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安和菲力手牵着手站在清粼粼地爱沁河边，河神就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河面上，一如初见时，脚下的水波中沉沉浮浮着三色玫瑰。

他长长的白胡子依旧随波逐流到看不见的地方，像是一条游弋在河中的银鱼，可惜这条银鱼有点死鱼气质，身躯四散毫无生气。

“听说你们想见我……”苍老的河神笑呵呵地将三色玫瑰向艾瑞安和菲力的脚下赶，“先挑上一朵，然后我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在艾瑞安的印象里，她和菲力决定要动身回去冈底斯城，但并没有出发，他们此时应该躺在卧房里的大床上，相互依偎着，将自身的经历全部告知对方，然后从种种的轨迹中，分析出他们的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菲力同她的想法一样，“这应该是梦……”菲力附耳同她讲话。

是梦？她和菲力在同一个梦里？艾瑞安内心充满迷惑，“哦，我知道了……”灵光乍现中，艾瑞安恍然大悟，“看来，你是我梦里的菲力。”

菲力未知可否地笑了笑，低下头去看漂到脚下的三朵玫瑰，金色是权势，银色是地位，红色是财力，菲力将三朵玫瑰全部拾起……

“菲力，你太贪心了！”河神语气愠怒，他堆满褶皱的脸更加沟壑纵横，“这样，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对于河神的呵斥，菲力充耳不闻，他把金色的玫瑰送到艾瑞安面前，艾瑞安嗅到了一丝腥臭，勾得她的头一阵抽痛，接着，有零星的画面闪过，痛苦，厮杀，绝望，哀求，太多的感受奔腾而至，艾瑞安晃晃头，“快拿开！”她叫着推开。

拿过银色玫瑰，菲力让艾瑞安自己拿着轻嗅，她从中似乎嗅到了一抹清香，带着丝丝甜蜜，但那甜蜜里耐不得品味，一品便全是血腥味，艾瑞安猛地把手里的银玫瑰丢回水里。

然后她主动接下菲力手里的红玫瑰，红玫瑰闪着宝石的光泽，闻起来平淡如水，艾瑞安摇了摇头，“它们都不是真实的？”

菲力由此联想到了厄俄斯的玫瑰园，那里的甜腻气息，倒是真实得令人为难，菲力再次俯身将荡漾在河边的银玫瑰捞起，将三色玫瑰捧在手里，然后去到不远处的一株树下，刨了个坑，将三色玫瑰就地掩埋。

“菲力，你在干什么？”河神远远地看着，气得跺脚大叫，河水因他的暴怒而瞬间浊浪滔天。

无视着滔天的震怒，菲力将玫瑰掩埋好后，又上去认真将地面踩平，转身握住艾瑞安的手就走。

被漠视的河神搅动河水，犹若一条翻腾的巨龙猛扑向菲力和艾瑞安，菲力停下脚步，回首看着那条遮天巨龙，唇角勾动向艾瑞安道，“愿意同我冒险吗？”

不明就里的艾瑞安选择相信她所爱之人，她点点头，巨浪瞬间将她和菲力卷入河水中，拉去到河神脚下，他们的身子乃至头部全部浸在水里，河神隔着滚滚巨流瞪视，氧气在不断的消耗，他们很有可能就在河神的目睹下被淹死。

菲力一手拉住艾瑞安，一手抓住河神的胡子，向河水的更深处游去……

河神发现了菲力的异动，他用手扯住自己的胡子，像甩钩一样地甩动胡子，把菲力和艾瑞安这两条大鱼一同甩出了水面，就在憋断气的关键时刻，艾瑞安获得了氧气，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身子在空中被菲力抱紧，然后迅速下降，重又跌回河里。

“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河神突然息怒，低首去问漂浮在河面上的菲力。

两个人湿漉漉地泡在冰冷的河水里，菲力尽量用体温暖着瑟瑟发抖的艾瑞安，“我自己出的主意，我记得你是认识启思的，对吗？”

听菲力提及启思，不等河神作答，艾瑞安先恐惧起来，因为她记起菲力曾说过，她令他倒胃口的话。

“你居然记起来了？”河神表情极为诧异，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菲力。

“是的，有一些……”菲力说道，“启思爱上了艾瑞安，你便鼓动他去找弗朗西斯决斗，等到启思死在弗朗西斯剑下后，你把启思的遗体藏起来，威胁厄俄斯，迫使她拿出三色玫瑰来，供你蛊惑人心……

可是，你却没有兑现诺言，欺骗厄俄斯说河水把启思的遗体冲跑了，你也找不到，只把启思的灵魂交到厄俄斯手里，作为母亲，厄俄斯完全可以复活她的孩子，而你却让她的满怀期望落空，落入了宙斯的圈套里，以至于一错再错。”

河神的脸上露出狞笑来，“所以，启思、费朗，或者说是菲力，你现在是在报复我？”

艾瑞安抓紧面前之人，每听到河神报出一个名字来，身上便要抖上一抖，就算她并未全听明白菲力话里的意思，也还是感觉到了内里蕴含的恐怖。

“为何你不提魔王雅各，是因为他过来找你算账，把你的杯子打翻，使你再也无法用盛满血浆的杯子来引人犯罪，害得你困在爱沁河里，只能拿三色玫瑰来小打小闹，对吗？”

被菲力戳中丢脸往事，河神恼羞成怒，浑身上下随之灼烧起熊熊火焰，将河面炙烤得水汽蒸腾，白雾弥漫。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拿回启思的遗体，然后请厄俄斯复活？”河神阴仄仄地隔着雾气去问菲力。

“不，那不过是具冰冷尸体，你随便处置吧，我并不感兴趣。”

菲力淡淡地回话，倒把河神说愣了，“启思半人半神，你既然已经拥有了从前的记忆，完全可以重新成为启思而拥有永生，你那贪心的母亲厄俄斯，定然会助你一臂之力，求宙斯帮她实现愿望，而且，有了之前的教训，她的请求绝对会策无遗漏。”

“哈，要永生有什么用？”菲力语带嘲笑，“与其像你一样无情无义地活着，还不如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

“所以，你刚才要游去河底的水晶宫做什么？”河神追问了句。

“去把那具没用的遗体毁掉……”菲力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等着下文的艾瑞安默然地看向他，希望他能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