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有问题,睡眠质量也很有问题。
熬夜,再加上休息不好,这对一个女人来讲,就是大问题。
如此过了十来天,我便又从长如黑瀑的发丝中找到一两根银白。
不敢拔,怕一根变三根,三根变一片。
阿彰说这种东西越拔越多,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变成秃子。
满头白,满头秃,想一想就很恐怖。
到时候在傅祾面前,肯定就不美了。
于是我的心情可想而知,又变得很糟糕。
脾气糟糕的太后很难伺候,搞走了一批又一批来访的贵客,其中小朱后派人来了两趟,一趟送糕点,一趟是送人。
糕点我留下了,不过人没收。
我这里是乾寿宫,不是弃妇救济所,天知道傅容怎么那么爱睡,除去一个雨燕,结果还有好几个燕,都是他以前在王府没有名分的侍妾,睡的次数都在个位数,皇后发落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甚至连招呼都不用打。
收下来碍眼,不收的话惨的又是她们,我此刻毫无同情心,傅祾的后宫打理起来我都嫌烦了,现在傅容又来插一脚,他要么做梦。
为着这个,我把傅容也骂了一顿,不过语气和措辞都事先经过演练,不至于太过火,却又能叫他明白,我这头其实已经很火大了。
高压氛围下,阮娘她们也不由得小心起来,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有一丝响动,规规矩矩地服侍我更衣,服侍我用早膳,拿我当失孤老人那般伺候,极尽宽慰,动不动就熬鸡汤给我喝。
喝不下也不行,还特么硬灌。
今天胃口差劲,也没有多动筷子。
等吃了两口莲花饼和一笼蟹黄包子后,我开始忧郁了。
听阿彰送进来的消息说,那故人之子摇身一变,从一介布衣成了平昌大夫的义子,不光改了姓,还直接跻身枢密院,任五品文阁学士,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义子,都差不多半个儿子了,姜大人这是妥妥的上心了啊。
为此,傅容的书桌上又多了十几本奏章,奏章内容对半分,一半是弹劾姜家弄权,起用新人,一半是褒扬这位新任的小姜大人不光为人长袖善舞,还很是能干,短短一月便在治理汝南等地的水患中取得了不错的政绩。
汝南,多灾多难的汝南。
我听罢沉默不语,心中喜忧参半。
到底是年轻气盛,太心急了。
两边利用,两边不靠,只凭着一股意气做事,像这样被姜家明晃晃摆上台的棋子,着实废了姜大人不少心血,倒也让他们不好轻易舍弃。
兵卒是不起眼,可是一旦过河,他就成了车。
阿彰说了,人已经找到,送进平昌大夫的府邸,事先也一应布置过。
棋局已经慢慢铺开。
阿彰做事,我不掺和,只在内心企盼,盼此人能早日渡河。
为了不让我这乾寿宫变成救济所,要不就是收容所,好像但凡是个人就能跑来我这儿大吐苦水,我便借口每日诵读佛经,一读就是三两个时辰不许外人打扰,这才换了些许平静。
经书就算了,那玩意儿长了脑子的都看不懂,我这年纪吧,也着实过了看话本子的年纪。
想来想去,我看我还是照顾孩子得了。
傅容对此很乐见其成,表示连找我下棋的功夫都省了,太后您请自便。
朱皇后和下属中的战斗机曲贵妃斗的不亦乐乎,人是不送了,也没空再来找我麻烦。
........这日子居然奇迹般地开始有那么点儿顺心。
于是我很奢侈地做了两个月的太平闲人。
暗箱操作了两个月,才终于说服傅容和陈国公各退一步,最后的旨意出来,陈皇后被陈家送去了国寺,美曰其名‘为先夫守节’。
我对此深表同情,知道国寺的饮食还不如自己□□出去挖野菜来啃,便让碧水连着送去了好几天红烧肉,对可怜的陈氏聊表关怀。
她的孩子在我的乾寿宫呆着,不知是生命力太顽强还是我照顾的挺好,生产的那天那样凶险,差一点点就是一尸两命,结果生了也就生了。
孩子是可爱,我先入为主地代入个人情感,孩子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像傅祾。
至于那些不像的地方,我也没觉得有多像陈氏,等他再长长,长开了再说吧。
小皇子(对外一直说的小公主)是七月早产,民间常说喂七不喂八,八个月的反倒容易早夭,好在这孩子命好,自己也争气,总之是半汤药半人乳的给养活了。
就活一条命,比害一条命要难出百倍不止,我见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一过三十岁,腰粗了半寸,连性子都变得柔软起来。
也不是没想过撤去所有的乳娘和宫人,留这个小生命自生自灭。
理智很清醒,可我却知道不能这样做。
我总觉得这孩子活着,日后必定有大用处。
堵死一条路,很可能就把自己的退路也给堵死了。
做人,还是要留有余地的好。
...........
可惜我是想通了,但傅容就不这么想了。
贾太医是我身边的老人,过年红包都不忘给他一份,可谓尽忠职守,工作楷模。
谁知他初一刚给我请完脉,初二一清早便被人半路行窃,捅死在回府的路上,死相干净整洁,银钱分文不少。
死的毫不避讳,根本不怕人查。
别人下马威都顶到鼻子上去了,我还能怎么办?
我什么都办不了。
只能叹口气,劝自己还是算了。
傅容套路深,惹不起惹不起。
太医院第三日派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医,一看就快退休了,把脉时手有些哆嗦,好在老眼昏花但眼睛不瞎,药方总还是开得出来的,我也就没说什么。
晚上,我怀抱熟睡的婴儿,一边拍他一边哼着平阳小调,轻声对他说:“孩子,贾太医说你身体底子不好,动不动就容易虚......你看哀家呢,如今也做不了什么,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啦~!”
傅容脾气矛盾的很,心软的时候像先帝,喝茶的时候也像先帝,他整个人模子就是照着先帝抄的,多看也就不稀奇。
也就心狠这一点,像足了他母亲。
我在毓德宫的佛堂为贾太医诵了半日往生咒,祝他下辈子做个花花草草,做个鸡猫鸭狗,就是别再做人。
做人难,哪怕你做个地痞流氓呢,也好过进宫做太医啊。
所以下辈子如果有机会的的话,也别再考取什么功名学什么医术了。
一旦进到这吃人的宫廷,就要做好准备,别一不小心就做了那替人去死的倒霉蛋。
从佛堂出来,出来就看见云太妃抱着小婴儿稀奇地大呼小叫,却又舍不得撒手,平常充满八卦之火的眼中满是母爱光辉。
“呀!真软。”她伸出指头戳了一下,见婴儿不哭不闹,很是欢喜道:“这小东西真可爱,怎么逗他都不哭。”
“欸诶欸,你别晃了,再晃估计他就真要哭了。”
云太妃头都没抬,专心摆弄她的新玩具。
我见她抱孩子的姿势还算标准,提醒了几句也就没去管,抓了把瓜子道:“也是奇了,本来以为怎么都养不活,也就没起什么小名,这不,都快四个月了,这孩子连个名字也没有。”
“生在皇家的孩子,可怜呐。”云太妃见孩子睡了过去,才肯轻手轻脚地递给乳娘,对我道:“你也别太担心,来日方长么。有你在,我料想这孩子在乾寿宫吃不了亏,大不了等小七回来,让他自己取。”
她这话算是说到心坎上了。
我面色一黯,很快便笑着接口道:“好,等祾儿回来,让他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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