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受了胡终南毕生真气功力的木小年,因为从未习过武,尚不知如何调气运气,老胡的真气进入他的体内虽是没什么害处,但也只能任由这股真气在他经脉之中横冲直撞,让它自行捋顺。
木小年受不住体内这般气脉相冲的厉害,自然是疼得昏阙在地,随着世子从陵州城来到落花宫的众人几乎全都围在他的身旁将当下的注意力放在了木小年的伤势上,没有人注意到胡终南在做什么。
等到众人察觉到老胡跳崖的举动时已经为时已晚,连些劝阻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便眼睁睁看着老胡跳了崖去。
柳朔风也是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似是知道如此结局却改变不了什么,面情之上平添了几丝无奈和惋惜。
漫霞山虽不以崇高峻岭著称,却也并不是矮如丘陵,只不过是因为那漫山的枫树红的过分出名才盖过了山峰本身的风头。
老胡跳下的那断崖,被落花宫内的众人唤作百丈崖。
断崖虽是名为百丈崖,实际却足有两百丈高还多,站在崖边俯身下望,崖壁上乱石横木盘根错节,一眼望不见谷底,只是瞧上一眼便让人心觉寒栗。
这般高度若是放在往日里,老胡身上还有他那一身盖世的修为护着跃下这断崖,或许还有几丝生还的可能,但如今没了真气内力底子的帮衬,发生奇迹的可能微乎其微,渺之又渺。
世子木小年昏迷不醒、老胡突然跃下百丈崖,在场的众人除了落花宫中的女弟子们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余下的其他人连带着落花宫宫主舒雪寒在内,面容上的神情瞧着都不怎么好看。
奈何木已成舟,尘埃落定。
再多的感慨惆怅都已是枉然,既定的结局谁都无法再去改变些什么,往事如烟只能徒增心中伤感。
舒雪寒强压住自己心头上的万千思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过了许久,才将自己凌乱的心神镇定下来,缓缓转头看向躺在青石台上的陵王世子木小年,对着众人微微张口,细声说道:“扶世子进宫内休息吧,在此处躺着也不是个长久办法。”
胡终南做出了选择将他的毕生功力传给了木小年而后纵身一跃跳下百丈崖,给了舒雪寒一个答案。
或许这个答案并不是舒雪寒想要的结果。
或许舒雪寒对于胡终南的这个选择会对木小年间接的生出些许恨意。
可如今舒雪寒心中之意再不平,胡终南已是不在,答案已经摆在自己眼前,再去纠结这些已是没了任何意义。
况且陵王木战的世子若是在漫霞山落花宫的地界内出了什么差错,即便陵王的二千金在她门下学艺,看起来与西北境的陵王府还算有些深厚渊源,可世子木小年毕竟也是木家的独苗、陵王木战唯一的儿子,若他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发生个好歹。
陵王木战的盛怒并不是落花宫能够承受的起的。
这一点,此刻即便是再如何心乱如麻的舒雪寒,作为落花宫的创派者,心中还是拎得清的。
最重要的是:胡终南的答案或许不是舒雪寒想要的答案,但他跳崖之前在舒雪寒耳边说的那几句话,似乎也让舒雪寒慢慢解开了缠在她心头三十年之久的心结。
有了落花宫宫主舒雪寒的首肯,众人紧忙合力将世子木小年安顿在了落花宫中的一处客房内。
...
...
待到木小年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农历七月十六。
卧在落花宫客房内的花梨木床榻上的木小年微微转动了几下眼球,有些吃力的缓缓掀了眼帘,隐约看到他的床边坐着一位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锦衣绣服,头发上簪了一根白玉钗子,正右手托着额头似是在闭目养神,侧脸看去便觉是个极美的美人儿,眉如墨画,肌肤白皙水润,玉颈修长且骨感十足,身材更是姣好傲人。
身体仍觉有些许不适的木小年,缓缓定了定心神,眉头微微一皱,细声疑惑道:“二姐?”
床边坐着的那位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妙龄女子,正是世子木小年此行南下江南要接她回陵州城的陵王二千金、木小年的姐姐、庆帝赐婚给二皇子的木雨潇。
在木小年床边已是守了一夜的木雨潇,神情中显然带着几丝疲惫,听到木小年突然的发声问话,恍惚间还有些惊愣,沉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猛然睁了双眼转头看向在床上躺着的木小年,见他苏醒过来,顿时眼睛明亮了许多,破声笑道:“小年,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说着,惊喜未定的木雨潇身子往床上一趴,沉甸甸径直压在了木小年的身上,双手还不忘抓住木小年的胳膊使劲晃动,仿佛是怕他一会儿又会昏睡过去一般。
木小年眉头紧皱,他和二姐木雨潇上次见面还是在三年之前,如今木雨潇已经出落得更加大方得体,身材更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如此亲密接触让木小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身体上诚实的触感反应让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委屈道:“我的好二姐,只要你不折磨我,我哪都舒服。”
木雨潇闻言紧忙起了身来,板着个脸,眼神幽怨的盯着木小年,丧道:“臭小子,你二姐在这床边守了你一夜,你倒还觉得委屈、受折磨起来了?!”
木小年咧嘴一笑,拌出一副无辜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撒娇道:“二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刚刚晃得着实太用力了点...嘿嘿...二姐,我们这是在哪?”
木雨潇伸手轻轻捏了下木小年的鼻子,逗笑道:“这是落花宫的客房,你在这都快睡了十几个时辰了。”
木小年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似是在努力回想他为何会昏睡在此,但他此刻还尚且不知道老胡跳下百丈崖的消息。
回忆片刻之后,木小年躺在床上用力晃了晃脑袋,极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晃罢,眉头一皱看向木雨潇,疑惑道:“昨日老胡是发了什么疯?搞得我到现在浑身还觉得有些不舒服,那老头人呢,叫他过来挨骂。”
木雨潇听罢,脸上的喜悦之情尽然褪去,神情看起来很是古怪别扭,沉默了一会,脸上才又硬挤出一丝笑容,避重就轻的答道:“你才刚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先好好休息一会,二姐这就去厨房给你弄些吃得来填填肚子。”
说罢,木雨潇便稍稍整理了一番身上衣物,起身便要出门,不料却被卧在床上的木小年一把抓住,再次问道:“二姐我不饿,我问你老胡他人呢?”
木雨潇仍是支支吾吾,避而不答,随口又说了些家长里短无足轻重的关心话。
木小年见向来是口直心快的二姐此刻却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心中暗觉不对劲,有种不好的预感隐约涌上心头,情绪不由变得焦躁起来,急声道:“哎呀二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是问的你老胡他人现在在哪,你别总是东扯葫芦西扯瓢的不回答我的问题,老胡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从小到大,木小年都没有像今天这般语气跟他二姐说过话,木雨潇突然沉默下来,不知是因为木小年这番说话的态度让她接受不了,还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向木小年说起老胡的事情。
耐不住此刻心情急躁的木小年的再三追问,木雨潇朱唇一咬,玉脚一跺,将昨日从丫鬟香梨和葡萄口中听来的故事又一五一十重新向木小年复述了一遍。
木小年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顶,听的面如死灰,眼眶红润。
说到最后,木雨潇顿了片刻,哀声补充道:“香梨和葡萄昨日去马车上收拾行李时,在你的车驾内找到了一封书信,应该是老胡留给你的。”
木小年闻言,猛然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二姐木雨潇,关切问道:“二姐,那封书信在哪?”
木雨潇没再答话,缓缓起身走到木小年床头一侧的黑梨木长几前,伸手从案几上拾起一份黄油纸信封,又轻轻坐回到床边去,手拿着那份书信还未开口说话,却听木小年似是强忍哭腔,颤声道:“麻烦二姐扶我坐起床来。”
木雨潇知道她这个弟弟的性格,做起事情来向来是倔的说一不二,更知道老胡在他心中的意义有多重要,也不再以他身体欠安的理由拒绝,伸手便垫在木小年脖颈下合同木小年的双手一起发力,将他扶了起来。
木小年斜坐起身之后,木雨潇又很是贴心的将枕头垫在了他的背后。
身子坐了个稳妥,木小年便急忙从他二姐手中接过那封书信,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颤道:“二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木雨潇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木小年,虽是于心不忍,却还是点了点头,柔声道:“二姐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需要二姐帮忙你喊一声便好,逝者已逝,生者节哀,你要懂得照顾好自己身体,别让二姐担心才是。”
木小年木讷的点了点头。
木雨潇见他似是不想开口多话,伸手帮木小年压了压身上的被褥,轻叹一声,便起身出了门去。
听到关门声响,木小年才缓缓将他手中捏着的信封拾到了眼前,正看见信封正面上边赫然写着九个墨字:陵王世子木小年亲启。
木小年见了这字,心中悲慠痛苦之情再也按捺不住,化作珠珠泪滴夺眶而出。
两手颤颤巍巍去了信封背面蜡印,拆开信封,从中取出数张泛黄信笺,纸上密密麻麻的笔墨印字跃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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