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对着空白稿纸发呆。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去年秋天他出版了宿命一生，可直到今年秋天，瑛纪也没动笔写野和尚和珍珠的故事。

啊, 突然就明白夏目漱石咕咕咕的酸爽了, 瑛纪是不明白，明明织田作之助也算是个高产的作家, 为什么小说编辑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呢？

织田作之助的小说无法满足编辑吗？唉。

就在瑛纪思考着如何利用野和尚让珍珠意识到自己曾失去了什么、甚至再也无法挽回时, 电话响了。

瑛纪拿起电话一看，是日下部笃也。

瑛纪眼睛一亮，他利索地接通了电话：“喂？笃也？你来的正好, 我正想说秋天了，是吃螃蟹的时候, 要不我们去吃螃蟹吧！”

“……你还不知道吗？”

日下部笃也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今天总监部刚下达了命令, 对夜蛾老师处以死刑。”

瑛纪：？？？

他整个人都支棱起来，语气变得低沉冷凝：“怎么回事？”

日下部笃也言简意赅地将变异咒骸的事说了一遍，他有些疲惫地说：“我昨晚一直在打探消息,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瑛纪，你有什么办法吗？”

从日下部笃也的本心来讲, 他是很敬重夜蛾正道的，不希望自己过去的班主任出事。

但他也明白，单凭自己这点实力, 根本不可能动摇总监部高层的决定, 唯一能阻止这件事的人唯有瑛纪。

日下部笃也：“抱歉, 我只能帮你打探消息, 别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瑛纪言简意赅：“什么时候执行？”

瑛纪已经准备拎着秋月刀去劫人了。

日下部笃也：“据说京都高校的乐严寺校长为夜蛾老师争取到了三天缓刑的时间, 我估摸着高层是想通过乐严寺校长，从夜蛾老师那挖到变异咒骸的制作方法。”

作为总监部下属的咒术师，日下部笃也很了解总监部高层的脑回路。

他说：“但按照我打探到的小道消息，夜蛾老师否认了是自己制作的，他只说是咒骸变异，变异咒骸生命的出现是奇迹，他无法复制。”

三天啊，瑛纪松了口气，继而他嘴角抽了抽，想到了中原熊也，想到了高专深林里那些自立型咒骸。

自立型咒骸和变异咒骸是不同的，但有人信吗？如果那些自立型咒骸暴露了，也许夜蛾正道就真的完蛋了。

就在瑛纪思考怎么办之际，日下部笃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瑛纪，你小心点，夜蛾老师在高专当校长，在此之前他还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他有很多学生，大家也都知道老师沉迷制作咒骸，如果出现变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最早将这件事捅出来的那个家伙也没想到高层会这么做，大家、大家只以为高层会命令老师销毁变异咒骸而已。”

他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可即便如此，高层还是定了死刑，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瑛纪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我知道了，笃也，事情交给我吧。你继续打探消息，有新情况立刻告诉我。”

日下部笃也松了口气：“好。”

挂了电话，瑛纪立刻联系伏黑亮介，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瑛纪略一犹豫，转头联系五条悟。

五条悟貌似正在补眠，接电话的语气很不好。

“喂， 啥事？别告诉我又有人需要我救了！夏天不是过去了吗？”

瑛纪抿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之前提过，说要请夜蛾老师当你的班主任？”

五条悟这才意识到电话另一头的人是瑛纪，他放松下来，还打了个哈欠，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是啊，怎么了？”

瑛纪小心翼翼地问：“夜蛾老师被高层定了个死刑，你能通过五条家相熟的高层打听到高层到底想做什么吗？”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瑛纪苦恼地说：“果然很麻烦吗？我这边不好找禅院。”

如果让禅院帮忙，以瑛纪对禅院直毘人的了解，事后禅院直毘人肯定会想掌握夜蛾正道的变异咒骸技术做交换，否则禅院家凭什么帮忙呢？

想想被削掉预算的特务科和闹得灰头土脸的内务省，瑛纪暂时不想找禅院直毘人，最起码也要等他找到了合适的办法，需要禅院出面的话，再去找禅院直毘人谈条件。

“你·再·说·一·遍。”

这一次，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还有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夜蛾正道怎么就突然被死刑了？他还欠老子一个能变成动物的咒具呢！！”

五条悟一直眼馋瑛纪的希云匕首，就等着自己成为夜蛾正道的学生后，可着劲朝夜蛾正道要礼物了——记忆里夜蛾正道没给他做咒骸！但他给瑛纪做了！哼！

瑛纪说了变异咒骸的事，五条悟有些奇怪：“咱们俩当初不是留了一张委托夜蛾正道研究这个的证明书吗？变异咒骸和他无关，是咱们俩搞的。”

瑛纪想到日下部笃也的消息，苦笑着说：“会不会就是因为你我留下的委托证明书，高层才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五条悟恼火极了：“垃圾总监部，该死的高层！你等着，我让家里人去查一查！”

挂了电话，五条悟风风火火地冲到长老居住的院落，五条家的力量飞速动了起来，五条悟很快搞清楚了怎么回事。

诚如他之前所说，总监部在发现夜蛾正道做出了变异咒骸后，的确很震惊，高层希望夜蛾正道交出变异咒骸的制作方法，夜蛾正道说这是意外，他也不知道咋回事。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的，咒术研究的确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变异也是有可能的。

但一个是因为羂索一直盯着夜蛾正道，知道夜蛾正道和瑛纪的关系很好，羂索总觉得瑛纪肯定有别的布局，想要试探一下瑛纪；另一个原因就是总监部彻查了夜蛾正道的居所，并在其中找到了五条悟和瑛纪留下的研究变异咒骸的委托文书。

事情性质一下子变了，从一个普通的咒术师无意间制作出变异咒骸，变成了五条和禅院两家委托高专校长研究非人类咒术师——变异咒骸。

总监部瞬间绷紧了精神，五条和禅院想做什么？

如果五条和禅院拥有制作变异咒骸的技术，那这两家将瞬间拥有无数变异咒骸大军，到时候总监部还会存在吗？

甚至加茂家族也方了，自从禅院瑛纪横空出世，这小子不知道怎么蛊惑了五条家的六眼，明明是一直不对付的禅院和五条居然不断展开合作，这两家要做什么？他们要彻底联合了吗？

于是总监部和加茂立刻下了死刑的命令，但又鸡贼地缓刑三天，想要看看禅院和五条的反应。

至于亮介为什么不接电话……拜托，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前是个禅院，在这件事爆出来后，总监部的其他高层立刻以开机密会议、禁止通讯为由，故意将亮介困在了别的事情上。

“……我估摸着你们禅院也是这样。”

五条悟刚和家里的长老、管事们bb了一通，此刻正溜达到旁边的偏室和瑛纪通电话：“家里人都以为是我提前委托夜 蛾正道研究变异咒骸，但夜蛾正道研究出来方法后没有按照约定提供给五条与禅院，反而被总监部先发现了，还说他活该。”

五条悟觉得心累，他是很想将家里人都揍一遍，可是揍完了就没人给他干活了啊！他还是只能努力嘴遁。

瑛纪想到异能人型魏尔伦，精准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他们在意的是，谁能控制这个变异咒骸吧？”

五条悟短促地笑了，只是这笑声很冷：“没错，现在家里人在商量怎么和总监部做交易，怎么拿到变异咒骸的制作方法，要让出多少利益，才能让五条家彻底主导可能出现的变异咒骸大军。”

就在瑛纪和五条悟打电话时，瑛纪居住的房间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族人的声音。

“瑛纪大人，兰司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瑛纪叹了口气，他对五条悟说：“估计是叔父，我先挂了。”

五条悟：“这样，我们统一口径，就说的确是我们委托他做研究，但咒骸变异是个意外，他做不出第二个！只要无利可图，总监部就会收手了。”

瑛纪淡淡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有些神思不属。

如果熊猫是唯一的变异咒骸，那熊也怎么办？如果总监部高层以销毁变异咒骸为释放夜蛾正道的条件呢？

如果所有人都得不到变异咒骸，那就毁掉，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瑛纪朗声道：“让兰司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门外的仆从躬身行礼后退下了，瑛纪深吸一口气，渐渐的神色变得沉静坚定起来。

他正要给弟弟甚尔发个短信，表示你哥我打算血洗总监部了，突然电话又一次响了，是兰堂打来的。

瑛纪接通了兰堂的电话。

“瑛纪先生，关于夜蛾先生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兰堂的语速极快：“我问您一件事。”

瑛纪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兰堂：“当初您从夜蛾先生那拿到熊也的咒骸，曾给夜蛾先生一份委托他研究变异咒骸的文书，上面留有您和五条悟的签名，但我记得您是0咒力，所以理论来讲，那个文书上只有五条悟的签名是有咒力的、生效的，对不对？”

瑛纪茫然脸：“是的，我是0咒力，无法留下咒力签名。”

“太好了！”

兰堂飞速道：“事情紧急，我直说了，您马上向总监部提出立刻执行夜蛾正道的死刑。”

瑛纪目瞪口呆：“为什么？我不可能看着老师去死的。”

兰堂苦笑着说：“您听我说，尾崎已经被总监部那边的人叫走开会了，显然对方不希望尾崎给您泄露消息，但好在我们提前商量了办法。

现在夜蛾先生的问题之所以这么复杂，就是因为总监部忌惮您和五条悟，这才用他试探你们两位。

一般而言，能救命的人，除了自己的势力外，还有势均力敌的敌人。

您没在那个委托文书上留下咒力，您可以狡辩说文书是伪造的，您从没下过这个委托，先将您自己和禅院摘出来。

您假装自己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并对夜蛾正道的做法深感痛心，既然夜蛾正道违背了咒术界现行规则，那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但作为他的学生，您打算弥补老师的过错，所以您要给总监部上第二份文件。”

瑛纪下意识地问：“第二份文件？”

兰堂长出一口气：“申请成为东京高专校长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