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算是暂时安顿在沈家了。
晚饭时,沈安和他在书房单独用饭,好奇的果果想掺和进来也被沈安拒绝了。
“我娘说要反悔,可我爹说为君者不好反悔,可十万贯啊!很头痛。”
赵顼得了喝酒的机会,马上就放开了整。
他吃了一片红烧肉,那油从嘴角溢出来,他还吸溜一下给吸回去,然后满足的举杯喝了一大口。
这娃是在宫中饿惨了吧?
“宫中……应当还是能吃饱饭的吧?”沈安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嗯。”赵顼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百忙之中说道:“可我娘从午饭时就吩咐……全部喝粥。”
“只是你们?”沈安觉得高滔滔不会丧失理智。
赵顼放下筷子,心有余悸的道:“除去太后娘娘那边,其他人中午都喝粥。”
卧槽!
这个太猛了吧!
沈安想到了赵允良父子,他们隔三差五的辟谷,也是全府跟着倒霉。
曹太后地位尊崇,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她。
可宫中那么多人,还有那些娇滴滴的公主咋办?
“我妹妹她们今日也是喝粥,点心都没有。”
赵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饿不得,一边和沈安说话,他一边猛吃,没多久就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的道:“还是你家的饭菜好吃。”
小时候总是觉得别人家的饭菜好吃,大了就觉得别人的媳妇更好,这也不知道是啥道理。
沈安慢条斯理的吃着,想着水军该怎么扩张。
交趾使者在蹲守,想看看沈安是不是在诈他,这几天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交趾沈安舍不得丢下,那里将来会是水军练兵的好地方。
不断袭扰,不断让新兵获得作战经验。
这么一想,交趾竟然像是打游戏练级的好地方。
好地方啊!
沈安不禁就微笑了起来。
可这个微笑在赵顼的眼中就是幸灾乐祸,“此事得想个法子,不然宫中的日子不好过。”
有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皇帝,宫中人大抵要哭了。
“我想着能不能做什么生意。”
赵顼想这事已经很久了,此刻说来很是流畅,“做牛羊生意最好,实在是不行,就弄支船队出海贸易,那能挣不少钱。”
“那个能挣多少钱?”沈安不屑的道:“而且皇家掺和出海贸易的生意,这不好。”
“不是能带头吗?那些权贵豪商都会跟着去。”赵顼觉得沈安低估了皇室的带头作用。
哎!
沈安叹道:“你却忘记了商人逐利,只要第一波商人出海挣到了大钱,还用什么皇室权贵来做表率?那些商人会发狂寻找出海的机会。”
什么皇室做表率?后来的某个皇室那是去抢劫的,从上到下都穷疯了。
“朝中收税就好,至于权贵掺和,恕我直言,权贵贪婪,他们会想着垄断生意,所以要警惕这个倾向。”
贪婪是人类的本性,能挣钱干嘛还带着你?
我自己独家生意不更好?
“那我家能做什么生意?”上次赵曙答应了做生意的事儿,赵顼可就等着这个了。
但做生意他是门外汉,得向大宋财神请教。
“此事吧……你放宽心就是了。”
沈安很是笃定的道:“让你娘放心,那个玻璃……”
赵顼看了一眼书房的窗户,激动的道:“也该出来了,这一下能让多少人侧目。”
“缓几日吧。”沈安觉得等宫中的事儿闹大些,那样玻璃才会更震撼。
哥们就靠着这个发达了啊!
外界不少商人都在说沈安穷了,穷就穷吧,还打肿脸充胖子,借钱给商人去造船,这下可好,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可他们哪里知道沈安的谋算。
要想革新,帝王是关键。
可帝王能撑住大局不?
赵曙还行,但皇室的腰杆还是不够硬。
来个玻璃如何?
不够?
后面再来个镜子够不够?
后来那啥国家,靠着镜子大发特发,富得流油,为此还把镜子的生产弄到岛上去,想保守秘密。
可那是什么毛线秘密?
沈安至少懂得些原理,丢给舍慧后,就坐等神器出场了。
目前的玻璃先赚一波,等以后镜子出来再赚一波……
哥怎么有些奸商的潜质呢?
沈安不禁奸笑着。
“那个……我明天就回去吧。”
谁敢说赵顼没孝心,沈安现在就能抽死他。
这不想到自家的皇帝爹在宫中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赵顼决定尽快回去救援。
第二天传来了官家不上朝的消息后,赵顼就在沈家吃了早饭,施施然去求见父母。
……
唢呐声缓缓传来,一个宫女看过去,就见到赵曙站在阳光之下,神色木然的吹着唢呐。
这里是宝慈宫的对面,半个时辰前,帝后爆发了一次冲突,愤怒的皇后把官家赶了出来,然后官家就在这里吹唢呐。
唢呐这个偏门的乐器很少有人听到过,在赵曙把它带入宫中之后,这个乐器就成为了大家的新宠。
很柔情的乐器啊!
唢呐在赵曙的手中完全颠覆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变成了一个倾诉心中情绪的工具。
若是后世人在此,大抵会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是唢呐?
唢呐不该是喜庆的吗?
晚会上来一曲欢快的唢呐,人人精神焕发。
“官家真是痴情啊!”
作为帝王中难得的痴情种子,后宫中的女人赵曙不肯多看一眼,只和高滔滔夫妻携手,一统……那个啥。
“头疼!”
对面的宝慈宫里,高滔滔喊道:“别吹了。”
她依旧没法释怀。
几个女儿在边上看着可怜兮兮的,不知道该怎么劝。当听到其中一个的肚子咕噜噜叫唤时,高滔滔的火气就更大了。
“把钱都给了外朝,咱们娘儿一起饿死吧。”
摊上这等官人,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那些宰辅也不是好人,就蛊惑着官家把钱都舍给了他们,如今宫中日子煎熬,也没见他们来相助,可见这人啊,他还是要自助才好。”
高滔滔突然生出了感慨,可想起少的那十万贯,不禁怒火又上来了。
飞燕动了动,浑身的肥肉颤动了一下,然后劝道:“圣人,那十万贯不是还没给吗?要不就不给了,难道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
“蠢!”高滔滔没好气的道:“帝王说出的话就不能反悔,否则天下人会如何看你?”
所谓的金口玉言就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就是要维护帝王的威信。
“可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高滔滔是真的在发愁了。
“圣人,大王求见。”
“大郎?他不是出宫了吗?”
高滔滔本是靠在榻上,此刻坐直了身体,说道:“让他来。还有,让官家别吹了,被大郎看到羞也不羞。”
赵顼已经看到了自家老爹在冲着宝慈宫吹唢呐的深情背影,很是尴尬。
帝后深情是好事,可秀恩爱也别那么明显吧。
“见过官家。”
不知道是从何时来的习惯,儿子出阁之后,和皇帝老子的称呼就变成了君臣模样。
赵曙放下唢呐,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你来何事?”
他知道自己犯错了,在冲动之下把钱给了水军,宫中的日子却压根没考虑过。
“臣带来了些宝贝,想做这门生意。”
“什么宝贝?”赵曙的精神一振,想起上次儿子提到的生意,就压住欢喜之情问道:“别是什么歪门邪道啊!”
这皇室穷的连做生意都正大光明的提出来了,可见窘迫。
赵顼点头道:“是生意,大生意。”
“多大?”赵曙随口问道:“一年能挣五万贯?”
要是一年能挣五万贯,加上暗香的分红,赵曙觉得儿子会成为富豪。
“怕是不止。”玻璃的厉害赵顼自然是知道的,当光线从窗外透过玻璃投射进家时,那种光明有几个人能舍弃?
这就是神器啊!
“什么东西?”
“玻璃。”
“拿来看看。”
赵曙现在要穷疯了,若非是顾忌皇帝的脸面,他都准备反悔,把那十万贯的事儿给忘了。
玻璃不轻,特别是大块玻璃。
王崇年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块大玻璃过来了。
赵曙看着这块玻璃,眉头渐渐皱起,说道:“水晶稀少,大块的就更少,你弄了这么一大块水晶怕是不容易吧?还把它给磨成了这么一块……这太奢靡了,太奢靡了。”
赵顼愕然道:“官家,这不是水晶,是玻璃。”
无怪赵曙会认错,这个时代,水晶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词,能有一个抠出来的水晶杯,那就是传家宝。
而把水晶磨成平板状态,那就是败家子。
你随便弄个什么造型也能值老鼻子钱了。
“玻璃?”
赵曙问道:“可好开采?”
他以为儿子是弄到了一个什么玻璃矿,所以心中的兴奋渐渐散去。
对于帝王来说,只有能持续许久的财源才值得他去重视,一波流那种,除非是水军上次洗劫交趾权贵财物的规模,否则他也没兴趣。
“这不是矿。”赵顼认真的道:“官家,这是造出来的。”
瞬间赵曙的呼吸就是一紧。
造出来的,这就是可持续发展的财源。
“多少?能造多少?”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是看出了玻璃的用途。
若是窗户全部换成玻璃的,室内的光线会有多好?
这是宝物啊!
“叫沈安来!快些!”
……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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