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猫都震惊地转过头,看着小松鸦。他们大大的张着嘴,目瞪口呆。
他不觉得尴尬,反而感受到一种居高临下的自豪。
“绝不!”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响彻云霄,如此坚定、坚决,带着愤怒,有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句,仿佛发自肺腑。他高傲地昂着头,灰色的毛根根树立,挑衅的眼神看着针叶光,傲慢的气质在每一处散发。
针叶光无声的动着嘴唇,他已经准备好迎接针叶光带着怒意的目光,但他接触到父亲的目光时,那里边竟带着愧疚和痛苦。
他惊呆了。
“那么...就...飞击吧...”针叶光有些卑微地缩着,畏畏缩缩地低声说。
月爪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飞击,族猫们嘟囔着,大会草草散场。猫儿们三五成群,或讨论他的做法,或议论针叶光的行为。
他目光涣散,头晕目眩。事太多了。
天空,翅膀,疾焰的话,针叶光的控制,族猫的不信任,被选中。
它们交织在一起,乱七八糟,如同纠缠在一起的蛛网,让他心烦意乱。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忘记刚才的一切。
一滴水滴到他鼻尖上,顺着脸颊流下去,滴到地上。
雨水。他用爪子划过小小的水洼,出现一道波纹,扩张,变化,失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跟水一样多变。
一只猫,再努力,也不就这样。
一辈子就那么短,任你干什么好事坏事,总有一天要被遗忘。
灵魂消散的那一刻,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那一天,自己都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流芳百世,遗臭万年,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
他闭上双眼。他努力过。
又无数次失望过。
跌倒过。
可是有什么用?
在时间来说,他们都只是过客罢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然后被遗忘。
世界每一天都在变...
过客罢了...
天空给他生活的机会是为了什么?
诞生,毁灭。
就这样。
那个瞬间,他想离开,想逃跑,离开这个虚无的世界。整个世界那么飘茫无力。他不能给它做出什么改变。
那光族选中他干什么?!
他去哪里呢?
他是谁?他在哪?谁认识他?
也许只有月爪知道。他们同属于外边的世界。他就是她。
他们心意相通。
他站在冷雨中,反而感受到一种大彻大悟的明朗。一切都可以抛开不看。
他展开翅膀着冲进森林。要是此时有猫看见他,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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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爪在森林中漫步。下雨天不能训练,她自己偷偷溜出来。
雨天的地面铺满了被雨打下来的落叶,泥泞而湿滑,松鸦爪的表现让她担心。
他会怎么样呢?...
滴滴答答的声音从树枝间传来,更添几分愁绪。她皮毛湿透,然而并不感到寒冷。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
脚底一滑——
“OMG!”
“扑通”
“老鼠屎”
“嗷!”
如此熟悉的感觉。一口水灌进她嘴里。她居然掉进了河里...
得了,这下子可没有松鸦爪来救你了,她暗自想,但心里仍旧期待着奇迹发生。
她紧闭双眼,双眉紧锁,任水把自己带去深处。呼吸越来越困难,头疼至极,她不由得挥舞着爪子,踢蹬着,想要够到水底,却没有用。眼冒金星,她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她只是努力想把口鼻露出水面,不让自己窒息而死。
“哦呦,乳臭味干的小毛孩。”
“!?”
水变少了,她站起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努力稳住身子,深吸一口气,抖了抖毛。当她抬起头,看清是谁,懵逼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学徒,黑色的皮毛,犹如夜的颜色。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闪着寒光。
“原来燃族猫的力量这么烂啊,都无法自救,要看别猫啊。”
“你,你有本事跳进火里然后自救啊?”月爪瞪着他,厉声反驳道。
“小崽子咦,年纪小小口气不小嘛。”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轻蔑地看着她。
搞得他有多大似的?不就一学徒?湿族猫这么骄傲自大的吗?
只不过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
“这些你救了我。”她向学徒低了低头,努力压着心中的火气。
学徒看起来有点意外。“呐,小事一仗。随你去。”他嘀嘀咕咕的说,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我叫月爪,你呢?”她彬彬有礼地说。
“夜爪。”
“谢谢。后会有期。”
夜爪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退下了。
月爪狂奔回营地。雨停了,她突然想去找松鸦爪。
“哎呦喂呀!”
还没到营地,她就撞上了一堵皮毛墙。
松鸦爪!
“想开了?”她向他笑笑。
“是吧。你毛怎么湿的!掉水里了?”
“对呀,怎么着?”
“鼠脑袋!”
“被一个湿族学徒救下来啦。”
“唔是吗。”
松鸦爪靠过来。“没事就好。”他喃喃道,舔着她的脸,她不由得尴尬起来。
刚回到营地,松鸦爪就被针叶光叫进了族长巢穴。他非常紧张,也很惊讶。
“很抱歉。”
“啊?”松鸦爪大吃一惊,随即联想到上午的事。
“唉。”针叶光长叹一声,“我想你可能缺失了爱吧。有父亲,没父爱,我知道这种感觉,我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没想到我今天,犯了同样的错误。”
松鸦爪刚要开口,针叶光就继续说了。“很对不起,我到今天才反应过来。而且我有时不信任你们,但是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我在这里忏悔,儿子。”针叶光的双眼充满真诚与爱。
“没有关系的!”他突然感觉心情愉悦了不少。
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今天这个日子真复杂,有晴有阴,又乐有忧。然而,在这个日子里,他也悟出了不少道理。他和月爪心意相通。它本以为这个地方已经冰冷,不再欢迎他,但是现在一股暖流却从他心头流过,充满了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原来,这里也还有温暖。
他不再想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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