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银珠骄横蛮行,林黛玉坠马受伤,致当日骑射课停课,此事在艺书院上下引起震动,且不说林、贾两府的兄弟姐妹义愤填膺,便是张若霭、张若曦等诸臣工子女,以及在现场的皇家同学,如允祁、弘晃、弘皎、玉蓉格格、承欢郡主等,均忿忿不平。
事发次日,艺书院学务总管王敏行召集所有学生在北静王府花间堂大厅集合,沉声说道:“孟子曰: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鉴于本院学生闫银珠不尊院规,故意伤人,决定予以开除。”
闫银珠呆了半天方醒过神来,遂走至台前,轻蔑地看着王敏行:“你偏听偏信,妄下断言,我绝不接受!”
王敏行也不接闫银珠话茬,只继续道:“无法纪则无正义。此番道理,我相信诸位都懂。”
银珠反驳道:“什么规矩?什么法纪?我看你就是小题大做。我犯了什么大不了的错,竟要把我开除?说到底,这艺书院是我表哥北静王爷主持的,没有他的话,谁也撵不走我。”
玉蓉格格听了此话,上前道:“你好汉做事好汉当,可别拿我王爷哥哥做挡箭牌。”
银珠被玉蓉格格当众驳斥,便使劲跺了下脚,恨声道:“格格,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那林黛玉是个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护着她!我只是随手挥下马鞭而已,怎知那马是被我惊着的?我还认为林黛玉是假摔,对!我是被她陷害的!”
银珠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哗然声:
“岂有此理!”
“倒打一耙!”
“没见过这样的!”
“羞与为伍!”
忽见承欢郡主径直走到银珠面前,满脸通红地看着银珠:“你伤了人,不思道歉,如今竟又诬赖黛玉小姐。幸亏艺书院开除你,否则我便退出,才不屑与你做同窗呢。”
承欢话音未落,弘皎走过来拉她:“言不投机半句多。不是同道人,哪懂道中理。妹妹无须再说,没的带累咱们自己生气。”
银珠见弘皎、承欢兄妹都当众怼她,意识到此次触了众怒,不由心下发虚,但也不想服软,便仰着脸道:“我看大家都被林黛玉给灌了迷魂汤。你们都说了不算,说也白说,总有人会为我主持公道,等着瞧好了。”说完一扭身离开了花间堂。
话说闫银珠被宣布开除之时,林黛玉正向陈太妃辞行回家,说自己身体已然复原,也怕家中长辈挂念。陈太妃体恤其心,也未强留,分别时紧紧拽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妙玉那边就交给你了。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又道:“银珠是个没心量的,行事顾头不顾尾,你不必和她一般见识。允禧已把她从艺书院除了名,今后必不会让她再伤到你。”说罢转头对吴嬷嬷道:“车准备好了么?给黛玉和妙玉两人的礼物装好了没有?今日你代我送黛玉小姐回家,一切安顿好了你再回来,叫多派些人跟着,路上好生护卫。”
林黛玉拜别陈太妃,与吴嬷嬷上车,宫女张阿慧和翠碧跟着上了后面一辆车,北静王府管事太监王悦享带着一队人马殿后,大家一齐向林府进发。
刚出了北静王府,便听后面传来一阵鼓噪声,又听一个女的声音喊:“林黛玉,你跑什么,识相的给我停下。”
林黛玉忙叫停车,掀开帘子,见来人竟然是闫银珠,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升起来,不顾吴嬷嬷的劝阻,一个跳跃下了车,几个跨步来到闫银珠面前,大声道:“又是你!昨天的账我还没算呢,现在竟找上门来,到底想怎么样?”
闫银珠斜着眼上下打量着黛玉,冷笑道:“你这不没事吗?果然是装的啊。就是因为你,我给艺书院除名了。你今天不能一走了之,必须回去证明你是故意陷害我的。”
林黛玉听了哭笑不得,上前道:“大姐!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故意打我的马,害得我摔地受伤,没找你算账,是我大人大量,你不思悔改也罢了,还搞半路拦截这一套,你精神病吧?”
那银珠一蹦两个高:“我凭什么要悔改?都是你在陷害我。今天你若不去给我当众澄清,就休想回家。”说罢上去便抓住了林黛玉的胳膊撕拉起来。
黛玉被抓的正是受了皮伤的胳膊,被银珠这一抓一扯,皮肤一阵刺疼,便用力要甩开银珠。哪知这银珠死死不放手,拉扯间,生生的将黛玉衣袖下面裹伤纱布扯了下来,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
黛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顿感伤口如烧灼般疼痛难忍。
林黛玉今日受闫银珠如此欺辱,其深藏于内心的反抗精神顷刻爆发,便一把抓过那团带血的纱布,扬手扔向银珠,指着她道:“你闹什么啊?我忍你好久了知道吗?!你是不是想死啊?”
闫银珠起先见了黛玉胳膊上的血迹,便觉理亏,又见黛玉把纱布扔到自己身上,却哪里肯吃这亏,便上前使劲推搡着林黛玉:“要死也是你死。”话音未落,脸上便重重地挨了林黛玉一巴掌,待要反击,见林黛玉又扬起了手,忽地想起林黛玉昨日骑马的矫健身手,内心忽然胆怯起来,心知自己若再闹下去,也占不了便宜,便一扭身躲开,一边喊道:“林黛玉打人啦!林黛玉打人啦!”
“再喊!”只听林黛玉一声娇叱,怒目圆睁,又扬起了胳膊,银珠的气势立刻矮了半截,随即停了喊叫,往后倒退了几步,带着哭声道:“告诉你,今天你打的是北静王府的王妃。看着吧,我表哥绕不了你,你也等着被除名吧。”
“谁说你是王妃?!”黛玉闻声扭头,见说话的人竟是北静王爷,不知何时,他与允祁、弘皎、弘晃已策马来到了跟前。
只见允禧一个跳跃下了马,疾步从银珠身边走过,正眼也不瞧她,更不理她的撒娇卖惨,径直来到黛玉身边,看到黛玉血迹斑斑的胳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伤成这样!”说罢立即从身上扯下一块儿帕子,亲手给黛玉包扎好,一边怜惜地看着她:“快跟我回王府,让太医重新处理伤处。”
此刻,林黛玉虽得到允禧一力维护,但因着允禧与银珠是表兄妹,且有婚约,归根到底,允禧与银珠有着更亲密的关系,其实他们才是一伙人,反观自己,不过是个外人而已。此念一起,林黛玉顿觉万分孤单和委屈,眼泪便盈满眼眶,呜咽道:“我要回自己家。”
允禧深深地看着黛玉,看着那雾水覆盖下受伤的眼神,心不由抽搐一下,忽然记起与黛玉的初见,当时她奔跑在亮得耀眼的雪地上,眼神是那么清澈,洋溢着快乐,里面装着彩云霁月,装着一季春天。而今......允禧忽然念及黛玉父母早亡,虽受多方照抚,实则是一个孤女,心中不由又是一疼,不由产生一个念头:我这一生便是拼尽所能,也要护她一世周全。此念一生,允禧内心愈加坚定,温声对黛玉道:“也好,伤口暂时无碍,那我送你。”又转身对允祁道:“请太医的事就烦请二十三弟了,要快。”
允祁眼见闫银珠与林黛玉吵闹一幕,乐得差点笑出声来,一没想到平时飞扬跋扈的银珠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外强中干;二没想到出身于诗礼之家的林黛玉文武全能,一招制敌。此刻,允祁听到吩咐,便凑到允禧耳边低声戏语:“黛玉小姐果然真性情!这做派,我喜欢!”说罢转身偷偷对林黛玉竖起一个大拇指,便立刻跳上马飞奔离开。
黛玉此刻心情萎靡,对允禧道:“胳膊只是扯破点儿皮而已,回家让大夫包扎一下便好,不必劳烦太医。王爷还是照顾好银珠吧,我实不想再与她有瓜葛。谢谢您,再见。”说完对他做个福礼,便去上车。
允禧紧跟在黛玉后面,一边低声说道:“你只需记住一点:未来做我王妃的那个人,必定不是银珠。等我把她的问题解决了,再告诉你真正的王妃是谁。”
黛玉听允禧说得如此郑重,便住了脚步,回过头幽幽地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叹了口气,把眼光转向别处。
便听允禧道:“你如若还不明白,我今日就告诉你罢:我以后想娶的那个人,便是黛玉小姐你。只要你心中有我,其他什么事你都不必在意,只等着我日后来求婚便是。”
在林黛玉眼中,用现代社会女孩们的审美来形容,允禧是那种男神一般的存在,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孩儿能不喜欢呢?只是在以前,黛玉虽感觉到允禧对自己的关心备至,也隐约意识到他对待自己与对其他女子不一样,但又因知他与银珠的婚约,所以也未多往这方面想,今日忽然听到他这么直接的一番表白,一时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允禧见黛玉怔怔的,知她一时尚未转过弯儿来,便柔声道:“我俩的事,你回去再细细想想,总之我这边是不能改了的。现在上车,你身上有伤呢。”
接下来一段时日,允祁找来的太医一直住在林府,随时为黛玉看诊疗伤。
听了消息的亲朋好友及贾宝玉、史湘云等兄弟姐妹们纷纷到林府探望,有送药来的,有送补品的,有送书画玩物的,一时间来往不绝。
允禧日日派人来探视,期间还两次亲临林府,因碍于身份不便去黛玉院中,便去到林如霖书房详细打听,百般嘱托。
陈太妃事后听说银珠路上拦截黛玉的事,遂把银珠叫来申斥一通,不许她再去艺书院闹,一边又打发人给林府送来人参、燕窝、鱼翅等补品,并传话给黛玉:“好好养伤,切勿操劳。”
黛玉在家将养几日,胳膊的皮伤很快愈合。这日,她闲着无事,便吩咐翠碧将陈太妃赏给妙玉的东西整理出来,让丫鬟们拿着跟自己到稻香村。
这段时日,妙玉日日去探望黛玉,今日见黛玉来了,连忙将她扶到自己常坐的椅子上,觑着眼睛看着她道:“今日怎么出来了?看来果然大好了,略坐坐就回吧,毕竟还未恢复好,别大意了。”
黛玉笑道:“出来走走,让太阳晒晒,风吹吹,才好得更快呢。”又指着丫鬟们放在茶几上的几箱子东西道:“陈太妃对你好得很呢,看赏的东西就知道了。她老人家虽是你监护人,我看却像母亲待亲生孩儿一般。”
妙玉听了只默然一笑,也未作答,让墨香逐一打开箱子,略看了看,便叫收起来。
黛玉见妙玉对陈太妃的礼物如此淡然,心中甚是诧异,又想以妙玉的性子,她如此“轻富贵”也在意料之中,便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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