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不好,袁仵作喜欢别人仰望自己,喜欢别人尊重自己,喜欢别人崇拜自己,喜欢别人钦佩自己,甚至喜欢别人畏惧自己。
他唯独不喜欢别人如同注视蝼蚁一般看着他。
那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微不足道,让他感到早已经远离了他好久的自卑,再一次涌上心头。
因此,袁仵作很不悦,他看着面前的张恒面色不悦的开口:“你看我做什么?”
“难道我脸上开了花不成?”
张恒听了立刻回复道:“没有,你脸上没有开花,我只是想要看一下,无耻的人,嘴脸是什么样子的。”
袁仵作气极反笑:“你找死,年轻人还是谦逊一点的好。”
“我对自尊的人谦逊,我对无耻的人才这么直接的。”张恒直言不讳:“你如果觉得我找死,你可以试试。”
袁仵作听了张恒的话,心中真的想要真的抬手之间,击杀面前的少年。
但是袁仵作没有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隐隐的恐惧和担忧,他不担心自己真的抬手之间杀了面前的少年,会有什么麻烦紧随而来。
他反而是担心恐惧,自己会被少年抬手之间,击杀掉。
这是他的第六感。
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果用理性分析,会让人感觉荒诞不经,但是这种荒诞不经的感觉,却是真实不虚的,拯救过他不止一次的性命。
所以,现在袁仵作虽然十分的想要杀了面前的张恒,但是他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做,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缕笑意,一缕看起来对后辈十分欣赏的笑意。
他现在十分的想要生吞活剥面前的张恒,但是他却是在对着张恒微笑,微笑的尽量真挚,诚恳,希望能打动对方。
“你说你有事情,那么请问,小友有什么事情指教?”
袁仵作忽然想起了张恒之前刚来时候,说的那句话。
张恒听了袁仵作的话,露齿一笑,说不出的狡黠:“我没有事情,我只不过想要见一个人?”
袁仵作听到张恒的话,不由微微一愣,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羊公。
羊公会意,看向张恒开口道:“你想要见什么人?”
“一个证人。”张恒回答。
“一个可以证明,你就是今晚所有事情的幕后凶手,或者证明,你是清白的证人。”
羊公脸上迷惑不解:“有这样的人么?那你不妨把她带过来。我也想要见一下。”
张恒听了对方的话,却是摇头笑了笑:“当然有这个人。”
“只不过,想要见到她,不是我把她带过来,而是应该你把我们带过去。”
羊公听得更加的疑惑不解:“我把你们带过去见她?”
“我知道她在哪里?”
张恒露齿微笑:“你自然知道她在那里。”
羊公:“我怎么会知道她在那里,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张恒:“她是你的爱妾,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爱妾在哪里?”
羊公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要见凤娘?”
张恒点头。
羊公忽然喟然长叹:“我也一样,我也想要见她,如果你在哪里见到她,一定要告诉我。”
张恒摇头:“不可能。”
羊公双眼目注前方,却仿佛并没有看着前方的一切,反而是目光穿透了时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我和凤娘之间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那晚她一曲琴音,震惊四座,引得百鸟朝凤,座中有人惊喜不能自已,要将她强买做家奴,我出手阻止,随后与她一见如故。”
“最后她成了我的爱妾。”
“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一切仿佛梦幻一般,至今想来,依旧令人难忘。”
张恒听得对方的话,脸上的神色不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羊公淡笑,一脸的回味:“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再说一个事实罢了。”
“事实就是,一年前的一天早上,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天气晴朗,空气清新,我一觉醒来,却发现,凤娘消失不见了。”
“起初,我只是以为,她到黄羊镇去散心,或者是购买什么东西了。”
“可是一直到了那天傍晚,依然没有她回来的消息,我于是派人去四处寻找,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左后在我无意间打开我送给他的饰品匣子后,却是无意间发现,我送给她的饰品,一件不少,都好好的收藏在其中。匣子中的事物,不但一件都不少,而且还多了一件。”
“多了的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的是一句话:凤娘去了,勿念,日后有缘再会。”
“随后,我又翻找凤娘的住处,发现,那把始终跟随者她,一刻都不离身的凤尾琴,也找不到了。”
“于是我知道,凤娘是真的走了,悄无声息的,就离我而去了。”
张恒和众人听了羊公的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脸不信的神色。
便算是坐在座椅上的袁仵作,这时候脸上也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羊公见了,脸上不由浮现出苦笑了。
他说的话,的确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他的羊公府,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让人出入,丝毫没有禁止的集市。
恰好相反,羊公府内有三十六精卫守卫,外有更多的羊公麾下庇护,怎么可能,让人任意出入。
别说一个背着凤尾琴的大活人,便是一只苍蝇,想要全须全尾的从羊公府出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根据之前的事件推断,凤娘除了琴艺高超,能够引得百鸟朝凤,本来不应该是个身手非凡,能够躲过三十六精卫阻拦的人的。
可是按照羊公的说法,凤娘却是偏偏悄无声息的人间蒸发了。
羊公甚至心中有过其他的念头,产生了也许凤娘还在羊公府中,只不过,可能已经身遭不测。
毕竟,自从当初他将凤娘纳为爱妾,便几乎再没有登过其他妻妾的门了。
其他妻妾,对凤娘心怀嫉妒,也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难保其他的妻妾,不会妒火中烧。做出什么激烈至极的事情来。
例如将凤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之后,投入到后院的深井之中。
羊公当初第一时间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人不知直接让三十六精卫将自己气切身边的贴身丫鬟下人抓入了地牢,然后言行逼问,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仍不死心,专门派水性极好的人,潜入后院的深井之中,寻找凤娘,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这时候眼见众人不信,羊公苦笑着忽然把右手深入怀中,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锦帕,锦帕看来是女士的,正四四方方的折叠着,但是羊公却是仿佛毫不在意,反而看向手帕的目光,十分的爱恋,古怪。
只见羊公伸手将锦帕四个角小心翼翼的展开,顿时,一张已经有些微微泛黄,边角也已经早就起毛的字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张恒看着面前的羊公,忍不住开口道:“你不会想要告诉我,这手帕是凤娘留下来的,所以你才会贴身放着。”
“而这手帕中的字条,就是之前你提到的,凤娘临别时候,留下的那张字条。”
羊公听了张恒的话,微微点头道:“为什么不可能是?”
随后他将那张字条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叫到了黄公的手中。
黄公眯眼看去,上面的自己的确可羊公所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写得正是“凤娘去了,勿念,日后有缘再会。”
看到这张泛黄的字条,和字条上清新隽永的小字。
黄公和众人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照眼前的事物推断,羊公应该不可能是在撒谎。
毕竟他根本不会料到,自己等人今晚会忽然登门,不期而至,想要借机,通过今晚的事情,将他的势力清除出黄羊镇。
既然预料不到,羊公就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伪造凤娘的手帕字条,来蒙骗众人。
而如果说羊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处心积虑,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应付别人,所以,早就伪造好了手帕字条,一边别人查看。
那样的话,黄公只能说,羊公这个人,心机之重,城府之深,已经超乎想象了。
想到这里,黄公看向羊公的时候脸上神色不由显得更加的凝重郑重了。
对于自己的敌人,黄公一向是慎重慎重再慎重的,他宁愿自己高看了敌人,而不是到了被敌人击败之后,再去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一败涂地。
也因此,黄公自己的敌人,现在大多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而黄公自己,如今却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羊公眼看自己即便是拿出凤娘的锦帕和字条,都没有打消众人心中的疑虑,甚至反而似乎有点适得其反,令得众人心中的疑虑变得更加的深重,更加的谨慎了。
羊公不由苦笑了起来,到了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解除众人心中的谨慎,防备与敌意了。
“各位要我怎么做,才愿意相信我,羊某人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呢?”
听到羊公的话语,黄公没有说话,黄世维也没有开口,孙耀庭一言不发,一边的夏雨同样沉默不语。
但是众人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刚刚来到的张恒。
因为,刚才提出疑问的人,本来就是张恒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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