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不踏实席卷许长寿的脑神经。
那名病态女子在丫头的搀扶下自院门外走了进来。咳嗽两声,全体目光投向东南角那对主仆。
“想必这位便是钱员外的爱女了吧!”
旁人询问,内中有人点头确认。
“名震陈桥镇的一方才女钱瑶姑娘,又岂会无人所知。只是这人哪,终究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听闻钱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体弱多病,听闻已经病了很久了,钱员外请了不知道多少名医都看不好。”
“看样子病得不轻啊!”
“你可小点声吧!别叫人家听见了。”
片刻,女子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微风中,步摇摇曳,两鬓秀发飘逸。
丫头搀扶着她,在嘈杂的人群中间停顿片刻,似乎听到了旁人的议论,须臾又缓慢朝前走去。
路过许长寿那桌,许长寿瞥了眼眼前这个被病魔缠身的女子。
二八少女手里攥着一块青色半透明手绢,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着。睫毛修长,齐刘海,鹅蛋脸,素有东方少女独有的温婉和美感。
许长寿转而看向少女身旁那个丫头,丫头春风和煦的面庞,青春洋溢,主仆形成鲜明的对比。
顿时,小塔愈发不安分了,许长寿脑袋生疼。
“头儿,我出去转转!”
“怎么了”徐镖头看了眼同僚,然后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
许长寿跑到一处无人小巷,单手扶墙,他只觉得脑袋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蹦哒出来。
须臾,许长寿摸摸自己的太阳穴,试图通过揉动缓解突如其来的头痛,记得上一次头疼还是他见到那头阴阳魔猿时,难不成,附近有妖物?
相比京都城辖下第一大县永乐县城,定平县远离京都,管辖松弛,若是妖怪作祟也实属正常。
许长寿转而想起那钱家小姐的疾病,他心存疑虑,莫不是妖孽缠身引起的疾病。若是妖怪作祟,纵是名医也是看不出的。
俄顷,青铜小塔自他的额头飞出,在空中旋转着。许长寿的面前出现一行金色大字:
【镇妖塔,目前等阶铜级,层数一】
由于现在小塔还处在铜阶一层,故许长寿目前所能进入的也就是小塔的最底层——塔身第一层。
许长寿触碰那行通往小塔最底层的金色大字,突然间,面前闪过一道白光,那座小塔不停转动着,速度愈来愈快,直至留下淡淡的金色虚影,顺带将许长寿吸入了塔中。
……
小塔内部笼罩着迷雾,空中还是方才那一行金色文字。
“见鬼,我怎么进来了?”
许长寿感到莫名的压抑,一扫周遭,四面密闭,片刻,白雾消散,小塔内部各个墙壁上,陈列着许许多多的书架,书架上堆砌着一摞竹简,应该是各种典籍。
“这里是小塔第一层,除了书架上的各式竹简,便什么也没有,更像是一家没有图书管理员的图书馆。只不过存放的都是竹简,而非纸质书籍。”
许长寿好奇地拿起放在一处低矮书架上的竹简,解开绳扣之后,将一股子老旧异味的竹简展开阅读。
全是一些他不认识的文字。但奇怪的是,在他拿起竹简时,书上的文字居然变了,变成一列列许长寿足够看得懂的文字。
这一番变化令人惊愕。
片刻,从镇妖塔一处书架上飞出一卷竹简,许长寿一把抓住它,打开阅读……
“入我镇妖塔,习我造化拳,半拳定山海,一拳诛魔邪!……”
很明显,这是一部拳谱。
正待许长寿欲要将它放回原位时,那竹简却像是有灵似的,无论他放回多少次,那竹简就是悬浮在空中。
许长寿转而试图重新打开它,只是不同的是,现在的竹简已经被两股无形的锁链牢牢锁住,完全打不开。
须臾,许长寿感觉周围的一切变得若隐若现,极为虚拟,仿佛这片小小空间就要碎裂崩塌一般。
眨眼之间,许长寿感觉迷糊不定,再睁眼时,已经回归了现实。
……
稍后,回到钱府的小院,许长寿坐在徐镖头的旁边。
“长寿,怎么?吃坏肚子了?”
对于徐镖头的提问,许长寿假装点了点头。
院子中间,钱瑶和自己的丫头单独坐在一桌。
忽而传来钱员外招呼的声音:
“诸位客人,今日是小女生辰,钱某感谢大家的捧场。”
说着钱员外俯首行了抱拳礼,然后吩咐家丁给各桌添酒加菜、盛情款待众人。
钱瑶在桌前佝偻着身子,时不时咳嗽几声,她偷瞄一眼自己的手绢,竟咳出来少许鲜血。刚瞄完便紧紧攥在手中,试图不让旁人看见。
钱员外一眼就看出女儿不对劲,朝钱瑶走了去,只见钱瑶佝偻低着头,然后钱员外看了眼钱瑶身旁的丫头。
“妙蝶,小姐喝药了吗?”
妙蝶点点头。
“扶小姐去房间”钱员外心情异常沉重。
这一幕恰巧被许长寿尽收眼底,奇怪的是,当他看向那少女身旁的丫头时,隐约看见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眼花了?”
许长寿感觉很奇怪。
随后许长寿询问身旁一名醉意熏熏的商贾,中年男人回应道:
“你说妙蝶啊?传闻钱小姐的贴身丫头妙蝶是钱小姐从山匪手中亲手救下的,这个丫头可了不得啊,身边天生就有蝴蝶环绕,故钱小姐取名妙蝶,入府便被钱员外奉为吉星,陪伴在钱小姐身边。”
许长寿感觉事有蹊跷……方才小塔逸动,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这个钱府绝不简单!
暖阳垂暮,镖师们找了一处客栈歇下,准备明日起程返回天青镖局。
钱府,正堂,
钱员外坐在高堂之上,手里攥着白瓷茶杯,杯盖磕着杯沿,吹去热气,然后送入口中。
一名家丁慌忙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跪在堂下。
“找着了吗?”钱员外询问道。
家丁遗憾地摇摇头,并补充了一句:“昨夜派去的家丁还少了一个!”
“奇了怪了?”钱员外顿时有些莫名的不踏实。
不久前,钱家一名家丁丢失,钱员外起初觉得,那家丁是逃走了,可是钱家对于奴仆一直都是善待的,于是钱员外便派人寻找,找遍了钱家,甚至于整个陈桥镇。
可惜非但人没找到,还陆陆续续丢失了两名家丁,都是莫名其妙的丢失了,甚至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最近钱瑶的疾病愈发严重,钱员外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府里总有家丁丢失,让他感到莫名的不踏实。下人们时常议论钱家招邪,但都被钱员外反驳了回去。
恰逢最近钱瑶生辰,钱员外便想着借此冲冲喜,洗洗晦气。
钱员外吩咐家丁下去后,自己走到窗前,凝视着天空那轮明亮的皎月若有所思。
是夜,丑时(凌晨两点)
钱府一处外墙上,许长寿化身一名蒙面的黑衣人隐藏在月色中。
他仔细一扫周遭,确认无人后便从院墙上跳入钱府的小院。
今日小塔端倪,令这位天青镖局的许镖头很是好奇,于是,等客栈的徐镖头等人熟睡之后,许长寿溜出落脚客栈,决心亲自到钱家调查,若是妖物作祟,也算是为民除害,小塔的指引从未出错,许长寿是知道的,再者许久没找到符箓了,若真有妖孽,岂不是更省事。
穿过空旷的院子,跨越高耸的飞檐,来到钱府一处偏房的屋顶。
许长寿尽量放缓脚步,防止因为走动导致瓦砾松动,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忽而,许长寿透过高耸的房檐,隐约看到不远处院子里一处偏僻的屋子,灯火烟熏,略显模糊。
许长寿越过房檐,悄然朝那灯火烟熏的偏僻屋子摸了过去。
刚刚摸到房间外的一处油窗前,然后在油窗上用食指挖开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洞,眯着眼睛朝屋里观望片刻。
顿时,他怔住了……
白天钱瑶身旁那位丫头妙蝶,正在和一个家丁动手动脚,你推我就,许长寿觉得甚是惹眼。
“这群古代人,玩的挺花呀!”
许长寿背过身去,靠着冰冷的矮墙,鼻子嗅了嗅,然后闻到一股摄魂心魄的异香。
香气弥漫在屋子周围,许长寿转而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迷迷糊糊的感觉令他想要睡觉,神经就好像被麻痹了一样。
只是小塔的逸动伴随强烈的剧痛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令他稍显清醒。
许长寿先是听到屋子里传来些许不言而喻的胡话,然后又传来几声惨叫,顿时没了声响……
许长寿靠着冰冷的矮墙,顿时没了兴致,叹了口气。
“兄台不行啊,你缺一瓶许长寿牌壮阳药!”
正待许长寿觉得一无所获准备离开时,屋里原先的沉吟转而成了吱吱喳喳的啮齿啃食的声音。
“不对劲!”
许长寿转而起身,透过油窗上的小孔,朝屋里看去,眼前的一切令他的三观彻底震碎了……
房间里一头体长将近两三米的花色蝴蝶此时正疯狂啃食着方才那飘飘欲仙的钱家家丁。
家丁早已没了气息,饱满的躯体瞬间只留下一张躯壳,被那花色蝴蝶疯狂吸食着。
须臾,家丁被彻底吸食干净,地上甚至没留下一滴血,只剩下一具躯壳。许长寿突然回想起方才自己闻到的异香,莫不是方才那异香有问题。
“狡猾的妖物!”
“难怪小塔如此逸动,原来妖物竟是那钱府丫鬟妙蝶!”
许长寿瞬间气愤感直冲天灵盖。
“业绩,啊不,替天行道的时候到了!”
许长寿转而唤出自己平时随身携带的佩剑。
瞬间,一把被雾色剑气包裹的利剑自自己身后直冲云霄,然后如同箭矢一般穿过许长寿面前的油窗,朝屋里那只蝶妖刺去。
只可惜,还没等剑刃刺中那只蝶妖,那妖物竟提早发现了许长寿的踪迹,巨大的身躯瞬间化作数只小型蝴蝶散开,然后从油窗飞出……
许长寿双指凝合,指引利剑如同行如流水。
“王道剑法第一层,幻步!”
只此瞬间,许长寿转而瞬移数个身位,继续双指凝合,指引利剑化形,一时间只见那把利剑瞬间分散为数把飞剑,尽数朝那蝶妖刺去。
蝶妖化形后形成数只花色蝴蝶,待飞到月光下,又聚合形体重新变成丫鬟妙蝶的模样,须臾之间,妙蝶再次化形成数只蝴蝶在空中盘旋,并不时冲许长寿撒下细腻的粉红色粉末。
那粉末散发着令人麻醉的香气,极具迷惑性。
俄顷,蝶妖化形成的数只蝴蝶落到钱府的院子里,重新聚合成了妙蝶的模样,只是头顶长出了昆虫一样的触角,身后是一对扑腾着的翅膀,左右各一张。
许长寿同那蝶妖的打斗不料惊动了钱府的杂役和家丁,就连病重的钱瑶也朝这边赶过来。
彼时,钱员外以为家里招了贼,遂又带了五六个手持长棍的家丁超这边赶过来。
蒙着面罩的许长寿同那蝶妖提剑相望,眼神凌厉,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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