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言紫凝也是不信的，她的脸上，渐渐浮起的，是戏谑的笑容。

从言笙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后退一步的言紫凝脸上，清清楚楚的笑，那笑，戏谑、失落，还有，孤寂。她摇头，再无半分方才缱绻，眼睛里微芒渐闪，竟是泛了泪光。

“殿下。”她说，微微仰了头，似乎想要眼底微芒倒流回去，“殿下，娘娘挂心，自是让人备了礼，递了拜帖从大门而入，若是殿下亲自来，想来，祖父都要亲自相迎三叩行礼，您何故于如此深更半夜偷偷邀了小女前来？”

“殿下，凝儿不傻。”她仰面看他，难过却倔强的模样，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模样。

平日里精心呵护娇养着的雪莲花，经了风雨，恹恹的，宛若霜打了的茄子。

言笙看得啧啧称奇，这位姐姐也是厉害，将想哭却忍着不哭的模样，演绎到了十分，果然，对面“渣男”瞬间变了脸色，弯了腰小心翼翼哄着，“凝儿，说什么傻话呢？”

“你觉得我会骗你么？我怎会？”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捧她的脸，声音都柔了许多分，“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为了你那个妹妹骗你呢？”

“你也不想想，她什么比得过你，要才华没才华，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就她那干瘪梅干菜模样，你说，我又关注她做什么呢？”

“干瘪梅干菜”言笙嘴角狠狠一抽，死死压抑着上前揍人的冲动。

就见她的这位姐姐怯生生地抬头，嗫嚅着说道，“她是嫡女……”真真委屈得紧。

“纵然她是嫡女又怎样，本皇子也不屑瞧她一眼。”“渣男”急着表明心迹，连连发誓，“真的，就是母后想要我过来瞧瞧，但是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因此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将我跟她连在一起，你知道，人言可畏……”

嘚！

感谢您的不喜欢。言笙暗暗磨牙，本来倒是想听听这皇后和五皇子何故暗搓搓里地来打听她的伤势，这会儿却也知道定是听不到真话了，便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

风中却有熟悉的桃花香，她豁然转身，就见那人从竹林外款款而来，轻裘缓带，眉眼精致，在黯淡月光里，像月光下某种漂亮的以血为生的妖精。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惊为天人的诱惑，像奈何桥边无际的彼岸花，又像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妖异，危险，却诱惑，让人甘愿沉沦。

“伤好了？”

压低了的声音，听上去沉沉的，像是好听的大提琴音，他走到她身边，戏谑地取笑她，“腿脚的伤都阻止不了你偷听偷看人家小情人之间的浓情蜜意？”

言笙眉梢一挑，“你知道？”说着，指了指两个又抱在一起的男女，连这种八卦都知道……这厮真的是刚从雷霆崖回来么？

“原是不知的，如今却是一目了然。”虽然，若是想知道，也是可以知道的。秘阁收集的消息，五花八门，各行各业，上至御书房机密，下至富商家小妾偷了汉子，这些消息，自然有需要的人，付重金来购买，至于递交到他书房的，自然是经过筛选的。

而老五摘了哪家出墙的红杏，他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告诉他。

言笙走路一瘸一拐的，明显伤势未愈，可这会儿抱着她走，却又要惊动了附近那俩人，便只能一只手牵着她走，又想着这丫头腿都这样了，还瞎蹦跶，跑到林子里来看人家幽会，看得津津有味，半点女孩子家的娇羞都没有。

他又好笑，又好气，一个脑瓜崩敲她脑壳上，板着脸训斥，“以后不许看这些个东西，知道不？”

“会长针眼。”

言笙很是乖巧，被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走，被敲了脑壳也只是伸手摸了摸，点点头，“好。”像只听话的小奶猫。心中却暗暗吐了舌头腹诽，没想到，堂堂十三皇子也会用这般哄骗人的方法。

腹诽完，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这言行在这个时代，的确有些惊世骇俗，当下讪讪解释道，“祖父请我用晚膳，回的时候瞧见她偷偷摸摸的，才跟来瞧瞧，哪知道她是私会情郎。”

说完，瞥秦涩，这位爷，是不是也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而且……之前也来过几次了？皇室的人，都有这习惯？

她的目光太明显，秦涩想假装看不出来都做不到，眼角跳了跳，“父皇下了圣旨封王，府中来了许多道贺的人，折腾到入夜才算是抽了身，便过来看看你。”

“你的伤，我不太放心。”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林子的外头，轮椅还在路边停着，他将她搀扶到了轮椅上，伸手推着，才漫不经心说道，“去了你院子，却没见到人，说是在老王爷那用膳，想着也该用完了，便出来寻你，没成想，见这轮椅在这，便知你在里头。”

这偌大王府，需要用到轮椅的，除了那位二爷，便只有新晋小瘸子言笙，这轮椅却定然是二爷的，只是，那位性子沉稳得很，那腿也是真的不良于行，定是不会将轮椅丢在路边不见了人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将裘衣往上拉了拉，脑袋无意识蹭着那圈狐狸毛皮，秦涩看在眼里，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问，“喜欢？”

小丫头语焉不详地应着，有些迷糊的样子。

方才还神采奕奕地看着别人亲热，这会儿倒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狐狸毛皮，他那倒是有不少，还都是名贵的雪狐毛皮，有价无市、千金难求，每年会被拿出来晒晒太阳，既然这丫头喜欢，倒不如给她做了衣裳。

他打定了主意，便说道，“既然喜欢，明日去我府里，自个儿挑一些，我府里的绣娘都是宫里头带出来的，让她们给你制几件裘衣，她们绣工好，款式会的也多，比言王府的好多了。”

言笙眼睛一亮，转身，“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