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要有借口,要有理由。正如同沈安打断那些人的腿一样,他必须要找个理解和借口,否则什么抵消功劳都是枉然。
而权贵的特性就是要装比,简单的说就是不肯丢面子。
所以沈安就问了那个问题。
见一次打一次,这个很牛笔啊!
可林家管事说的是周二。
当然了,林瑜不在乎这个,他觉得打嘴仗自己也不会输给沈安。
于是他冷冷的道:“是又怎地?”
他甚至不屑于分辨两家车夫打架之事。
来吧。
他觉得沈安会口出威胁,或是破口大骂。
沈安走过来了。
林瑜站直了身体,嘴角带着些不屑的讥笑。
你想怎地?
呯!
沈安突然一拳就撂倒了林瑜,就在林瑜懵逼的时候,他抬起腿……
边上有人惊呼道:“要断腿了,要断腿了……”
沈安在汴梁打断了不少人的腿,其中数次是因为抵消功劳,堪称是声名赫赫。
现在看到沈安抬起了腿,周围的人不禁都兴奋了。
要断腿了啊!
林瑜刚好抬头,看到这一幕不禁尖叫道:“你敢……”
咔嚓!
林瑜看着变形的小腿,然后抬头看着沈安。
你真的敢啊!
“啊……”
林瑜的惨叫声还在耳畔,他的家仆们就怒了。
“弄死他!”
什么叫做豪奴?
鲜衣怒马,狐假虎威,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才叫做豪奴。
“他们人多啊!”
外面的围观者们看到林家的豪奴多,而沈安带的人只有他们的一半不到,不禁就担心了起来。
若论民间风评,沈家的风评比林家好无数倍,所以大家自然是支持沈安的。
林家是权贵,靠的是田地,而他家的田地哪来的?除去少部分之外,大多都是兼并而来。
而说到兼并,最厉害的手段就是高利贷。
大宋的赋税高,农户一年忙到头也只能得个果腹。至于积蓄就别指望了,那两个钱还不够生一场病的。
这样的小农扛不住天灾人祸的打压,一旦遭遇困难,顷刻间就是破产的结局。
而在此时,借贷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借贷这事儿吧,官方想过阻拦,可你不给别人放高利贷,那些农户遇到灾荒了怎么活?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家子饿死?
所以最后高利贷竟然就成了合法的事儿,也算是奇葩一朵。
于是全民放贷的时代就来了。
有几个小钱的,你可以把闲钱交给钱头,让他们去放贷。而权贵自然不同,他们有许多人手,官面也熟,于是就亲自下场,利益最大化。
你活不下去了?来,兄弟,我这里有钱,借你点渡过难关。
但是利滚利啊!
等你发现自己还不起借贷时,权贵的脸嘴就出来了。
还钱!
不还?不还豪奴们就上了。
豪奴在此刻就是打手,他们会用鲜血来提醒欠债人,你该滚蛋了。
现在他们面对着只有自己一半人数的乡兵,信心满满的冲杀出来。
没有棍棒,没有刀枪,就算是邙山军咱也不怕啊!
瞬间双方就撞到了一起,拳脚相加。
可甫一交手,豪奴们就觉得自己撞到了铁板。
这些乡兵不只是刀枪了得,拳脚更是厉害。
大街上的围观者们看到乡兵们以少打多,反而打的那些豪奴纷纷后退,不禁都笑了起来。
“这是邙山军呢,那些豪奴只敢和百姓耍横,碰到了邙山军,这是自己找死!”
“哎哟!这一拳,牙齿都打掉了。”
“啧啧!这一脚下去,家伙事都断了吧?你看他憋的脸都青了也没叫唤,肯定是疼狠了。”
“那里挨打叫不出来的。”
“是吗?”
“当然,当年某被家里的娘子踢了一脚,还没怎么用力,疼的某哦……跪在那里许久才缓过气来,声音都出不来。”
“窝囊废!”
“啥?你说啥?”
“被自家娘子打,你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卧槽尼玛……”
边上两个大汉打了起来,等他们结束后,胜利者得意洋洋的回身,发现周围的人表情呆滞的看着前方,就缓缓转身。
此刻林家的门口躺满了一地人,全是豪奴,他们或是头破血流,或是手脚的角度有些诡异……
惨叫声让这里恍如地狱。
“那么快?”
胜利者觉得自己只是一瞬就干掉了对手,可邙山军面对的是一群豪奴啊!
就这么几下全被收拾了?
“某眼花了吗?”
“为何?”林瑜忍着剧痛问道。
沈安拍拍手,仿佛上面沾染了林瑜的皮屑很恶心,然后笑道:“汴梁权贵被某打的多了去,你不会是最后一个,至于原因,某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卧槽!
这个也算是理由?
这位沈县公难道是权贵的死对头?
“军巡铺的人来了。”
十余名军士急匆匆的来了,一进来看到躺了一地的豪奴,不禁就傻眼了。等看到沈安带着乡兵们准备开溜,有人就喊道:“沈县公,这是为何?”
你是大佬我们不敢动手,但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沈安不肯为难底层人,他指指林瑜,用那种很不屑的语气说道:“说是见到我家的人就打,某听到这等话,不动手还怎地?”
只是为了一句话?
军士们一脸懵逼,头领堆笑道:“如此……小人就报上去?”
“报吧报吧。”
沈安真心无所谓。
“郎君,大王身边的那个内侍来了。”
沈安看到了王崇年,他吩咐道:“打晕他带走。”
“是。”
于是无辜的王崇年就被乡兵从身后一拳打晕,然后被背着送回宫中。
消息飞速而去,城中的权贵都知道了。
“国舅……”
曹佾刚吃完晚饭,正在散步消食,就见一个男子飞奔而来,却是自己最近认识的朋友王冀。
“遇到事了?莫慌莫慌。”曹佾见他一脸愤怒,就带他去喝茶。
“不喝了不喝了。”王冀捋捋长须,怒道:“国舅你可知道先前沈安说了什么?”
“什么?”曹佾想起了沈家的辣酱,回头该去要些才好!只是沈安那厮总是让某写诗词,说是给芋头长大了当字帖。可某的字不怎么好啊!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呢?
是了,他定然是想借此督促某练字。
果然是好兄弟啊!
“那沈安说看林瑜不顺眼,竟然上门打断了他的腿……一家仆役都倒在家门口,奇耻大辱,国舅,奇耻大辱啊!”
作为权贵中的一员,王冀很有集体荣誉感,所以听闻此事后就坐不住了,这不就来寻曹佾给主意。
“国舅,你说说此事怎么办?咱们权贵不能坐视吧?啊!”
王冀看着曹佾,期待他弄个好点子,比如说进宫去求见自家大姐,请她为权贵们做主。
“这个啊!”
曹佾看着夜空,叹道:“可某和安北交好,奈何。”
“可咱们都是权贵啊!”
在王冀看来,作为权贵中的一员,你老曹就该和大家肩并肩,否则权贵们怎么能影响朝政?
不管是什么时代,抱团取暖都是人的本能。
大家伙抱成一团,官家也得忌惮三分呐,然后咱们的利益才保得住。
曹家现在重新在权贵圈里冒泡了,所以在王冀看来,曹佾就该站在权贵们的一边。
“哎!”
曹佾负手而立,神色寂寥,“安北说利益,说世间所有的事都和利益有关系,利益不同就是对手。某和权贵们是利益使然,可安北……他却是某的兄弟啊!”
他缓缓侧身看着王冀,“你让某对付自己的兄弟?”
“兄弟?”
王冀觉得很好笑,在他看来,在权贵们看来,所谓的兄弟就是个忽悠人的词,谁信谁撒比。
大家当面是兄弟,但并不妨碍背后互相捅刀子。
“国舅,您这个……”王冀觉得曹佾怕是在矜持着,“要不您给句话?回头某去寻了他们。”
你曹佾得站队啊!你站队了咱们声势才大。
赵曙颇为尊敬曹太后,为此连曹家都跟着沾光,大伙儿就是看重这个,这才多给曹佾几分面子。
曹佾看着他,认真的道:“再说一次,安北是某的兄弟,某愿意为他两肋插刀……而他的对头,那便是某的对头,懂了吗?”
“你疯了!”
王冀看到他是认真的,就傻眼了,“兄弟?国舅……沈安打断了林瑜的腿,那些人都怒了,怒不可遏啊!甚至有人说要花钱弄死沈安。”
这基本是怒火冲天了,但根本原因却是兔死狐悲。
沈安太过肆无忌惮了,而且看看他用什么名头踩断了林瑜的腿……
两个家仆打架产生的口角,这个能是理由?
若是这能成为理由,以后沈家的家奴谁敢惹?
这一刻,周二在沈家哭的酣畅淋漓,仰天喊道:“小人要为郎君效死!”
从未有家主为仆役这么干过,周二感动到了极点,恨不能马上为沈安去死。
而曹佾却很固执的道:“他打断了林瑜的腿,那定然是有缘故的,某……信他!”
这是无条件的挺沈安。
王冀失望的道:“你若是这样,以后大家都会视你为另类,你可想好了?”
曹佾背身过去,“就这样吧。”
他摆摆手,示意王冀离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等了一会儿他回身一看,王冀竟然还在,一脸纠结。
“你……”
王冀叹息道:“某也想和你割席断交,可上次你为了某喝酒都喝吐了,堂堂国舅这般为某……某没法和你翻脸啊!”
这也是个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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