每天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把这段时间缺失的内容都补上了。
所以那天晚上见到毛泰久,她真心的说了句谢谢。
而毛泰久几乎是落荒而逃。
跟自己一脸纯真微笑道谢申允贞太正常了,正常到他自己编造的故事骗了无数的人,整个VIP楼层的医护都习惯了自己的出现并渐渐会在自己雷打不动的关心‘女朋友’时向自己投来的都是赞赏的目光,现在连自己的受害者都仿佛真的是一场意外车祸受害者...毛泰久平静的内心再一次躁动起来...
然后他特意选了需要出国的行程,一周后再回韩国,再次出现在医院,恍若隔世。
“泰久xi!”
申允贞对角色的适应度更高了,他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惊喜。
毛泰久动了动下颌,侧头闭眼又恢复了绅士的样子,挥手让在房间里削苹果陪伴申允贞的宋元英离开。
毛泰久坐在申允贞的床边,几乎是自暴自弃的把自己上半身摔在申允贞盖着被子的双腿上,侧着脸枕着女人纤细的腿:“演得真好。”
“再过不久,整个医院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爱惨了的女人。”
申允贞沉默,从宋元英走后、毛泰久靠近开始,她的脸上就没了那份温暖甜蜜,而不管毛泰久看没看到,申允贞也不在意。
虚假和虚伪,成了申允贞和毛泰久相处中最普通不过的日常。
好久,久到病房空气似乎都凝结。
“泰久xi,你知道我这两天看了什么吗?”
没等到毛泰久回答,她又继续说。
“捐献移植,除了眼角膜,都需要活体。”
申允贞的手轻轻抬起,落在自己膝上的黑发前几厘米的地方顿住,然后收回落在身侧。
“所以,如果我死了,至少让我的眼角膜再救活一个有需要的人。”
“好吗?”
毛泰久坐起身,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申允贞。
申允贞却被愉悦的抚上毛泰久的脸,是啊,他们都是人...
又过了几天,她的右手除了手掌处缝针的地方还贴着纱布块,上半身已经完全恢复,她再一次等来了毛泰久。
只是这一次的毛泰久没有往日的温情,直接暴怒的赶走宋元英,房间里瞬间只留下毛泰久和申允贞。
毛泰久却看着梨涡浅笑看自己的申允贞一下子换了湿漉漉小狗的无助感。
他来到申允贞身边,主动拉了申允贞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冰凉触碰上温热。
“你是对的。”
“允贞呐...”
毛泰久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建议,更不是想要从申允贞这里得到安慰,他从来都不屑也不要这些虚伪的情感表达。
但他从来不知道,那人居然敢用自己做借口?!
“他竟然敢?!”
比起自作主张,毛泰久更深的感受是背叛。
申允贞笑,没有说话。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却没想到连猜测带来的收效都如此显著...
申允贞说起自己如果死、想要捐献眼角膜的疯话毛泰久并没有当真,但那过后的某天夜里,毛泰久想到申允贞如果是一具尸体...他就稍微抽了点时间查了一下南相泰。
结果查到了南相泰背地里的贩卖生意。
南相泰比他年长不少,所以也比他早很多年就全面接手了自己死去父亲的□□生意,或许是自信毛基范不会纡尊降贵过问他这个小辈的发展,又或许是觉得毛泰久比自己的父亲还高傲、根本不屑自己做些什么,南相泰很多事都做的毫不遮掩,加上所有人都知道南相泰依仗的是成云集团、成云集团很多不方便出面的事也是南相泰代为处理,所以那些事也就很轻易的完整的被整理送到毛泰久面前。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南相泰把毛泰久交给他处理的那些‘东西’私自挪作他用,可申允贞的话就像是魔咒般萦绕,毛泰久甚至觉得,他摇下车窗看到的某一个路过人的那双眸子,就是曾经见证他杀戮的证据...
所谓的背叛,在毛泰久这里,是只属于他的东西,只属于他的快感,被其他人玷污的暴怒。
满足于毛泰久阴沉的愤怒,申允贞觉得自己需要适可而止,暴走的毛泰久或许会牵连到她。
即使南相泰的暴露多让人愉快,可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间,除了武镇赫和姜权酒,没有人能够从灵魂到□□真正湮灭毛泰久...
“你不高兴?”
申允贞懵懂的又带着怯意的问,冰凉的手掌渐渐温暖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感受,申允贞从来不知道毛泰久的手掌、脸庞是那样的温暖,温暖到让人想要主动靠近。
必须承认,有张帅气的脸庞,但凡毛泰久没有暴露出邪恶,他都是极吸引人的存在。
毛泰久则是紧盯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申允贞——就是这样!他每次以为眼前的女人是一个魔女的时候,她又变得柔弱无害...他希望她是魔女,那意味着他们是同类人,也意味着他可以轻易对她下手,而每次他觉得申允贞是威胁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小白兔的样子。这样害怕自己的申允贞又让他不忍心,不忍心失去一个那么有趣的玩物…
没有找到替代品,就是毛泰久让申允贞活下去的真实原因。
并且他渐渐意识到,也许申允贞,真的是独一无二的。
怎么处理她,就变成毛泰久需要思考的问题。
但即使不能真正把自己的暴戾和全部想象在申允贞身上发泄,毛泰久也不希望这个女人活得那样容易——
“很晚了,我们睡吧。”
拥着申允贞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毛泰久穿着衬衣和西装裤,盖着有申允贞气味和体温的被子,率先合上了眼。
申允贞依旧没有也没能反抗,只是沉默的被男子环着腰际,努力让自己镇定,让自己沉睡。
心脏声从狂跳不止到逐渐平稳...但只有申允贞知道,第二天毛泰久松开自己,走到门前对着宋元英说了句‘她昨晚没睡好,今天别打扰她休息’,申允贞才真正昏睡过去。
真好,她又活了一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
申允贞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不得不换了轮椅每天别墅和学校两点一线,护理师宋元英成了申允贞的专职助理,和一个叫‘奎八’的年轻司机跟随自己出现在首尔大学的校园。
韩智慧没有再提生日会为什么申允贞提前离席让自己担心了好久,却很是难受怎么会让申允贞一个人回去然后在路途中发生意外呢?!
差一点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不过比起这些,她更好奇宋元英和奎八的出现。
据她所知,申允贞不是什么隐藏身世的财阀大小姐。
豪车,专属司机,专职护理兼保姆...韩智慧觉得申允贞瞒了自己一些事。
当韩智慧小心翼翼又怨气满满的问出口的时候,申允贞也不遮掩,直接说这些是自己男友安排的人。
韩智慧吃惊,似乎从未看清过自己的好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不怪韩智慧吃惊和不相信,她一直以为自己好朋友要在大学四年里做修女。
申允贞则心虚又羞涩的解释:“在一起没多久。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他和我们不一样...”
韩智慧瞪着大眼睛,好奇和背叛感同步提升:“我的事都告诉你!你怎么可以瞒我!”
申允贞无奈:“...他已经毕业了,回国工作有几年了。”
韩智慧微张开嘴,表示不理解和不可置信。
“他在哪里工作?!”韩智慧还是无法接受,不仅仅是申允贞交男友,甚至还有申允贞男友是社会人士这一信息也让她难以相信:“你不会是被老男人骗了吧...”
申允贞摇头,继续小声的解释:“他是成云通运的社长,成云集团是他家的。”
“不是老男人...”
“他在国外上的大学,美国常青藤联盟——哥伦比亚大学本科和硕士连读。”
韩智慧怎么会不知道成云集团。
但是她更确定申允贞极大可能被骗了。
所以当毛泰久第一次到首尔大学接申允贞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的是韩智慧和不少申允贞同班同学和申允贞站在一起等自己。
“你好,我是允贞的男朋友毛泰久。”
毛泰久只给韩智慧递了名片,然后微笑着从韩智慧臂弯里抱起靠着韩智慧勉强站立的申允贞。
“期末了,允贞担心课业怎么都要来学校。”毛泰久就这样抱着申允贞站在申允贞的同学面前,一点尴尬都没有,自顾自的解释说:“所以只能麻烦你们多帮忙。”
“如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韩智慧和众人都连连点头。
虽然不是即将毕业、急需工作的大四生,但成云集团二代的分量还是很重的,毕竟除了这一次,哪怕是入职成云集团,他们都很难有与未来继承人接触的机会。
毕竟是韩国第一学府,所有人都懂接下来该如何跟申允贞相处。
人脉从不是用到的时候才去相处的。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年轻帅气、事业有成的韩国顶级富二代身上,却没有人注意被毛泰久抱在怀里低着头的申允贞闪闪亮亮的眼眸...她高兴自己男友的身份会很快在首尔大学传开出去,更高兴是韩智慧拿到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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