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学堂没有开课。

到了午后，暖融融的天气放了晴，大将军家的楚溪姑娘递了帖子，邀请言王府的两位小姐一同游湖。

大将军府是皇后娘娘娘家，如今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兄长当家，楚溪就是这位兄长的女儿，而皇后娘娘下面，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胞弟，前阵子娘娘说亲的那位，就是这位胞弟的儿子楚宣。

帖子递地仓促，同帖子一道儿来的，还有楚家的马车。

“主子，帖子递过来了，来接的马车也到了，总要给几分面子不是。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之前因为说亲的是，娘娘怕是对言王府有些意见的。”

莲看着自家主子一头雾水又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出言劝谏道，“今日天气不错，权当去晒晒日头吧。”

这位楚溪姑娘是谁，言笙一点概念也没有，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就捎上了自己，她原是不想去的，但管家过来的时候也的确同莲的意思一般无二，既然对方已经派了马车过来了，这点面子实在不好驳了。

半晌，长叹一口气，不甚耐烦地起身直直往外走，走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莲吩咐道，“去，把我的面纱拿来。”

同时邀请言紫凝和自己，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药，她想了想，“你同我一道去。”

“好嘞。”莲转身进入取了面纱，替言笙戴了，主仆二人才不疾不徐地朝着外头走去。

……

马车就停在大门口，挂着“楚”字标记的马车，比之寻常马车要大一些，看上去也要奢华一些，拉车的马也是宝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马车车顶还挂着一些装饰用的小铃铛，看来是楚溪姑娘专用，连门帘都是粉紫色，少女得很。

车帘撩着，里头少女温柔可人，正含笑同言紫凝说着什么，看到言笙从门口出来，眸色里一闪而逝的讶异，却又瞬间消散殆尽，只笑着打招呼，“这位，便是笙小姐了吧。”

冬日的阳光，纵然碎金般闪耀，但要说落在身上的温度，却是没有的，甚至，风中凉意遍体，裸露在外的脸颊都冰着，说话间，呼出的淡淡薄雾，令对方看起来眼神都有些模糊。

这位楚家的姑娘，一身淡紫长裙，披着奶白色的裘衣，生地也是一副娇小可人的模样，眉眼温缓，骨子里有种江南的婉约气，同她说话都似乎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只是听说大将军生地粗狂，想来，是像极了母亲。

“楚姑娘。”言笙也不动声色地打着招呼。

楚溪扶着车门探出了身子，伸着手拉言笙，探出的手腕上，精致的一串翡翠细珠串，在白皙的手腕上缠了三圈，衬地那只手愈发莹润如暖玉，养尊处优的模样。

“笙小姐、楚姑娘的好不见外，你比我年长数月，若是不嫌弃，我便唤你一声小笙姐，如何？你便唤我一声小溪也可。”她扶着言笙上了马车，拉着她在自己一边坐了，也不待言笙回答，又接着说道，“今日邀约实在仓促了些，理应昨儿个先递了拜帖的，只是今早才知学堂不开课，见天色不错，便想着游湖去，小笙姐莫要见怪。”

“不会。”她含笑应了，捧着楚溪递过来的茶杯暖着手，却也不喝，敛着眉眼，话并不多的样子。

马车走得很慢，大户人家的规矩繁琐，这种情况下随行的丫鬟们是不允许上车的，都跟在马车旁走着，车夫为了顾及她们的脚程，自是行地格外的慢。

气氛有些闷，也有些尴尬。

言笙上马车的时候，言紫凝便只是尬着一张脸坐在一旁，只有楚溪同她说话的时候她才扯着嘴角应几句，想来，也是不太待见这次的出行。

楚溪却似乎并未察觉，仍旧言笑晏晏地，同言笙说话，“小笙姐，今日去游湖的地方，你一定没去过。那是将军府后山脚下的一片天然湖泊，不过因为前几年将军府翻新整修的时候，将边上的宅子一起买下来了，于是这片湖泊就成了将军府后院的私人湖泊。”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加了句，“放心吧，没有外人。”

一笑，嘴角右边一个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可爱得很。

啧，什么叫没有外人，明明……全是外人。言笙含笑，敛着的眉眼精致好看。

大将军府的这位小姐，言笙虽说初次见面，却也是有所耳闻。大将军府的长房嫡女，生地又是娇俏可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深得将军府众人的喜爱，是真正在众心捧月中长大的姑娘。

言笙摩挲着手中精致的茶杯，含笑应着，“如此，今日倒是借此机会开开眼了。”

她说得谦虚，神色之间却并无半分波澜，靠着马车椅背坐在陌生的环境里并无一点不适应，虽是带着面具，却也看得到裸露在外的眉眼精致姣好，微微上挑的眼尾，是一双风情的桃花眼，却因着周身寡淡的气息，少了几分旖旎，多了点冬日的冷意。

格外矛盾的一双眼。

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小笙姐说这话着实见外，你我既然姐妹相称，自然就不需要这些个虚礼了。不瞒你说，我今日一见你，就觉得喜欢得紧，将军府只有我一个女儿家，自小就只有那些丫鬟嬷嬷陪我玩，也是无趣得很，往后，小笙姐得了空，时常来寻我玩才是。”

少女漫不经心看着手中茶杯，隐没在水雾之后的眉眼宛若精致的水墨画，她含笑，点头，应着，“这是自然。”

说着大家心知肚明的场面话，虽显疏离，却又觉得有种贵气，怡然自得得很。

楚溪偏头看言紫凝，带着狐疑之色，言紫凝的面色还是有些尬，只对着她摇了摇头，楚溪的意思她何尝不懂，正是因为懂，才想借了楚家的手让言笙彻底离开言王府。

也正好，全了皇后心意，以此示好。

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