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稍作休息,午后就开始正式军训了。
夏季的军训服是短袖长裤,离开宿舍前,孙圆圆把身体暴露在外的部分都抹了防晒霜,她问林粟要不要也抹一点,林粟拒绝了。
临云市的太阳再毒,也不会比得过茶岭。
两点,所有新生在操场集合,军训总教官先开了个军训动员大会。高一年级一共十六个班,以班级为单位分为四个连,一个连四个排,每一个班为一排。四个连分别由连长带到操场的四个角,再由排长分别带开训练。
四班的教官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孙圆圆一见着他就说走运,碰到了个帅气的教官。每个排的教官就是排长,排长又从班上选一个副排长当助手,周与森是四班的体委,顺其自然地成了副排长。
军训第一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站军姿。九月份虽然理论上是秋天,但南方还是暑气极重,下午太阳逞威,晒得人眼前发黑。不过一个小时,就频频有学生举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休息时间,所有学生坐在原地,孙圆圆靠在林粟身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行了,两条腿已经站得没有知觉了。”
林粟听了,就帮她捶捶腿,说:“晚上回去泡一泡脚,能舒服一点。”
孙圆圆见林粟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忍不住问:“小粟,你不累吗?”
林粟也不过是十六岁的身体,不比别人多条胳膊多条腿,怎么能不累?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忍耐,劳其筋骨的事她干多了,军训的苦和生活的苦比起来,微不足道。
短暂的休息之后又要训练,孙圆圆吃不消,站军姿的时候直接栽倒晕了过去。王云芝看见了,立刻叫周与森把人送去医务室。
周与森走过去要把孙圆圆扶起来,手刚伸出去,就见林粟直接把她背在了身上。
周与森一唬,马上说:“我来背吧。”
“不用。”林粟直起腰,问:“医务室在哪?”
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去医务室,周与森也不磨蹭,带着林粟往医务室走。
路上,周与森看着林粟说:“累了吧,换我来背。”
林粟觉得换人浪费时间,便摇了下头。
孙圆圆微胖,晕过去的人更是重得往下坠。周与森见林粟双唇紧抿,脚步却一点都不虚,走得相当稳当,不由心中纳罕。
到了医务室,校医很镇定地给孙圆圆做了检查,为她补液。王云芝询问校医情况,在得知问题不严重后,交代周与森和林粟照看好孙圆圆,自己匆匆去了操场。
孙圆圆醒了又睡了过去,林粟坐在床边盯着输液瓶看,半晌,她转过头,语气平静地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周与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林粟,见她看过来,也没被逮个正着的窘迫,笑了声问:“你叫林粟?”
“嗯。”
“你的‘粟’是哪个字?”
林粟默了下说:“沧海一粟的‘粟’。”
“谷物的意思?很特别,你的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周与森的释义让林粟觉得讽刺。
“你力气很大。”周与森坦率地说:“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大的。”
这算是夸奖?林粟迟疑道:“谢谢。”
“你初中练过体育项目吗?铅球或者举重?”
“没有。”
“那你的力气是天生的?”
“不是。”
“那是……”
林粟不知道周与森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要问,答了一个还有一个,简直无穷匮也。
“小时候帮家里干农活,练出来的。”林粟平静地回答道。
周与森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缄默了片刻没再接着问下去,而是龇着大白牙笑着说:“你力气这么大,有机会我们来掰下手腕。”
林粟顿时失语,这还是头一回有男生邀她掰手腕。
周与森还要再说什么,林粟看到孙圆圆的输液瓶快空了,立即喊来校医。
不一会儿,王云芝又从操场来到医务室,她见孙圆圆情况稳定了,就让周与森回去训练,毕竟他是副排长,教官有时候需要他帮忙。
周与森离开医务室前朝林粟做了个掰手腕的手势,林粟看他一脸阳光灿烂,心道他可真是个奇男子。
林粟陪着孙圆圆输完液,等她稍微没那么难受后就一起回了宿舍。下午她们都没再回操场训练,傍晚林粟见孙圆圆状态好多了,就独自一人去了食堂,打算吃了饭后再打包一份吃的回去。
她去的稍晚,等打好饭,食堂里大部分的餐桌都坐了人。她端着餐盘想寻个空位落座,转头就看见周与森朝自己招了招手,喊道:“林粟,这里。”
林粟很想无视他,尤其看到他身边还坐着谢景聿。但周与森很执着,见她不应,就站起身来喊。
林粟觉得自己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她见越来越多人看过来,迫于无奈,只好端着餐盘走过去。
周与森等林粟走近了问:“你一个人吃饭啊?”
“嗯”
“那你就坐许苑边上。”周与森果断安排道。
林粟摇头,说:“不了,我去别的地方坐。”
“你一个人,在哪坐不是一样?和我们坐一起还能说说话。”
周与森说完,许苑就开口了,她说:“同学,你就坐下吧,不然周与森这人会捧着餐盘跟在你后面的。”
林粟的目光从谢景聿脸上扫过,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稍一踌躇,就在许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周与森目的达成,笑嘻嘻地坐下,介绍道:“林粟,我的同班同学。”
许苑朝林粟打了个招呼,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谢景聿不语,垂眼像是没看到林粟这号人似的,连场面都不愿意做。
周与森“啧”了声,指着谢景聿给林粟介绍道:“这个是三班的谢景聿,大冰块一个,不爱说话,你别介意啊。”
林粟很轻地应了一声,不甚在意地低头吃饭。
周与森扫了眼林粟的餐盘,表情特别夸张地说:“你居然吃四两饭!”
“吃四两饭怎么了?女生就不能多吃饭吗?”许苑接上话,笑盈盈地呛了周与森一句:“你这是偏见。”
“许苑,你可别冤枉我,这不是少见嘛,我感叹一下。”周与森说完,朝林粟咧嘴一笑,夸道:“能吃是福,多吃点才有力气训练。”
周与森的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又讲起了下午林粟背孙圆圆去医务室的事。他夸她力气大,还说他们约好之后有机会要掰手腕,比比到底谁的力气更大。
许苑听到这就笑话他一个大男生,好意思找女生掰手腕,也不嫌臊。
周与森和许苑呛话,谢景聿和林粟始终不吭声,安静地进食。
林粟就点两个素菜,一筷子菜能就好几口饭,周与森看见了,说:“你也不能光吃饭不吃菜啊。”
他把自己的餐盘往林粟面前推了推,示意道:“我要的菜多,你吃我的。”
林粟拿筷子的手一顿,很快摇了头说:“谢谢,不用。”
“你别跟我客气,这几样都是没动过的。”
林粟僵住,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周与森过分的热情。
“你这么磨蹭,电脑城还去不去了?”这时谢景聿开口了,听声音是不太高兴。
周与森想换台电脑,正好谢景聿对电子科技这方面又比较精通,周与森磨了好久,谢景聿才答应傍晚吃完饭陪他去电脑城逛逛。
“去去去。”周与森立刻挪回餐盘,往嘴里塞了两大口饭,含糊道:“你不能反悔。”
谢景聿低头喝汤,没再说话。
林粟见周与森把餐盘挪回去,暗地里松一口气,看了谢景聿一眼。
吃完饭,周与森邀林粟一起去电脑城逛逛,林粟说要给室友送饭,他也就潇洒地和她挥手道了别,还约她下次再一起吃饭。
林粟想着孙圆圆身体不舒服,就给她打包了一份粥。她从食堂出去,转眼在门口的洗手台上看到了谢景聿,他一个人在洗手,周与森和许苑都不在,可能去了小卖铺。
林粟犹豫片刻,走过去,就在离谢景聿两个水龙头的位置站定。她把手上的粥放在洗手台上,拧开水洗手,同时说:“我收到钱了。”
谢景聿罔若未闻,低头洗手。
“如果可以,帮我谢谢你爸爸。”
谢景聿神色微冷,拧上水龙头,微微侧过头看着林粟,嘲弄道:“谢什么,谢他愿意为我这条命买单?”
“还好你只要钱,别的他未必肯给。”
谢景聿言语自嘲,但林粟没察出,她只当他是在讽刺自己趁人之危,威胁勒索钱财。
炎炎夏日,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却冰凉刺骨。
这时周与森和许苑从旁边的小卖铺里出来,喊了谢景聿一声。
林粟回神,拧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提上粥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好像她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手一样。
周与森扔了一瓶水给谢景聿,抬眼看到林粟的背影,立刻问:“你刚才和林粟在说话?”
“没有。”谢景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你们怎么不说话?”
说话了要问说了什么,不说话要问为什么不说话,周与森的探索欲总是展现在不恰当的时候。
谢景聿没搭理他,直接往前走。
周与森两步追上去,抬手往谢景聿肩上一搭,说:“你是不是对林粟太冷漠了,好歹是同学。”
谢景聿见周与森这么热心,瞥他一眼,凉道:“你和她很熟吗?”
“熟倒不是很熟。”周与森拿矿泉水瓶抵住额头,想了下说:“我就是觉得她一个人挺孤单的,班上好多人觉得她有点奇怪,都不敢和她搭话。”
到了新学校新班级,所有学生都会下意识地去关注自己的新同学。林粟虽然低调,但低调不代表存在感就低,相反,她是个明显的异类,并且无意掩藏。
“她的家境好像不是很好,我听班上人说,她是南山镇来的。”周与森说:“她大老远的来市里读书,人生地不熟的,作为同学,就应该帮她一把。”
“你说呢?”周与森拍了下谢景聿的肩。
谢景聿微微皱眉。
许苑看表情就知道谢景聿有点不高兴了,她扯了下周与森的衣角,说道:“好啦,这才刚开学,林粟有可能只是比较内向慢热,等过段时间她适应了新环境,或许就放开了。”
周与森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反正一个班的,我以后多照顾她就是了。”周与森开朗道。
谢景聿没接话。
周与森是在警察家庭中长大的,正义感爆棚,谢景聿知道他有英雄主义情结,就爱保护弱小。
但周与森不知道,林粟根本没他想的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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