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一握住身前桌面之上放置的水杯,举起来冲贺家祥扬一扬,抿上一口放回原处,完成了象征性的碰杯之意。
对他怀揣着的恭敬之色,似并未放在心上。
贺家祥等楚静一放回水杯,一口气喝掉自己杯中的白水,全身上下透出郑重与托付地深意,相当到位的演示与表演,让人无法回避、视而不见,而后慢慢坐到餐椅之上。
眼神闪烁,熠熠生辉。
心中更似在想,往日的印象中,楚静一留给大家的办事能力究竟有多强,谁人不清楚,谁人怀疑过,关键看她愿不愿意管一管此事。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十拿九稳。
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事情不好办或是一方面,肯定还有别的症结所在。
望着一桌之隔,安静地坐在对面的郭一凡,隐隐感觉抓住了要点,猜对了方向。
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楚静一对这位老同学的青睐与宠爱有加,是个人都有耳闻、看得出来。
李妍瑾也曾与班里的许多人一样,背后对她各种瞧不起,各种看不上,可那又能如何呢?人家有楚静一帮衬,就是一块烂泥扶不上墙,照样有本事惹来别人只能羡慕、嫉妒、眼红的份。
“师姐,上学时。。”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你也说了年轻时大家,不懂事。”
年轻时不懂事,现在该懂事了吧?
楚静一单手转着杯沿,着重强调出后半段‘不懂事’三个字,堵住了贺家祥即将开口说出来的话,眼神来来回回在两口子全身上下扫视,意义不明却包罗万象。
若在外人听来,彼此间似乎正在打着什么哑谜。
郭一凡的脑回路反应,比聪明的人总是慢上半拍,依然听出了话中隐含的意思。
直白白的告诉贺家祥和李妍瑾,别再搞小孩子那一套,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幼稚行为。
楚静一说的隐晦,无形之中,即给二人留了台阶可下,又为郭一凡出了口郁气,挣足了面子。
大师姐就是大师姐,明明是在提醒、教育别人,拿捏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胸襟,怀揣着高端的素质和涵养,说的贺家祥脸色,一阵红过一阵。
郭一凡直想为贺家祥默哀,不是没事找事吗?
把求人帮忙的事说完得了,楚静一又没说不给办,非提一提以前的事,好心为老婆出头道歉,变成给自己找不痛快。
似为缓解尴尬的遭遇与处境,贺家祥赶紧进入下一个环节,拿起李妍瑾随身携带的包,打开取出一个档案袋拿在手上,弯起腰伸出胳膊,轻轻放在楚静一身前的桌面上。
“师姐,你看这些够吗?”
什么意思?送礼。
贺家祥是给楚静一送的,还是让楚静一帮忙转送。
通过纸袋的厚度和形状可以看出来,里面装的肯定是票子,大概是两摞大钞。
楚静一眼神定定转向那个纸袋,坐姿稳如泰山,却仅仅只是坐着、看着,不接话亦不开口发言,保持沉默。
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够呗。
贺家祥见楚静一不理他的话茬,冲李妍瑾望一眼,目光平淡无奇,依旧引来李妍瑾略显慌乱的声音。
“师姐,差多少你说个数,我们好回去凑。”
“你们想要办成此事,要么不用花一分,要么怎么凑也凑不够,收回去吧。”
。。。
脸打的更狠,让人怎么接话说下去。
楚静一语气轻缓,面色平静,似怀着别样的深意,委婉地奉劝两人。
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心想要飞上枝头,无奈实力不允许。
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人,转化为自己的运气,又能有几次。
“师,姐。”
“妍瑾,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去说一说,就一定会去,你们等我的回复。”
李妍瑾的一声师姐,叫的百转千回,似无奈,又似不甘心。
好似满身才华,意志崇高无比,想要出人头地,仍有可能输给,现实。
“一凡,去把帐结了。”
“好。”
话说到这份上,再谈也是浪费时间。
楚静一留李妍瑾一个人愣在那里发呆、出神,仔细回味回味话中的深意。
转头望一眼身旁的郭一凡,交待她出门去结帐,暗含的意思就是,结完帐散场走人。
郭一凡快速站起身子,还未离开座位,贺家祥随着一起起身,伸手拦在她的身前。
“郭一凡,你坐这陪她们,我去。”
“贺家祥,在我面前,没有必要逞强。”
楚静一望着贺家祥,双唇微张、轻声细语、面似平静,此话一出仍使他直接被顿在了原地。
郭一凡借此机会,抽身离开座位,拉开房门走出去结帐。
刚一带上身后的房门,新鲜自由的空气,快乐地冲洗上她的心房,洗一洗难以言说的惆怅。
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故意放慢节奏,向收银台进发。
结算清单显示的数字,看得她心头沉重。
饭,请的不像样说得过去,毕竟老同学一场,多少有些情份。
礼,送的也不像样,收礼的人可跟他们没有情份可讲。
怎么看,怎么看不出来,求人办事该有的诚意。
回到门口时,楚静一已经起身在和李妍瑾、贺家祥,说着告别的话意。
无非还是委婉地安慰一番两人,既然自己答应了,就请他们可以放宽心,无论所求之事能不能办成,她一定会去H大走上一趟,试一试。
看见郭一凡的身影立在一旁,伸出一支手搭在她的臂间,挽上一起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让人压抑的包间,走出灯光灿烂的餐厅大门。
微风拂面,夜色微凉。
初秋的夜晚,一日不如一日的光景,日益越发萧瑟、冷清。
郭一凡与楚静一行走在白日热闹的广场与街头,感受着路灯之下,桔暗昏黄的灯光,似为结束一天的繁忙和繁华之后,静下心来,心头增添出一丝轻松及惬意,暂时消散掉人世中的点点烦恼和忧愁。
彼此沉默,不发一言。
默契地走向渠边,默契地想要去散散心,解解愁。
曲径通幽的小路,光线愈发昏暗。
通身周围,呈现出满目的绿色,身处寂静安然的环境,得以降一降心头的沉闷。
逃脱掉城市之中日复一日的喧嚣与拥堵,俗世的压力与迷惘,享受起这一刻,难得被释放和抚慰的灵魂。
望着水渠对岸,万家灯火。
一同静静凝视,一同相守缄默。
郭一凡心尖此时没有了攀比、没有了虚荣、没有了想要与同学们争一争,谁过的好,谁过的不好的在乎与计较。
想起李妍瑾与贺家祥,只剩下无比的沉重和抑郁。
“静一,我给海燕打个电话,问问李妍瑾和贺家祥的情况吧?”
“好。”
随手掏出手机,海燕的电话很快被接通,简单和她叙几句家常,切入正题。
对方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巴一刻不停地开始絮絮叨叨。
听她说,李妍瑾一毕业就进入到一家大公司里工作,有多大?上市公司、世界500强,国内数一数二的科技巨头。
最初几年,同学间时常见面,无论见到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面容和口吻,拽的不能行。
逢人便说,他们是什么什么大公司,他们的待遇有多么多么好,言语中充满了在校时的讥讽和不屑。
谁让别的同学没拥有到她这份好运呢,谁让别的同学没有她工作的楼高、环境好呢,谁让别的同学在社会的最底层一步步,艰难奋斗与跋涉呢。
渐渐地低调了、不拽了,才知是因贺家祥生病了。
“贺家祥,生的什么病?”
“谁知道呀?两口子搞的神神秘秘的,和谁都不说。听说和血液系统、免疫力有关,一个月光吃药就要好多钱。
他们的女儿,也被俩人养的脾气古怪,神经兮兮的。
总体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生怕谁看不起他们俩似的。
同学一场,谁看不起谁,谁笑话谁啊?
咱们就是想帮,人家也不会领情。”
。。。
一大堆的信息量,听得郭一凡头皮发麻。
女人天生事儿多,有目共睹。
不过,正事里掺杂着家常,啰嗦里掺杂着关切,说的也全不无道理。
郭一凡在楚静一的眼神示意之下,匆匆应付几句挂断电话。
转望着她,小心求问。
“静一,李妍瑾说的事,很难办吗?”
“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全在郑老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能有什么成功的几率可言。
全凭人家个人的喜好和心情,怪不得显得那么为难。
不管认识与否,人与人之间相处,手到擒来的小事相互帮一帮很正常。
同学算是熟人,熟人之间彼此帮忙,事情办好了皆大欢喜,办不好就有可能传的风声满天飞。
什么,不够尽力、不够上心、不够给面子,理由五花八门。
自己同学之间的事,楚静一做为大师姐,只能说是和大家认识,交情哪有到非帮不可的地步。
愿意去管、去办?还不是因为她郭一凡。
郭一凡再傻、再笨也明白,全是为给自己挣面子,立威严。
面子与威严,若是搞得楚静一筋疲力尽、为难不已,对她们来说有何意义。
为了那些虚无缥缈、可有可无、不确定的东西,身处困境时靠别人帮一帮、拉一把,苦心经营数年,值得吗?
日子是两个人的,努力过好两个人的日子已相当不易,为何偏偏要管那么多的闲事。
看看楚静一现在的处境,帮也为难,不帮也为难,简直纯属没事找事。
郭一凡想到此,便气上心头。
“静一,我们同学的事,以后不许你再管。”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让你管。”
。。。
气势十足,牛气冲天。
可爱、绵软的小老虎不发威罢了,偶尔发起威来,吼的楚静一心身俱颤、异样渐起。
内心跃上甜甜的气息,缓缓流淌在心口。
羞涩、脸红之中透着一股子娇羞,轻轻地把身子靠在了郭一凡怀中。
等她抱住自己,撒一撒娇。
“一凡,你在心疼我吗?”
“嗯。”
“既然答应了,便去试一试,实在帮不了,也算尽力了。”
“好。静一,我不用他们帮我什么,我自己能行。”
“一凡,我竟然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你,少看不起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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