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森川虽然是高中时代的最强拦网,但毕竟受过伤，还能恢复之前的实力吗？”

“对于运动员来说，这的确是现实的阻碍。”

“国中时代在丸龟少棒发挥出色的捕手泷川·克里斯·优就是因为伤病才让出了主力捕手的位置,克里斯也是明大的毕业生吧？”

比赛还未开始，记者们在低声讨论本场比赛两支队伍的配置。

“遭遇伤病和事故是每位选手都不愿面对的,有人会因此沦落颓废,甚至结束运动生涯,也有人会勇敢面对，无畏无惧，只取决于——在伟大和平凡之间，他到底选择什么。”

《排球月刊》杂志社的记者静静看向场中：“对他来说，伤病是从平凡走向伟大的试金石。”

……

球场里的气味依然令他安心,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地面,掌心触碰的排球干燥光滑，观众席上的加油声此起彼伏，森川悠默默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怀念的笑意。

久违了,比赛。

在明治大学排球部,森川悠依然获得了16的背号,只是和稻荷崎纯黑色的球衣不同,明治大学的队服是深蓝色的,左肩印着字母“”，右侧则是赞助商亚瑟士的标志。

热完身之后,森川悠依然站到了自己熟悉的网前。

“阿悠首发了！”银岛双眼发亮,“好怀念啊,16号。”

虽然现在在阿悠身边和身后的并不是他们,但看到此刻无比专注的阿悠,他们也仿佛回到了那时候的稻荷崎。

“阿悠加油呀！”“加油加油！”

比赛正式开始。

近畿大学抢到了发球权，队伍中的发球手是二传手麻生晃，和当下流行的暴扣式发球不同，麻生的发球以跳飘球为主，偶尔也会因为战术需要发一些扰乱对手布局的球。

可惜他遇上的是明大的自由人寺岛一郎。

“寺岛一郎，极富美感的接球，球被传到了二传手兼队长新开雅也手中，明大的攻势会从哪里开始呢？”

明治大学的主炮自然是佐久早圣臣和千石吹，在此前的数场比赛中，明大的攻势都是由两人展开的。

但在这一瞬间，森川悠忽然接到了新开雅也的暗号。

他入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和队友们的配合开展得很顺利，新开雅也的暗号森川悠并不陌生，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把这场比赛第一次进攻的机会留给他。

然而，对排球选手来说，在赛场上的进攻已经成为本能，即使作为拦网也是一样——

球飞来的一瞬间，森川悠已经起跳，在球到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掌心恰好完美地与球相触，那么接下来，他只需要——

狠狠地挥动手臂！

“砰——————”

球砸落地面的声响大到覆盖了整个观众席的呼喊声！近畿大学啦啦队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这颗球，快到根本接不住！

耳边仿佛响起剧烈的风声，眼前是明大16号狰狞的表情，唯有记分牌上的1分在提醒着他们。

“他真的……受过伤吗？”

“这颗重扣，速度应该在120公里上下吧？”

就连明治大学的啦啦队员们也睁大眼睛，完全没想到这个预选赛上没上过场的学弟进攻起来竟然那么强。

“好球，森川。”千石吹伸出手，和森川悠轻轻击了击掌。

森川悠笑嘻嘻地握了握拳：“谢谢千石前辈。”

森川悠刚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佐久早的手也靠了过来：“恭喜复活。”

森川悠冲他比了个“v”字形。

很显然，近畿大学的选手们已经被森川悠的重扣吓住了，接下来明治大学的两次进攻他们都没能很好地应对，被明大接连得了3分。

不过作为大学的八强队伍之一，近畿大学并不是一支鱼腩球队，这是一支在进攻和拦网上都相当有优势的队伍，赛前的预测中，近畿大学被认为即使未必能赢下明大，明大想赢得比赛也未必会很容易。

近畿大学的副攻手森宏和里肯都是海拔超2米的选手，后者是非洲某个国家的留学生，体力和速度都堪称恐怖，最值得警惕的是两人之间的配合，即使是佐久早这样的天才攻手，也偶尔会被两人的配合拦下。

除此之外，对方的1号主攻手山下宽同样不容小觑，在明大和近畿以往的比赛中，近畿的攻势往往以山下宽为主，因为明大缺少一位足够强势的拦网，山下宽的攻击通常都很奏效。

——前提是，森川悠没有在网前。

“来自近畿大学的1号山下宽的进攻——”

赛事解说员的声音慷慨激昂，在他的解说声中，山下宽果然声势十足地将球扣向对面的球网上空，他甚至特意瞄准了森川悠和另一位拦网浅田智之手臂的缝隙，只需一秒，球就可以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被扣进对手的球场——

但就在这个时候，山下宽瞳孔中忽然映出了一双手。

因为那双手出现得太过突兀，他甚至可以看清对方指尖的茧。

那颗必进的球在触碰到对方掌心的一瞬间，便在半空中扭转了弧度，等山下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球反而落在了自己的球场之内。

他眼中的惊愕挡都挡不住。

“明治大学16号森川悠，他拦下了山下宽的这次进攻！！！”

“阿悠最棒！！阿悠，再来一个！”

“呜呜呜北前辈，是阿悠的拦网，阿悠的拦网啊……”

北眨了眨眼睛，掩住眼角的湿润：“我看到了，阿侑，你也看到了吧？”

但宫侑并没有回应北。

很熟悉的感觉。

和以往在稻荷崎的时候一样，精准的拦网，杀死对手希望的一球，明明这一球和过去的任何一球没有区别，但宫侑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观众席的一片嘈杂中依然是那么清晰。

球场中被队友环绕的少年，仿佛被光笼罩着。

“阿侑？”

宫侑回过神来，却莫名开始有失落。

如果此刻在场中的是他，他一定可以传出最漂亮的球，无论比赛进行到了哪一步，他都会让自己的传球成为对方的支撑。

“森川，这球帅炸了！”新开雅也笑着按住森川悠的脑袋，用力按了几下。

森川悠眉眼弯弯：“新开前辈，这才是第一球而已，刚刚开始热身。”

他并不觉得拦下山下宽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是一个拦网，这只能算是他的日常罢了。

“我的征程可是星辰大海啊，各位前辈。”

山下宽的攻击会被拦下来，近畿大学排球部也没有预料到，为了防止赛场上的形势被转移到明治大学一方，近畿大学叫了暂停。

森川悠借着这个时间喝了会水，抬起头来的时候，观众席上正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森川悠握着拳头，用力地挥了挥。

“阿悠，接下来也要继续加油！”

“如果银岛前辈你请我吃饭的话！”

银岛凶巴巴地瞪着森川悠，却在下一秒快速破功，冲自家学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森川悠和来给他加油的小伙伴们互动了一下，就再次回到了球场，跑回去的时候，他有些疑惑地朝着宫侑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宫侑有些心不在焉。

应该是错觉吧，以宫侑前辈的智商，大脑应该承受不住那么多复杂的思想。

“比赛开始了，你还在看什么？”佐久早冷冷瞥了森川悠一眼，“上场吧。”

森川悠脸挤成一团，比拦网和扣球时的表情还要狰狞。

佐久早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森川悠上前的意图。

森川悠：“？”

佐久早：“你丑到我了，离我远一点。”

森川悠：“？？？”

他不能保证……如果不是新开雅也喊了十遍让他冷静下来，不然他一定会立刻把佐久早干掉！

明天就去排球场外面挖蚯蚓！挖满整整一桶啊啊啊！

……

近畿大学的策略是，在森川悠在前排的时候，尽量利用发球和拦网占据优势，当森川悠轮转到后排，依靠主攻手们的扣球争取得分机会。

然而，森川悠轮转到后排之后，他们赫然发现，情况并非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在前排的森川悠主要承担的是拦网的职责的话，那么后排的森川悠则是全能的王牌选手——扣球、接球甚至传球，他都可以轻松地完成。

山下宽暗骂了一声：“那家伙没有弱点吗？”

“高中时代，虽然有第一拦网的称号，但是森川悠一直是全能型的选手。”麻生晃解释道，“他高一那年的春高，宫侑受伤的那场决赛，他在场上担任二传手，还赢下了拥有星海和白马的鸥台。”

“明治有一个佐久早就很麻烦了，居然又来一个森川悠！”山下宽一脸怒意。

“对方的目光大概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麻生晃叹了口气，“他们今年应该是瞄准了v1的强队了吧？这场比赛我们最大的失误就是错信了媒体的话，以为刚打上比赛的森川不会有很好的发挥。”

森川悠的故事近畿大学排球部的选手们都听说过，对方腿上的伤口也很清晰，所以他们以为，上场之后森川悠不会打得很猛，但森川悠的表现远远超出他们意料，即便隔着一张球网，他们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意志。

“这家伙应该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麻生晃感慨道，“克服所有的艰难只为重回排球的怀抱，能做到这一点的家伙，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天才吧？”