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看着桌面上布勒涅斯虚弱的模样,艾文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包括在手电筒新厂的股权划分上,他一个人独占40%,作为研发副手的阿普顿占20%,剩下百分之40%则被蒸汽、黑夜、暴风三大教会与廷根市贵族议员们瓜分,后者还要提供必要的资金保障,前者只需要提供相应技术支持。
这样一来,三大教会明着合作,暗中竞争的情况下,不论以后阿普顿倒向了谁,他都能保证在第三方的牵制下,工厂的未来发展都能由他说了算。
以上种种防备就是为了打破多方势力,对于未来发展可能造成的桎梏,后期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他甚至想拥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打造一个集研发、制造、销售、售后等服务为一体的科技帝国。
从而完成帝皇“计划”的第二步,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
假如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了剃刀帮,他还可以剃头帮、剃脚帮达成新的合作意向,在足够的利益驱动下,暗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就此抛开那些天使之王,与真神们暗中谋划的一切。
“但事实果真如此轻松吗?”
思索间艾文忽然摇了摇头道:
“不,我无法放弃,因为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那怕他们只是一群凡人,曾经也许并不忠诚……”
注视着弯腰瘫坐在桌面上的布勒涅斯,他并没有解释关于科林斯星系,屠宰场三号矿坑中三百万人类奴隶,和前去支援的星际战士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付出巨大伤亡后,他又下达了怎样的命令。
只是眼眸中蕴含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悲伤,就此安静的站立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呵呵……”
这时,布勒涅斯却忽然笑了,挣扎着从桌面上爬了起来,用怀念的口吻低沉感叹道:“是啊,数百年东躲西藏,宛如黑街老鼠般的生活,让我失去昔日的棱角,就仿佛激流中的鹅卵石只剩下了圆滑。”
说到这里,他忽然挺直腰板,挥舞着布偶手臂,语调振奋的说道:
“想当初,作为高地的守护者,王的侍卫长,伟大的蔷薇领主,即使被暴风之主用闪电劈了三天三夜我也没有屈服,依旧愤怒的喊出了祂的名子,列奥……”
话说了一半,布勒涅斯突然噎了一下,纽扣缝制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细小的电火花与突然急促的气流后,迎着艾文投来问询的目光,故作镇静的干了一声。
“咳,目前条件不成熟,就像罗塞尔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接着,他迅速岔开了话题。
“对了,接下来从哪里开始调查?”
见状,艾文并没有点破一番慷慨激昂后,布勒涅斯突然急刹车的“从心”行为,毕竟对方现在空有天使级别的位格,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这一点自己就深有体会。
“先去剃刀帮看看,你能找到送信的那家伙吧?”
“小意思!”
勾起嘴角,布勒涅斯直接伸出破布缝制的柔软手指,以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紫黑色的火焰从摊开在桌面上的取款单表面升腾而起,但却诡异并没有使其直接燃烧。
就仿佛酒吧里由调酒师花里胡哨调制后,点燃了表面的高浓度鸡尾酒,燃烧起了某种肉眼不可见的奇特物质。
“它来自欲望使徒,‘掌控欲望’超凡能力的其中一个分支,可以燃烧附着在物品上的欲望气息,达到‘引火烧身’的效果,同样也能灵活运用为短距离寻人。”布勒涅斯指着燃烧出紫黑色火焰,缓缓漂浮而起的纸张徐徐解释道:
“只不过因为材料不是贴身物品,那只老鼠携带的也不够久,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太多,你得跟紧它!”
看着漂浮至窗前,因为紧闭的窗户而缓缓停留下来的纸张,艾文迅速收起桌面上凌乱的仪式物品,用清水抹除痕迹,然后来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外界徐徐的晚风带走了房间里精油与花瓣的气味。
同时,失去了窗户阻隔的纸张,再一次开始飘飘荡荡朝着幽邃的街道滑去。
客房里,清点完物品,艾文轻巧的翻过窗台一跃而下,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
深夜,码头区一处较为偏僻的仓库外围,火柴燃烧时“刺啦”的轻响中,突然蹿起的火苗照映出,之前给艾文“送信”的黑街老鼠,那张较为年轻的脸庞。
而随着逐渐暗淡的光线,点燃劣质烟卷的火柴终于熄灭,但极速燃烧的烟头却再次照亮了黑街老鼠的脸庞,与身旁同伴的轮廓。
今夜没有红月,而年久失修的码头区仓库附近,也不像富人区的街道上那样,安装着成本高昂的煤气路灯。
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之前送过信的黑街老鼠忽然听到同伴,好奇的询问道:
“之前烂牙老大让你去干什么来着,神神秘秘的……”
“问那么多干嘛,嫌命太长?”
翻了翻白眼后,他故意摆起架子,以一副说教的口吻着重强调道:
“还有,以后不要提烂牙这个词,只有克里斯才是我们的老大懂吗?”
“这个我懂,一时嘴快,嘿嘿……”
身旁的同伴点头哈腰的干笑着附和了几声,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又咂了咂嘴巴,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忆道:
“话说回来,独眼杰克的妻子真的很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依旧软软嫩嫩跟那些贵族夫人一样,可惜……没多尝几次就被克里斯老大给丢进了炼钢炉里。”
“怎么,你还尝过贵族夫人的滋味?”年轻的黑街老鼠吐了口烟气,语调中满是嘲讽。
“比喻……嘿嘿,就是比喻一下,当然比不上大哥您了,以后附近的这条街区还得您罩着,不是嘛!”
再次得到同伴唯唯诺诺的阿谀奉承后,他才十分满意的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一边憧憬着新老大上任后能提拔自己往上爬一爬,负责某条街区,当个小头目捞点油水之类的未来。
一边将呛人的劣质烟卷再次凑到嘴边,美美的猛吸了一口。
但就在这时,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却被一阵突然响起的苍凉笛声所打断。
这让他十分恼怒的望向身边,朝同伴那模糊不清的轮廓,忍不住大声斥责道:
“大晚上的,瞎吹什么呢?吓老子一跳!”
“突然有些伤感……”
较为熟悉的声音从身边飘忽而来,黑街老鼠正要出声反驳时,却突然猛的怔了一下。
类似的声音他曾经听过无数次,甚至跟着烂牙……不,克里斯老大与血手党接触后,更是成为了无法挥之而去的梦魇,在曾经还未反叛的无数个深夜里,因此而反复惊醒。
梦见带人前来处理叛徒的独眼沃克,亲手在他的胸口上开了“三刀六洞”。
“沃……沃克老大,是你吗?”
询问间,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颤抖,同时艰难的挪动,已经开始发麻的双腿向后退去。
但却在堪堪迈出脚步之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失去重心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导致即将燃烧殆尽的烟头,就此脱手而出,触及到坚硬的石板,溅射出了一簇明亮的火花。
借着这道一闪而逝的微弱光芒,他终于看清了地面上绊倒自己的物体。
那是一颗沾满黑红色血污的光洁头颅,从额角上方一直蔓延到右眼的疤痕,与极其富有辨识度度的脸颊,正显露出诡异的笑容,死死的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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