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江浅怔怔道。 郁辞舟拧眉看着那处,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妖尊……”江浅跑到甲板上,看向那红光的来处,便觉那处妖气大盛,正是来自凤凰妖尊的妖气。 “不……怎么这么快?”江浅喃喃开口,而后幻化出双翼想要朝着澹州岛的方向飞去。然而他忘了自己体内魂魄不全,骤然催动妖力,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于是他尚未飞离船体,便跌落了下来。 “阿浅!”郁辞舟上前抱住江浅,江浅却死死盯住澹州岛的方向,依旧想要朝岛上飞去。他的魂魄顿时产生了剧烈的异动,体内妖气不断朝外溢出。 郁辞舟一手抵在江浅身上,一边帮他安抚魂魄一边道:“阿浅,你还有我,凤凰涅槃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浅任由郁辞舟抱着,身体不住颤抖,喉咙里传出了哽咽之声。 郁辞舟捧着江浅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气闷,心底魔气不断涌动。 下一刻,他一把将江浅按在船板上,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江浅怔了一下,一把江浅郁辞舟推开。 郁辞舟眼底魔气翻涌,再一次欺身而上。 江浅看着郁辞舟,放弃了挣扎,眼泪夺眶而出。 郁辞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哑声问道:“为什么……” 郁辞舟明知道此刻自己的情绪是心魔在作祟,但心中那嫉妒却抑制不住地翻涌,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他心中那心魔,不住朝他发出质问。 为什么江浅总是会为了旁人痛不欲生? 从前是为了江涂,如今是为了凤凰妖尊。 郁辞舟忍不住怀疑,自己在江浅心里,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位置? 若当初或现在,死的是他,江浅也会这么失魂落魄吗? “当初为了江涂的死,你恨了我那么久。”郁辞舟开口道。 “我只是生你的气而已……并不是恨你。”江浅开口道。 江浅看着郁辞舟,眼里的泪水不断涌出,他越过郁辞舟的肩膀,再次看向远处澹州岛的方向。郁辞舟却被他这一举动激怒了似的,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江浅看向自己。 “你为什么会生我的气?”郁辞舟问道:“是因为凤凰妖尊,你怕他,因为他讨厌我,所以你才会一直躲着我。” 郁辞舟想到江浅此前在凤凰妖尊面前的种种反应,眼底魔气便越来越盛。 他见到江浅如此伤心,心中本是无措心疼的,可这情绪的波动牵动了体内的心魔,他那无措和心疼便一并化成了怨怪和嫉妒。 江浅看着郁辞舟,开口道:“不是……” 可为什么不是,他一时又有些说不清楚。 当初江涂的事情,他的确怪了郁辞舟很久,但那怪怨的情绪却绝不是恨。 仔细说起来,大概真的更像是生气。 江浅如今想来,自己这辈子生过的最多的气,似乎都是对着郁辞舟的。 那种情绪很难解释清楚,同样的举动放在别人身上,大概江浅都不会生气,但是换成了郁辞舟,就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若当初拦着他救江涂的是白鹤,江浅就不会去生白鹤的气。 但是换成了郁辞舟,江浅就忍不住要怪他…… 这种感情就像……他对这个人存了一种特殊的与旁人不同的期待和要求。 因为这种特殊的期待,导致他的情绪很容易被对方牵动和左右。 若是用凤凰妖尊曾经的气话来形容,这大概就是……“龌龊的念头”。 凤凰妖尊曾经不止一次说过,那种“龌龊的念头”会让人变得疯狂且不可理喻,甚至会变得可笑。江浅如今想来,他对郁辞舟那种情绪,大概就是从这种念头里来的吧?第53章 江浅怔怔看着郁辞舟,心中万般思绪翻涌。 他心里装了好些话,然而此刻情绪泛滥,反倒一句都说不出来,只一双眼中不断溢出泪水。 江浅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骄傲的模样,很少哭,所以偶尔哭起来的时候,便越发惹人心疼。 郁辞舟伸手帮江浅擦去眼泪,心里揪得难受,然而江浅那眼泪却像是止不住似的,越擦越多。 “别哭……不要哭。”郁辞舟忍不住去亲吻江浅的唇,想用这种方法止住江浅的哭泣,然而却徒劳无功。 在心魔的影响下,郁辞舟那情绪极为凌乱,一时之间压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凭借本能抱着江浅疯狂亲吻,仿佛只有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才能填补他心底的不安和空洞。 此刻的郁辞舟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方向的船一般,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冲撞,说不上来是在寻找方向,还是在自毁。 江浅又难过又委屈,心中又隐隐有些想生郁辞舟的气,气郁辞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他心里又实在生不起气来,甚至有些心疼郁辞舟被心魔所控。 郁辞舟的理智渐渐被疯狂取代,抱着江浅在船板上,几乎要失控。 江浅徒劳地挣扎着,哽咽道:“不要这样……郁辞舟你醒醒……” “你不是要生我的气吗?”郁辞舟哑声道:“那便生好了……” “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江浅说着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郁辞舟眼底魔气翻涌,看着江浅时像是失控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而此刻的江浅魂魄不稳,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无助地看着郁辞舟,目光中满是委屈和难过。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凤鸣。 凤凰的叫声响彻天际,带着巨大的威压和震慑力。 郁辞舟被这叫声影响,眼底恢复了短暂地清明。他看向双目通红的江浅,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表情顿时充满了懊恼和无措。 而此时的江浅,目光看向凤鸣的来处,便见那处的红光在凤鸣声之后,骤然暗淡了下去,属于凤凰的巨大威压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妖尊……”江浅开口,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在红光消失的瞬间,江浅体内残存的凤凰妖气也随之消失,他的三魂五魄终于彻底失去了凤凰妖力的影响,变得越发不安起来。 “阿浅!”郁辞舟觉察到了江浅的异样,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江浅却只张了张嘴,无助地看了郁辞舟一眼,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郁辞舟眼中魔气稍稍褪去,驭起妖力按在江浅心口,试图帮江浅安抚住不安的魂魄,却无济于事。 江浅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浑身妖力正不受控制地缓缓溢出。 郁辞舟努力想要帮他控制住外溢的妖力,却始终不得法。 好在船很快就到了澹州岛。 此刻,赭恒散人正立在海边,目光怔怔看着天际。 凤凰妖尊的妖力已经尽数消散,顷刻间便已寻不到踪迹了。 可他的目光却在凤凰消失的地方停留了许久,直到郁辞舟和江浅的船靠岸,他才收回了视线。 赭恒散人大概早就料到了江浅的状况,直接命郁辞舟把江浅带到了他修行之处。 江浅这会的状况非常差,郁辞舟甚至忍不住担心他的妖力会这么源源不断的消散干净。 “不知道该说你们回来的及时,还是不及时。”赭恒散人一手按在江浅额头上,幽幽叹了口气道:“若是再早一刻,好歹能再见他一面……哎。” 郁辞舟守在一旁,眼底魔气若隐若现。 赭恒散人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这只豹子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给我添乱,凤凰不讲道义,提前涅槃了……我一个人可搞不定你们两个,你若是瞎添乱导致小孔雀出了事,休怪我失手。”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话奏了效,郁辞舟眼底的魔气虽然一直没有褪去,但守在旁边时却颇为老实,什么乱都没添。 “有心事?”赭恒散人看了一眼郁辞舟的神色,开口问道。 郁辞舟目光一直落在江浅身上,闻言开口道:“我以为,他一直在恨我。” “哦?”赭恒散人挑了挑眉,等着郁辞舟继续说下去。 郁辞舟开口道:“可他说他没有,他只是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有什么不好?”赭恒散人开口道。 “我从未见过他生凤凰妖尊的气。”郁辞舟开口道:“不管凤凰妖尊对他多凶,甚至是训斥他,他都从来不生气……当年在他的记忆中,我只是拦着他去救江涂而已,他便气了我这么多年。” 郁辞舟想不通江浅为什么对自己气性那么大,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你这心思怎么比凤凰还蠢?”赭恒散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郁辞舟不解,看向赭恒散人,对方却闭起双目开始专心施法,没再朝郁辞舟说什么。 赭恒散人帮江浅暂时稳住了魂魄,但他妖力不及凤凰妖尊,无法像对方帮江浅修补魂魄。不过好在江浅体内的妖力也随着魂魄被稳住了,没再继续朝外溢出。 “他没事吧?”郁辞舟开口问道。 “暂时没事。”赭恒散人开口道:“我看着时机也差不多了,待他苏醒后我会帮他祛除心魔。” 郁辞舟目光依旧落在江浅身上,开口道:“他的心魔是凤凰妖尊。” “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赭恒散人道。 “什么意思?”郁辞舟问道。 “江浅的心魔是在误以为江涂死后生出的。”赭恒散人开口道:“那个时候他误以为你阻止了他去救江涂,让江涂死在了兽族手里。为此,他怪过你,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心里也清楚,你阻止他是为了保护他。” 所以江浅嘴上怪郁辞舟,心里却不可能真正去恨对方。 “他之所以会生出心魔,乃是因着凤凰的缘故。”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那个时候恨极了兽族,因为哪怕江涂没死,但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都和兽族脱不了干系。彼时的江浅,只当凤凰妖尊是为了江涂的死在怨恨兽族,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该像对方一样,怨恨兽族。 毕竟江涂是他血浓于水的兄弟,却死于兽族之手。 “江浅觉得凤凰讨厌你,所以自己也该讨厌你。”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确实很讨厌我。”郁辞舟开口道。 赭恒散人失笑,眼底带着一抹柔和,道:“他就是这性子,若当真讨厌你,早将你杀了。小孔雀和他是一样的性子,都喜欢口是心非,心里越是喜欢,嘴上越是要杀要剐的。” “小孔雀心口不一,所以才会生气。”赭恒散人道:“气你,也气自己” 所以江浅的心魔看似是凤凰妖尊,实则只是将凤凰妖尊当成了一面镜子一般,他提醒自己该像凤凰妖尊一样憎恶兽族,却做不到,长久的矛盾困扰着他,最终便成了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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