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继闵去了之后,折克柔就成了众兄弟的老大,但和弟弟折克行早早就去了京城当人质不同,他一直跟在叔父折继祖的身边,算是享福吧。
如今数年过去了,他在西北变成了个纯正的折家子,而弟弟折克行在京城据说混的也不错,竟然成了万胜军的都虞侯。
消息传来时,折克柔喝得大醉,欢喜的不行。
父亲去了,几兄弟的未来会如何,这是他一直在发愁的事。
叔父对他很好,但凡有机会都让他上,这是弥补。
当年折继闵去了之后,折克柔几兄弟还小,不可能接班,所以折继祖才能兄终弟及。
以后呢?
他不知道。
但弟弟混的好,他也就放心了。
此次折克行跟着中路军出征,折克柔也在关注着,可中路军一直没消息,让他也是有些担心。
此刻他在欢喜的大笑着。
“安北拿下了盐州?”
折继祖的脑海里浮现了附近的地图,“洪州,盐州,好快!和咱们差不多了。”
右路军在他的率领下,连克左厢军司和银州,他开始还觉得自己独占鳌头,可现在沈安竟然和他持平。
一时间折继祖不禁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心思。
“这不是富相的人。”
来报信的骑兵经过了身份核查,被带了过来。
“知城,这是沈郡公的人。”
来人是乡兵,见到折继祖拱手,“郎君统军一战下洪州,随即全歼宥州敌军,第三战攻下盐州,郎君有交代……”
折继祖身后的折家子们和众将都在狂喜着,几乎不敢相信。听到交代,他们不禁就坐直了身体。
“安北有何话说?”
这一刻折继祖这个‘安北’说的与有荣焉。
唯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这么称呼沈安,否则他只能称呼沈安为‘沈郡公’,或是‘沈龙图’。
三城啊!
左路军打下两城,骄傲的不行,可现在沈安的战绩一出,那些傲气都被压下去了。
乡兵看了一眼折家子们,说道:“郎君说折郎君第一战中规中矩,第二战势若疯虎,第三战跟着刀斧手们冲进盐州城,所向无敌……”
第一战折克行没啥表现的机会,第二战在宥州城外,他带着万胜军堵截守军,第三战他第一批冲进了盐州城,无人能敌。
“郎君说假以时日,折郎君当然能成为折无敌!”
折无敌提前亮相了!
“遵道竟然这般吗?”
折继祖欢喜的道:“他可还好?”
乡兵说道:“折郎君很好,我等出发时,郎君已经领军去打韦州了,有话对知州说。”
他看看左右。
折继祖说道:“都是能放心的。”
乡兵这才转述了沈安的话,“郡公说了,打下夏州之后,右路军当马不停蹄赶往灵州。”
有人问道:“路上怕是会有敌军拦截。”
乡兵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我军会横扫这一路的敌军,左路军可无需考虑拦截。”
这话硬的有些梗人,却格外的自信。
乡兵冲着折继祖拱手,“我等要些粮草,马上要去追赶郎君了。”
折继祖安排人带他们去补给,等他们走后,挥手就是一巴掌。
一个折家子捂着脸不敢说话。
折继祖缓缓说道:“中路军已经打下了三地,此战头功已经是他们的了,可安北还是派人来报信,就是想让咱们少些顾虑,尽快赶到灵州去,知道早早的去了灵州做什么吗?”
众人低头。
“是去立功!”
折继祖皱眉道:“安北这是念旧情,但更是看在了遵道的情分上,否则他大可不搭理咱们,等韩相那边派人来传递消息,咱们怕是还蒙在鼓里。”
他看了折克柔一眼,颔首道:“遵道不错,此战后,他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至于什么路上的拦截,敌军主力已去,小股人马的拦截怕什么?还有脸问,老夫都没脸听!听听安北的安排,这一路的阻截他会扫平,什么意思?为了咱们左路军,他要派出一股骑兵去扫荡万井口到灵州一线,这般有情有义的人,你也有脸说什么担心路上有敌军阻拦……这话像是什么?”
折克柔不悦的道:“像是搪塞!把安北的好心当做是驴肝肺。”
“正是。”折继祖越说越生气,“看看你们,小心眼到了这等地步,再看看安北,他把事做在了前面,却不居功,你等何时才能有这等胸襟和气度?若是有了,老夫死了才安心。”
众人凛然,被打的折家子低头认错。
折继祖叹道:“安北为何要让折家赶紧立功?谁知道?”
折克柔说道:“叔父,大宋越发的强大了,此战之后,麟府路左侧再无威胁,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右侧的辽人,麟府路……越来越不重要了。”
“立之你能想到这个,老夫算是放心了。”
折克柔的字是立之。
折继祖欣慰的道:“此战之前,老夫还得要看看,看看大宋能否击败西夏人,可安北闪电般的拿下三城,让老夫知道一件事……西夏不会再是大宋的心腹之患了。”
“而后就是辽人,可辽人近几年在大宋的手中可没讨过好,耶律洪基亲征都被击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辽人的威胁越来越小,而麟府路就变得无足轻重了。麟府路以后大概会成为一个地方小城,可折家怎么办?”
折继祖欣慰的道:“幸而遵道在汴梁认识了安北,早早的就让两家成了一家人,有沈安在,就能影响到大王,还有包相他们,以后的折家才有了保证。知道吗?老夫这几年也在京城经营了一番,想结识些重臣,可不管是送礼还是示好,无人答应,只是还客气,后来老夫才知道,这客气大概也是看在了安北的面子上。”
众人这才知道这里面有如此的内里,不禁唏嘘不已。
“安北虽然年轻,可官家说了,若非是他的年纪,少说现在就能做个三司使。他文能做宰辅,武呢?武能率军灭国,这样的臣子,只要知道分寸,老夫告诉你们,以后他就是大宋百年来的第一名臣,大概会后无来者了。”
折克柔说道:“遵道出发前来了书信,说官家封了安北为直龙图阁。”
这事儿他一直没顾得上说,此刻见到众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显然觉得这个官职就该是沈安的。
“竟然到这一步了吗?”
折继祖赞道:“果然是少年有为啊!”
折克柔说道:“他此战横扫三城,消息传出去后,汴梁会狂欢,各军会士气大振,而西夏人会惶然不安,叔父,此战大宋必胜!”
“对,大宋必胜!”
折继祖心头火热,欢喜的道:“赶紧,咱们赶紧打下夏州,然后赶去打灵州,要快。”
……
西寿军司四周都是山,堪称是险要。
这样的坚城此刻却在摇摇欲坠。
“火油弹……放!”
一片黑点飞上了城头,然后迸发出许多火焰,城头顿时惨叫不断。
“军主,敌军用沙土在灭火!”
火头没多久就被灭掉了。
大军在严阵以待,只有投石机在不断的发射着。
陈宏骂道:“特么的!这些敌军都变狡猾了,令投石机投射火药罐……”
“有急报!”
后面来了一队骑兵,众人让开一条道给他们上前.
“何事?”
久攻不下之后,陈宏的火气也变大了。
来人近前喊道:“韩相传令……”
陈宏马上就坐直了身体。
“中路军沈安连下洪州、宥州和盐州三城,陈宏你这个畜生还要在西寿军司耽误到什么时候?若是不成,老夫亲自来攻城!”
“什么?”
陈宏的眼睛都红了,“沈安竟然打下了三城?他这是……难道是空城吗?”
这尼玛是三座坚城啊!他沈安怎么那么快就打下来了。
以后的五路伐夏各路的进展不同,面对坚城时格外的艰难,很难形成合力。
来人喝道:“韩相亲令!”
文书递了过来,陈宏仔细看了,再抬头时,眼中全是疯狂。
“弩箭覆盖城头,投石机,把能砸的都砸上去,其他人……”陈宏拔出长刀,喊道:“今日不破城,某就战死在城下,兄弟们,跟着某来!”
疯了!
信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弩手一批批的冲出去,进入射程后就用箭雨覆盖了城头。
“敌军的投石机……”
尖利的喊声中,几枚石弹从城中飞了出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其中一枚石弹击中了弩阵,横扫出一路的血肉。
可没人退缩,后续的弩手马上上前,填补了这个空白。
陈宏已经下马了,带头冲了过去。
身后的将士们嗷嗷叫着,冒着箭雨和石弹在冲锋。
城头出现了敌军的身影,旋即被弩箭覆盖,死伤惨重。可敌军犹自不肯退,依旧前赴后继的冲上城头来。
他们一旦退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火药包!”
这一路宋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到了城下后,有百余人抱着火药包就往城下跑去。
“放箭!”
城头有箭矢落下,奔跑中的宋军不断有人倒下。
“去接替他们!”
陈宏知道自己犯错了。
他前面用的是传统的攻击速度,准备慢慢削弱守军,然后再发动总攻。
他觉得这样也不错,可没想到沈安却发狂了,竟然短时间就横扫中路,让他再无退路。
左路军若是不能打下西寿军司,那么中路军见将被迫独自承受敌军的反扑。
这个责任你陈宏能承担吗?
不能!
所以他豁出去了。
“接替!”
他冷酷的下达了命令,有军士冲上去,捡起火药包继续前冲。
城头的敌军大抵也发现了宋军的企图,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箭矢依旧不断飞下来。
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之后,火药包就位。
城门不能炸,因为后面全被堵死了,炸开也无用。
所以陈宏准备炸塌城墙。
“点火!”
箭雨不停倾泻下来,每一刻给宋军造成的伤亡让陈宏心痛不已,这也是他一直不肯发动总攻的缘故。
心太软!
这是他的毛病。
“退后!”
宋军开始后撤,城头的敌军在大笑。
一百多个大火药包啊!
这能炸出什么效果来?
引线燃烧到了最后……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陈宏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张开嘴巴,看着前方。
硝烟弥漫中,那一段城墙缓缓的摇晃着,然后带着城头的敌军开始垮塌。
轰!
城墙倒塌,尘土飞扬!
“万胜!”
这一路宋军损失了超过千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杀敌!”
总攻开始了。
无数宋军蜂拥而上,随即城中展开了厮杀。
“某斩杀敌将!”
“万胜!”
“……”
一个多时辰后,一面宋字大旗被竖立在城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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