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郊外极为辽阔,夜明星稀,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远郊村落,近一些是一众营房跳跃闪烁的篝火。更远些的操练场还有士兵在夜间操练。来来往往的将士皆被这一声怒喝吸引了眼球,来回巡梭注视。
叶寒舟几乎夺门而出,踏进夜色深深的营房:“右翎卫统领在哪儿?我去见他。”
霍驰一把拉住男子,眼中怒火勃烧:“你找他能做什么?他妈的你去找他他就能给你借兵了?!”
“我去报案,让左右翎卫出兵拿人。”叶寒舟回首,冷静地抓住霍驰的手一点点拉下,气力之大几乎要拽脱霍驰的胳膊。说完,他便一把掀开营房的门帘,大踏步走出营房。
霍驰低声骂了一句,跟在他后面好说歹说地劝——
“不是你今日发什么疯?”
“你忘了右翎卫姓赵那小子之前跟你过不去来着?”
“我说,这事儿就那么重要么?劳资没见过你这么强求的人,禁军的兵也是随便能借的?!”
叶寒舟顿住脚步,玉石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他抬眸,在火光中一字一句地跟他说:“你知我素来什么性子。若此事于我无关紧要,我绝不会强求。”
“但此事于我,非同小可。”
霍驰见劝谏无果,在秋风中对上那双坚定不移的黑眸,无可救药地叹了一声,随即向他点点头:“我懂了,我跟你一起去。”
“劳资就不信了,姓赵那小子还真能给咱脸色看!”
叶寒舟转身奔走,霍驰则紧追慢赶。叶寒舟先奔至主营房,帘布内正传来酒宴酣歌的靡靡之声。一声声吆喝嬉闹自营帐中传出——
“来!赵统领,我敬你一杯!”
“来兄弟们继续喝!今日不醉不归啊哈哈哈!”
叶寒舟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脚上却丝毫不停顿,掀起布帘便径入营帐中,一股酒气混杂着汗臭和食物的油腻腥味扑鼻而来。
冷面男子面不改色,当场往那一站,冷气横生。
“呦!瞧瞧这是谁啊?”一个大汉当场凑过来,光着膀子举着酒壶,一口酒气,搭上叶寒舟的肩调笑:“这面皮生的,还是赵统领心疼我们啊!给咱几个找了个面相这般好看的鸭子。”
“哈哈哈哈哈哈!来给哥几个笑一个!”
叶寒舟极少笑。面上也不喜作出表情。
可偏偏此时,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一群酒肉之徒,黑眸中闪过极淡的讽刺,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些微弧度。
下一刻,便听那汉子惨叫一声——
“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左臂滚在地上,左臂的前臂软塌塌地落在地上,显然是已经断了。
“右翎卫统领,在哪儿?”叶寒舟冷着脸问那一群早被唬住的士兵。
可惜这里是禁军营,禁卫军左翎卫,从来不是吃素的。当即便有人反应过来,带着大伙儿面色不善地逼近叶寒舟:“你小子,好本事啊。”
叶寒舟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右翎卫统领,在哪儿?”
“哼,你小子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那人见叶寒舟几乎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立时便要冲出去!
却被门口一声怒喝制止:“陈老四!你在干什么!!给劳资住手!!!”
霍驰终于赶来,一见是这番场景,当即怒不可遏地爆吼一声。
那陈老四被这一声吓得虎躯一震,脸上的雀斑都抖了三抖,可见霍驰平日训练军队还是管教有方。
“你们都反了天了是吧?!今日晚操操练过了?!酗酒胡闹,全给我去惩务处自领三十军棍!”霍驰面色凶煞,似一头暴怒的狮子。
陈老四有些委屈,默默缩回拳头嘴硬回了一句:“明明是这小子先挑事……”
“陈老四你说什么?”霍驰耳尖地捕捉到这声嘟囔,怒发冲冠:“当值期间酗酒你还有理了你?叶公子这是在替我教训你们!你们有什么不满有种冲我来啊!”
“来不来?!敢不敢?!”
“就你们这群人花拳绣腿还想跟他比划?劳资跟他当年在漠北歼灭敌军整个铁骑营的时候,你们这群龟儿子压根还没参军!”
“还有没有不服的!”霍驰连问了三遍,见他们终于消停了,没好气地指着营房门口:“给我滚去操练场罚站!”
一个个士兵面面相觑,最后只好鱼贯而出,不敢久留。
霍驰又喘着粗气把陈老四留下了:“老四!”
陈老四一个激灵:“统统统领!”
霍驰一巴掌呼脑门子上:“瞧你那点出息!”
陈老四委屈巴巴:“……”
叶寒舟已经四下找过姓赵的右翎卫统领,却并无此人,语气有些急:“右翎卫赵统领人在哪儿?”
许是听出了叶寒舟声音里的不耐,霍驰一记威胁的眼风横扫向陈老四,陈老四赶紧和盘托出:“报报报告两位老大!赵统领酒喝多撒尿去了!”
霍驰:“……”大兄弟,会换个说法不?
叶寒舟闻言话不多说,立时要出营房去茅厕找人,迎面却有一人率先撩开了帘布,一高一矮二人一帘之隔面面相觑——
“叶寒舟?!”
正是姓赵的右翎卫统领,赵出尘。
叶寒舟顿下脚步,转头向霍驰会意。霍驰点点头,一把揪着陈老四出了营房,路过地上疼得欲哭无泪的那名将士,还顺势将人带走去医务料理了。
营房内一时空空如也。
…………
“借兵?叶寒舟叶公子,你胆儿挺大啊。”赵出尘坐在狼藉的地面上,屈膝而坐,手上吊儿郎当挂着个酒壶。
叶寒舟方才向他简单说明来意,谁知这厮像个二世祖似的要么套他的话要么与他周旋,白瞎了一身正气十足的铠甲。
叶寒舟已经属实不耐,他冷着嗓子沉声喝道:“一句话,一百人你借或是不借?”
“哎呦,怎么叶公子求人竟是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吗?”赵出尘吊儿郎当地躺卧,一手举着酒壶向喉中倒了一口酒,歪倒在身后油腻的桌布上咂了咂嘴道:“你说有贩人的案子就有了?你当长明的府衙都是吃干饭的不成?空口无凭,我可不信你。”
面前的黑衣男子神色冷肃,那双黑靴正欲往前进一步,忽听至营外传来一声灯火燃放之声。
他神色蓦地一变。一颗心霎时沉入谷底。
一转眼,人已二话不说掠出营房,只见夜色无边的半空中白色信号灯火已经燃放殆尽,唯余一线白光。
他攥了攥垂在两侧的双手。忽而双眸一沉,转身大踏步地直奔赵出尘。
赵出尘彼时听见这一声还有些恍惚,谁知外头沉寂了些许,下一刻只见一身黑衣玉面冷肃的男子大步流星地奔他而来,来者不善。他看着那双沉而黑的星眸反应了一瞬,然后大惊,挣扎着便要从地上爬起来去寻丢在地上的佩剑。
然而叶寒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脚踏上赵出尘后背,给人踩了个踉跄,然后拎着那人脖颈处的盔甲将他脑袋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抽出腰间冷剑,迅速抵上那人脖颈处的血脉。
赵出尘色厉内荏地吼他,却无法阻止冷剑一步步寸进的步伐。
叶寒舟俯下身,顺滑的发丝贴在脚下人的脸颊处,他的声调贴在他耳边,依旧冷漠如初:“一百士兵,借还是不借?”
赵出尘愤怒地爆吼:“我会上报给禁卫军统领叶寒舟你就等着……”
叶寒舟充耳不闻,脚下力气更大:“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借还是不借?”
赵出尘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忽觉背后力道一松,他深知逃不过,立刻大声喊着“我借!我借!”,谁知下一刻,后脖颈上瞬间挨了一记手刀,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叶寒舟不再做丝毫停留,从人腰间搜罗出腰牌便飞身而出,迎面与霍驰撞了个满怀,他却连脚步都未停顿片刻:“他亲口说的借兵,咬紧这一点不放即可,其余等我回来之后什么也别承认。”
霍驰:“……”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但他眼中又映出男子飞奔而去的身影,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句:“兄弟跑反了!”
“点兵场在那边儿!!!”
那个身影诡异地顿了顿,立时向另一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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