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p/01AM00:00

“手术很成功。嗯，各位辛苦了。”

这句话，让御坂旅夜苏醒过来。不知现在是几点，不知身处何地。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床上，看得见贴着蓝色瓷砖的地板及墙壁。唯独天花板是纯白色的，靠近天花板的墙壁上还有排玻璃窗，看起来就好像回廊一样。

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喀啦喀啦的金属碰撞声。旅夜发现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天井亚雄击中脚踝的那一瞬间，试着尝试驱动了一下脚踝。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疼痛的旅夜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等，最后之作……！”

“啊，你说被装在玻璃容器里面的那个女孩？不用替她担心。”就在此时，有人伸出胳膊来挡住了旅夜前进的方向。一个头发完全被盖在绿色的帽子里，嘴巴跟鼻子也被相同颜色的巨大口罩遮住的中年男人。

冥土追魂。

再严重的伤势或疾病都不是这个医生的对手。为了医治病人，他可以不择手段。他所使用的新技术及新理论，有些别说是「境外」的医学界，甚至连学园都市的理事会都不敢核准。他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绝不放弃病人。他带着这唯一的信念，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

人们说，他的医术甚至连神的法则也能加以扭曲。据说他过去曾靠着神秘的理论开发出一种特殊的生命维持装置，可以克服衰老及寿命极限的问题。没有人能理解他在达成这项开发之后的想法是什么，但从那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他持续进行寿命相关研究的消息了。目前现存的唯一一架实验机型，据说被放置在一幢没有窗户的大楼中。

“呱太大叔！”认出这人的旅夜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自己受伤的脚踝，语气有些落寞，“所以说，这又是义肢是吗？”

“这次你撕裂的只是脚踝而已。放心好了，我用油性的可溶骨骼打好基础让肌肉再生，再促进细胞急速分裂。这只脚本来就是你的。”冥土追魂敲敲对方的脑袋，“既然你没事的话就下来吧。这几个人就属你受伤最轻，就别占着床了。”

从床上跳下来的旅夜，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的脚踝一点也不痛，让他不禁感叹这位医生的医术高明。旅夜静静地走在医生后面走出了手术室，然后跟着他走到了另一间手术室门口有些疑惑地发问，“这里面是一方通行……？那家伙怎么样了？”

“不是。这里面是芳川桔梗。”冥土追魂转过身，听到这话的旅夜微微一愣，他因为提前昏迷，根本不知道芳川曾经来到现场，“芳川？我打她电话一直没接，我还以为她不打算来呢。”

“都说了你的伤势是最轻的。”冥土追魂叹口气，站在门口看着大门并不进去，“她近距离被□□射穿心脏延伸出来的冠状动脉。果没有马上施救，会立即毙命。”

冠状动脉。连结心脏的人体最大动脉之一。只要一断裂当然是必死无疑。就好像是拿刀子割断颈动脉一样。

“那她……死了吗……？”旅夜艰难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阵不舍。听到这话的冥土追魂敲了敲旅夜的脑袋，“你再说什么？也不想想是谁动的手术？要是死了的话，就不是在手术室而是在太平间了吧？”

看着抱着脑袋痛哭的旅夜，冥土追魂微微叹气：“不过，说实话，还真的是千钧一发呢。我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把已死的人医活，要道谢的话就去对那个少年说吧。”

“那个少年……你说的难道是指一方通行？”“嗯，那个少年似乎拥有操纵血液流动的能力。他让芳川的血液一滴不漏地从断裂的动脉缺口流过，简直像是中间有一条看不见的水管。多亏了他，芳川才能活着被送来这里，我也才能赶紧用临时制造的人工血管连结她的动脉，然后将她推到手术室里面来动手术。”将门缝轻轻推开偷偷观察里面情况的冥土追魂压低了声音，“手术十分成功，不过她还没醒，可能是麻药还没退。”

确认对方还是没醒的冥土追魂轻轻关上了门：“明明那个少年已经失去意识，却还是一直将超能力施加在你们身上，一直到你们被送进手术室为止。你也是，如果他不施加能力，你的骨头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坏死，到时候就又得装上义肢了。”侠客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听到这话的旅夜突然想起来他赶到的时候，一方通行被天井亚雄的子弹击中额头，对方的血当时还流了他一手。

“从你被送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那个少年的伤势似乎也不是挺乐观，可让其他医生伤透脑筋了。这边芳川还没醒，我现在正要过去帮忙，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传达？”

“他是会死？还是会失去能力？”旅夜想到一方通行受伤的是大脑心头一紧，“他不会因为大脑受到重创而失去计算能力吧？？”

“你怎么知道他可能会失去能力？”冥土追魂这话让旅夜心头一紧，但他下一秒的话就让旅夜松了口气，“如果你当时没撞上去的话，的确有可能。”

“拜托。大叔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旅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一方通行彻底放心，“那他没事了是吧？”

“也不是。按照原本的弹道推算，子弹应该会打穿他的前头叶。那样的话，他的语言能力和计算能力的确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有很大可能会彻底失去能力。”冥土追魂淡定地说道，“但是当时被你撞了一下，改变了弹道。虽然也打中了额头，但是并没有对他的计算能力造成影响。”

“说了半天，一方通行就是没事了对吧？”旅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真是的，我就知道那家伙犯下了这么多罪，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他收走。”

如果计算能力受损，对一方通行来说简直是致命性的伤害。因为变换「方向」的时候必须先计算「变换前的方向」与「变换后的方向」才行。就连可以在无意识之下开启的「反射」能力，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演算了最简单的计算公式。

他可能无法再使用超能力了。就连最简单的「反射」也没办法。

不过，按照冥土追魂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我没说他完全没问题啊。虽然计算能力没有影响，但受伤的是额叶。通过相应病例研究表明，前额叶在双语言语产生的词汇通达过程中和双语言语理解的词汇通达过程中也发挥着重要的抑制作用。”冥土追魂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简单来说，他的语言机能和身体协调能力可能会发生一些问题。”

“啊……他该不会以后变成哑巴加瘸子了吧？”旅夜的嘴角不停地抽动，但冥土追魂只是微微一笑，“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我的信条就是把不可能化为可能。”

只有最后一句话，跟他平常那种尾音拉高的半开玩笑语气完全不同。

旅夜不禁屏住呼吸。冥土追魂接着却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不过，这么做得先取得他本人同意才行。只要将一万个大脑连结在一起，填补一个人的语言，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而且，计算力还能因此更上一层楼吧？跟那个幻想御手一样。”

“啊？那他这不是还增强了……？那还是做个瘸子吧。”旅夜忍不住微微扶额，但冥土追魂却用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行走能力定制一副拐杖就好。实在不行，轮椅也行。”

一万个。妹妹们。最终信号。

“最后之作真的没事吧？”听到旅夜这问题，冥土追魂自信地一笑，“当然，别忘了，我们这边收容的御坂未来跟她的状况很像。”

“……御坂未来？那是谁？”听到这个陌生名字的旅夜微微一愣，看见对方这幅表情的冥土追魂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对。你好像不知道她有名字。编号好像是一〇〇三二号。顺便一提，她的名字就救她的一个刺猬头少年取的。当事人挺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就都这样称呼了。”

“上条……当麻……？对了，我听芳川说最后之作的调整需要使用培养器，这里有吗？”旅夜像是想到了什么发问，冥土追魂则是点点头，“只要是病人需要的东西，我都弄得到哦。况且那孩子是病毒在送来之前已经被删除了，剩下的就跟其他妹妹们一样，只有身体调整了。”

没想到这个结局的旅夜微微一愣。后来又想想，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将复制人脑中的病毒程式删除，除了那个人没有谁能做得到。怪不得那个人会被区区一把□□击倒，在书库中显示他可是连核弹都不怕的。

“而且我已经跟她聊过了，据说这一万个复制人可以连结成网路进行并列演算。我打算用这个功能来弥补那少年头脑里缺陷的部分。别担心，这跟把丧失的记忆找回来不同，只是取代残缺的语言机能，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冥土追魂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的脸上在瞬间闪过一抹阴霾。

丧失的记忆。

就连这个医生，也没办法让七月底入院的那个高中生恢复记忆。或许，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感觉吧。

“不过，那个网路是在脑波波长相同的前提下连结出来的吧。波长不同的一方通行如果强行登入，会因波长不符而让头脑烧毁哦。”也是研究过御坂网络的旅夜开口说道，他曾考虑过自己能否连上御坂网络这件事。结果是，虽然他也姓御坂，但完全不可能。

要说谁能做得到，恐怕这世界上也只有那个能拥有几乎违法生物原理的能力，转变自己脑电波的金发少年能连上御坂网络吧。

“如果是这样，只要装一个让双方脑波吻合的变换器就行了。就设计上而言可以做成一个内侧连接着电极线的项圈带。”

冥土追魂说得轻轻松松，其实这么做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技术力及预算。但是明知道所费不赀，这个医生也不会有半点犹豫，而且不会向任何人索讨开发经费，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趁机报复他。要知道，你们之前的敌对关系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冥土追魂微微一笑，御坂旅夜则撇撇嘴，“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虽然不想承认，那家伙确实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妹妹们的命。”

“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晚上你在哪里睡都无所谓。不过走之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这次的事情似乎被『上层』知道了。研究所将遭到解散，『实验』不再是冻结而是完全终止。不用再担心『实验』会再次展开了。”

听到冥土追魂这话的旅夜彻彻底底地长呼一口气，这表示他一个月以来的噩梦彻彻底底的结束。但是冥土追魂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叹了口气。

“但是对芳川来说不是件什么好事。『实验』终止意味着她被解雇了。幸好那里不是私人机构，所以不必背负债务，而枪击事件也能够以正当防卫及紧急避难行为[注1]来处理，但是让一个研究所完全垮台，对她的名声有很大的不良影响，恐怕她以后很难再当研究人员了。”

“……这不要紧，可以走的路多得是。”虽然不知道枪击事件是怎么回事，听到这话的旅夜轻描淡写地说道。

旅夜并不知道，如果芳川听到这话。她可以走的路之一，或许，就是当个学校老师。一个不再天真，而是善良的老师。教导一方通行、最终信号这些恐怕连常识的「常」都不会写的孩子，让他们学会每件重要的事。或许，就是这样的一条路。

“喂。”御坂旅夜叫住了转过身正要走向另一间手术室的冥土追魂。

“什么事？”

“你一定要救那家伙，那家伙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如果你失败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那里可是我的战场。我一定会从战场上生还，而且会将那个长期以来一直孤军奋战的病人一起带回来。”

冥土追魂走进了旁边的手术室，啪嗒一声，门关了起来。

旅夜重新走进自己的病房，躺在了床上，闭上了双眼。接着，他想起了少年说过的话。

少年是这么说的：

“我可是将那家伙的同伴杀死一万个的凶手哦。像我这样的坏人，怎么可能救人？我是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的。”

“看吧。”旅夜轻轻露出微笑，说道，“他只要有心，还是做得到的。”

Sep/01AM00:31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