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好了一起去军营，暮天行临行前又怂了，说自己肚子疼窝在屋里不肯出门。陆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病了，后来才琢磨出来他是不敢去见定南侯了，又不好意思承认。　　陆十分无奈，只能安慰了一番自己去了。　　定南侯大概早就猜到陆会来，但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瞥了一眼陆之后冷声道：“看来我真是老了，家法都使不动了，这才几天的工夫你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来我眼前蹦了。”　　陆一脸无奈的道：“父亲打人之前都不知道问一声，我若知道你是为了家书，怎么也该辩驳一番。”　　“哦？你还委屈上了？”定南侯挑眉看他。　　“孩儿不敢。”陆道：“只是家书孩儿没敢断过，太子殿下为了拿捏我们父子，将孩儿的家书都扣了。”这话他本不打算说，反正打已经挨过了，再让老爷子内疚没必要。可他转念一想，后边要说的事情大概老爷子也不会很高兴，所以将此事说出来，利用一下老爷子的内疚也无不可。　　“本也不止是为了这个打你。”定南侯没好气的道，让他认错那是不可能的，只见他话音一转问道：“府里那几位，是何方神圣？”　　“别的人已经走了，父亲还是不知道的好，只有如今还在府里的那位……”陆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孩儿已经与他私定终身了。”　　定南侯虽然早已知道此事，闻言还是瞪了陆一眼，问道：“问你他是什么来头？”　　“尧国……十殿下。”陆开口道。　　定南侯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跟尧国的十殿下私定终身，你是想入赘到他们暮家，还是让他嫁到南郡来？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的作风，若是知道了此事，你觉得他会不会横插一杠子进来恶心恶心你？”　　别的不说，他们父子花了多少心思才回到南郡，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目前太子无法与他们彻底撕破脸，也不过是顾忌着陆家军罢了，毕竟这支军队哪怕是手握兵符，没了陆家父子，估计也没人能彻底掌控。　　一旦他和暮天行的事情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对方不动点心思是不可能的。　　“咱们的六殿下虽然与尧国和了亲，但尧国现在显然没打算念这份情谊，若有朝一日两国再次有了龃龉，你要如何自处？”定南侯开口问道。　　陆垂着头没有应声，定南侯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　　“趁着事情还没有那么复杂，尽早断了吧。”定南侯道。　　陆皱了皱眉道：“事情已经……很复杂了。”　　定南侯目光一凛，便闻陆又道：“父亲，您一直都知道，陆家军并不是我想终老的所在。这些年陪你出生入死，并非为了我自己。”　　“你想与陆家军划清界限，可你划得开吗？”定南侯看着他问道：“在太子殿下的眼里，只要你活着，你我父子二人就是分不开的。还是说你可以为了他叛离这里的一切，不顾后果？”　　陆闻言拧了拧眉头，他知道老爷子这话的意思。　　他若是私自去了尧国，老爷子便要在太子那里为他担上罪名，甚至整个陆家军都要受牵连。从前太子忌惮他们，是因为陆家军名正言顺，若是他私通了尧国，那便有了实打实的罪名。　　那日陆在军营里待了大半日才出来，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暮天行什么也没问，他什么也没说，两人那日后都没有聊起过这个话题。　　之后两人去了牧州，在医馆里一直等着楚沉的身体恢复。　　楚沉醒来的那日，众人都很高兴，但暮天行也在那晚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楚沉的伤好了，他们便该回去了……　　这些天在医馆里，暮天行一直和陆住在一间屋子里。　　陆平日里看着随意，实际上十分克制守礼，从来不会对暮天行做什么逾距的事情。　　两人自在尧国相识至今，陆做过的嘴逾距的事情，大概就是暮天行装傻那几日……　　除了那几日，其他所有时候，暮天行都是两个人之中更主动的那个人。少年情窦初开，胆子大，也无所顾忌，有一段时间恨不得天天缠着陆不撒手。但这也仅仅是在王城的时候，到了大楚两人的关系戳破以后，暮天行突然就变老实了。　　反正根据陆的回忆，暮天行这些日子里比他可规矩多了。　　所以今晚暮天行突然主动亲近他的时候，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陆伸手虚扶在暮天行背上，一句话还没说完，暮天行就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少年唇齿间的热度毫无保留的与他相贴，身上带着刚沐浴过的淡淡水汽，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但理智告诉陆，这会儿不是浮想联翩的时候。　　他在暮天行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翻身将人按住，沉声道：“别闹了。”　　“我没闹。”少年顺势攀上他的脖颈，哑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陆被他撩拨地血气上涌，却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我怕弄疼了你！”　　暮天行闻言面上一红，别开脸片刻，而后闷声道：“我怕……你会把我忘了。”　　陆一怔，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件事又和我忘不忘了你，有什么关系？”　　暮天行见陆没有想要进行下去的意思，有些尴尬地从他身旁挪出来，屈膝坐在榻边，低着头不做声。陆伸手握住他的手，开口问道：“不是答应过我，有什么话都直说的吗，你这样……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没让你猜。”暮天行抽出手披了件衣服起了身。　　陆忙起身跟上，隐约觉得暮天行又有点生气了，却不知是为何。　　外头的月色很好，但两个人显然都没有看月亮的心情。　　暮天行回头看了陆一眼，开口道：“不要跟着我，我去找九哥。”　　陆忙道：“你嫂嫂醒过来之后，你九哥太高兴晕倒了，你忘了？”　　“那我就去找嫂嫂。”暮天行道：“你别跟着我，这句话是直说的。”　　陆闻言果然顿住了脚步，便见暮天行去了楚沉的房间。　　暮天阔这些日子心力交瘁，楚沉醒来之后他就晕倒了，算是彻底放松了。　　“嫂嫂，九哥醒了之后，咱们是不是就该回去了？”暮天行问楚沉。　　“嗯。”楚沉道：“这次在牧州耽搁了太久，是该尽快回去了。”　　暮天行想了想，问道：“我能留下吗？”　　“这……”楚沉开口道：“你得问你九哥。”　　“九哥的心思你都知道，他会允许我留在这里吗？”暮天行问道。　　楚沉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你自己能猜到答案，何苦又来问我呢？”　　暮天行闻言神情有些委顿，他确实早就知道答案。　　否则方才也不会那么主动，想要和陆做些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但日子过得太快了，千里迢迢跟着楚沉他们来了大楚，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又要回去了。陆那个人……曾经就喜欢过楚沉，后来又喜欢他，将来谁知道又会看上谁。暮天行觉得，两人相隔千里，陆很快就会把他忘了。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不忘记他。　　当晚，陆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暮天行，去楚沉房里找的时候才发现，暮天行不见了。这黑灯瞎火的，可把陆急坏了。他跑到马厩里看了看马，没少，这才放心了一半。　　大半夜人能跑到哪里去呢？　　陆心念急转，最后去了医馆不远处的河边，果然迎着月光远远便看到了少年单薄的身影。　　“大半夜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来，你是想急死我吗？”陆沉声道。　　“反正我从来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人。”暮天行坐在河边，声音有些落寞。　　陆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问道：“又在闹什么脾气？”　　“没闹脾气。”暮天行转头看着他，开口道：“你带我去军营看看好不好？”　　“想去见见老爷子了？”陆道。　　“我不想见他，我想看看你以前待过的地方。”暮天行开口道。　　陆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他能感觉到暮天行有心事，多半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暮天行没有直说，这一次他竟然有点庆幸，因为他自己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陆第二日天没亮就带着暮天行出发去了陆家军的军营。　　这日老爷子不在营里，倒是省去了打招呼的麻烦。　　两人到了之后，已经是黄昏了，陆带着他四处看了一圈，就去了自己的住处。　　陆的住处闲置许久，不过隔几日便会有他的亲随帮他打扫，所以还算干净整洁。　　暮天行四处看了看，发觉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暮天行问道。　　“我十几岁就在陆家军混了，不过最早不是住在这里，是和普通士兵住在一起，后来有了军功，才搬到了这里。”陆粗略了算了算，开口道：“也快十年了。”　　暮天行又四处看了一圈，问道：“那你将来也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陆怔了一下，开口道：“只要我在军中，便会住在这里。”　　暮天行点了点头，突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这里是陆将来会一直住的地方，如果他们在这里做些什么，陆是不是一回到这里，就会想起他来？　　暮天行念及此抬眼偷偷看了陆一下，陆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开口问道：“你又在琢磨什么？”　　“没什么。”暮天行坐在陆房间里的书案上，开口道：“你想不想跟我那个？”　　陆刚倒了一杯水递到嘴边，闻言差点把杯子扔了。　　“哪个？”陆盯着暮天行问道。　　暮天行经过了最初的局促之后，胆子便大了些，开口道：“就是脱了衣服，抱在一起，然后……”　　“你一天天的……”陆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开口道：“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暮天行被他捂着嘴也不挣开，只瞪着眼睛看向陆。两人离得近了，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陆心中一动，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陆呼吸一乱，开口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等我说完了再……”　　“先做完再说。”暮天行拉开他的手，拽着他的衣襟向下一扯，凑上去便吻住了他。　　陆伸手按住书案，俯身与暮天行接吻，在两人喘息的间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　　“不想听。”暮天行就跟置气似的，在陆舌尖上咬了一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陆一肚子顾虑被少年生生按了回去，索性将人抱到榻上，由着心思去了。　　不过片刻，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便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都只剩怀里的少年……　　……　　暮天行自幼便喜欢胡作非为，不走寻常路。　　这次也是如此，明明陆头一天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他偏偏不死心，非要迎难而上。　　事实证明，胡作非为的下场不都是好的。　　至少这一次，事情到了中途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看了那么多话本和图册，里头只说如何如何销魂，从没说过这么疼！　　偏偏是他自己主动招的人，中途收不收手压根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陆这混蛋看着斯文，实际上在某些方面和斯文完全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