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还是些许有些尴尬,樊玄子斜了一眼旁边的苏轼,但见那人自顾吃得起劲,两唇泛油,修剪得还算整齐的胡子上却一点油腥、食渣都无,他自叹弗如,暗自感叹:苏大人这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吃的这般香,想必不便打扰,便站起来举杯敬向信。
“国舅爷,蒙您攒局,使老道我不至于跟苏大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人热闹。浓酒一杯,借花献佛,多谢。”待二人喝完,放下酒杯,苏轼不急不慢说道:“道长,苏某即便一人亦可学那李太白‘对饮成三人’热闹的很,亦是美哉。”
向信听了爽朗地笑了,夸赞苏轼雅趣,感叹其浪漫。说着这眼睛时不时看向素问。
“就你这吃货,光有那酒,没这满桌佳肴,你如何美哉?”樊玄子自居府衙,知晓这大学士有个毛病,就爱与人抬杠,于是当下也不客气,不用好话捧着他。
“苏某自创的烧肉也不比国舅府上的厨子差。怎就没有美食可下酒?”苏轼还真与他杠上了。此话一出,桌上众人都好奇起来,看着满堂疑惑的目光,苏轼放下双箸,气定神闲,这大学士的风度,可是何时都丢不掉。
但见他双手抱拳,拱手道:“都监,苏某今日匆忙,未带登门礼,失礼在先,请借府上厨房一用,给诸位做道新鲜菜式,权当补救。”www.panguxs.org 盘古小说网
向信当然无异议,樊玄子竟也没损他,而是两眼放光:“苏大人真会做菜?老道今日可长眼啰。”
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何况是如今文人当道的士大夫。苏轼作为当代大儒,居然会洗手做羹汤,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最多也就听说他在黄州因生活所迫,着短衫,开荒地,勤耕自给而已。
待苏大人将要离席,琴操站了起来,对苏轼说道:“大人,奴家去给您打下手。”樊玄子皱着眉头,刚要说话,便听见苏轼笑着说道:“琴姑娘多礼,厨房烟火味大,不适合姑娘,还请在这稍待,美食即来。”说到最后却是笑得很调皮,俨然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琴操还要说甚么,让樊玄子制止了,他说:“徒儿,为师看着你长大的,何时见你沾过阳春水,坐下吧,别给苏大人添乱。”素问掩嘴轻笑,向信也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揭穿,羞得琴操满脸通红。嗔了樊玄子一眼,默默坐下了。
不多时,苏轼却是回了席,手中却无菜肴。看着众人的疑问,苏轼面不改色,说道:“诸位莫急,苏某自创的菜品,为此写了首打油诗,不如大家听听,可能猜出主料是甚么?”
这还卖起了关子,素问不语,樊玄子不予搭理,琴操满脸好奇直点头。主人家向信也不好拂了客人的兴致,爽朗道:“请苏大人出题。”
于是,苏轼口中吟道: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鲜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琴操在他话音刚落时,便细细想到:中华自古以农业为主,牛为耕畜,鲜有吃牛肉的。羊肉为尊,最早只有皇家用于祭祀和庆典时方食用。鱼肉煎煮之后鲜美,又加上对羊肉精神上的向往,所以称鱼羊合在一起,便为“鲜”自的由来。
当朝来说,鱼肉依旧常见,羊肉也不像从前那般尊贵,一般大户人家也能吃得起,这大过年的,又出自苏大人之手,想必就是羊肉。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众人的目光却已经移了过来,她只好说道;“奴家原本想说羊肉,可想起诗中‘贵者不肯食’一句,先自我否认了。”
众人笑着点头。这东西定是平常常见的食物,而且可能是贱食。素问的声音轻轻传来:“苏大人,是猪肉罢。”这个向信不知是情有可原的,他大约从未吃过。樊玄子也想到了,只是稍慢了。
果然,苏轼点头称赞。向信因为没吃过,便问道:“原来,这个猪肉还是很鲜美的?我未曾吃过。听得苏大人如此赞赏,馋虫已然在闹反动了。”
其他三人,却是吃过的,可并未如苏轼说的那般,于是樊玄子说道:“苏大人,煮猪肉,炒猪肉,会猪肉,烤猪肉老道我可都吃过,虽说不上如同嚼蜡,但怎么说也谈不上鲜美,话别说这般满,一会儿不好下台哩。”
苏轼哈哈大笑,连声道:“不会,不会。道长放心苏某的名声担保,你今夜不虚此行。”既然苏大人都这么说了,想必定是不错的。众人目光中又多了些期盼。ぷ99.
只是这菜肴,所费的时辰还不少。桌面已狼藉。琴操忍不住问:“大人,那菜肴还未可吗?”苏轼柔和道:“琴姑娘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如咱们出去游玩一番,回来刚好当作宵夜。”
这大年夜窝在家中确实可惜,欣然同意了苏轼的提议。
大街上人烟浩浩,热闹非凡。四人一路逛着往主街而去。一般说来,有官府组织的盛大娱乐活动。比如官办“关扑”、行花船、灯会等等。素问问苏轼:“苏大人,今年官办是何娱乐”
苏轼挠了挠头,回忆着说道:“这些都是主簿主持的,我记得他上报时,说的是喝酒大赛和烟火大赛。”
这活动却是少见的。苏轼解释道:“杭州今年不平,得好好赶个年兽。于是张主簿和城中几大酒肆联合,办了这个比赛,奖励是葡萄酒,前三名按坛奖励,参与者皆可得小壶。鼓励大家参与,最好都能到街上来,人越多,响动越大,年兽便不好停留,灾难也就随之而去了。”
这葡萄酒可是稀有之物,平日里普通百姓可喝不起的,而姑娘家没有不喜爱烟火的,想必定是人山人海。樊玄子也馋这葡萄酒便问在何处举办,苏轼又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大约是‘第一酒坊’,看这时辰怕是已经开始了。”
樊玄子闻言,催促众人快走。第一酒坊在主街之上,是杭州城最繁华的地界。平日里人就不少,这会儿恐怕早就人山人海,向信脑中却在思考,若人太多,进不去,该怎么办。适时可能得用身份行个方便了。
然而,待四人上了主街,却没有想象般的人潮拥挤,虽然灯火通明,也很热闹,但还是少了些气氛,这除夕夜,杭州城百姓难道都在家里寻开心么?看着这氛围,樊玄子打趣道:“苏大人,您这点子不够好呀,瞧,百姓们都不愿意来看。”
琴操和素问可不这么想。她俩在杭州过了几个年了,就是往常过年夜都挤不动的,今年多灾,好容易安稳了,官府又有这种福利,百姓们定是乐于参与的,这景象显然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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