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美女恩仇录」

第六章 惊雷断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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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旋风刮来,大门‘吱’地响了一下,蜡烛已灭。忽又听一声冷峭的笑声,似就在身旁,又似从远处传来,声音沉越,慑人心神,让内心颤抖不已。

王伯面色一紧,神情大异寻常,失声道:“果然是他们!公子快跟我走。”拉着张小宝朝后堂奔去。

张小宝虽然觉浑身战栗,神智却仍十分清晰,心知是那仇人来了,自己若有迟疑,定然也遭毒手。可是心底里却不愿就此畏逃,他一边回头一边叫道:“孟叔怎办?孟叔!......”

王伯也不打话,拉着他穿过一项走廊,进入后院一间阴暗的柴草杂屋里。将他一拍一推道:“你且在此等我,我去将你孟叔背来!”转身奔去。

张小宝被王伯推进屋后,身不由己地跌在一堆软物之上,触之冰凉。瞪眼细瞧,骇然是四五具血肉模糊的尸首!一时惊急,竟无法动弹,又与那晚在舒州的情形相同,心中大是悲哀,想自己怎会如此无用,每逢紧要关头,竟形同废物,将来如何报仇雪恨?又如何堪当大事?想到这里,不觉泫然泪下。屋内尸臭难闻,积血成滩,残肢断腿举目可见,阴森森的遍地狼籍,凄惨惨地满屋腥风!悲恸之余,张小宝又生切齿之恨,不知自己这诸多至亲至爱的人是如何惨死的,不知那穷凶极恶之人为何要下此毒手?正悲恸哀怒之间,忽然从大厅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打斗之声不绝,不由一惊:孟叔已然不堪,性命只在弥留之际;王伯弱须老者,全然不懂武功,听这惨叫声,不知是谁遭了毒手?又不知有谁能堪当敌手?料定王伯孟叔二人决无幸免,哀伤之余,不觉一阵战慄。心想我如此无用,既不能报仇拼搏,又无法动弹逃命,只能在此闭目等死。

正在张小宝哀叹间,忽见一道黑影如风飘来,在他身上一拍一拉,道:“公子快随我来!”回头一望,竟是王伯,不禁一怔,随即一阵喜悦。

这时大厅里打斗已停,只见王伯长褂高高束起,浑身血污,面色苍白,气吁喘喘。

张小宝惊颤地问道:“阿伯,刚才可是那凶恶对头来了?孟叔呢?是谁救了你?是孟叔么?”

王伯面色冷峻,哼了声道:“公子别说话,逃命要紧。唉,孟大侠已然作古了。”拉着张小宝奔出后院,从大厅侧面一道小门穿出。

张小宝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不知为何又行动如初。出了侧门,只见外面巷道上立着一匹赤灰色的骏马,张小宝的藤箱包袱都在马上。这马并非他们自己骑来的,却比那两匹马神骏多了。

王伯拍了拍马鞍,道:“公子快快骑了这马从后门出去,天黑前务必赶到木渎镇去,在镇口等我。”

也不待张小宝答话,将他抱到马上,匆匆道:“倘若我半个时辰不来,你便要好生珍重自己,埋名隐姓,快快回去告知先生。那木棉袈裟切不可失落的,好生带回去交给先生!他日学会了这上面的武功,方可报仇雪恨!切记!”

张小宝哪里肯听,洒泪道:“我……我岂可丢下你先走!”就要

下马,忽听前院传来一声尖厉的啸声,王伯怒目圆睁,一扬手打了张小宝一耳光,喝道:“莫非你要先气死我不成!”又在马背上猛拍了一掌,那马长嘶一声,发足狂奔。

只听王伯在后面道:“出了门往南跑,不要停留!”

张小宝昏昏然任马奔驰。刚才王伯那一耳光,打得他半边脸上火辣辣的肿起老高,心里悲悲哀哀恍恍惚惚,只听耳边风声呼呼,路旁的景物如排山倒海般掠过。**竟是一匹千里宝马,这马好得稀奇,来得古怪,不知王伯竟如何得手?奔驰了一阵,看看天色将晚,却仍不见什么木渎镇,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村庄前,只见房屋毗邻,气势庞大,比自己的宋家庄大了许多。心中疑惑,不知是不是木渎镇,欲下马相询,却见前面有六七个青年汉子从村旁酒肆出来,不由迎上去问道:“众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那几个汉子瞪着醉眼上下打量他,又将那马细细看了一番,却不回他的话。一人道:“兀!你这小儿打哪儿来?慌慌张张,鬼鬼祟祟,这马是你的么?哼哼,嘿嘿!”

张小宝见这些人个个面色不善,又见他们将马儿细细打量,心已惴惴,这时见问,更不知如何说话,心想这马儿的来路自己也不甚清楚,莫非竟是他们的么?脸上不由更增尴尬之色。

只听一人叫道:“好哇,你这小毛贼,偷了人家的好马,居然还敢大模大样地问路卖赃!来人呀!”一声喊,众汉子一窝蜂似地上前夺马,连带将马上的藤箱和包袱也一并抢下。

原来这帮人乃是一群泼皮浪子,刚从这庄里吃酒赌钱来,见这软弱少儿好欺,遂一发抢将上来。

张小宝原本悲愤不已,这时见状,只气得浑身战慄,心想你们牵了马去也还罢了,怎可连我的行囊诸物都抢了去?眼见一名汉子提了他的藤箱走过,想起箱内尚有那世间稀物木绵袈裟,岂可落于这帮恶人之手?扑将上去,死命相夺。嘴里怒声道:“你们好不要脸,以大欺小!还我的行囊物件!”

那汉子先是用手推之不脱,一时兴起,右手猛击一掌,将张小宝打得倒向三尺开外的路坡下,跌得他眼冒金花,只觉嘴边咸咸的,用手一摸,竟满手湿粘粘的鼻血。心下含愤含悲,全无惧怕,也顾不得鼻血不止,又补上去,抱着那人的大腿狠命一口,咬着不放。那汉子痛得大叫,也大是着恼,心想这许多人抢你的马儿包袱不管,却偏偏和大爷我过不去!莫非我是好欺的不成!飞起一脚,将他踢得斜飞起来,重重地跌在路边的水沟里。这水沟的水甚深,爬起来时已然浑身透湿。只见他跄跄踉踉,全然不顾死活,又如疯如狂奔过去。不料斜刺里冲出两人拦住他,一人抓着他两只手,一人抓着他两只脚,将他微微抬起,却让他背部垂地,一沉一起,一左一右,大幅度摇晃起来,嘴里叫道:“你这小贼,居然也敢撒野!”

只一会儿时间,张小宝的背部便已血肉模糊,衣服碎烂,痛彻心肺。他咬着牙不吭一声,可是眼泪却止不住象小溪似的流向两个耳根。

这时旁边已立着不少围观的人,个个面有忿忿之色,却都敢怒而不敢言。忽听一阵马蹄声,大路上奔来一男一女。那男的青衣白马,威风凛凛,女的白衣红马,风姿绰约。只见那男的马鞭挥出,几声脆响,那两个抓着张小宝的汉子便给抽打得横飞起来,在空中滚了几滚,扎扎实实摔在路旁的水沟里,也同张小宝一样浑身透湿。那男子在马上骂道:“你们这帮无耻恶贼,竟这般欺弱凌幼么!”那女的飘身下马,朝张小宝走来。

此时张小宝站立不稳,又跌在路旁。他摸了摸背上,痛的浑身战慄,满手血污。只见那女子姗姗而来,面目娇娆,身材丰满,神态雍容,拉着张小宝的手道:“真可怜,果然不是羽云。你是谁家的小孩儿?他们为何这般欺侮你?”

张小宝见她优雅娴淑,神态可亲,竟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不觉泪如雨下,也未听清她说的什么,只默默摇了摇头,唏嘘不已。旁边有位老汉早已忍不住了,不禁说道:“这孩儿是迷了路的,在此间问路,却被他们……抢了行囊马儿,还这般受打。唉,作孽作孽。”那白衣女子朝众泼皮骂了一声“畜生”,搂着张小宝道:“你看,大叔在教训他们呢,替你好好出了这口气!”

那些泼皮也都练过一些拳脚,平时横行乡里,无人敢管,在这一带颇有恶名。今日见这白马男子一照面便挥鞭打人,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觉大怒,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娃娃乱叫。有两人原本已牵着马提了行囊走开了的,这时又转了回来,一齐围上来,挥拳舞掌朝那白马男子打去,嘴里纷纷叫道:“这厮活得不耐烦了,须得好好收拾他!”

那骑者毫无惧色,并不下马,只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眼见他们围将上来,忽然疾挥马鞭,快如闪电,打得近前三四人抱头鼠窜,远远避开。另外三人不知厉害,拾了棒棍上前厮打,不料那人的马鞭竟力大无穷,一挥一舞,三人手中的棍子便给击得飞上了半空。又听叭叭疾响,三人给打得晕头晕脑,躲避不开,只是团团乱转。不一会儿便都趴在了地下。那白马男子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如此为非作歹么?”

此时那白衣女子将宋玉的行囊马儿拉了过来,柔声问道:“小孩儿,你要到哪儿去?”

这当儿张小宝想了很多,一边悲愤,一边自责,心想如果自己当初学武的话,决不致如此窝囊,如今赶回去告知先生又何济于事?终不过是读书人的一番感愤而已,如何报得了这血海深仇?王伯为了救自己,定然巳遭了毒手,回去如何向先生说起?岂不令他徒伤心神,不若自己从此学武,或可报了这大仇。王伯说这袈裟上记载了极高深的武功,须得精通武学之人方可看得懂。自己要学武也并非难事,外祖父和舅父都是练武之人,在秀州乃是有名的大镖头。自己要跟他们学武报仇,自然不成问题。若那袈裟上果真有这般高深武功,自己学成了这功夫只怕便可报了这大仇的。想到这里,便对那女子道:“我要去秀州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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