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千手柱间就找借口离开，将房间留给了自家弟弟以及未来弟媳妇（柱间心中确信）。

宇智波带子“乖巧.jpg”地跪坐在千手扉间的床铺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膝头，认认真真地握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的脸，就担心他像千手柱间说的那样做“超级可怕的噩梦”。

不过……

生病的扉间大人啊……

眼前这个姿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该说不愧是他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睡姿也和平时一样，超端正的，整个人平躺着，双手静静地垂在身侧——当然，此刻其中一只正被她握在手中。那头漂亮的银发，也安安静静地落于枕上。

她看着看着，就不由想起了，卡卡西也曾经有过这种时候。

少年时期的卡卡西，是个大傲娇，在她陪床的时候，他通常会选择背对着她的睡姿——没错，完全不肯让她看到他生病的样子。他觉得那很狼狈很丢脸，其实在她看来，可以说是相当“惹人怜爱”了。嘛，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被他听到的，否则，他不管正生病多严重都能坚强地跳起来暴揍她的脑袋，顺带不忘吐槽上一句“笨蛋吊车尾”。

有时候睡着睡着，那时候还小小只的他就会整个人缩进被窝里，仅留下一头银发在外面，乍一看去，简直像是一只变异了的萝卜，让她情不自禁地就想伸出手拔一下。有时候实在克制不住手贱的冲动，却在摸到他发丝的一瞬间，将动作改为了轻轻的抚摸。

略缺乏安全感的睡姿，紧闭的双眸，急促的呼吸，因流汗而略有些湿润的发丝，因发烧而泛着不健康红晕的白皙肌肤……

这些全部构成了一只小小的生病的卡卡西。

她没法抗拒他，也没法对她做出任何类似于粗暴的举动，只想好好地照顾他，好好地保护他。

没错，从还在少年时代起，她就已经对他完全没办法了。

而这一点，哪怕年龄增长，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卡卡西长大后发高烧的样子，她也曾见到过一次。不过那一次，他可比小时候要直白多了，直接就派帕克去告诉了她这件事。而当她赶到时，他就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她，虽然口中没有说，但她觉得他的眼神就是在说——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一直在等你。

之后她更是进入了全程哄人的状态，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会撒娇的卡卡西，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暗自欢喜。

最后？

最后这个“卑鄙”的家伙，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发烧了需要好好发汗才能好，所以我需要一点热量”，然后直接将她也拖到了他的床上，一把紧紧抱住然后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徒留她表情呆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跑不掉了。

说实话，被一个浑身是汗、身上温度超高的人紧紧抱住，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不适的，就……感觉很奇怪，但只要一想到这个是卡卡西，渐渐就镇定下来了。而且，他看起来睡得那么香，她怎么忍心吵醒他呢？于是最终，也只能稍微找到个尽量让自己舒服点的姿势，一手抱住他，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银发。

到最后，她也不自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自己是黑毛猫猫卡卡西是白毛狗狗，然后两个人在一个寒冷的雪天相遇，最近一起合力在雪中打了个洞簇拥在一起取暖的梦。

后来？

后来她梦见卡卡西狗的白色尾巴在自己鼻尖上扫呀扫，扫呀扫，她用肉垫怎么扒拉都扒拉不掉，就气醒了。

醒来时刚好看见，已经退烧的卡卡西正单手撑在枕头上，眉眼弯弯地含笑看着她，顺带拿她的发尾轻轻地扫她的鼻子。

真是一个……大坏蛋！

陷入回忆中的宇智波带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

幸福。

她的双眸蕴着一汪水，唇角也在不觉间微微勾起，脸上泛着甜蜜的光芒。

而此时此刻。

屋外不远处的草丛中。

柱间从中冒出一颗头来，感慨说道：“萤的眼神真是深情。”

他旁边的草丛中，大夫也冒出了头来，一边摸着胡子一边说道：“真是甜蜜又幸福的表情呢～”

“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宇智波家为扉间向萤提亲了！”千手柱间以拳砸掌，自信满满。在他看来，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很确定自己弟弟这边的心意是真诚的，现在看来萤那边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所以，妥了！

大夫笑眯眯地说道：“看来千手家很快就要有两桩喜事了。”

“两桩？”

“柱间大人您身为家主，更是哥哥，自然该先一步成婚。”

“也是哦，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

屋中的宇智波带子下意识打了个寒噤，瞬间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她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天气不错啊，而且也没风，她穿的也不薄，怎么突然就……

算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帮千手扉间又稍微提了下被子，再掖了掖被角，最后……她的手在他的头部上空停顿了下，最终，还是落下了。

她轻轻地抚摸了下他银色的发丝，小声说道：“要快点好起来哦，扉间大人。”

千手扉间：“……”

没错，他已经醒了。

在他家大哥捏开他的嘴强行帮他灌药时。

他当时心中就一个感想，希望水户姐嫁来后，大哥不要用这种方式喂她喝东西，否则……如果大哥真挨打了，哪怕大哥哭着喊着向他求助，他也一定会冷漠旁观，绝不插手。

家族大夫熬出的汤药药效很好，再加上他身体底子原本就很不错，于是乎……

他已经渐渐开始恢复了，起码头没有最开始那么疼，意识和理智和渐渐回笼了。然而糟糕的是，某些根本就不该存在的记忆，也一并回到了他的脑中。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切腹。

他是认真的。

今天绝对是他的灾难日，最开始差点死于高烧，之后差点死于灌药，现在……差点死于自尽。

再这样下去，也许会死于……

他的手指无声地抽动了下。

然后就感觉她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似乎真的信了大哥的谎话。

可这算什么呢？

既然已经选择了宇智波泉奈，那就继续去和他一起厮混啊，又跑到千手家来找他做什么？

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听到他难以忍受的认输，感受到他难以抑制的感情，她满足了吗？开心了吗？愉悦了吗？那现在又算是什么，同情他吗？可怜他吗？施舍他吗？

他不需要。

……不，不是这样的。

千手扉间紧蹙起眉头，他很清楚，这只是名为嫉妒的丑陋感情在作怪罢了。她并不是那样的女人，此刻之所以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发自内心地关心他。

只是这种关心，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因为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只是，从前是不能求，现在则是……已经永远都得不到了。

又何必为此而心痛呢？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正是因为再也得不到，所以才能真正干净利落地放手。

这是件好事。

千手扉间在心中说服自己。

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死心了，再也不必因为这份不该有的感情而饱受折磨了。她也是一样，选择同族的人，相较于选择敌人，是个便利又正确的选择。而且……宇智波泉奈看起来待她也不错，只要她愿意，以后总归能过得不错。

这真的是一件好事。

然而……

他的手指再次微微颤抖了下。

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睁开眼睛，告诉她：我已经好了，你可以走了。

也许还该为以前的事情向她道个歉，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她态度恶劣是因为受到了刺激，那么之后多少有些刻意为之——他不能让她接近自己，因为他根本无法抗拒。一旦她再次靠近了，他一定会完全坠入“深渊”。

而现在，她已经的确不会再靠近了。

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是的，睁开眼睛吧，开口说话吧，告诉她，走，并且真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不会再对她恶语相向，却也的确不想再见到她。因为仅仅只是想到，就已经几乎痛苦到难以呼吸。

所以，离他远点。

如此想着的他千手扉间，也许是因为身处病中尚不能完全控制情绪，也许是因为真的心痛到了极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扉间大人？”

宇智波带子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连忙俯下身去查看。

“您是做噩梦了吗？”

被她微微摇动肩头的千手扉间，眉心蹙地更紧，他很清楚，此刻只要伸出手将她推开，再睁开双眼，对她说上一句“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离开了”，那么，一切都将得到解决，然而，然而，然而……

他伸出了手。

即使依旧闭着双眸，也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肩头。

“……哎？”

在她的惊呼声中，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将她推开，而是，将她压下了自己。

然后，再次隔着被褥，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做着这件事时，他的表情依旧是痛苦的，痛苦到脸孔几乎要微微扭曲的地步……

这是不对的。

——但我想这样做。

离我远点。

——别离开我。

回你的宇智波家去。

——留在千手。

去找你的宇智波泉奈。

——不，别选他。

我不爱你。

——……我爱你。

我要彻底地从这段错误的关系中解脱出来。

——我已然无法挣脱。

我要完完全全地和你一刀两断。

——我想得到你。

千手扉间难以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喘息声，无声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为什么要到真正失去后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

为什么要到得不到了之后才会痛彻心扉地发现——

他想得到她，他只想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