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算是中国老百姓最好的特质之一了,好骗!
统治者只要喊一喊口号,老百姓就会相信,君不见刚刚所说的鞑子永不加赋的谎言不仅忽悠了整个朝堂,更是让老百姓对于鞑子的统治减少了无数的逆反心理。..
如今朱常洛只是说了个意向而已,就惹得杨涟如此激动……
要知道,他的这个政策当中可是隐藏着漏洞的,不加征田赋不代表不征田赋,即便是以如今的田赋数额来算,也足够朱常洛收上来一大笔钱了,何必在此基础上加征呢?
再说了,他终有一天是要回到京城去的,不管是成为太子还是被废为亲王,都不可能继续留在平安府的,所谓人走政息,他最多不过在这呆上几年,等他走了,再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而且朱常洛更加清楚一点的就是,田赋之所以会出现二税一甚至是五税三这样恐怖的税率,是因为有无数的仕绅豪商大肆兼并隐瞒土地数量,将自己本应该交的赋税全部移到了底层的农民身上,才会导致这些穷苦人民身上的负担无比加重。
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有所不同,身为后世来的人,朱常洛自然清楚,张居正改革最大的成就不在于其他,就在于他用高压手段重新清丈了全国的土地,让无数隐瞒田地的仕绅无处遁形,只能乖乖的给国家缴税。
而虽然张居正的大多数改革都随着他的逝世而人亡政息,但是清丈土地带来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至少在最大幅度上减轻了农民身上的重担,而现在朱常洛的这句口号,就算是彻底落实下去,也是沾了张居正清丈土地的光。
要是往前推几十年,国家有上亿亩的土地被瞒报的时候,再给他多少胆子也不会下这个命令,毕竟朝廷运转要钱,而且有一个必要的底线,贸贸然提什么永不加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朝廷机器完全瘫痪!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张居正的改革的确对大明帝国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不过这些朱常洛自然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张居正如今在朝野上下,还是一个禁忌的名词,至于他触动了官僚体系利益的改革,更是提都不能提。
“杨涟,你一片赤诚之心,本王本不该怪你,可你未弄清情况便贸然出言,岂不知如此易令良士平生受不白,且退下吧!罚俸半月,下不为例!”
虽然朱常洛对杨涟很欣赏,但是该罚的还是要罚的,不然的话以后谁都跳出来质疑一下他的决定,那该如何?
“多谢殿下!”
杨涟反倒松了口气,现在他算是彻彻底底的归心于眼前的这位了,毕竟对于一个士子来说,能够得遇明主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刚刚他之所以如此的激动,一方面是因为真的被朱常洛的政策所激励,还有一部分就是在忐忑朱常洛会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不过幸好没有。
虽然受罚了,但是这才代表殿下并没有往心里去,要是连罚都不肯的话,那只能说明殿下已经放弃他了……
恭谨的拜了拜,杨涟退出了大殿当中。
但是议事并没有因此而停止,顿了顿,朱常洛转向一旁的赵士桢,再度开口道。
“赵长史觉得,本王的三个条件如何?”
杨涟作为后备储蓄干部,位阶又低,初入官场,目光远是正常的,故而朱常洛并不觉得他的反应有什么错,但是他眼前的两人却是不同,赵士桢和骆养性都是他眼下最能拿得出手的人,如果连他们都无法领会朱常洛的意思的话,那朱常洛就该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再换个人来负责王府了。
场面沉默了片刻,显然赵士桢和骆养性都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就在朱常洛感到失望的时候,两人却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冒出了两个字。
“商税!”
朱常洛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果真没有用错人。
没错,虽然他如今暂时同意了刘守友的提议,但是他最终的目标,却是商税!
“两位是如何猜到的?”
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朱常洛开口问道。
得到这个确定的回答,赵士桢和骆养性才放下心来,却忍不住对眼前这位天马行空的思维感到有些赞叹。
“臣惭愧,只能从蛛丝马迹中窥得殿下些许心意!”
赵士桢也是叹息一声,若不是朱常洛方才一直在有心提示,恐怕他也不会猜到这位殿下如今让利的举动,到最后竟然是为了增加商税。
“税赋乃是一府根本之事,盐税有朝廷的巡盐御史把控,我等插不上手,故而能够影响的只有田赋,商税和其他杂税,殿下既然已经打算永不加田赋,那么必然是要在商税上下功夫的!”
这很正常,朱常洛偌大的王府要开销,没钱怎么办?
要知道,不管是田赋还是商税,到最后七成都是要落进朱常洛的腰包当中的,就算是能够向朝廷瞒报一些,但是那哪比得上多收一些税赋呢?
很明显朱常洛并不打算在田赋上打歪主意,那么要来钱的话,就只能从商税上下手了。
“不错,骆指挥呢?”
朱常洛点点头,赵士桢这是简单的因果论,抛开中间的所有过程,单纯从寿王府的需求去分析而得出的结论,简单粗暴但是有效,事实上,他所提的条件当中,第一个就是存粹当烟雾弹来用的,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给朝廷的税赋的动歪心思。
不过赵士桢是清楚他的全盘计划才反推出的结论,他相信就凭刘守友那个酒囊饭袋,定然是他的用意的。
“臣是觉得,殿下既然将税科设在王府当中,虽用刘知府之人,但是绝不会毫无用意,仔细思索之下才大胆猜测,殿下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税赋的管理权把握在手中,至于人马,随时可以撤换,至于为何是商税,臣和赵长史想的一样。”
骆养性明显比赵士桢想的更进一步,直截了当的指出了朱常洛的用心。
事实上,朱常洛就是这么打算的,税科设在哪里,个不重要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却象征着权力的归属,他之所以提出用刘守友的人,就是想要麻痹他,让他以为税赋的权力仍旧把持在他自己的手中,但是实际上只要税科一旦设立,朱常洛有无数种法子将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且他手头有现成的人,这种偷换概念的事情,出身锦衣卫的骆养性简直不要做得太熟练……
“既然如此,明日赵长史便代本王去跟刘守友交涉吧,记得带上王安!”
朱常洛继续开口,算是给今天的议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人各有所长,这种谈判的事情,还是交给赵士桢这样的官僚为好,想必他定然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
至于带上王安,就是为了在刘守友面前保持自己“年少无知,信任宦官”的形象了。
不过待赵士桢和骆养性二人退出大殿之后,朱常洛却是再度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身旁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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