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小男孩,一句“等妈妈”三个字,瞬间击中了我内心深处母爱那部分,心中不觉酸楚。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生病,父亲带她去大城市看病,我在家里天天盼归的感觉,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实在难捱。
我忍不住又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问:“妈妈去哪儿了?”
小男孩伸手往远处指了指说:“去乡里干活了。”
“哦,”我点点头,往周围看了看问:“哪个是你的家?”
小男孩回头往叶老师家的方向指了指说:“叶老师家后面那个。”
“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又问。
“从这里我可以看到妈妈。”小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山下那条道路。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沿着大平台四下走了一圈,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地方,四个方向看过去,群山都在脚下,蜿蜒起伏,站在平台上挺起胸膛,大风起兮云飞扬。
“小朋友,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不禁问。
那小男孩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笑笑,看看这荒芜的情况又问:“平时这里有人来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突然决定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了,我站在平台边缘看过去,看到那条通往这里的村路,在远处通过一座小桥后,接到主道,车可以开过来,我想。
我和小男孩打声招呼,沿着那唯一一条村路,快步朝回走去,这次背上没人,又是下坡,轻松了很多。
经过叶老师家时,我透过篱笆看进去,屋里黑胧胧的看不到任何动静。再往下走二三十米,左手边一个小院子,也是没有人声,院子里却传出两声羊叫声,一大一小。
再往下走了约百米左右,院子多了起来,也有了人声。虽然还没有天黑,但我看到有的人家已开始在吃晚饭了,院子里的饭桌上,间或传来呵斥孩子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我加快步伐,走到了叶老师落水的地方,再次拖去衣服,一手举着游到对岸。
可怜我刚暖的半干的四角内裤,又湿了。
我顾不得这些,甩掉身上的水珠再把衣服鞋子套上,上车启动。
前行了约两千米,就看到了那座小桥,通过小桥,就是那条唯一的村路,进了村,我尽量缓行,不打扰村民,不引人注意,但我想还是有人看到了我。
路虽然坑坑洼洼,还好宽度够,我顺利的驶到大平台上。
那小男孩还在原地坐着,听到车声后站了起来。
我把车停在旁边,下车问:“你妈妈还没回来吗?”
小男孩摇摇头,向着夕阳处看了一眼接着说:“快回来了。”
“好吧,我和你一起等。”我扶着他的肩膀,和他并排坐下。
小男孩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我们两个就哪样并排坐在坡边,远处是夕阳,背后是青草。
若有人在后面给我们拍张照片,命名“父与子”,说不定能获奖也未可知,我想!
没过几分钟,小男孩突然站起来,开心的说:“我妈妈回来啦!”
我却什么都没看到,眯着眼睛问:“哪呢?”
小男孩伸手指着山下的路口说:“那里呀!”
我揽住小男孩的肩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隐约貌似看到有个晃动的人影,点了点头。
小男孩挣脱我的手,撒丫子跑了,那股开心劲,像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让我羡慕。
小男孩离开后,我坐在坡边,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发呆,直到夕阳完全落下,天渐渐黑掉。
我仍然没打算开手机,我估计它早已被人打爆了,爆就爆吧,爆掉了也好,爆炸了更好。
我返回车里,拿出水、烟、酒和小吃,边喝边抽,憋了就对着坡下的深坑撒尿。
这种忘记了时间,不知道地点的感觉真好。
第一泡尿后,星星出来了,第二泡尿后,月亮升上来,星星隐去了,第三泡后,我已喝上头,站起身对着远处指点江山一番后,回头看到远处叶老师的房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
我借着酒劲,踱步到那房子附近的一个高处,在一歪脖子树下坐下来(这个村的树大都歪脖子),静静的看着叶老师家的院子和房子,脑袋里空空白白。
没过多久,突然看到下面村路上有一个微弱的灯光闪了一下,然后缓缓朝上面移动过来,是个手电筒。
我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往树后面藏了藏。
那灯光在叶老师的院门口停了下来,我心里不觉一紧,不知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电筒光源从高点往下移了一截,一晃之间,我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不高,矮的明显是个小孩,是高者把电筒交到了小孩手里。
电筒到了小孩手里后就变得不老实,晃来晃去,而我也趁机看清了两人。
是那个小男孩和一妇女,应该就是他妈妈。
妈妈低声朝小孩说了一句话,电筒就规规矩矩的对着篱笆门了。
妈妈推开门,两个人进入院内,我看到妈妈手里端着一个碗。我这才想起叶老师屋里貌似没有什么吃的。
两个人进了屋,接着屋内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凭我年幼多知的经验,应该是点燃了油灯。
我静静的坐在外边,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小男孩和妈妈出门离去,回了自己的家。
我又在歪脖子树下坐了一会儿,才晕乎乎的返回车里,脱掉鞋子,昏昏沉沉睡去
我是被小男孩的吆喝声惊醒的,睁开眼发现太阳已升的老高,小男孩正牵着两只白色的山羊在坡边啃草。
我舒缓了一下麻木的腿脚,从车上跳下来,又伸展了一下老腰,向清晨问了个好。
小男孩独自在旁边放羊,我注意到他偷偷看了我几眼,就笑了笑对他喊到:“小朋友,早上好啊!”
小男孩看了我一眼,牵着羊犹犹豫豫朝我走近了一些,显然他对我还是有些认生。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边做扩胸运动边问。
“我叫韩文东。”
“韩文东,好名字,我叫杨晨,”我边说边向他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吃早饭了吗?”
然而他并没有接受我的友谊,只是点点头但并没有伸手。
我笑笑接着说:“你这两只羊好漂亮啊,他们有名字吗?”
“这个叫小白,这个叫小点。”韩文东逐一向我介绍。
小白我了解,因为是它白,小点是何意?于是我问:“为什么叫小点呢?”
韩文东用力把小点拉到身边,抓住它的耳朵反过来,指着耳后的一颗小黑点告诉我:“看吧,它这里有点。”
“哦,”我点点头:“所以它叫小点。”
“嗯。”韩东文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看到他肩上斜挎了一个袋子,估计里面要么是玩具,要么是零食,就问他:“你包里带的什么啊!”
“馍馍。”他答。
果然是吃的,我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饿意传来,顺势就逗他说:“馍馍?哥哥饿了,能分享给我点吗?”
韩文东面露难色。
我笑了,现在的小孩都这样,娇生惯养长大,又大都是独生子女,不愿意分享自己的东西。
“好饿啊,我还没吃早饭。”我揉着肚子说。
韩文东抿抿嘴,手伸进包里,犹豫又犹豫,最终拿出一个馒头来,伸手递到我面前。
两天没正儿八经进食的我,对着一个普通的馒头,竟突然流了口水出来,说了声谢谢接过,几口吃掉。
吃完我看韩文东的手还在包里,就问:“包里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馍馍。”他答。
我笑了笑问:“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还带那么多馍干嘛。”
韩文东小嘴一咧:“我妈妈走时说,让我饿了再拿出来吃的。”说完我就看到两串泪珠从他眼眶滑落。
我一下愣在那里,犹如冰雨袭身,我连忙蹲下扶着他的肩膀问:“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晚上?”
韩文东哽咽了一下,点点头。
“这两个馍馍是你一天的饭?”我不敢相信的追问。
他又点点头。
上帝,我的心突然在滴血,我做了什么?我吃掉了他一半的口粮还怪他不懂分享?而刚才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把那个馍递到我面前的?
看着眼泪汪汪的韩文东,我无法直视,只好把头扭到一边。
我跑到车里找了找,能吃的就只剩下最后一袋花生豆了,拿着走到他面前说:“文东,刚才你给我分享了你的馍馍,我把这包花生分享给你好不好?”
韩文东看了看花生,又抬头看了看我,没敢伸手。
我微微笑着鼓励他:“拿着吧,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分享。”
他迟疑了一下,总算伸手接住,放到包里。
虽然他接受了我的花生,但我觉得远远不够,就问他哪里可以买到吃的。
“往前走有个集市,我跟妈妈去过一次,她就是在那里干活。”韩文东告诉我。
我让他在那等着,开着车朝集市出发。
出了村路,驶过小桥,上到主道,大概走了三四公里,就看到人渐渐多了一些,导航显示是到了一个小城镇。
镇上确实散落着几家商铺,卖着不同的东西。
我在一个卖烧饼的铺子买了几个烧饼,在一个卖卤肉的地方买了一些牛肉,顺便又买了两包烟。准备回程时突然想到韩文东手里总是攥着羊脖子上那根短短的绳子,就找到一个杂货铺,买个两根十几米长的绳子。
回到大平台,韩文东正牵着羊,守着它们吃草。
我把车停到一边,拿着两根绳子找了两棵歪脖子树栓上,让韩文东过来,把小白和小点一羊栓一根。
“这样你就不用一直牵着了,放开让它们随便吃。”我说。
韩文东嗯了一声。
“哥哥小时候放十几只羊呢,都不绑绳子。”我自夸道。
“那它们不跑吗?”韩文东问。
“不会,它们不敢,我拿一个长棍子,谁跑就打谁,最后都乖乖的听我的命令。”
韩文东咧嘴笑了,露出一排小白牙。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看到那笑容,我比他还要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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