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和北城大多都是街坊,前面再往北走一些,就是当年鼎鼎大名的长安九市的东四市,听说以前挺繁华的,木兰辞当中提到过东西两市,说的就是那里。
现在不成了,要想做买卖还得去新城那边……”
元朗陪在李破身边,指指点点的当起了向导。
李破点着头,说道:“你任职京兆尹也有几年了,这么大一座城池摆在这里,你心里就没点想法?”
元朗赔笑,心里却道,俺能做什么?当年在北边倒是想有所作为呢,最后怎么着?您心里就没点数?
而且这可是汉长安旧址,俺若敢动弹动弹,不定会碰上什么倒霉事呢,俺又不傻……
肚子里滴咕着自己的小九九,嘴上却道:“臣确实有点小小的心思,这里的宫殿都在南边和中间,那是禁苑,谁也不敢动。
俺想把这里东边北边的坊市改一下,西边来往的商旅渐多,这里多少可以作为中转之处来用……
还有就是长安的兴盛近在眼前,臣听户部有人说,长安人丁已近十五万户,六十余万人,此为盛世之兆也。
可如此多的人聚居于一处,所用之巨必倍于当年。
长安左近有三处大仓,现在还可勉强应付,日后就说不准了,不如未雨绸缪,再建几处仓房,储军民之所用。
旧城濒临渭水,水陆都乃极佳之所在,虽说如今不宜居住,可这么大个地方,建些仓房来用却很是便利。
这就是臣近年所得了,也不知说的对还是不对?就算错了,陛下您可别像当年一样,把俺押会长安敲打。”
李破还没怎的,陪在他另外一侧的金德曼先就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迅速捂住嘴巴,不好意思的把脸庞扭到了一边。
元朗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只是抻了抻脖子,看了看这位来自新罗的女王殿下,同时在心里面叨咕,这女人还真受宠,竟然能跟随姐夫出游。
好在她应该还得回去新罗,不然就得入宫好好跟阿姐念叨一下了,前面出了个李三娘已经让阿姐极为窝心,姐夫若再多一个外室出来,阿姐还不得跟姐夫拼命?
李破对元朗的回答非常满意,只是这厮竟然还有脸提当年旧事,真是三年不打上房揭瓦。
只不过他晓得元朗的底细,瞄了一眼对方笑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没有旁人给你出主意?”
见姐夫还是那么贼,元朗哈哈一笑,嘴上都不带打磕绊的道:“陛下洞若观火,什么都瞒不住您。
俺的本事姐夫你是知道的……”
李破看他要满嘴跑火车,立即训斥道:“废话什么,赶紧长话短说。”
元朗委屈的砸吧了一下嘴,“这是司库苏世长的主意……”
李破道:“苏远?伪唐天策府军咨祭酒,文学馆学士?好像在长安书院当过教授吧?”
他对李世民的部属确实都很关注,这不难理解,另外一个时空当中,大唐盛世,由世民而始。
李世民用的那些人,几乎都可以说是世之贤能,如今李破当了皇帝,最方便的不是另起炉灶,而是承继下来,该用的就用,如此就会省事的多。
元朗喜道:“陛下晓得此人?他是武功苏氏中人,性情刚直,很有才能,就是说话不太好听,去年年初离开的书院,是房玄龄引荐给臣的,臣跟他几番交谈,便给了他个官做。
武功苏氏这些人,家学渊博,臣就让他管库房去了。”
李破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你还真是知人善用,如今身边说不准都是天策府旧人了吧?你很危险啊弟弟。
于是随手拍打了一下元朗的肩膀,“你在怎么用人上面倒是有些章法,不错不错,既然听了人家的主意,怎么没有报上去?还是说被人给驳回来了?”
元朗立马得意了起来,“臣也是想今年做着看看,有了些眉目再报到朝中,以免又像当年那样,被陛下和阿姐责怪。”
“看来当年之事你记得很清楚嘛。”李破冷不丁来了一句。
元朗一个激灵,顿时蔫了,缩头缩脑的赶紧找补,“姐夫您可别发火,俺那次回到晋阳,阿姐先打了俺一顿板子,出来的时候又挨了大娘一顿殴打,回到家中,家中那婆娘也跟俺撕扯了好久,说俺连累了她。
弄的俺一个多月都没敢出来见人,忘了什么也忘不了这个啊。”
旁边的金德曼又想笑,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肚子就有点疼,弯腰趴在马上顺了顺才顺服些,她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说话很是有趣的人是皇帝的妻弟,不是什么外人。
李破被这厮也逗乐了,想起当年旧事,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元朗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整日里活在元老头的淫威之下,动不动就要挨几下拳脚。
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元朗比他也只小两岁,已是奔四的人了,只是和李春差不多,有时候都和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李破觉着自己的教育确实出了大问题,身边这两个亲近的人都被他培养的有些奇怪,跟当世的官宦子弟完全是两个样子。
“你也是罪有应得,朕和你阿姐给你操了多少的心?好在你没惹出什么大的祸事来,不然挨揍都是轻的……
如今你也是年过而立的人了,成就上不用想太多了,好好的当你的官,你阿姐和我都还硬朗,足能保你一生平安。
政务上你多听听旁人的意见是对的,苏远其才非小,你可以向吏部荐举一下,让他做个京兆少尹,这应该是个五品官吧?”
元朗笑着点头,“是从五品,臣这里也正好缺职。”
李破接着道:“嗯,你让他把职责担起来,有了差错……也好分说。”
元朗听了眉毛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他明白这是姐夫的一番好意,可他却很不情愿的道:“陛下,臣荐举之人有了疏漏,自然是臣的错,不干旁人的事。
当年俺在北边有负陛下重托,回到晋阳更是狼狈不堪,可臣最后悔的其实是没能保住那些亲近之人。
如今臣在京兆尹任上也颇碌碌,若再不能护住下官,臣也没脸再当这个官了,不如回去一心一意的侍奉父亲,以免连累了旁人,让他们无辜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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